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暗湧
韓懷遠前些年沒将二女兒接進韓家是因為妻子在世,一怕妻子查出真相讓母親動怒,二也怕妻子傷心,但韓懷遠心裏認為真要辦起來應當是個簡單的事兒。
沒想到先是大女兒鬧了一場,現在又是母親不同意。
二女兒只比大女兒半歲,眼看就要人家了,再耽擱不起的,韓懷遠有點急了:“母親,咱們這樣的人家,認一個女兒又不影響什麽,也不過是平日裏多雙筷子,将來出一份嫁妝罷了。”
韓老夫人見兒子想得簡單,絲毫不考慮家裏兩個孩子的感受,不由嘆氣,但她不願意兒子和孫女生出嫌隙,只能往其他方面:“咱們家就是不認張姑娘為女兒,也一樣可以養在府裏,将來給她備嫁妝。”
“那怎麽一樣!咱們是什麽樣的人家,張姑娘如果成了咱們家的姑娘,而不只是救命恩人的女兒,将來的親事都不是一個層面。”韓懷遠有些心虛,想着二女兒生母張玉蓮教的辭,硬着頭皮道:“張姑娘的父親拿命救了兒子一命,咱們理應給人家最好的。”
兒子和去世的夫君一般是個耳根子軟的,少有固執的時候,韓老夫人有些驚訝,好在孫女早就料到他的反應,願意讓一步。韓老夫人将孫女的辦法提出來:“那就這樣,你屋子裏的葉姨娘,這些年一直沒有生養,把張姑娘認到葉氏的名下。”
韓懷遠張嘴想駁,韓老夫人繼續道:“咱們要報恩,好好撫養張姑娘才是最重要的,宗族血脈是一個人的根,讓張姑娘上咱韓家的族譜,恩人若是泉下有知,未必就高興。”
“再了。”韓老夫人雙手疊在整雕成飛鳳騰雲的金絲楠木拐杖上,一朝大長公主的氣勢頓顯,“要真論身份,張家一介平民,張姑娘即便做咱們家的庶女,也和從前是天差地別。”
原先張玉蓮母女倆商量過怎樣服韓家老少認下二女兒,卻沒有過眼下這種折中的情況該怎麽應對,韓懷遠愣了片刻,突然豁然開朗——以張玉蓮的身份,即便當初将她接進府中,生下的孩子也一樣是庶出,如今将二女兒認回韓家就行,庶出并不辱沒她。
這樣大家都滿意,韓懷遠當下就和韓老夫人商量定了。
從仙木堂出來,韓懷遠便往扶雲居去,打算提前告知二女兒一聲。走到扶雲居門口,守門婆子睡眼惺忪地應了門,這才發覺時辰已晚,二女兒已經睡下。韓懷遠心疼韓清茹風寒未好,不願擾她安歇,轉身走了。
那邊廂,清荷院的韓清瀾收到了韓老夫人派人告知的消息,道事已辦成。
韓懷遠本想第二天告知韓清茹,沒想到很不巧,因為江陽縣一帶近日接連發生多起人口失蹤案件,韓懷遠一到衙門就接到命令,和同僚火急火燎地趕往事發地,連衣裳都是長随丁大有跑回家拿的。
柳萍用韓清瀾給的銀子替丈夫江旺請了大夫,大夫看過之後還算來得及,開了藥吃着,好生休養幾個月就能還原。柳萍喜極而泣,抱着兒子直把大夫送到巷子口上,目送大夫走遠了,才往回走。
總覺得背後有人盯着,柳萍裝作尋常地走了幾步然後突然轉身,看到對街有似乎一抹人影隐入一棵粗壯的大樹後頭。
“哇哇——”懷中嬰兒莫名啼哭起來。
“兒子,別怕,娘也不怕。”柳萍心跳得有些快,話的聲音帶着顫,低頭急急往家裏趕。
踏進院門,柳萍仿佛找到了依靠,她松了一口氣,孩子竟也不哭了。
劉媽媽從前是陳氏的陪房下人,頗得陳氏的器重,後來因為偷盜事件被趕出韓家,但韓懷遠念及亡妻的情分,仍舊讓劉媽媽一家住在這院子裏。
這院子兩端都連着別家,中間用七八尺的土牆隔着,一溜四間青磚屋子,鐘家兄妹到來之後一人住了一間。剩下的兩間,一間躺着劉媽媽受傷的兒子,柳萍的丈夫江旺,他本來就虛弱,經不起幼兒日夜啼哭,柳萍就帶着方兩個月的嬰兒和劉媽媽睡在另外一間。
“江大嫂回家啦。”鐘茉莉在院子裏洗衣服,鐘明達用竹竿勾着桶往井裏打水,兩人見柳萍回來,都笑着問好。
柳萍一看到鐘明達那張臉,剛安下的心又揪起來,趕緊別過臉,含糊應了一聲往婆婆屋裏走。
“哎,這是怎麽了?”鐘茉莉疑心自家兄妹哪裏做的不妥,惹了人家不快。鐘明達卻更懂世事,直覺有問題,但也不清楚因由,便随口對妹妹道:“可能我這個陌生男子在這裏,她不大自在。”
柳萍将兒子抱進劉媽媽的屋子,一把關上房門,将兒子放到已經鋪了涼席的床上。
平順了呼吸,柳萍咬着嘴唇從自個兒那個墊絮的枕頭芯子裏掏出來一本冊子,棕紅色的封皮上沒有寫字,書脊上幾點暗漬,是幹涸的血跡。那血跡的來源,和外頭那個少年人生得七八分像,只是年紀更大,應該是父子。
從前在江陽,那個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私下裏其實精明強幹,他經常笑着:“我這店裏吧不方便,家裏呢又得避着兒女,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你這裏最方便辦事。”
辦的什麽事,交的什麽人,柳萍從來都不敢問,沒想到臨到頭了還是被卷進去。
柳萍抖着手把冊子扔到地上,片刻卻又撿起來,這東西是閻王爺的催命符,但若是沒了,只怕會死的更快。
“咚!咚!咚!”牆壁上傳來敲打的聲音,礙于院子裏住了外人,江旺不願意在外人面前失了體面,便商量好了需要幫忙時就敲打牆壁,婆媳倆聽到了就會過去。
敲牆的聲音一下比一下敲得急,柳萍慌忙放下手裏的冊子,開門去了隔壁丈夫的房間。
這一扔,冊子順着床和牆之間的縫隙掉到了地上。
“萍,對不起,我拖累你了。”江旺本想硬撐着起來解,卻氣力不支摔到了地上。
“咱們是夫妻,別這話。”柳萍心疼丈夫,但他到底是個男子,而柳萍本來就瘦弱,試了幾次都沒能扶起丈夫。
在柳萍吃力地攙扶丈夫時,隔壁家養的一只大眼貍花貓,長得肥碩讨喜,慣愛來劉媽媽這裏讨吃的,這會兒熟門熟路地從院牆上借道晾衣服的架子跳下來,見劉媽媽的房門留着一絲縫兒,便順着縫隙,一身肥肉跟水似的硬擠了進去。
貓兒巡了一圈沒找到吃的,見床上有個活物,後足一蹬上了床,可惜襁褓裏的嬰兒才兩個月,既不會給吃的,也不會給貓撓下巴。
貓兒百無聊奈,追着一只蒼蠅蹿進了床底,左撲右跳,沖來撞去。突然,和地面相接的青磚松動了一塊,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貓兒捕鼠天性,将頭探進去張望,将那青磚越發擠開了些。
甚也沒有,貓耷拉着眼皮退出腦袋,低頭盯着洞口旁邊的冊子,一爪将其拍進了洞口。
“嗚哇——”嬰兒大聲哭了起來。
劉媽媽出門替人洗衣服回來,恰好進了院子,聞聲連忙推門進屋,“哎喲,乖孫兒,你怎麽一個人躺在這裏呀。”
她是個養孩子的熟手,麻利給嬰兒換了尿布,嬰兒立時止住了哭。
“哎喲!”看到嬰兒的尿順着牆根往下流了些,一拍腦袋,趕緊把床推開,蹲身下去查看,還好地板上只有幾滴,但是一看露出的洞口,卻慌了神。
裏頭藏着的,是韓大太太臨死前拉着她的手,千叮萬囑要她于姐懂事之後交給姐的東西。前兩年劉媽媽被誣偷盜,府中派人抄撿這院子時,不得已才用這法子藏着。
她趕緊把手伸進洞裏,摸來摸去東西都在才松了一口氣,。看到旁邊趴着的貓兒,約莫猜到是怎麽一回事兒,敲了兩下貓腦袋,“壞東西!”
将青磚重新堵上,還拿石子塞得比以前更緊。
韓清瀾按着前世的記憶裝作“心悸多夢”越來越嚴重的樣子,這些天每到夜裏都要點燈才肯睡。
曹媽媽将她的狀态看在眼裏,只覺一切順利,連喝藥都不盯着了。
“姐,奴婢的爹生病了,奴婢放心不下,今日想去莊子上看一眼。”紅杏一邊收拾幾上的杯盤,一邊道,“奴婢和碧月好了,她本來今日不當值的,先幫我替一天。”
今日是四月二十六,前世夜裏起火,韓清瀾被燒傷的日子。縱然韓家對下人十分寬松,但是主子被燒傷這樣的大事,當值的下人全部都要受重罰。
韓清瀾打量紅杏,臉上的擔憂之色并不是作假,于是問道:“是曹媽媽告訴你的嗎?”
“姐怎麽知道?”紅杏有些驚訝。
前世曹媽媽為兒子求過紅杏,只是紅杏未允。紅杏既是曹媽媽看好的兒媳婦人選,當然不可能折在今晚,而碧月時常和曹媽媽唱對臺,用她替紅杏,一箭雙雕。
不過當夜碧月因家中出事,也不在府中。
正想着,碧月進屋來,一臉笑意:“姐,舅老爺家大表公子來了!”
舅老爺家的大表公子,也就是禮部尚書的長子陳若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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