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連枷一下一下敲打在豆子上,爆裂的聲音傳來,黃豆四處亂蹦。花大叔和花城一人一邊,花月從屋裏出來看了會兒覺得很新奇,鬧着花城先停下讓她試試。

太陽光照在花城露在外面古銅色的肌膚上,額上晶瑩的汗珠折射出亮光,他将連枷遞給花月告訴她怎麽用,自己回屋裏喝水了。

花月照着爹的樣子先舉起來然後像刨地一樣甩下去,許是力道使得不對,沒打到豆子反倒甩在腿上,痛得她咬牙發出嘶地抽氣聲。院子裏豆子鬧騰的聲音将這一聲抽氣給蓋住了,幸好爹沒有留意到這邊得動靜,她适應了好一會兒才磕磕絆絆地抓住了些竅門,只是看起來依舊生硬。

蔡氏剛出來見女兒笨拙地幹活,趕緊沖着她擺手喊道:“你動這個做什麽,快放下,我做了醪糟和你哥一塊吃去。”走過來接過她手裏的家夥徑自忙起來。

花月倒是覺得還挺有意思的,不過她沒幹過什麽苦重活,一時半會兒還成要是時間久了只怕就吃不消了。掀起竹門簾進去,大哥已經吃了多半碗,她在旁邊坐下用勺子攪了攪碗裏,她很想把那天遇到陸良的事告訴大哥,可又想着自己也已經和他劃清界限了,還是別讓哥跟着擔心了。只是她壓不住心頭的好奇,問道:“哥,那陸良怎麽不好了?我前兩天遠遠地看了一眼,生得很俊,看着倒像個書生。”

花城嗤笑一聲:“你們這些姑娘家就知道看臉,卻不知道人面獸心的多了去,那陸良他平日裏若是做些無傷大雅的壞事村裏人也不說什麽,他偏偏與一幫地痞無賴混在一起,有些人身上還背着人命,他又能幹淨到哪兒去?前面村子裏的姚大山在鎮上開賭坊的錢五爺那裏欠了一屁股債,他還帶人上門收債,把姚大山打的不成樣子,好歹一個村的不幫就算了,還下這麽重的手,這不人到現在還在床上躺着,後半輩子算是廢了。”

花月想起那天他陰着臉活像個閻王似的樣子忍不住顫了顫,只求這位爺記性差點将她忘在腦後才成。

花家除了花月都會用連枷,三人輪着打,加上天氣好豆子幹得差不多,一天的功夫就打好了第一遍,将豆杆挑出來,挑着有風的時候将裏面未敲打開的豆角和豆子分出來,顆顆飽/滿的豆子擠在一處在院子收拾好的空地上鋪成了‘席子’。曬豆子便簡單多了,只要定時翻一翻也花不了多大力氣,也不用人在跟前死守着。

蔡氏着急女兒得親事,花大叔才騰出手就被她攆出去打聽消息了,家裏的大事總歸還是爺們說了才算數,早些打聽清楚即便是不急着成親先定下來也好,免得被別人家惦記。等父子三個出了門,蔡氏拿着棍子開始敲曬幹的豆角,甫南村一年四季最常種的是麥子和大豆,大豆渾身是寶,便是這剩下的豆杆也可以磨成粉喂豬羊,也可以用來生火。

花城和花月在山上待了大半天,摘了滿滿兩筐子才下山,花城眼尖手巧抓了只兔子,回去能打打牙祭。花月在來回的路上四處看過了,沒見那人的身影,想來該是說說罷了的,心上的重石得以放下,臉上的笑也明媚起來。

太陽快要落山,蔡氏已經做好了晚飯,站在院子外面不時的往外張忘,瞧見兄妹兩回來叮囑他們先去洗手,嘴角卻念叨着:“這老頭子怎麽還不回?”等了好半天才見花大叔雙手背在後面,背微駝着回來。

蔡氏等他走近了出聲問:“咋樣啊?成不成?”她絲毫沒有感覺到聲音裏帶着幾分緊張和焦急。

花大叔站定皺着眉說:“那孩子倒是不錯,人正派又懂禮數,沒人不誇的,只是我愁的是他娘。徐三娘尖酸刻薄那可是出名的,咱家月兒被咱們慣的什麽也不會,真要嫁過去少不了會被挑三揀四,我怕委屈了月兒。”

蔡氏擺擺手說:“哪個做娘的不盼兒子成家立業,就是咱家城兒已經有不少人家暗示想和咱們結親,是我看不上她們罷了。咱家沒拖累,女兒生得又跟花似的,答應他劉家是他們的福氣。那徐三娘再難纏又不是個不凍人情世故的,你放心就是。而且這日子是和她兒子過又不是和她這當娘的過,要真成了,我就不信他劉洪濤能讓咱閨女受委屈。”

花大叔掏出煙杆點了袋煙,點點頭:“那就聽你的罷,總歸他劉大志不是糊塗人。”

蔡氏見老頭子松了口心裏更樂,眉梢眼角都是笑,喃喃自語道:“我明兒就回了王媒婆,先讓孩子們見見,他們要是瞧對不起眼,咱們做大人的還有什麽不放心?诶,要吃飯了,你還抽什麽煙?那兩天咳的撕心裂肺的難受忘了?真是記吃不記打。”

花大叔猛吸了兩口,笑着點頭說:“都開抽了總不能浪費了煙絲,得了別念我了,年紀越大話越多。”

蔡氏白了他一眼,嘴角噙笑回屋裏給他們盛飯,不時和花月輕聲說兩句話多是打扮的話,讓花月尴尬不已,一直到回房睡覺才放過她。夜深深,不時還能聽到幾聲蟲鳴,花月端得就是順其自然的心思,很快就睡着了。院子東面有一小塊空地,平日裏是用來堆放雜物的,兄妹兩收拾出來将楮實子鋪開晾曬幹以便儲存,趕着多存些,她渾身都覺得有勁。

第二天蔡氏起了個大早,本打算去找王媒婆說女兒的親事,想了想又坐回去了。正要出去攤豆子的花大叔也跟着坐下來,疑惑道:“怎麽又不走了?當心去晚了王媒婆出門了,她們這種人沒個定性,跟兔子一樣轉眼就跑得沒人影了。”

蔡氏意味深長地笑道:“先前是我糊塗了,女方家哪能上趕着催?沒得讓別人當咱家的閨女不值錢,還是得穩下來讓他們坐不住才成,這樣咱家女兒嫁過去身份高一截兒說話也有底氣,咱們也自然跟着有底氣。”

花大叔也沒什麽好說,丢下句:“随你折騰。”就出去幹活了。

果然,沒過兩天王媒婆就帶着徐三娘上門了,一進自己家門徐三娘兩只眼睛就止不住地亂瞟,樂不可支地說:“聽人說你家花月生得可是标致,我早就心癢癢想見見了,倒沒想到這跟天仙一樣的姑娘會到我們劉家做媳婦,我這心裏呀可真是稀罕的很。”

徐三娘人雖苛刻,如今這番話讓蔡氏聽得甚是滿意,不過客套了幾句,旁得全由王媒婆在當中說和,臨末才說:“咱們甫南村也沒那麽多講究,我想着還是讓孩子們見一面再說,往後的日子畢竟是他們再過,樂意不樂意全看他們的意思。我們為人父母便是再有主意,初衷還是為了讓他們好,不是嗎?”

徐三娘在這事上倒是痛快,二話不說直接應了,只說三日後由王媒婆帶着兒子上門來拜訪,倒有幾分不怕挑揀的氣勢。

花月兄妹兩照舊一起上山摘楮實子,不過有哥哥這個能人在她還能偷會懶去摘野葡萄,在衣服上擦一擦送入口中,甘甜汁水浸盈口腔,一顆接一顆吃得甚歡。沒過多久有人來叫哥哥去給裏正家修豬圈,往後少不了有事要求裏正,花城對花月說:“我先回去,你再摘會兒就回家吧。”

那人好奇問他們兄妹兩摘什麽,只聽花城說是些野果子,家裏妹妹饞,一個人采不了多少央他來幫忙。花月看着他們兩人的背影消失不見,又摘了半個時辰,一個人只覺得無趣,遠處只能看到人影的婦人她又不認得,撇撇嘴背好簍子要回。哪知才轉身一股壓迫感如潮水洶湧而來剎那間将她吞噬,熟悉而又可怕。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被這人往後推了一把,踉跄幾步撞在樹上,花月只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快要被撞出來了,疼得兩眼發黑,會對女人動手的男人一定不是好人,她氣急敗壞地蹬大圓怒的眼睛,臉色蒼白中又帶着一抹紅,恨恨地蹬着他。

這天的陸良面色沉靜,讓人看不出喜怒,只是從方才推她的力度中讓她感受到他的怒意有多深。在她要困難地直起身時,他的兩只手撐在樹上将她牢牢地圈在懷裏,居高臨下地質問:“為什麽不來?為什麽前兩天劉家人上門了?我說的話你壓根不打算聽是嗎?”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風吹動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都能将之蓋過,花月離他太近,連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幹淨清爽的味道都聞得清楚。她曾聽人說過一個人願意和你發脾氣,那麽這個人并沒有多可怕,反而是這種将一切情緒積壓在心底讓你琢磨不透的最是吓人。花月的腿不禁軟了軟,還是強撐着說:“我已經不記得你了,過往你我如何我又無法辨識,現在我對你沒有半絲情意,違心與你在一起我做不到。山上還有別人在,這樣子給人家看了多不好,勞你還是退開些罷。”

他的笑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在她頭頂擴散開來:“當初可是你親口說要與我成親,不過才過了一個月你就要反悔?你當我是什麽?嗯?”他漂亮深邃的眼緊緊地盯着她,更将她的緊張收入其中,怕什麽呢?當初的她在自己面前是何等嚣張,扯他的臉,銀鈴般痛快的笑,還有在他唇上留下的一個印記,這些通通不做數了?

“方才是我不好,往後我不會再犯,我不會對你怎樣,你也無需怕我,我只要你回去同你爹娘說你不願意劉家的人。”

花月不知哪裏來的脾氣,直視着他:“然後呢?為什麽不願意?因為你?你這樣逼我,可有想過我怎麽辦?我對你一無所知,如何能信你?你自己不說自有別人替你說,這樣你覺得能讓我心甘情願的聽你的話嗎?”

陸良明白,懂花月的意思,別人能幫他說什麽好話?不過是踹一下踩兩腳,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不在乎別人說什麽的花月,顯然她已經将別人得話聽進了心裏。大概她已經和別人一樣當她是個惡人。

陸良将她放開,往後退了兩步,不以為然道:“別人的話算什麽?是好是壞不過是因着心頭的不痛快。你願意怎麽想随你去,花月咱們走着瞧。”

這是第二次他将背影暴露在她面前,一如既往地筆直□□,今天卻給人一種欲語還休的感覺,那種感覺她好像能明白卻又無法說出來,有一絲酸,一絲痛,一絲無奈。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