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葉微雨提裙跨過門檻,守門的家仆就上前來報,“姑娘,有一位姓梅的婦人自稱是老爺的侄女,小的拿不定主意,就讓她在門房等着呢。”

聽罷他的話,葉微雨心裏立時就有了譜,只是待見到人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梅姐姐,你何以是這般模樣了?”

“微雨表妹,我...”梅湘似是有難言之隐,抓着簡陋的包袱坐立不安,欲說還休。葉微雨玲珑心思,邀她進府,“梅姐姐,我們進去說。”

主仆四人一腳剛踏進不辭院,齊殊元就抱着湯圓撲棱着跑過來,“阿姐,你回來啦!”

葉微雨謹防他摔倒,欠了身扶住他,“爹爹不是帶你去相國寺聽僧人辯經了嗎?怎的你自己回來了?爹爹呢?”

“姑父在相國寺偶遇他的好友,他們決定一道去吃酒,便送我歸家了。”齊殊元笑眯眯的解釋,忽而注意到落後葉微雨一寸之地的梅湘,他歪頭打量她,“這是梅姐姐啊?”

梅湘羞澀的笑笑,“不想小公子還記得我。”

“是啊,我記性可好了。”

“嬷嬷,你帶元哥兒回他的院子裏,晚間擺飯的時候再過來。”葉微雨吩咐齊殊元的奶嬷嬷道。

“是,姑娘。”

一行人便又往裏屋走。

趁着現在天光正好,蘇嬷嬷坐在廊庑下給葉微雨做春衫,樣式已經裁剪好縫好,就只差衣裙上的繡花了。

見到葉微雨回來,把老花鏡摘了,又把繡活兒放下迎上去,“姑娘,事情可辦妥了?”

葉微雨搖頭,而後略帶責備道,“嬷嬷您年紀大了,尋常活計交給侍女做就成,都說了好幾回,您便是一次也沒聽我的。”

“我閑下來就悶得慌,”蘇嬷嬷笑道,“還別說,老爺賞給我的這舶來物還真好使,戴上它啊,眼睛愣時就清明了。”

見說不聽她,葉微雨就不再糾纏,轉頭對綠蘿和流月說,“沏一壺花茶,再備一份核桃酥送到我屋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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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嬷嬷年過六旬,早年在宮裏當差時用眼過度,這老了眼睛的毛病就出來了,是以她一開始都沒注意到梅湘,聽到葉微雨吩咐,才發覺在場的還多了名女子。

仔細辨認半晌,她才認出來,“梅家丫頭啊?不是說回娘家嗎?怎的突然來了京城?”

“嬷嬷,”梅湘以為蘇嬷嬷在責怪她不請自來,很是惶恐,“梅湘...梅湘自知唐突,但确實走投無路,才...”

同蘇嬷嬷不甚熟悉的人,會因為她說話的語調自帶威嚴而覺得此人不好想與,葉微雨知梅湘誤會了她的意思,便道,“嬷嬷不是這個意思,梅姐姐不用多心。”

等進了屋,葉微雨請梅湘到榻上坐。

她窘迫的扯了扯灰撲撲的棉布裙,“我帶着一身塵土,恐怕弄髒了妹妹的地方。”

“不妨事,”葉微雨不甚在意道,“你不必拘着,坐吧。”

等梅湘坐下來了,葉微雨又執壺倒了一杯茶給她。

梅湘接過來,喝了一口,才斟酌道,“微雨妹妹,姐姐我...我無家可去了...”

蘇嬷嬷也在一旁坐着,聽她如是說,暗自皺了皺眉。她畢竟年長,想得也比較多,梅湘一介出嫁的婦人,身上帶着包裹,貿貿然就到別家來。若是家中有女性長輩還好說,但葉家如今就一個男人并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她若是要住到家裏來,左鄰右舍的将此事拿出去說嘴,于老爺、姑娘的名聲都不好。

就是不知道姑娘會怎麽打算,她素來有主見,若自己要攔,恐怕也攔不住。

“如何說?”葉微雨輕呷了一口茶才問。

其實她心裏也在細細的審視梅湘。

她倆雖有表姐妹之名,但這親緣關系隔得着實遠了些。葉家祖上幾代單傳,确是有過女兒的。

在大周,便是經商之人也可自由參加科舉出仕,不受身份限制,因而世人樂得與商賈之家接親。葉微雨那祖姑奶奶當年就是嫁給許昌做買賣的大戶,逐漸在當地落地生根後跟卞梁的娘家就斷了聯系。

葉微雨能得知梅湘同自家有親緣,還是由于母親在世時,時常去杭州一戶大藥商買藥,掌櫃算賬的便是梅湘。

當年她許是新婚,生活如意,面容雖只是清麗,但看着特別有靈氣,待客相當和善。因葉家是常客,一來二去就還能擺談幾句閑話。在言談之中,知道了她的祖奶奶出自卞梁葉家,雖已出了五服,但總歸是親戚。

前段時間,葉南海攜家眷自杭州歸京,臨出城門時,梅湘抱着包袱追上來說她要回娘家,詢問是否可捎帶一程。

齊朦去世後,葉微雨就沒怎麽和她見過面了,她整個人的狀态比之前差了很多。見她着實可憐,葉微雨求了父親,同意讓她同行。

到了許昌,他們便分開走。

沒成想,這才數日不見,就發生了變故。

梅湘不過花信年華,加上她一路風塵,看上去竟比實際年齡至少老了4、5歲,不知道她這些年經歷了什麽,才會落得這般情形。

“說來還有些難以啓齒,怕污了妹妹的耳朵。”梅湘将鬓邊滑落的碎發撩在而後,隐晦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

“我使計從夫家逃了出來,欲回娘家落腳,卻不想娘家借口我既是出嫁女,便由我自生自滅,拒不允許我踏進家門。我是在沒了法子,只求妹妹能給個暫時栖身的地方,寬限我些時日,待我找到營生自會搬出去。”

“你安心住下便是。”葉微雨道,她轉而又對蘇嬷嬷說,“嬷嬷,您使人給梅姐姐安排一個院子,再撥一個小丫頭前去照顧梅姐姐的起居。”

“微雨妹妹,不用這麽麻煩。”梅湘連連擺手,“日常瑣事我都能自己料理,而且我不會逗留太久的。”

“你不用着急,若是你夫家得了信來找你怎麽辦?在我家裏住着,他們還不敢造次。”

葉微雨處事果斷,沒有給商量的餘地,梅湘本就覺得虧欠,再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就只得作罷。

待她被侍女待下去安置後,蘇嬷嬷才道,“雖說梅娘子現是獨身,但畢竟婚書未退,就這樣光明正大的住下,于情理不合,還會落人口實。”

葉微雨不甚贊同道,“我與爹爹都不是思想迂腐之人,行事無愧于天地,無愧于心便好,旁人如何說,我們又怎麽控制得了呢?”

“可是...”

“嬷嬷,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麽,”葉微雨繼續道,“若梅姐姐的品性确實有差,到時再處理也不遲。”

“就依姑娘所說吧。”

......

卻說桓允氣鼓鼓的回宮,氣鼓鼓的在寝宮裏生了好一會兒悶氣,恍然想到答應葉微雨的事,便指使寶祿把紙筆準備好,用比平日裏學習多了萬分的認真花了半個時辰寫寫畫畫,搗鼓了一張看着像卻不像施工圖紙的圖出來就直奔東宮去尋桓晔商讨對策。

日頭漸漸長了,已經快申時末,金烏都尚未有西墜的跡象。

桓晔總算得了半晌清閑的日子,就在園中湖心亭裏品茗下棋。

桓允在東宮來去自如,根本不需內侍通傳。他穿過抄手游廊,找到桓晔,還未走近就大聲嚷嚷,“阿兄,弟弟有事求你,你幫幫我。”

桓晔聞聲擡頭,虛擡了一下手示意他動作輕些。桓允這才注意到亭子裏還有個小娘子窩在桌子的一角寫課業。她當是遇到了難題,抓着毛筆舉棋不定遲遲不能落下,抓耳撓腮都不得其法,憋紅了那張圓乎乎的蘋果小臉。

“裴知月啊裴知月,”桓允悄聲過去看一眼她課本上的習題,便出言笑道,“莫不是你平日裏上課都在神游天外吧?我都能信手拈來的題目,怎的你都不會?”

“殿下,他又欺負我。”裴知月幽幽的瞥了他一眼,不跟他正面沖突,而是瞪圓了杏眼,鼓着臉往桓晔那邊傾了傾身子告狀。

桓允不得不承認她現在學聰明了。

裴知月跟他是自小就認識的交情了。她是裴國公二房家的嫡姑娘,行五。母親是皇後的閨中密友,是以幼時她常常陪同母親一道兒進宮給皇後請安,話話家常。

每回這時候,桓允就被打發着帶明明比他還年長一歲的裴知月小娘子在宮裏玩耍。

桓允向來只有被人照顧的,哪有照顧別人的?裴知月的接受能力比同齡的小孩要慢至少一倍,桓允拿着新奇的小玩具跟她演示如何玩的時候,她都眨巴這大眼睛愣頭愣腦的看着你。幾次三番後,桓允就沒了耐心應付這個看上去呆呆的、不怎麽聰明的小娘子了。

可裴知月是個傻的,把皇後和母親給的“好好同小九玩”的囑咐牢牢記在心裏。他不帶着她玩,她就寸步不離的跟着,被桓允嘲笑既不往心裏去,也不同長輩多嘴,又傻又實誠。

裴家姑娘衆多,兒孫也不少,可老裴國公最放心不下的就五姑娘,擔心她心智懵懂,往後若是嫁給不慈的婆家不能自處。在病入膏肓之時,他感念自己大限将至,就将年輕時和先皇許下的做兒女親家的約定告知家中諸人,還硬拖着一口氣拿着信物進宮面聖請嘉元帝給他的五孫女兒配個好姻緣。

就在嘉元帝絞盡腦汁的篩選朝中衆臣誰家的郎君可配裴知月時,竟不想太子桓晔自告奮勇願為夫君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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