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護短

喬毓一本正經的開始扯淡, 嘴上講得兇險萬分, 喬老夫人聽得心驚膽戰,摟着女兒舍不得放,連聲道:“好孩子, 叫你受苦了……”

衛國公眉頭一跳, 默默同昌武郡公對視一眼,又下意識去看皇帝, 果然在他們臉上看到了強行按捺住的笑意。

常山王妃是府上長女,當年老國公在外征戰,喬老夫人随軍顧看,底下幾個孩子, 尤其是喬毓和喬宣, 都是她瞧着長大的, 對于喬毓的本性,也最是了解,只消看她現下這股勁頭兒,便知沒怎麽吃虧。

她輕咳一聲,催促道:“快別吊人胃口, 仔細吓着阿娘。”

喬毓會意,言簡意赅道:“他們心裏憋着壞,我都防着呢, 那晚上沒睡,可不就撞上了?将那兩個人擒住,問明緣由之後, 便知道新武侯府待不得了,也就想着偷偷逃走。”

喬老夫人面露急色,擔憂道:“他們既打着壞主意,怎麽肯放你走?即便真不想栽培你了,想來也不會放你離開,洩露風聲!”

“正是如此,”喬毓附和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更要做好萬全之策。再則,我那時已經有所察覺,知道自己跟二姐姐生的像,只是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家在何方,便想着從葛家人嘴裏打探出來……”

喬老夫人輕輕颔首,贊道:“好孩子,真是聰慧。”

喬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繼續道:“沒幾天,葛家行家宴,我趁機往暖爐裏扔了點兒迷藥,将他們全都放倒了,再去問葛老太爺我的身世,不料他竟一問三不知,嗨呀,我那個氣啊!”

衛國公早先還有點兒懷疑,怕這是不是個跟自家小妹生的相像的姑娘,現下聽她說話,卻是百分百确認了。

除了她,誰能把放一把迷藥,弄倒一屋人說的這麽溜。

昌武郡公輕咳一聲,道:“你哪兒來的迷藥?”

“我自己調的,”喬毓得意的擡起下巴,道:“我不喜歡寫字,但是喜歡調香,他們也都支持,還主動幫我搜羅藥材香料,調一點迷藥,那還不簡單?”

常山王妃哼了聲,笑道:“是你的做派。”

“你個小混賬,”喬老夫人聽到這兒,總算安心了些,點了點她額頭,道:“後來呢?”

“既然沒問出來,我便不打算在新武侯府停留,有仇報仇之後就走了,”喬毓坦誠道:“我叫人幫我弄了兩份籍貫路引,再更改裝扮,保證誰都認不出來,才去尋地方落腳。”

Advertisement

“那時候我什麽都不記得了,葛老太爺也不知道我身世,還說我可能是別家專門栽培出來,好頂替二姐姐的。”

說到此處,喬毓難過起來,聲音也低了:“我四處打聽,卻沒聽說喬家有女兒走失,生的太像,貿然登門,又怕惹人誤會,我到家門口看了好久,可是不敢過來……”

皇帝聽得眉頭微斂,常山王妃與衛國公等人也是心有戚戚。

喬老夫人更是心如刀絞,一個勁兒的在她背上撫摸:“沒事兒了,好孩子,你回家了,什麽都別怕。”

喬毓“嗯”了一聲,又道:“我在大慈恩寺被人救起,便想着去那兒看看,尋個線索,不想一無所獲;我被救起時,身上還帶着一塊玉佩,底下絡子有些少見,我便去繡坊問,有個老媽媽說,多年前,那樣式曾經在荊州流行過,我便想去打聽京中有沒有人家同荊州有所牽扯,實在沒有結果,便去荊州看看……”

這些事說來簡單,真正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

常山王妃聽得難過,嘆口氣,道:“難為你了。”

喬毓笑了笑,繼續道:“那天,我剛在大慈恩寺周圍轉完,晚上便宿在城外的客棧,不想,竟在那兒遇見了鐵柱……”

“……”衛國公眉頭又是一跳,艱難道:“鐵柱?”

“不不不,他不叫鐵柱,那是我随口起的名字,”喬毓這才反應過來:“他叫蘇豫,字懷信,是邢國公府的世子。”

衛國公心下微動,側目去看皇帝,卻見他神情斂和,不以為意,不知怎麽,就松了口氣。

“再後來呢?”他問。

喬毓說及此處,明顯來了興致:“我們挺談得來的,聽說雁歸山有山匪肆亂,便一道去挑了,恰巧救下了三弟……”

“你先等等,”昌武郡公道:“哪裏冒出一個三弟?你們結拜了?”

他目光有些奇怪,上下打量她,道:“你是老幾?蘇懷信比你大,你是老二?”

“這怎麽可能?”喬毓皺眉,不假思索道:“我當然是老大!”

衛國公幾人交換一個顏色,神情皆有些忍俊不禁,皇帝也笑了,道:“那個山寨,果然是你領着人去挑掉的。”

喬毓有點兒心虛,哼哼唧唧道:“這是為民除害。”

衆人又笑了起來。

喬毓更不自在了,狐疑的左右看看,道:“你們笑什麽嘛。”

沒人回答她,最後,皇帝輕輕說了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後來三弟回了寧國公府,為掩人耳目,我就暫且去邢國公府住下了。”

喬毓不明所以,索性不看他們,氣悶道:“昨日我出門,遇上個和尚,說的頭頭是道。我幫他在金光門給災民看了一日病,他便給了我一封信,叫我今日午時往大慈恩寺去,将信交給遇見的第一個人,那人會告訴我一切,再後來,你們便知道了。”

其餘人只當是她一進門,便撞見了皇帝,這才被帶回來,故而不覺疑惑,唯有皇帝問了句:“你頭一個遇見的是誰?”

“是我自己,”喬毓郁卒道:“佛堂門口擺着噴水魚洗,我湊過去瞧,第一個見到的可不就是我自己嗎?”

皇帝略一思量,便明白過來,微微莞爾,道:“原來如此。”

喬毓将自己短暫而精彩的冒險講完了,嗓子已經幹的不行,常山王妃倒了杯水遞過去,她喝下去之後,終于想起來問點兒別的了。

譬如說,帶她回來的人是誰?

喬毓方才只顧着同家人相認,又敘說自己這一陣子的經歷,卻無暇顧及,只是看見喬家人态度,隐隐約約的也有所猜測,可終究不如直接問出來來的痛快。

她是個爽利性子,當着人家的面兒使眼色,未免有些失禮,眼珠一轉,便問常山王妃:“姐姐,送我回來的是誰?我還沒有向他道謝呢。”

常山王妃被她問的一怔,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自打進屋之後,皇帝便極少開口,誰知道他是什麽心思?

她有些躊躇,下意識側目去望,正遲疑間,皇帝卻站起身,主動走到了近前。

衛國公等人見狀,也忙站起身,唯有喬老夫人年高,人還坐在軟塌上。

喬毓見別人起身,只得随同站起,想起他從前說的那幾句話,心中便有些不自在,卻聽他徐徐道:“既然想知道我是誰,怎麽不直接問我?”

喬毓也不怵,落落大方道:“現在問也來得及呀。”

皇帝颔首道:“也是。”

喬毓看周遭人這做派,已經明白了大半,屈膝施禮,道:“二姐夫,多謝你送我回來。”

那稱呼親近,卻帶着三分推拒。

皇帝盯着她瞧了會兒,微微笑了起來:“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氣。”

喬毓笑了笑,沒再說話。

皇帝也不介意,打量着天色已晚,便道:“朕該回宮去了。”

衛國公忙道:“臣送聖上。”

“不必,你們一家剛剛團圓,要忙的事情還很多。”

皇帝如此說了一句,又轉向喬毓,道:“你是安安的幼妹,便是皇太子等人的姨母,合該叫他們來見你;再則,皇後過世之後,他們心中一直不甚安樂,你與你姐姐生的相像,他們應該也會很喜歡你。”

喬毓見了常山王妃與衛國公等人,都是打心眼兒裏覺得親熱,再去想過世胞姐留下的兒女們,心中便多了三分憐愛,輕輕應了聲:“好。”

皇帝深深看她一眼,道:“送朕出去。”

喬毓憐愛胞姐留下的兒女是真的,不想跟他過多牽扯也是真的。

喬毓可以是喬家的四娘,可以是明德皇後的幼妹,可以是葛大錘,但就是不能做別人的替身,活成一道影子。

她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道:“我們一家剛剛團圓,要忙的事情還很多,聖上自便。”

“你不是說,感激朕送你回來嗎?”

皇帝忍俊不禁:“怎麽連送朕出去這樣的小事,都不肯辦?”

“因為我腿上有傷,行動不便,方才姐姐還給我上了藥,”喬毓臉不紅心不跳,道:“二哥,你愣着做什麽?還不快送聖上出去。”

你自己接不住的球,幹嘛往老子這兒踢!

昌武郡公暗罵一聲,卻不好反駁,順勢道:“臣送聖上。”

皇帝搖頭失笑,隔空點了點她,倒沒再說別的,向喬老夫人微微致意,轉身離去。

常山王妃是親眼瞧着她長大的,如何看不出她心思,暗笑之餘,也不多提:“四娘,你的行李呢?”

喬毓道:“我的行李本就不多,都在邢國公府放着,既然歸家,總要去同他們說一聲才是。”

“是這個理兒,”喬老夫人拉着小女兒的手,笑眯眯點頭,又轉向衛國公,吩咐道:“你跟四娘一塊兒,往邢國公府走一遭,謝過他們這幾日的照看,做人總要有始有終。”

衛國公順從應道:“這原是應有的。”

喬老夫人颔首,神情冷淡下來,當家主母的氣度顯露無疑:“離了邢國公府,也別急着回來,再去新武侯府,砸了他們家的牌匾,他們算什麽東西,敢打喬家的主意!”

衛國公笑道:“兒子原本就打算去走一遭。”

常山王妃道:“我同你們一起去。”

昌武郡公道:“我也去。”

“……等等,”喬毓總覺得事情要鬧大了,撓撓頭,有些無措的道:“他們也沒傷着我,再說,我走的時候都報複回去了。”

“你這傻孩子,總愛把人往好處想!”

喬老夫人瞪她一眼,又憐又惱:“也就是你機敏,才沒出事,若換成別人,掉進葛家,保準兒被吃的骨頭渣都不剩!殺人不成反被殺,那是他活該,不代表他沒錯兒,我叫人一日三回在他們家門口罵,也是咱們家占理兒!”

衛國公幾人颔首道:“是這個道理。”

喬老夫人冷哼一聲,又道:“他騙你入府,害你性命,這是第一樁;想拿你二姐姐做筏子謀富貴,這是第二樁;你當他送女進宮,只為承寵?錯,是意在太子!這是第三樁!殺我喬家的人,還要打我喬家的臉,欺壓喬家的外孫,誰給他的狗膽!”

衛國公幾人附和道:“阿娘說的是。”

“……”喬毓茫然片刻,道:“好像是很有道理。”

喬老夫人嘆口氣,憐愛的看着她,道:“你這孩子,就是心太好了,到外邊兒去,會吃虧的……”

“唉,”喬毓感同身受,同樣嘆了口氣:“我總是因為太過良善,而跟那些變态格格不入。”

……

說幹就幹,眼見天色将黑,喬毓便同喬老夫人暫且辭別,帶着給自己撐腰的兄長們和姐姐,一道往邢國公府去。

“也是緣分使然,”過去的時候,常山王妃笑着同喬毓道:“咱們家同蘇家世代相交,可巧這一回,就叫你碰上蘇家人了。”

“我說呢,”喬毓恍然大悟:“我瞧見蘇懷信時,總覺得在哪兒見過。”

常山王妃聽她這麽講,神情微妙起來,昌武郡公輕咳一聲,借着低頭,遮掩住唇邊笑意。

喬毓不高興了,氣悶道:“你們怎麽又這樣?我說錯話了嗎?”

常山王妃撫慰道:“沒有沒有,你別多心。”

說話間,幾人便到了邢國公府門口。

蘇家的門房認識喬家人,遠遠瞧見他們過來,微覺詫異,笑着迎上去,恭敬道:“幾位貴客前來,真是蓬荜生輝,今日登門,來尋國公的?”

衛國公聽得微怔:“安之回來了?”

安之,便是邢國公蘇靖的字。

那門房也怔住了:“怎麽,您不是知道國公回來,才登門的嗎?”

這可真是誤會了。

衛國公心下好笑,倒沒同他解釋,門房忙叫人去知會邢國公此事,又差人引着幾位貴客往前廳去。

邢國公聽聞衛國公與常山王妃、昌武郡公一道來了,心下微訝,還當是出什麽事兒了,匆忙往前廳去,臉上笑容還未出現,便在望見常山王妃身側的年輕女郎時消弭無蹤。

他神情怔然,眼眶泛紅,動容道:“大錘哥?你沒死?!”

作者有話要說:  葛大錘【吐煙圈】:你大哥永遠是你大哥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重生八零俏佳妻

重生八零俏佳妻

前世,盛寧懵懂無知,是從小背負不堪名聲的‘壞人’。被好友陷害,被心愛的人辜負,最後孤苦無依,凄慘而死。
當她重生回1983年,她一定擦亮眼睛看人,認認真真做事。這一世,她再也不讓妹妹因她而死,這一世她要成為文工團最驕傲的那朵玫瑰。一個優秀的女兵,孝順的女兒,合格的姐姐。且看她如何破釜沉舟,救妹妹于水火之中。力挽狂瀾,帶着全家一起改革開放,致富奔小康。虎視眈眈,誓要拿下冷面軍長,傳說中的活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