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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葉府臨街大門處,一輛不帶任何标識的馬車悄然停下。
車夫是個身穿玄色暗紅滾邊窄袖勁裝的18、9歲青年。他跳下馬車後,晶亮的雙目警惕的環視了一下四周,确認無恙後,再以眼神示意寶祿。
寶祿會意,這才掀開馬車的簾子,對車內的人道,“殿下,葉府到了。”
一到換季的時候,桓允的身子就要比平日更虛弱幾分,便是每天喝藥比喝水都多,也只能起到緩解的作用。
這馬車外邊兒看着極為不起眼,內裏卻是極盡奢華和舒适。
聽到寶祿的聲音,桓允自錦緞包面的靠枕上醒過來,鳳目半掀,又随手遞過一張名帖,懶洋洋道,“讓斐宇拿着帖子過去,就說我上門探望葉姑娘。”
斐宇領命去後,不多時就返了回來。
“殿下。”他抱拳站在車窗外回禀,“葉府家仆說,因葉侍郎不在府中,故而家中女眷不便見外客。”
桓允氣結,哪裏是不便見外客,葉微雨分明是懶得見他!
“讓你們兩個好好盯着葉家,結果連葉南海外出了都不知道?”至少葉南海在的話,還可以改口拜訪他,不至于現在連門都進不去。
“殿下将将出宮之時,葉侍郎确實是在的。”寶祿額角有點冒汗,難怪朝中有傳言,新晉戶部侍郎的行事風格同他的行文風格一般飄渺無二。
皇宮距離浣花巷不過一刻半鐘的路程,就讓馬不停蹄敢來的他們撲了空,不是說他之前都回了友人吃酒的邀約了嗎?
“斐宇,去葉府圍牆外尋一處停下。”
“是。”
“殿殿殿下...”寶祿瞪圓了眼睛,“您不會是想爬牆進去吧?”
“怎麽?本殿下就做不得嗎?”桓允以手支頤,滿不在乎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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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寶祿直擺手,突然有意識到自己這樣說好像覺得自己殿下是偷香竊玉的賊似的,又立馬搖頭,“不對不對,殿下您天潢貴胄,爬牆什麽的實在有失您的身份啊!”
兩人正說着,馬車就停了下來,桓允對寶祿又說,“扶你殿下我下去。”
饒是寶祿心裏不甚贊同桓允的決定,他也不得不迫于桓允的命令照做。
桓允借着寶祿手臂的力量走下馬車。
他背手緩慢的在原地踱了兩步,又擡頭去看葉家的院牆,似是在目測這牆的高度有多少。
未幾,他便回頭對斐宇道,“斐宇,你在下面撐着我,我踩着你的肩膀爬牆過去。”
這牆少說也有2米多高,若是桓允身體健壯,會武藝還好,可偏偏他是個病秧子!
寶祿聞言大驚,匆忙擺手阻止他,“我的殿下诶,您想要翻牆進去,讓斐宇帶着您“倏”地一聲就跳過去了,何必勞累自己親自去爬。”
“若是您摔了下來,可不是要了奴婢的命嗎?萬萬不可啊!”
“哼。”桓允斜睨他,輕哼道,“你跟了我好些年,怎麽一星半點的聰明才智都沒學到?我親自爬進去,若是中途被誰發現了,還能佯裝受傷,阿不定不忍心怪罪于我,又或許是你在質疑斐宇的實力不能保護好我?”
寶祿瞥向斐宇,果然見他瞪着眼看了自己一眼,不由得縮了縮腦袋,可終究不放心,對着桓允欲言又止,嘴巴嗫嚅着還想再勸。
桓允一擺手,不容置疑道,“你閉嘴,我不想再聽你聒噪。”
斐宇身高八尺,加上桓允本身身量也不矮,若是踩在他的背上站起來,完全綽綽有餘。
“殿下,您當心啊!”寶祿心驚膽戰的看着桓允在斐宇逐漸支起身子的過程中徒手一點一點的攀上牆頭的瓦片,“那個瓦片不牢靠,您不要一直抓着!”
“殿下,您小心着手!”
“哎喲,殿下,您的手都蹭破了!”
“你再廢話就滾回宮裏去!”
桓允忍無可忍沖寶祿怒吼道。
他因為先天有疾的緣故,自小就被養的精細又嬌氣,裏外進出都一大堆人随侍,生怕一個不慎皇帝陛下這個命中多舛的小兒子就嗚呼了,所以他甚少有自己發揮體力的時候。
現下桓允只是踩上斐宇的背就花了大半的力氣,好不容易攀上牆頭可以借點力,胸口的氣都沒喘勻呢,寶祿卻跟只麻雀似的使勁兒聒聒,心裏的火氣一下就冒了上來。
“阿姐,你看我這個字寫得可好?”
院子裏四面都挂了薄紗帷幔的涼亭內,葉微雨和齊殊元盤腿席地并排坐在紅木雕花的長桌前,桌上、地下鋪滿了寫了毛筆大字的宣紙。
只見齊殊元屏氣凝神再寫完一字後,迫不及待的擱下筆就向葉微雨求表揚。
葉微雨聞言,将書箋夾在書中正在看的那一頁,偏頭去細細審視他剛落筆的字,“比方才寫的要多了一些力道。”
“呼。”齊殊元肉嘟嘟的小臉一下笑開了來,“阿姐,那我可以小歇一會兒嗎?”
“嗯。”葉微雨微點了頭,轉而吩咐侍立在一旁的侍女,“流月,你給元哥兒揉揉手腕。綠蘿,你去準備茶點過來。”
“是。”
齊殊元得了空,心猿意馬的由着流月給自己揉了揉小手,他便等不及的又把湯圓招呼過來一塊去院子裏玩耍。
一小孩一小狗都正是在長個頭的時候,若不是有人管教着,根本靜不下來,僅僅是葉微雨一錯眼的時間,他們就跑到院子的另一頭去了。
不辭院的面積很大,其中的布置可賞四時的景致。
這個時節杏花開得尚好,上了年齡的古樹枝幹虬勁蜿蜒,樹冠龐大,樹幹粗壯要三個小兒才能合抱。
微風徐徐,吹落了一地的杏花瓣。
湯圓就在花堆裏打滾兒,粘了一身粉白的顏色,齊殊元見它耍寶似的玩鬧,也笑得咯咯的。
兩個小東西玩得正開心,卻被一陣怒喝給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聲音是從牆外傳過來的,齊殊元雙眼圓睜直愣愣的看着一頂束發的玉冠從牆頭冒了出來,随即出現就是一張從未見過的少年男子如玉般的面龐。
“阿姐!”還沒有見過太多世面的4歲小孩兒如見鬼魅,手腳并用的從地上爬起來邊跑邊喊,“家裏進賊了!”
湯圓也福至心靈,跟在小主子後面跑的飛快。
聽到齊殊元的驚呼,葉微雨心裏一個“咯噔”,立時就起身查看。
葉南海任職蜀中期間,有一段時日拐賣幼童案頻發,且多是靈秀乖巧的小童丢失,一時間人心惶惶。為着家中獨女的安全着想,葉南海不僅加大府中護衛,還安排了會拳腳功夫的侍女跟在時年5歲的葉微雨身邊,這個人就是流月。
流月如今是二八年華,閑來無事時會跟着府中護衛學習功夫,這是以幾年武藝大有長進。她搶先一步将葉微雨攔在身後,“姑娘,讓奴婢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行了幾步遠,待看到牆頭挂着的人之後,流月回身對葉微雨忍俊不禁道,“姑娘,那...‘賊人’是九皇子。”
葉微雨其實跟在她的身後距離不遠,自然也注意到了身穿紫色錦衣的少年,心下只覺得兩人多年不見,他只顧着長了年紀,心智卻還跟三歲小童一般,以至于她常年冷淡沒多餘表情的臉上都出現了一絲松動。
“你将元哥兒帶下去交給奶嬷嬷看着。”
既然知道了不是歹人,流月就放下心來,“好的,姑娘。”
“嗯。”葉微雨應了,便提步向桓允走去。
這邊桓允的一只腳剛剛踩上牆頭,就被齊殊元的驚叫吓得腳下一滑,于是他自己就給攔腰挂在了上面。
雖說他還沒見過葉微雨的小表弟,但不用猜也知道能出現在她園子裏的稚齡小童必然就是本朝最年輕的國公爺了。
只是沒想到這小孩兒聲音楞大,若不是這片兒均是達官顯貴的宅邸,彼此之間隔音效果甚好,怕不是真的就會引來好事者的圍觀。若真是如此,他丢自己的臉不要緊,怕的就是回頭被阿兄知道了又是一頓好罰。
不過府外的人沒招惹來,府中的主人還是給招來了。
“挂在上面的感受如何?”葉微雨立在杏花樹下,依舊是面色淡淡的,語氣也不甚暖和,但桓允就是從她的眼裏看出來幾分揶揄和嘲笑。
“阿不...”桓允羞于自己的狼狽被心頭念着的姑娘看見,臉上甚至還出現了一绺兒不易察覺的紅暈,他趕緊招呼斐宇,“快撈我下去!”
......
流月和綠蘿把點心和茶水放在紅木小幾上後,就躬身退下了。
桓允半躺在臨窗的貴妃榻上,葉微雨搬了個杌子坐在他跟前,從小幾上的托盤裏拿了藥瓶,又把他的手掌攤開上藥。
“疼疼疼...”
瓶子裏的藥粉才剛剛接觸到他手上的傷口,桓允就誇張的叫起來。
葉微雨冷眼看了他一眼,饒是他叫的再厲害,也沒有放輕手裏力道,“你身子不好,在宮裏待着就是,何必出來自找苦吃。”
桓允皮嬌嫩肉的,那院牆又不甚平坦,他在上面爬上爬下,難免手上會被蹭破皮,露了點血印子出來。放在一般人身上也就放任不管了,可桓允是真龍血脈,但凡打個噴嚏都是讓人警惕的大事,更何況還見了血呢?
“你還怪我!”桓允鼻子裏哼哼,“若不是我正經的登門求見你不見,我會想着翻牆進來?”
“你還有理了?”兩人從小就是這麽吵吵鬧鬧過來的,葉微雨自是不怕跟他辯白,“不見你又不是什麽大事,你自個兒家去就是了,怎的還學起那登徒子的行徑來了?”
“不見我不是什麽大事?!”桓允氣的眉頭擰在了一處,“好你個葉阿不!居然敢藐視皇子!”他忽地就耍起了賴皮,“你今兒不給我滿意的說法,我就一直在你家住下去,你自己看着辦吧!”
“你少胡攪蠻纏。”葉微雨用消過毒的白棉布條把他的兩只手都包紮起來,洩氣似的狠狠的打了死結,便起身到屋子的另一邊去,末了還扔下一句話,“我立時就派人去通知太子殿下接你回去。”
她把太子搬了出來,桓允還想在葉家多呆一會兒呢,只好焉頭耷腦的服軟,哼哼唧唧的開始賣慘,“我還在娘胎裏就遭了奸人的陷害,落得這麽一副病怏怏的身子,旁人不愛同我親近,我也能理解他們的心思。自從我回了宮,就天天盼着你也回京的那一天,本來我以為你對我是不一樣的,沒成想你還是嫌棄我。你知道我這幾年是怎麽過來的嗎?沒了娘,爹也不管,阿兄忙于政事,能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每天晚上更新的時間不确定,但是日更,如果有特殊情況會請假,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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