1 出場就是大佬

幽暗的蒼穹宮大殿裏,難辨男女的鬼靈正翹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撚起一旁掐絲琺琅的盤子裏的葡萄,緩緩地食用着。

這鬼靈黑發鴛鴦眼,五官精致俊俏,皮膚蒼白,一藍一紅的桃花眼微微勾起,通身上下卻散發着難以言喻的痞氣和邪氣。

此處地界是屬于蒼穹鬼君的地界。說起這蒼穹鬼君,幾百年前突然出現在冥界,趁着當時冥界的混亂迅速以滄瀾河一帶建立起自己的勢力,并且手腕鐵血,以絕對的實力割據一方,在冥界十二鬼君裏占有一席之地。

沒有人知道這位鬼君的過往,也沒有人知道這位鬼君是男是女。

鬼君是神秘的,同時也是令人向往的。

而此刻,傳說中的這位鬼君正換了個姿勢,形象全無地躺在寬大的座椅上一邊看着話本,一邊吃食着一旁的零嘴。

“報?D?D”

鬼君的鴛鴦眼瞥向了聲源。與平靜的表面比起來,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耐煩:“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子正看到最精彩的部分!要是報不出個所以然來,小心老子擰了你的腦袋!”

空曠的大殿中忽然間又顯現出另一個人來,此刻,他正哭喪着一張娃娃臉,頭頂自然豎起的呆毛忍不住抖了抖。

“君,君上,那個,狐言大人讓我來問一下您……有關皇城邕都那邊要怎麽處理?聽說鬼子已經率領大軍過了滄瀾河,直奔蒼穹宮了!”

娃娃臉的小鬼族急得臉色發白,頭頂呆毛顫抖得厲害。

“哦,原來就這麽一回事啊,”某位鬼君的反應十分淡定,“那可是萬聖鬼子,萬鬼臣服的人物,等他到蒼穹宮後就投降呗。”

“可,可是……”

“可是什麽?”

鬼靈站起來,走至小鬼族的面前,獰笑地揪起了他頭頂的呆毛。

小鬼族欲哭無淚,幽怨地擡眸看了鬼君一眼。

“狐,狐言大人大人說,您要是再說出這麽不負責任的話,他就扣下您的話本和零嘴錢。”

鬼靈:“……”

她的臉色迅速沉了下,放過了小鬼族的呆毛,一個人無力地走上座椅,斜斜地靠在軟枕上,看上去頗為疲憊的垂下了眼簾。

就連聲音也透露出一股濃濃的倦怠:“狐言當真要逼朕至此?朕好心痛!他再也不是朕最愛的那個妃子了!”說罷,她蒼白了臉色,作西子捧心狀,長長的睫毛上還沾上了點點水珠。

“如果君上開始發神經病的話就不要去管她,這是正常現象。就是因為太無聊了,所以君上她唯恐天下不亂,老想搞點事情。”

見此情狀,小鬼族的腦海裏突然響起了狐言大人和奉律大人的對話……

君上現在,可不就是神經病發作了麽?

小鬼族嘴角抽了抽,害怕的情緒也不知道為何抛之于腦後。他壯了壯膽,氣沉丹田,從懷裏掏出了好幾份文件丢在地上。

“狐言大人說這些東西批完之後請讓他過目期限是在第二個月時日否則您接下來的三個月時日裏都沒有零嘴和話本了。”

小鬼族一口氣說完所有的話後就迅速化作煙塵逃跑了,獨獨留下某位一臉懵逼到忘記演戲的鬼君。

“話說回來,我沒那麽可怕吧?”

某位鬼君摸了摸下巴,不知從哪裏掏出一面小鏡子。她望着鏡中五官精致漂亮的美人,頗為自戀道:“這不明明長得挺好看的嗎?”

宮殿外,小鬼族跑出來後就對着一名身形颀長的黑衣青年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

“狐言大人萬安。”

青年一雙狹長的眼眸毫無感情地掃過小鬼族的頭頂,語氣涼薄:“萬聖鬼子的事情可是禀報妥當了?”

“禀大人,妥當了。”

“那君上可是有什麽反應?”青年的眸色黑沉沉的,從中窺不出任何光彩。

小鬼族內心忐忑地咽了一口唾沫,心中納罕着這位狐言大人為何不親自去見君上禀報此事,偏生讓他這個小喽喽做這個中間人。

兩面不是人,着實不好受。

“君上說,對方是萬聖鬼子,若是對方想要這蒼穹宮,送與對方便是。”

“她當真如此說?”名為狐言的青年臉色分外不好,通身散發的冰寒之氣更甚。

小鬼族心裏暗暗叫苦,默默承受着這位大人的怒氣,心中覺着自個兒今日簡直是倒黴到了極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某位青年的威壓也愈發地沉重,就連宮殿的懸梁處也萦繞上了絲絲縷縷的白煙,空氣中的水分在那懸梁下結成了冰錐,閃爍着令人心驚的寒光。

就在小鬼族覺得自己快要被凍死的時候,大殿內傳來了某位鬼靈輕飄飄的嗓音。

“狐言,你進來吧,不要為難無辜的人。”

青年聞言,緊緊地抿着薄唇。

兀自沉默了許久後,他丢下了那跪在冰涼石磚上的小鬼族,大踏步地走進了殿內,像是對着這聲呼喚等待了許久。

甫一見到那位鴛鴦眼的鬼君時,青年的眉眼剎那間柔和了下來,漆黑的眼眸中也有了星星點點的碎光。

“本君早就知道你在外面了,”鬼君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茲事體大,本君不會不放在心上的,你大可以直接與本君商議,用不着讓無辜的第三人傳話。”

“……”青年緊緊抿着殷紅的唇,不發一言。

鬼君也沒有理會屬下這鋸嘴葫蘆一般的個性,自顧自地說:“蒼穹四護法中唯有你跟随本君最久,對本君的來歷也略知一二。時過境遷,如今你也該明白,冥界亂了這麽多年,也是時候出個一界之主,否則如何與魔界、仙界相對抗?”

“……屬下,只是不甘心,”青年擡起頭,漆黑的雙眼中翻滾着強烈的憤恨,“您原本是那樣光輝奪目的人物,本該受到萬衆敬仰,為何要委屈自己受那勞什子的鬼子所掣肘?”

“時也,運也,命也。”鬼君幽幽地嘆息,神色一點也不如尋常那樣玩世不恭,她踮起腳,撫上青年的發頂,笑了起來,“說起來,這麽多年來,本君對你的記憶還只是那囚于籠中的半妖少年,沒想到這麽多年你已經長這麽高了。”那一笑宛如春花盡相綻放,竟讓這昏暗的大殿一下子明媚了不少。

青年忍不住紅了耳朵,低下頭,似是不太好意思。

鬼君接着說道:“你大概不知道,所謂‘萬聖’代表了什麽,‘鬼子’只是‘萬聖’的一面,是鬼子的同時又身具魔族和神族的血脈,是最好的爐鼎也是不容于天道的生靈。萬聖鬼子只是冥界的說法,他在魔界和仙界可還是有別的稱呼的。”

“而且,他能有如今這種成就,麾下有無數強大的妖魔,甚至連十二冥君之首的雪賦尤都甘願臣服,可見絕非泛泛之輩。我當初建立蒼穹宮只是為了庇護我曾經在修真者手中救下的可憐妖魔,如果能夠謀得更好的出路,讓我臣服于他也不是不行。”

“只是,如今我還不确定此人是何心性,”鬼君緩緩走至大殿中央,負手而立,“雪賦尤那厮定性不好,瞧見好看的就邁不動腿,就怕雪賦尤看中了那鬼子的臉。”

“……蒼穹君上這樣說本殿不太好吧?”

大殿外傳來男人調笑的聲音,驚得狐言像是炸了毛的貓,死死地擋在鬼君的面前。

“退下,”鬼君的鴛鴦眼中光華閃爍,從狐言的背後走出,将他擋在身後,“來者不善,你不是他的對手。”

“……”殿外緩緩飄進來的男人頗為無語地摸了摸鼻子,禮貌地作了個揖,“許久不見,代岚兄別來無恙?”

“誰跟你是兄?”鬼君漂亮的鴛鴦眼懶懶地瞥了他一眼,“我可不記得我蒼穹宮和血獄殿有什麽交情。”

雪賦尤再次被嫌棄,也不覺得有什麽好尴尬的,反而整理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頗為鄭重地對着代岚說道:“我是來收服你的,臣服或者死亡,選一個。”

代岚:“……”這麽直接?果然簡單粗暴。

“做夢,無恥之徒!”

代岚還沒說話,狐言反而憤怒地從她的背後探出腦袋,一雙狹長的眼睛睜圓,恨恨地盯着雪賦尤。

代岚……代岚現在什麽都不想說,她想靜靜,別問她靜靜是誰。

感情剛才苦口婆心的一番話,狐言這小崽子都當耳旁風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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