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春分未至,天色暗的仍是早一些。酉時過半,山光西落,天際一片金橘紫紅交錯的霞光。銀鈎漸漸東上,南薰門城樓被光影籠罩之時,汴梁城夜晚的華燈就已點上。

白日的集市未散,熱鬧繁華的夜市帷幕便開。汴梁的夜市主要集中在迄于橫跨汴河的天漢橋,內城北至朱雀門附近的龍津橋,更是向外城延伸止于南薰門,範圍甚廣,以及馬行街兩處。

大周市民生活豐富,其中之一就體現在這夜市上。沿街林立的商鋪自是不必說,為延續白日裏的紅火,家家門前都紮燈棚,挂上彩紙燈籠,使得黑夜亮如白晝。

他們并且将鋪子裏的貨物陳列在外,任君挑選。不論是吃的用的應有盡有,另外還有那支攤給人看相算命的半仙,落魄到只能賣詩為生的書生,甚至雜耍歌舞都能在夜市裏尋到。

街上還有推着賣茶水和甜湯的小販挑着擔子四處游走,專賣那些渴了想要喝水的客人。

大周的很多商業發達的城市都有夜市,規模卻不如汴梁,饒是玩心甚淺的葉微雨都被眼前喧嚣的景象給迷花了眼。

“早前你尚在杭州時我便同你說過州橋夜市,”桓允饒有興致道,“今日所見,便知我所言非虛吧?”

“确如你所說。”葉微雨點頭道。

傅明硯和沈蘭庭牽着驢車走在前面,到了一稍微寬闊處,他倆停下來,待餘下四人走近了才道,“夜市的攤位寸土寸金,恐怕找不出能容納下我們六人的位置。”

民間的許多商業行為都屬于自發,無傷大雅之事朝廷甚少幹預。只夜市是人口集中且流動量也大的集會,官府必然要進行規制。因而除卻本就有商鋪的店家允許在商鋪門口設攤外,對餘下的流動商販也劃定了具體的位置。只僧多粥少,這些範圍之內的攤位屬于先到先得,後來者就只有見縫插針的生存。

像葉微雨他們這樣用挑子進行買賣的要麽就各處走動,要麽就尋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候着,基本沒有自主選擇的權利。

經傅明硯一解釋,其餘五人就明白了他們當下的處境。原本以為相互照應着,怎麽着也得賣個百八十文。而今現實嚴峻,抱着只能單打獨鬥的悵然,葉微雨和桓允在一處正好容納他們的夾縫中将自己的挑子從驢車上放下來,此處正背對着專賣珠寶首飾的多寶閣。

也虧得多寶閣做的是富貴人家的生意,加之貨物貴重不宜敞開售賣,才給他倆創造了機會。

葉微雨把框子裏東倒西歪的水果和蔬菜一一排列整齊,才直起腰來觀察左右兩邊的攤鋪。左邊是馄饨攤,右邊是緊挨着的是一位貨郎用挑箱所設的雜貨攤,賣些撥浪鼓,虎頭娃娃之類小物件,再右就是販賣幹脯的小販,貨架上鋪放着各色果幹很是甜膩誘人。

那賣馄饨的是一對中年夫妻,帶着一個也差不離是豆蔻之年的妙齡少女在為正式開市忙活。

揭開的鍋子裏熱氣騰騰的冒着白煙,大骨湯醇厚的香氣直往鼻子裏竄,勾得桓允肚子裏的饞蟲嗷嗷作祟。

Advertisement

“阿不,”桓允拉着葉微雨,“你帶碎銀子沒有?我餓的慌,再耽誤下去,稍後怕是就沒力氣了。”

葉微雨淡聲道,“一日三餐本就是常情,你又何須将自己描繪得如此凄慘?”

桓允眯眼笑道,“還不是想阿不你多疼疼我啊。”

他一貫直白,起初葉微雨還會赧顏,而今卻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了。

她解開腰間的荷包,倒了一粒碎銀子出來,“應當是夠的。”

他倆是馄饨攤今日的頭位客人。

老板熱情招待之餘又愧疚道,“實在抱歉,我家老婆子手慢,些許配料還未完全調制好,勞煩公子、姑娘擔待些。”

“無妨。”桓允道,“可有海鮮餡料的馄饨?”

“有的有的。”老板疊聲道,“二位都是海鮮馄饨?”

“自然。”

等着馄饨出鍋的空檔,就見那幫忙的少女忙完了手上的活計,而後同她娘親說了一聲,就拿起放在桌案上的書本兀自背對着街市專心看書。

葉微雨對桓允低聲道,“條件有限,這位姑娘尚且手不釋卷,你何不學學她的用功之處?”

“阿不。”桓允突然正色道,“我覺着阿不你日後若是當夫子定會有所成就。”

“你不願聽勸誡便算了,又何必揶揄我。”葉微雨沒好氣道。

兩人慢悠悠地解決完口腹之欲又轉而回到自己的攤位上。

到了這時,他二人又沒有一個條凳等可以坐的東西,桓允也不拘舒适不舒适了,就直接在多寶閣店門前的坎階上坐下,手裏還拿着方才買的一小包果脯。

他吃下一顆蜜餞嘉慶子,對葉微雨道,“阿不,你就坐下罷,老是站着多受累?”

葉微雨立在挑子前,半側了臉回他,“我瞧着旁的商販總是用吆喝來吸引客人,且頗有效果。”

她說着走到桓允身邊,半蹲下來道,“我們是不是也需得吆喝才有人光顧?”

桓允想也不想便拒絕,“我不吆喝,多丢人啊。”

“可是…來來往往的百姓雖多,卻無一人光顧我們,怕是在此處等上一晚都無濟于事。”

“總之我不願吆喝。”桓允撇嘴堅決道。

“你不願就罷了,我去試試。”

葉微雨重又站回挑子後,屏氣凝神半晌,心裏雖仍是羞澀,但覺着心理準備已足,可正當她張口時,嗓子卻跟啞了似的,無論如何也吆喝不出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她連試三次都以失敗告終。

桓允起身過來失笑道,“阿不你想的好生簡單,你又不是尋常百姓出身,在這等事上自然不可能如旁人那般無畏。你就別逞能了,好生坐着便是。”

“你就會說風涼話,你考慮得周全,那你來試試?”

“我不。”他還是拒絕,“明知是會丢臉的事還義無反顧的去做,不符合本皇子的行事作風。”

葉微雨自己都做不到的事,自然也就不強人所難,可糧食賣不出去,應當算未完成任務吧?

“怎生是好啊?”到底還是少女心性,饒是她平日裏多從容淡定,遇到無能為力之事還是感到懊惱。

“不就是讓人吆喝嗎?”桓允輕松道,“斐宇跟了我這些年,端的是清冷孤絕的性子,開口的時候甚少。眼下這樣好的機會,就讓他鍛煉鍛煉,阿不你覺着我這主意可好?”

就在葉微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時,隐于人後的斐宇冰一般的面孔有垮塌之勢,甚至第一回生出忤逆之心,在心裏默默回了桓允一句,“不好。”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