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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人自動散開給來人讓出道兒來。

桓允聞聲看去,撇嘴不情不願的喚了一聲,“四皇兄。”另有幾個随同四皇子一道但看着眼生的人給他見禮,他鼻子裏哼哼算是應了。

葉微雨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來人,心中暗道,原來這就是已經受封信王的四皇子桓奕。

都道桓奕是少年将軍,殺伐果斷,待見了真人卻不想是這般的風流人物。坊間傳聞的是桓奕面目可憎,臉上有一道被敵人偷襲劃下的刀疤。對建功立業的熱血男兒來說,傷疤是他們馳騁疆場的勳章,只是世人皆愛美,對有缺陷的人不免多了些嫌惡,同時又說桓奕殺孽太重,是以對他的風評并不佳。

可誰又能想到,被傳言醜惡不堪的四皇子桓奕眉目生得清遠如畫,衣着也是峨冠博帶,長袍廣袖,端的是魏晉風流,哪裏又是戰場上浴血奮戰、殺人如麻的殘酷模樣?

桓奕今日是同三五好友出來小聚的,按照他的性子本該到環境清幽的茶室坐上一坐。只幾個好友都不是風雅的人,就來了樊樓吃酒。

見桓允一副“老子惹不得”的嚣張模樣,沒見受了什麽委屈。桓奕才懶洋洋的回頭對着身後的小姑娘勾唇笑道,“阮小娘子,以我九弟的脾性,世上能讓他吃虧的人恐怕還不存在,你的擔心多餘了。”

他這一開口,葉微雨和桓允才注意到随他一同而來的還有一個年齡在及笄之年左右的姑娘,杏眼水汪汪的,菱唇殷紅,是卞梁城裏排得上號的美人面。

她眸光羞答答的盯着桓允看,桓允卻很不給面子的蹙着眉頭将臉往旁邊一瞥,不願理會。

桓奕的好友中有一個長得濃眉大眼,面黑高大的男子想必是這個姑娘的兄長,他見桓允對自家小妹頗為失禮,按捺不住就要同人理論,卻被桓奕微不可察的動作給制止了。

葉微雨将兩人之間的來往看得分明,再看向桓奕的時候,心裏不免就多了幾分審視。

嘉元帝原本有五子四女,但其潛居東宮時由當時的李側妃而今的李貴妃所誕下的序齒行二、行三的龍鳳雙生子早夭,現只餘下由已故皇後所出的長公主桓毓、行六的太子桓晔、九皇子桓允;李貴妃後來所出的四皇子桓奕、七公主桓嫣;陳淑妃的獨女,五公主桓妍;劉昭儀的獨子,八皇子桓瑜承歡膝下。

皇後薨逝之後,嘉元帝為空觸景傷懷不願再立新後,是以後位空虛至今。後宮一應事務交由李貴妃代為主理,使其一家獨大,。不僅後宮形勢如此,朝堂上也是李貴妃的父親內閣首輔李恪謹大權獨攬,加上其門生衆多,朝中至少半數大臣都受過他的照拂,這使得四皇子桓奕除了沒有中宮嫡出的身份,但論母家勢力卻是比太子要強勢太多。

說起已故皇後的母家,葉微雨這個不在卞粱長大的人都有所耳聞。

在皇後寧望舒還待字閨中時,家裏祖父尚在,老爺子憑借戰功賺來的爵位使得家宅還保有幾分榮耀。可惜的是,其年輕時以馳騁沙場為雄心壯志,為保國家安寧,他常年戍邊不在家中,使得對膝下一雙稚齡兒女的教導寥寥。而由母親做主娶的妻子只一味的溺愛孩兒,難以勝任授業解惑之重責,從而導致他兩個兒子人到中年身上都無甚功名,全憑蔭補謀了份差事,卻也只是打發時間沒有做出什麽成績。

老爺子死後,即便再不願,可出于為孫子孫兒的未來考量,最終沒有讓皇家收回爵位而是依制傳給了長子,也就是寧望舒的父親寧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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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安于事業上無所成就,可是在男歡女愛上卻自有一番建樹。

其娶妻清河崔氏。

崔氏是大家族,雖說國朝建立後,在皇權的幹預下世家逐漸沒落了,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寧安這無功無爵的身份娶崔氏的嫡女完全是高攀。可少年夫妻,一見傾心,本以為會成為一段姻緣佳話。誰知時日不長,崔氏尚在孕中,寧安就從外面帶回一身懷六甲的女子納為妾室。崔氏被此事刺激動了胎氣,早産下寧望舒的兄長寧祺。

那妾室姓王,自打入了威遠侯府就将寧安框的死死的,在生下庶子後,很快又誕下一子一女。而崔氏因頭胎生産不順的緣故虧了身子,在生寧望舒的時候血崩而亡。

崔氏一過世,王氏很快就被扶正。她小門小戶出生,以色侍人,無甚眼界,百般苛待原配留下的一雙兒女,還是寧老爺子插手親自撫養寧祺和寧望舒,這才使得他倆免遭劫難。

後來寧祺少年投軍,保家衛國,殉身于三年前的戰事,只留下結發妻子和尚未成人的三子兩女。

而威遠侯府,在皇後在世時還可借勢狐假虎威,在太子當政之初他們也幻想過傍着儲君作威作福,可在太子給他們吃過幾次教訓之後就縮着腦袋再不敢造次了。

只空有一個爵位卻無實權也無實力的母家,對太子的地位來說是相當不利的。即便是現在朝堂上風平浪靜,唯太子是瞻。可是懷璧其罪,四皇子和太子年齡一邊大,又有軍功在身,難保不會有人生出二心。

往時葉微雨聽得這樣的言論只覺得是無稽之言,太子出生正統又能力卓絕,治下嚴明有序,對以儒家為尊的大周朝來說,維護太子地位的穩固才是正确的選擇。現在她仔細一想,皇權的更疊從來比的不是誰名正言順,而是誰更心狠手辣。

皇室之人最看重名聲,而桓奕與傳言大相徑庭,卻任由這樣的不實之言瘋長深入人心,其目的如何倒有待商榷了。

若只是四皇兄在,桓允可能還會耐心性子同他擺談幾句,可建寧侯府的四姑娘阮靜姝也在場,他就沒那麽好性兒了。

也不知道他何時招惹了這麽一個姑娘,回回見他都用那種含羞帶怯的小眼神兒牢牢的盯着自己,被惡言惡語拒絕了也不惱,可真是難做呀!

這樣一耽擱,仵作那邊有了進展。

經過粗略的查看,可以斷定賣藝的女子不是中毒而亡,身上也沒有明顯的傷痕,總總跡象看來與樊樓約莫是沒什麽關系的,至于具體的死因還有待将其擡回官府細細查驗。

與屍首一同帶回的還有幾個聽曲兒的食客和樊樓的東家和主事。官府的人一走,看熱鬧的就自行散去了。

桓允也不願多待,并且打定主意這地方是再不會來了,便帶着葉微雨等人揚長而去。

因中途出了變故,桓奕同友人的小聚實則并未盡興,一行四人緩步向龍津橋對面行去,打算尋個有趣兒的茶室消閑。

見阮靜姝還一步三回頭的望着桓允馬車離開的方向,桓奕提醒道,“九弟小孩兒心性,年幼之時時常常把裴國公家的五姑娘欺負得嚎啕不止,就是如今對着別的女孩兒也沒什麽好顏色,是以我勸你及時止損才不負真心。”

阮靜姝聞言,咬唇沉默,心道,她當然知道桓允眼高于頂,對他人不假辭色,可若是遇到喜歡的人呢?就比如方才與他同行的小娘子,容貌長相将自己都比了下去,兩人說話時,他眉眼溫和,甚是親昵。

是不是這一次她依然沒有機會?

說回桓允這邊。

剛坐上馬車,寶祿就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瓶,倒出裏面的藥丸道,“殿下,該用今日的第二粒藥了。”

太醫院的院首段啓軒前段時日改了桓允用藥的方子,還按着方子做了一批藥丸方便攜帶。

桓允只吃了半顆,就被滿嘴又苦又澀又臭的味道逼得吃了整整一碟蜜餞才覺得好受了些,從此便對它敬謝不敏,能不吃就不吃。

“不吃,拿走。”僅是看到那黑糊糊的顏色,桓允就緊皺着一張臉,痛苦得很。

寶祿苦口婆心的勸,“殿下,今日午時該進的藥因着您吃了別的相沖的食物本來就晚了,若是不吃,太子殿下可就要拿奴子問責了。”

只見他眼珠子一轉,自覺自己想了個不錯的主意,又說,“奴婢使了法子将藥丸化在水裏,殿下再服下可好?”

桓允如看智障一般的看了他半晌,方才斥道,“你是想熏得本殿下滿臉都是臭味嗎?”

說罷,他撐着臉安然不動,視寶祿為無物。

葉微雨忍不住道,“你如今吃藥還作難的緊,羞是不羞?”

聞言,桓允換了一側臉撐着,對着她笑眼盈盈的,“若是阿不喂我吃解苦的蜜餞,我定然二話不說就吃了。”

“就如你所說。”

桓允沒料到她如此爽快,當下就喜上眉梢抓過藥丸扔進嘴裏。藥丸遇水就化,他忍着嘴裏逐漸彌散的怪味,将其囫囵吞了,又就着寶祿的手漱了口,才欺到人身邊,把嘴巴張得大大的等着投喂。

車廂裏置了一個小櫃子,每格的抽屜了都放了不同用處的東西,有茶葉,有玩耍解悶的玩具,還有一些吃食。

葉微雨把蜜餞拿出來,擱在兩人之間的小幾上,“自取自拿吧。”

桓允這才意識到被騙了,捂着胸口痛呼道,“阿不,沒想到你居然诓我!哎喲,不行了,我心疼得厲害。”

“對症下藥而已。”饒是他鬧嚷得再厲害,葉微雨也還是一貫的從容,臉上無甚表情,“你自己都不對自己的身子上心,旁人再如何也不過是無濟于事。”

想來類似的勸誡,他不知道從桓晔那裏聽了多少,桓允洩氣一般的靠在車廂壁上,表明了不願意再讓葉微雨老生常談。

兩人一時靜默無話。

忽而桓允想到什麽似的,湊近葉微雨問道,“在樊樓那會兒,你可注意到四皇兄身邊跟着的小娘子?”

葉微雨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她容貌尚可,而且與我年齡相仿,你覺得如何?”

葉微雨凝神細想片刻,道,“甚是相配。”

“你是覺得本皇子只堪配那等顏色的女子嗎?”桓允沒得到心中所求的答案,轉而惱羞成怒道,“阿不,我對你太失望了!”

“???”葉微雨不解,上一句才評價說人容貌尚可,怎麽話頭一轉又嫌棄起來了?

不過兩刻鐘,馬車就到了葉家大門。

葉微雨斂裙下車,回頭見桓允沒有跟上來,便問,“不是說要到我家吃一碗海鮮小馄饨?”

桓允雙手抱胸氣呼呼道,“不去了!氣都氣飽了!”

他慣是這樣喜怒無常,葉微雨早就見怪不怪了,于是不疑有他,自行家去。

徒留下桓允捶胸頓足也不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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