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郦南溪心下暗驚,不由得朝重大太太望了過去。誰知恰好瞧見重大太太正看向六姑娘那邊,且她看着六姑娘的時候,眼中分明藏着不悅與厭惡。

不過短短的須臾功夫,重大太太便将視線移轉開來。

郦南溪也趕忙垂下了眼簾。

若她沒瞧錯的話,重大太太盯着的正是六姑娘的耳墜。

郦南溪的心跳有些快,趕忙深吸了口氣緩了緩心神。

六姑娘樣樣都要求一個拔尖,她母親鄭氏在府裏主持中饋,自是将什麽好的都給了自己的女兒。之前鄭氏見到莊氏送郦南溪了一對珍珠耳墜,便給六姑娘也買了一對。

可巧的是,堂姐妹二人今日都将母親給的耳墜戴了來。

郦南溪的是每邊各一顆米粒大小的珍珠,用做成蓮花樣的金箔半包起來,小巧可愛。

六姑娘的耳飾則是一小一大兩顆珍珠上下連着綴做成個耳墜,兩耳墜加起來共用了四顆珠子,不過并未用金箔做點綴,而是在每只墜子的最底下用了個牡丹樣的玉石托,更添華麗。

眼前重大太太梁氏的這對耳墜……

郦南溪再次悄悄的往梁氏的耳邊看了一眼,又趕忙垂下了眼簾。

梁氏的墜子是每邊各一顆珍珠,每顆珍珠都有指甲蓋大小,用做成牡丹樣的金箔半包起來,很是華貴耀目。

想到之前梁氏朝着六姑娘緊盯的冷若寒霜的那一眼,郦南溪手心裏不禁浮起了一層細汗。

如今六姑娘的不過有三四分與重大太太的相仿,重大太太便心裏存了芥蒂。若她仍然戴着那有六七分相似的墜子,想必更要惹了重大太太不悅。

思及此,郦南溪對之前小徑上那勁裝男子和他口中主子的芥蒂消弭了許多,心裏湧起了感激和謝意。

她不在意自己被重大太太誤解或是厭惡,畢竟今日過後,她和重大太太應是再無甚大的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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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擔心的是重大太太會厭屋及烏,連帶着會不喜四姑娘,那可就麻煩了。

郦家衆人短暫的驚嘆過後,就收起了環顧四周的視線,趕忙上前行禮。郦南溪亦是随着上前,恭敬的行禮問安。之後重大太太讓衆人落了座。郦家的女孩兒們便依次上前見禮。

四姑娘捧上了自己繡的一方花開富貴的錦帕,五姑娘呈上的是繡了梅花的荷包。唯有六姑娘,是拿了一個絡子出來。

将絡子拿在手裏一步步前行,六姑娘心裏很是自信滿滿。看着女兒昂首挺胸的模樣,鄭氏亦是十分自得。

她們母女倆特意向重二太太打聽過了。重大太太出身梁大将軍府,少時如同男二般跟随父親梁大将軍習過武藝,刀劍射獵都不在話下。

前些日子重大太太得了一柄好劍,很是喜歡。苦于沒有合适的劍穗,便未作任何的裝飾。

六姑娘如今做的這平安如意結,正适合挂在劍上作劍穗用。漂亮大方,寓意也好。

将絡子恭敬的放在重大太太身邊的向媽媽手裏,看着向媽媽将絡子拿給了重大太太,六姑娘心生歡喜,揚聲大大方方的說道:“願伯母平安順遂,事事如意。”這句是她和母親商議好的,正好是應了他做的平安如意結的寓意。

鄭氏與六姑娘都期盼着重大太太能夠另眼相看,就算不說要将它做劍穗,最起碼會如對着四姑娘五姑娘時一樣,拿在手裏誇贊幾句。

誰知重大太太看了眼向媽媽手中之物,只點了點頭說道:“用心了。”并未将它接過去。甚至,碰都沒碰一下。

六姑娘滿臉的喜悅就僵在了臉上。

向媽媽将東西擱在丫鬟捧着的紅漆盤上,笑着對六姑娘道:“姐兒真是心靈手巧。這樣精致的絡子,我竟是頭一回見。”

雖知向媽媽這句“頭一回見”不過是客氣的奉迎一下罷了,但她是重大太太身邊的媽媽,六姑娘聽聞後心裏到底是沒那麽忐忑了,也剛好有了個臺階下。強撐着笑容與向媽媽客氣了幾句後,六姑娘回身往座位上行。

只不過一轉過臉來,她的笑容就垮了下來,再也沒法支撐住。

六姑娘感覺到了梁氏對她的不喜,但尋不出緣由。

座位緊挨着六姑娘的郦南溪卻是心中了然。她暗暗心驚,擡眸望向重大太太。

重大太太雖然和小梁氏是親姐妹,但郦南溪自小就沒有見過舅母的這位姐姐。

梁氏與小梁氏的相貌有三四分相仿,都是英氣十足的模樣。但小梁氏慣常帶着笑,為人爽朗。重大太太氣度端莊,眉心許是常年蹙着的關系,有了淺淺的兩道豎痕,不笑的時候看上去頗有些嚴厲。

思及之前重大太太望着六姑娘的耳墜時那一瞬間的冷若冰霜,郦南溪快速撤回視線,擔憂的朝姐姐看了一眼。

她怎麽覺得嫁到這宅門深處還不如嫁到舅舅家?

也不知道舅母和母親當年談及的表哥和姐姐的親事還做不做得了數。若是行的話,她倒是更傾向于姐姐嫁去舅家。最起碼舅舅和舅母都是極其和善的。

待到六姑娘落了座,郦南溪便走上前去,準備向重大太太行禮。

她剛站起身來,先前和郦府其他丫鬟一起立在廊下的杏梅就走上前來,行在了她的側後方,手裏捧着一個描金雲紋紅木匣。

那個匣子,郦南溪之前也是見過的。當時在路上的時候她看杏梅拿着,只當是裏面裝着點心。畢竟她們坐車出去玩的時候,有時候路途稍遠,便會帶着點心在車上用。

杏梅是老太太身邊的人。杏梅沒有主動交代那是什麽,莊氏、四姑娘還有郦南溪就都沒有去問她。

之前迎接太太姑娘們的大丫鬟是重大太太身邊的,她只負責将主子們迎到這院子裏來。至于跟着郦家女眷的丫鬟,則另有一個婆子引路從另一條道上走。所以郦南溪自始至終都不曉得,杏梅居然一直進到這裏都還拿着那匣子。而且,如今還捧着跟在了她的後頭。

郦南溪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如今已經邁開了步子,斷然沒法回頭去問母親與姐姐了。

她走上前去,對重大太太行禮問安。

待到郦南溪起身後,杏梅走上前,将匣子捧至眉間,躬身說道:“姑娘特意備禮送與太太,祝太太福壽安康。”這祝福的話,也正好稱了盒子裏那一對金鑲翡翠嵌金絲壽字镯。

之前六姑娘過來的時候,重大太太梁氏一直眉目緊繃。如今看到匣子裏的東西,梁氏的神色總算是和緩了些。

梁氏望向郦南溪,微微笑着颔首道:“很不錯。”這镯子一看便知不是京中之物,想必是從江南來的。

郦南溪根本不知道匣子裏裝的是什麽。剛才打開來,也是向媽媽捧到了梁氏的跟前。聽聞梁氏這一句,郦南溪當真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只得帶着淺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待她落了座,杏梅就順勢的站在了她的座位側後方。

一番寒暄過後,郦家的三位太太便要告辭離去。

梁氏假意挽留了幾句後就沒再堅持,客氣的說道:“我家那幾個不成器的今日剛好不在,未能來見一見。下次再讓她們給你們問安。”

郦大太太剛要開口,卻被鄭氏搶了先。

鄭氏笑着回道:“您不必如此客氣。”

梁氏只淡淡掃了鄭氏一眼,并未和她再多說甚麽,又與郦大太太和莊氏說了幾句話,就讓身邊的丫鬟送了太太們出去。

聽了長輩們的這番話,郦南溪忍不住撫了撫耳上的栀子花羊脂玉耳墜。

她知道重大太太當年生了一對遺腹雙生兒,分別是重家的九爺和八姑娘。另還有幾位庶出的爺和姑娘,她卻是不太知曉了。母親将國公府的關系梳理給姐姐聽的時候,她并不在場。

郦南溪不由思量,或許幫她的是府裏某位姑娘?這耳墜成色極好雕工甚佳,定然價值不菲,有機會的話能還給人家最好,再不濟也得好好謝謝對方。

可截住她的分明是個男人,穿着常服,不像是尋常奴仆。姑娘家能和外院男子有聯系?

郦南溪越想越糊塗,第一次遇到了個分毫都理不出頭緒的事情來。她不經意間擡頭一看,便見四姑娘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自己的作為,正靜靜的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望着她,而且,還盯着她的耳邊細看。

郦南溪十分心虛,忍不住拉了拉自己鬓邊的發。手指微動,她才恍然驚覺,這反而欲蓋彌彰了。

果不其然,四姑娘當即很小聲的問她:“你的耳墜怎的換了?”

事已至此,郦南溪騎虎難下,只能含糊說道:“祖母給我了一副新的。”說罷,她歪過頭去期盼的看着杏梅,又朝杏梅眨了眨眼。

杏梅反應極快,只怔了一瞬便笑道:“老太太讓婢子帶了來給七姑娘的。說是和四姑娘這對很相稱,姐兒兩個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好。”

四姑娘在這一瞬有些疑惑,杏梅究竟是何時将東西給了西西的?不過她這個時候沒有心思多去管這些瑣碎事情。眼見梁氏和太太們說完了話,她趕緊将這事抛諸腦後,回到自己的座位脊背挺直的端坐好,靜等重大太太接下來的安排。

郦南溪悄悄松了口氣,回頭朝杏梅感激的笑了笑。

不是她不願告訴姐姐真話,而是這個時候并非談論此事的合适時機,若是說多了恐怕會引起旁人的注意。只能暫時尋了借口先揭過去,往後再談。

沒了母親在旁,女孩兒們更是忐忑不安,生怕在重大太太跟前行差踏錯。又不願自己表現的不如旁人使得這些天的努力白費、願望落空,因此都齊齊的端坐着,力求在儀表上不落人後。

這般的情形下,神态輕松自然的郦南溪反倒是引起了梁氏的注意。她原是看着這姑娘年齡小,并未太在意。後來聽聞是郦家的七姑娘,又見送了禮來,這才多留意了幾分。

“這位是七姑娘吧?”梁氏問郦南溪道,語氣溫和且帶着笑意。

郦南溪沒料到梁氏不提其他幾個姐妹,反倒是點了她的名。但看梁氏旁邊的向媽媽朝她颔首還對她做了個招手的動作,郦南溪只得硬着頭皮走上前去,再次對梁氏行禮問安。

梁氏讓她走近到跟前細看。

之前梁氏就發現這姑娘相貌極好,如今挨得近了看更是驚豔。現在還未完全長開,待到再過上幾年,這姑娘的相貌怕是會更為奪目。

梁氏握着郦南溪的手,壓低聲音側首問向媽媽:“晖哥兒呢?”他之前分明說要親自來謝謝這位姑娘。

向媽媽剛才已經遣了人去問了一回,此時便禀道:“聽聞是國公爺叫了他去,說是這邊女眷多,沖撞了不好。”

梁氏聽聞後點了點頭。

今日來的女孩兒是多了點,而且各個都是出類拔萃的。廷晖正是需要好好讀書的時候,斷不能因了旁的事情而分心。不過這郦七姑娘好歹是幫過廷晖一回。

梁氏望向郦南溪,聲量如常的與向媽媽道:“這孩子是個出衆的。京裏那麽多女孩兒,竟是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她。”

向媽媽說是。

郦南溪之前被舅母小梁氏也這般贊過。如今再聽梁氏也這麽說,當真是愈發羞窘。女孩兒本就容顏出衆,這樣雙頰染上緋色,更添嬌豔。

梁氏見狀暗自心驚,有些慶幸此時自己兒子不在這裏。

自打下了雪後,各家女眷都在家裏未曾出門。雪後小梁氏又去了山明寺,因此梁氏最近沒有見到自家妹妹,也未曾提前知曉這位郦七姑娘竟是這般出衆模樣。

梁氏暗道那重六總算是做對了一件事情,真不該讓晖哥兒見到這郦七姑娘。不然的話,單她這性情、這模樣,一準能勾得男人沒了魂魄。可不是什麽好事。

但這姑娘終歸是幫過晖哥兒的,再怎麽樣也不能太薄情寡義了些。

梁氏耐着性子帶了笑意又和郦南溪說了好幾句話,這才松開了她的手。

郦南溪回到位置上的時候,身邊六姑娘目光跟冷天的寒箭似的,一直往她這般射個沒完。不過郦南溪只當自己沒有看到,眼觀鼻鼻觀心的坐着,絲毫都不理會。

梁氏讓人上了茶和點心,和女孩兒們稍稍聊了一會兒。

郦家的姑娘們心知梁氏這是在考量她們的儀态和舉止,喝茶吃點心的時候便十分小心謹慎,結果一盞茶喝完,一小碟點心用完,過了将近半個時辰去。

梁氏看女孩兒們坐姿依然工整,心下滿意了點。正要和她們再說些旁的,便聽丫鬟匆匆來禀。

“太太,二太太過了中門正往這邊來,想必很快就要到了。”

“中門”是重家大房二房間的特定稱謂,指的便是兩府中間相通的那一道門。

聽聞重二太太挑了這個節骨眼上前來,梁氏的眼中劃過不悅。她揮手讓原本打算去準備果子的丫鬟退了下去,轉而問向媽媽:“聽說今兒早晨暖房裏采了不少的花過來?想必有不少吧?”

向媽媽心知早晨暖房的婆子只采了适量的花分到主子們的各個屋裏插着,并未有過多剩餘。但聽了梁氏的話後,她明白梁氏是想讓女孩兒們避開重二太太,就道:“剩的多着呢。”

“不若讓姑娘們去玩玩花吧。”梁氏邊起身邊說道。

六姑娘聽聞後心中大喜,借機說道:“既是有許多花,不若我們姐們比試一場,就是等到插好之後,需得麻煩伯母做個評判。”

梁氏本就不喜六姑娘和重二太太交往過密,聽了她那一聲聲的“伯母”更是厭煩,聞言冷冷說道:“郦六姑娘花藝不錯?”

六姑娘羞澀的笑了笑,“尚還能入得了眼罷。”

她這微微一低頭,耳墜垂了下來晃動着,更是顯眼。

梁氏蹙了蹙眉,語氣平淡的道:“既是如此,那你們每人插一個吧。”又吩咐向媽媽:“你帶了她們去花廳。”

語畢她就往自己的院子行去,準備換上一對墜子戴上。

向媽媽趕忙叫了兩個丫鬟過來,吩咐她們去暖房多采摘一些鮮花,這便引了女孩兒們往花廳行去。

六姑娘沒料到自己的提議竟是合了重大太太的意。往花廳行去的時候,她腳步很是輕快。看四姑娘和郦南溪落在後頭,就回頭說道:“你們也該快着些,莫要讓人久等。”

五姑娘看了看在前頭引路的向媽媽,與六姑娘道:“莫要随意催促。西西年紀小,不比我們年長走得快,你需得顧及着弟妹些。”

若她沒記錯的話,重大太太的孩子們在重家也是年紀算小的,言語間多顧及一下弟弟妹妹,應當能多些勝算。

六姑娘不知五姑娘心裏的打算,只當五姑娘是在嘲笑她身量高所以走得快,不禁惱了,挨近五姑娘在她耳邊道:“這位媽媽年紀大了都能走得快,偏西西走不快?她不過是和四姐姐在說悄悄話所以耽擱了時候罷了。”

五姑娘似是沒聽到她的話一般,并未理睬。

六姑娘愈發氣惱,但看向媽媽扭頭朝她望過來,便趕緊住了口。

國公府裏的屋子樹木極多且也高大,顯然這些樹都有不少年頭了。郦南溪一路行過去,原本是邊走邊看,細辨着樹木的種類。後來四姑娘到了她身邊低語,這才收回了目光,有些緊張的問道:“姐姐,你說什麽?”

“西西,等下我插什麽花比較好?”四姑娘有些忐忑的問道:“也不知這裏會備有哪些品種。”

郦南溪本以為四姑娘會問耳墜或者是杏梅拿來的盒子的事情,卻沒料到四姑娘對那些只字不提,當即放松了許多。

她挽了四姑娘的手臂,笑着輕聲道:“姐姐不必這樣憂心。你在家裏的時候,甚麽花沒有插過?看到哪一支漂亮便選哪一支就好。”

四姑娘本也擅于花藝。只不過這國公府內建築古樸大氣,道路敞闊整潔,整個府裏透着讓人無法融入的端肅與有條不紊,讓她頗有點無所适從,因此心裏才愈發的有些緊張不安。

聽了郦南溪的話後,四姑娘提着的心稍稍平靜了些,與郦南溪道:“等會兒西西先選。選完了我再擇。”

“姐姐還當這是在我們家裏不成?那時候你總讓着我還成,現在可不行。”郦南溪笑着在四姑娘耳邊低語:“等下花上來後,我幫姐姐搶一些好的。先緊着姐姐用,我挑了剩下的那些就好。可不能讓五姐姐和六姐姐蓋過了你的風頭。姐姐過來可是要贏的。”

她這話簡直就是在挑明要助四姑娘贏得花藝比試。四姑娘一聽頓時紅了臉,輕輕推了她一把道:“就你嘴貧。”

郦南溪樂呵呵的笑着,又緊了緊和四姑娘挽着的手臂。

四姑娘面上帶着笑,心裏的不安卻半點沒有減少。

重廷川本是打算去練武場練會兒射箭,都走到半路上了,結果卻聽聞女孩兒們都去了花廳,且梁氏并未跟過去。

他不由心下一動,邁出去的步子就轉了方向,往那花廳行去。

常壽本是在前頭引路的,走了半天沒聽到後面有人跟着,回頭一瞅才發現國公爺轉了方向。

他趕忙急急的跑了回來重新追上,拍了下重廷川身後的常安的肩膀,問道:“爺這是怎麽了?”看那路線不對,他用手肘碰碰常安,“爺這是要去花廳?花廳裏有箭不成?”

經了剛才耳墜那一出後,常安隐隐約約的感覺到了什麽。可是如今重廷川就在不遠處,常安沒膽子在這個時候和常壽細細解釋,只能語焉不詳的道:“誰知道呢。”

常壽聽他這句好似話裏有話,“嘿”了一聲就要拉他胳膊細問。但看常安臉色不太對,平日裏帶着的笑都沒了,常壽這才覺得問題許是大發了,就耐着性子沒再多說什麽,一路與常安一起緊随在後。

練武之人耳力甚好。到了花園的門口,還沒進院子,就能聽到屋子裏傳來女孩兒們的輕聲細語聲。

常安繼續随在重廷川身後,而常壽則閃身到一旁隐在了暗處。

重廷川邁步入院門,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側耳細聽。

他本是打算細聽片刻便走。後發覺那小丫頭一聲聲的喊着“姐姐”,聽着聲音有些急,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重廷川還沒來得及仔細想清楚,已經不自覺的就邁開了長腿,大步往那邊行去。

郦南溪心中焦急,一聲聲的喊着“姐姐”寬慰着四姑娘。無奈四姑娘一直搖頭,咬着嘴唇不聲不響,根本聽不進旁的話去。

郦南溪氣極,環顧四周,惱道:“剛才究竟是誰做的?”

剛才花一拿過來,郦南溪眼尖,一下子就挑中了花籃裏的木芙蓉。只因一品紅太過豔麗,建蘭稍顯低調不适合做主花,而牡丹的話怕是沖撞了重大太太,畢竟重大太太珍珠耳墜上的金箔是牡丹花形狀。

木芙蓉最合适,清麗雅致,很好與旁的花相配。

郦南溪将木芙蓉給了四姑娘。而後六姑娘選了牡丹,五姑娘選了一品紅,郦南溪就擇了剩下的建蘭。

至于花瓶,向媽媽讓人拿來的全是青花瓷瓶。只不過其中三個分別是繪了松竹梅歲寒三友,另有一個則是繪了小兒蹴踘圖。

郦南溪本就無意參賽,待到三個瓶子都被她們拿走了,她就用了剩下那個青花瓷蹴鞠紋瓶。

待到向媽媽将那些适合搭稱的雜花拿來,郦南溪便沒再去插手四姑娘那邊了。畢竟這是四姑娘的比試,她也相信四姑娘有能力能夠做好。

誰知剛開始沒多久就出了岔子。

四姑娘在處理搭配的花枝時,有一株花上面的刺紮了她的手。她痛呼一聲只能放開了花,然後小心翼翼的想要将花刺扒出來。

郦南溪就在她的旁邊,看到姐姐被刺紮了,趕忙接連喚了幾聲“姐姐”,想要上前相幫。

——因着花藝比試的關系,丫鬟們都被遣了出去,屋裏就她們四個人在。等丫鬟們趕過來幫忙拔刺,倒不如她現在就幫姐姐弄出來的好。

前世時她為了伺弄花草,不知被花刺紮傷過多少次,早已對各種花刺的處理方式了然于胸。

以往在家裏的時候,四姑娘被紮到的時候郦南溪也曾幫過她,故而這次聽聞妹妹要幫忙,四姑娘就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卻并未讓郦南溪過去,而是她走到了妹妹身邊尋求幫助。

“我這邊的花有刺,你若是過來了連你也紮到,可是麻煩。”四姑娘揚着被紮疼的手笑着說道。

郦南溪手法很準也很快。花刺離開後,四姑娘只覺得傷口刺痛,卻沒流血。

姐妹倆又看了下,确認傷口沒甚大礙,俱都松了口氣。四姑娘便往自己插花的桌子行去。

還沒走到桌邊,她就發覺了不對勁。

她的木芙蓉竟是從中撕裂開來,花瓣掉落,已然是毀了。

四姑娘見後當即紅了眼眶,一拂衣袖将那碎了的木芙蓉撂到地上,厲聲責問五姑娘和六姑娘,“究竟是怎麽回事!”

六姑娘涼涼說道:“行就行,不行就不行。連護好花的本事都沒有就莫要過來攙和,當真是自不量力。”

這個時候屋子裏只有她們四個,國公府的丫鬟婆子也都退到了屋外立着。六姑娘說話就也少了顧忌。

郦南溪氣極,滿面怒容的質問五姑娘和六姑娘:“究竟是你們哪一個做的?究竟是誰!”

五姑娘看看郦南溪,又看看六姑娘,沒有出聲。

六姑娘冷笑一聲,斜斜的去看五姑娘,“怎麽?想賴到我頭上?”

郦南溪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審視的在五姑娘和六姑娘之間看着,最終擇定一個想要上前質問。

眼看着争吵一觸即發,四姑娘反而改了主意。她一把拉住郦南溪,苦苦勸道:“西西,西西你別激動。再要一朵吧。這個既然不成了,你幫我再要一個,嗯?”

郦南溪還欲再言,四姑娘死死的拉住了她,把她往屋外推,“你去幫我看看,她們還能不能再要一朵花來。”

當時向媽媽拿過來的時候,每多主花都只有一支。而且向媽媽已經知曉了哪一朵花是哪一位姑娘選了。如今木芙蓉既然壞了,她只能再要一個來,不然這一次的比試,她還沒開始就已經輸了。

郦南溪知道這時候再耽擱下去也是誤了自己姐姐的事情,只得暫時将此事擱下,轉而去到廊下,喚了一個丫鬟過來詳問。

重廷川先前是從花園邊上繞行而來。如今他立着的這個窗戶是屋後的一處。立在牆外角落,從窗口斜斜的俯視過去,倒是沒有人發覺他的存在。

看到郦南溪又拿了支新的完好的木芙蓉進屋,重廷川這才轉過身去,打算從旁邊繞行而回。誰知甫一轉身,他卻發覺向媽媽正站在遠處望着他這邊,也不知已經看了多久。

重廷川眉目不動,淡淡的撤回視線,依着來時的路線邁步朝外行去。卻沒有去練武場,反倒是轉回了自己的書房。

這一回就連常安都不明白了,忍不住問道:“爺,咱們不去射箭了?”

“嗯。”重廷川簡短的應了一聲後就沒了旁的話語。

常壽常安不敢大意,看他不願多說,誰也不敢繼續追問下去。

回到書房後,重廷川随意抽了一張紙一支筆随意的寫着,不到五個字就發現運筆不順暢,當即将紙張拽了出來丢棄到紙簍中,又另拿了一張來畫山水。

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外面便響起了輕微的嘈雜聲。不多時,屋門口響起了萬全的詢問:“爺,向媽媽帶了人來,說是有個事情需要您來定奪。不知您的意思是?”

“進來罷。”

重廷川将筆一丢,撩了袍子在屋中坐下。也不看剛剛進屋的向媽媽,只沉聲問道:“何事?”

向媽媽低眉斂目的恭敬說道:“之前太太做主舉辦了個花藝的比試。依着太太的意思,這比試的結果,需得國公爺定奪才好。”

“哦?”重廷川将目光淡淡的投向院中垂柳的柳枝,“為何。”

向媽媽笑道:“既是太太的意思,婢子總不好随意揣測的。”

重廷川低低嗯了聲,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向媽媽心驚,知道他這樣并非是要去外面看那些插花,而是要直接走人了。于是趕忙疾走幾步将人喊住,好生說道:“爺,這真的是太太的意思。太太說往後終歸是一家人,您先自己看看也好。”

重廷川微微側身,自上而下俯視的看着她。

向媽媽分毫都不敢大意,微微躬身靜等着。

最終重廷川旋身走了回去,“既是母親的意思,那就這樣罷。”

向媽媽暗松了口氣,趕忙将院中捧着花瓶的四個小厮喚進了屋子。

——她知道國公爺不許女子近身,特別是年輕女子,屋裏也從不準丫鬟進去,故而選了四個小厮來搬花瓶。

重廷川沉默的看着四個花瓶被依次擺在了桌上,黝黯的雙眸愈發冷厲。

他知曉自己剛才在窗前駐足的那一幕被向媽媽瞧了去。

他也心知以梁氏那性子,斷然不會讓他如願。

皇後娘娘說起要和郦家結親一事,梁氏之所以答應的那麽爽快,正是看準了他厭惡郦家人這一點。而陛下,更是不贊同他和郦家再有什麽瓜葛。

想必是剛才他在窗外情不自禁站的那一會兒讓梁氏起了疑。

因此,明知哪一個是小丫頭插的,重廷川依然只淡淡的略掃了一眼便沒再去看,而且強迫着自己望向另外幾株插花,最終将視線停在了其中一個上面。

他凝視着那株插花,想到那小丫頭費盡心思将花要過來的情形,又多看了一會兒,最終輕輕颔首:“就它罷。”

向媽媽福了福身,回身命小厮們将那四瓶插花盡數端了回去。

重廷川靜靜看着這一幕,神色極其淡漠。

不過,在小厮們捧着花瓶往外走的時候,重廷川似是不經意的探手一拂,借了寬大衣袖的遮掩,從那青花瓷蹴鞠紋花瓶裏抽了一朵做搭稱的不知名的小花,悄悄的藏在了自己衣袖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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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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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