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1)

日落西山,黃昏的暖風徐徐吹拂,将空氣中的溽熱吹散,帶來幾分涼爽之意。

窗邊,白色的窗簾随風舞動,将灑入屋裏的金色餘晖攪亂,形成零散的細碎光影。

光影之中,一抹健碩挺拔的身影出現在房內,裸着壁壘分明、線條剛硬的上半身,對着房中的沙包揮拳。

男人出拳既狠又重,仿佛與沙包有仇似的,每一下都擊出極大的震蕩弧度,手臂鼓起的二頭肌繃緊得像是要爆開似的。

好美!

那百分之百純陽剛、毫無贅肉的精猛身形,絕對是出自上帝美好心情下的傑作啊!

那美好讓她想伸出手,順着男人身上每一寸線條輕撫、膜拜……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那抓着簾布一角的玉白嫩指因為緊繃而微微抖動,另一只手無意識地壓在胸口,深怕心髒會因為激動的情緒而跳出來……

這時,門鈴聲響起,她驀地從那仿佛着魔般的激蕩情緒中抽離,側身靠在窗邊的牆上,懊惱地抓着頭發。

阮綿綿你這是怎麽了?瘋了嗎?還是真的缺乏賀爾蒙的滋潤,漸漸走向人格崩壞的道路?

她居然意淫起隔壁身材精壯的芳鄰,甚至因為內心澎湃,胸口竟有種吸氣過度而微微剌痛的感覺?

她用力抑下每一次偷窺芳鄰後,莫名湧上的自我厭惡,急忙下樓應門。

阮綿綿将大門打開,映入眼底的是鄰居莫盈萱溫柔婉約的笑臉,緊繃的情緒頓時跟着舒緩了許多,臉上漾着甜笑。“嗨,盈盈。”

莫盈萱看着留着一頭中長發,長得白白嫩嫩、微微肉感,心型臉蛋上的嘴角随時挂着笑,笑起來一雙眼會眯成月牙的可愛鄰居,提起手中的藤籃晃了晃。“我今天下午烤了一些手揉面包,想說拿一點來請你吃。”

聞言,阮綿綿雙眼一亮。“這都是給我的嗎?”

她還在念大一時,父母便過世了,驟失雙親的打擊令她彷徨無助,個性喜靜的奶奶心疼她一個人,于是提出了與她共住,也順道讓她照顧自己的要求。

失去父母,她有著「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深切遺憾,能盡孝道照顧上了年紀而行動不便的奶奶,她求之不得。

因為這樣,她與奶奶相依為命地過了幾年,一直到大學畢業,健康的奶奶才安詳地在睡夢中過世,并把名下唯一的財産留給了她。

這棟三層樓附有小花園的洋房,便是奶奶留給她的遺産,否則以她這領着死薪水的窮忙族,一輩子都買不起這樣的房子吧!

幸運的是,奶奶人緣好,與附近鄰居的感情都不錯,稍長她幾歲的莫盈萱則是附近鄰居裏唯一一個年齡與她相仿的人。

或許是因為這樣,在她搬來沒多久後,她就與莫盈萱結成莫逆之交,兩人的感情可比姊妹。

莫盈萱知道她一人獨居,身邊又沒親人,因此特別關照她,時不時都會拿好東西來請她吃。

“對呀!另一籃我想拿給住在你隔壁的蔣先生,只是想想我一個女人家去敲男人的門似乎不太好……”

聽到莫盈萱提起隔壁的猛男大叔,才剛“偷窺”完的阮綿綿心莫名一顫,心虛地嗆了口口水。“嗯……咳咳……”

“怎麽了?感冒了嗎?”

“沒、沒事。”如果讓莫盈萱知道她時不時就會偷窺隔壁的猛男大叔,不知道會不會把她當作變态?

她暗暗嘆了口氣,穩下心緒才開玩笑道:“哎呀!有你這麽漂亮的年輕太太去敲大叔的門,他會樂得合不攏嘴吧?”

莫盈萱不解。“大叔?哪個大叔?”

“住我家隔壁的那個呀!”

莫盈萱驚訝地捂嘴。“你見過他了?他很老嗎?”

聽說剛搬來的蔣先生是在職場上受了傷才來此養傷,但他十分神秘低調,沒有人知道他的其他事情。

基于鄰居的關系,莫盈萱覺得應該要關心一下受傷的蔣先生,好好發揮敦親睦鄰的精神。

話題落在隔壁的大叔身上,阮綿綿莫名感到有些不自在。“哦……沒正式見過面,但看他發長胡亂……”

她的話還沒說完,莫盈萱忍不住笑出聲。“綿綿,你真單純耶!又不是長胡子的都是大叔。”

被她一調侃,阮綿綿赧紅着臉,表情尴尬。

是啊,誰說長了胡子的就是大叔?不過既然不是大叔,那他到底多大年紀了?為什麽要把自己搞成那麽“随興”的模樣?

是天生不修邊幅,還是個人特色?

阮綿綿沮喪地撫額嘆了口氣,腦中不自覺憶起養成“偷窺惡習”的那個午後——

那天她因為感冒請假在家休息,吃了退燒藥後便躺上床,睡得昏昏沉沈。

也許是燒退了,出了一身汗,冷風不斷從敞開的窗戶灌入房裏,冷得她不得不起身關窗。

因為這個關窗的動作,她的目光不經意落在隔壁一直空置的房子上頭。

她家與隔壁房子中間隔了一條超過一點五公尺的防火牆,窗口相對,因此輕易便能看見屋子內的狀況。

下午的日光正烈,她看到隔壁的房間窗口有一抹黑影迅速閃過,吓得她心都快跳出來了。

為了不讓自己心裏留下陰影,她找出大學時賞鳥用的望遠鏡,想确認剛才到底是自己眼花,還是真的見了不該見的……髒東西。

她忐忑不安,透過鏡頭發現隔壁的窗戶內有個發長胡亂、穿着黑色T恤的大叔坐在輪椅上,而剛才她看到的應該就是大叔推輪椅滑過窗邊的瞬間。

雖然不知道這大叔是幾時搬來的,但幸好自己并不是看見了髒東西,她正準備關窗躺回床上休息,目光卻突然被吸引了。

那大叔似乎對坐輪椅這件事很不耐煩,從輪椅上撐起身子,顫巍巍地起身,接着把輪椅推到一旁。

這一連串動作将強壯的二頭肌繃得更加緊實,徹底展現宛如阿波羅雕像般的陽剛美。

從那天起,她的目光便時不時瞥向隔壁的窗戶,陷入萬劫不複的偷窺瘾裏……

不知她的腦子在想這些,莫盈萱問:“我老公這幾天都要加班,沒加防腐劑的面包又不能久放,還是你幫我送去吧?”

聞言,阮綿綿拉回思緒,指了指自己的鼻頭,驚訝地問:“你……你要我……我送過去?”

她誇張的反應把莫盈萱逗笑了。“好啦!你就幫我送過去,你們就住在隔壁,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他的作息,可以找個最合适的時機送過去。”

阮綿綿苦笑。她的确很了解他的作息,加上她天生沒有拒絕人的神經,即便心裏不願意,她還是接過那籃面包,答應了下來。

莫盈萱離開後,阮綿綿沮喪地抱頭哀號,一臉後悔。

天天情難自禁地偷窺人家,她心虛地不敢面對他,自己剛才為什麽不拒絕哪?她真的好讨厭自己的個性……

五月,由于有個臺風即将來襲,入夜後氣溫驟降了好幾度,空氣中蔓延着一股泛着濕氣的涼意。

冷水透過花灑灑下,落在男人剛運動完的熱燙肌膚上,冷熱交替下,那訓練有素的強壯身軀一顫,精神抖擻了幾分。

蔣皓毅關上水龍頭,拿了條浴巾随意圍在腰間,剛踏出浴室便聽到手機響了起來。

看着手機螢幕上躍動的來電顯示,他眉心一沉,接起電話,還沒出聲便聽到經紀人韓傑用微喘的聲音急急開口:“Ray,警方又有進一步的調查結果了!”

去年年底,蔣皓毅在美國出了車禍後,助理雪諾傷重不治,他卻奇跡似的只斷了幾根肋骨和傷了腿。

在他休養期間,車禍原因的鑒定報告出爐,證實車子的煞車系統是遭受人為破壞才失靈。

既是人為破壞,單純的交通意外演變成蓄意謀殺,加上蔣皓毅那一陣子頻頻接到要他退出武術指導界的威脅,于是美國警方成立專案小組,着手調查。

這段期間,為了安全起見,他與蔣皓毅讨論,希望他以休養為由,暫時避避風頭,直到抓到兇手為止。

最初蔣皓毅并不同意,但正巧爺爺的九十大壽将至,他百般思量後,決定暫時回臺灣休養。

如今聽到韓傑說有進一步的消息,蔣皓毅并不意外,語氣顯得語重心長。“真的跟衛斯理有關?”

韓傑嘆道:“嗯,不過你知道案情扯到衛斯理……就不太好處理。”

蔣皓毅陷入沉思。

自從西洋電影加入高深莫測的中國功夫元素後,美國觀衆對中國功夫感到驚豔,既而帶起了一股中國功夫風。

有個議員父親當靠山的衛斯理在中國長大,回國後在唐人街開了間武道館,因緣際會下也進入電影圈,與他同樣成為好萊塢的武術指導。

衛斯理的實力不亞于他,但因為他脾氣暴躁,得罪了不少圈內人,名氣才大大不如他。

而之後幾次他又不小心拿走衛斯理極欲争取合作的大片,後者對他更加不滿。

意外發生後,在警方抽絲剝繭的偵查下,發現衛斯理涉案的可能性很大,但礙于衛斯理有個當議員的父親,警方偵辦受阻,苦無直接證據證明他的犯案動機。

同為武術指導,又有相同的喜好,蔣皓毅與他惺惺相惜,若是抛開對彼此的成見,多幾分交流,或許兩人可以成為好朋友……

可惜事與願違,他萬萬沒想到衛斯理竟會恨他到要他死的地步,甚至平白無故犧牲了可憐的雪諾……

兩人間的競争發展至此,讓他心裏有無限感觸,再想起那個曾經仰慕着他的女人,蔣皓毅心裏有說不出的愧歉。

察覺到另一端的沉默,韓傑分析:“衛斯理那身為議員的父親任期将滿,之後甚至有競選市長的打算,在這敏感的時機,他的一舉一動必定會被放大,衛斯理家應該會更審慎處理這件事。不過不用太擔心,法網恢恢,真相遲早會水落石出,他躲不過法律制裁的!”

八面玲珑的雪諾公關手法高,為他處理所有事務、安排行程;經紀人韓傑擅長法律,一直是幫他處理大小麻煩事的幫手,事情交給他,他十分放心。“嗯,但願如此,你繼續追蹤吧!”

韓傑應了聲,接着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再者,也應該開始找代替雪諾的助理了。”

原本雪諾已經替蔣皓毅敲定與史蒂芬導演談合作的機會,但因為這場意外,蔣皓毅的所有行程被迫中止,如今他的傷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就算留在臺灣,也該對未來有所規劃了。

蔣皓毅沉默片刻才開口。“我暫時沒有回去的打算。”

他傷愈後,爺爺的武館防身班開了課,授課師傅卻因為急病請辭,他莫名其妙就暫時接下教拳的工作。

說是巧合也罷,但他心裏其實明白,有大部分原因是爺爺希望他留在臺灣的小小心機吧?

以前他覺得應該要到國外去闖蕩,但真正離開後再回來,竟讓他萌生想留下的想法。

也因為這樣的念頭,他竟然沒想過要回美國的事。

韓傑聞言一愕。“那與史蒂芬的合作呢?”

“推了。”

沒想到蔣皓毅居然會如此果決而淡定地拒絕,韓傑無法不激動。“Ray,史蒂芬是國際級導演,你放棄的是別人搶破頭都搶不來的大好機會,更何況史蒂芬導演都表明了願意等你……”

“我知道……我會親自打電話向他致歉。”

韓傑不解,難道是因為雪諾的事帶給他太大的打擊?或是所謂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讓他意志消沉?

“為什麽?”

沉默片刻後,蔣皓毅徐聲回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我還挺喜歡目前的生活……”

其實還有一個蔣皓毅未言明的原因。

蔣家武館在爺爺那個年代便以教授傳統武術為主,子孫承襲武術外,也習得徒手經絡按摩及推拿之術。

爺爺的三個兒子裏,大伯和父親從商,二伯繼承了武館,并在取得中醫師執照後,也在武館治療“跌打損傷”。

因父親忙于事業,經常在各地奔波,便把孩子放在武館跟着一群堂兄弟一起生活,也因為如此,他與父母的感情都遠不及一手帶大他的爺爺來得深。

回到自小長大的武館,看着爺爺因為有他的陪伴,天天如沐春風的歡喜模樣,他突然沒了往外飛的念頭。

即便爺爺身體硬朗,精神矍铄,但畢竟已屆九十高齡,他能陪伴在身邊的日子還有多久?

為了老人家,他可以暫時收起羽翼不再飛翔。

“Ray!”

韓傑還想繼續說服,蔣皓毅淡淡打斷他的話。“J,這個案子麻煩你繼續跟進,再聯絡。”

韓傑知道蔣皓毅的個性,他一旦決定好的事,便表示他已經想得透澈,沒有改變的可能。

他嘆了口氣。“知道了,再聯絡。”

結束通話後,蔣皓毅丢開手機,準備穿上衣服,卻聽到樓下傳來不尋常的聲響。

思緒一定,他驀然想起這陣子他一直有種被窺視的感覺,難道……不是錯覺?

想及這一點,他顧不得身上還是濕的,随意抓了條短褲及黑色汗衫穿上後,迅速下樓往聲音來源走去。

這一次,他一定要弄清楚,這被窺視的感覺究竟是不是他的錯覺!

在家懊惱了好幾分鐘後,阮綿綿心裏盡管有十二萬分不願意,還是認命地出了門。

她剛剛才“偷窺”過勇猛的芳鄰,所以芳鄰此刻應該在家,莫盈萱說面包沒加防腐劑,所以她無論如何都得趁面包還新鮮時送到芳鄰手中。

雖然她知道芳鄰在天黑後鮮少外出,但這苦差事還是早點做完早點交差,省得心煩。

沒多久,她來到芳鄰家門口。

在伸手按下門鈴前,她意識到自己的心跳快得有些誇張。

向來她與芳鄰都是透過“雙眼”交流……不,是她單方面用她的雙眼與他線條勻稱的健壯身體做交流。

她甚至知道,在他漂亮的巧克力腹肌下的人魚線位置有一顆痣……回想起那差一點把他的男性也一并窺看的畫面,阮綿綿一張臉紅得快燒起來了。

努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後,她舉起手按下門鈴,卻遲遲無人來應門,接着她又按了第二次。

“不在嗎?”

她朝四周張望了下,确定前庭花園旁的車庫還停着他的車,說明他應該還在屋子裏,只是她不确定他到底在哪個房間,又為什麽沒有出來應門?

阮綿綿疑惑地想着,腳步不自覺沿着牆邊來回徘徊,每看見一扇窗戶,便踮高腳尖外加小跳躍看看屋裏的情況。

來到後方廚房,她不小心踢到擺在廚房後門那一袋準備回收的啤酒罐,發出了“啷”的聲響。

她急忙騰出一手穩住那袋啤酒罐,沒讓它們散落一地,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經意地發現廚房的後門沒關?

思緒一轉,她心想幹脆直接把面包籃拿進廚房,再留張紙條,這樣她就不用與芳鄰面對面接觸了。

這想法幾乎立刻被采納,她迅速推門而入,把面包籃擺在流理臺上,才轉身,一股強大的力量便将她整個人壓制在冰箱門上。

“該死,你想偷什麽?”

阮綿綿感覺到自己的頸背被一雙強健有力的大手抵住,發頂傳來的聲音沈冷僵硬,讓她有種不趕快開口解釋,便會被剝筋拆骨的直覺——

“呀呀呀……我我我是來送面包的,不是小偷!”

無奈可能是男人壓着她的力道太大,加上她太害怕,吐出口的話成了無人能解的破碎音節。

蔣皓毅只聽到她發出“嗯嗯咕咕”的聲音,抓住她的手臂要再問個詳細,掌中柔軟滑膩的觸感令他的思緒微微一頓。

這女人也未免太軟了吧?!

這手臂明明不算纖細,但也稱不上胖,膚觸軟得像泡芙,體脂肪指數一定很驚人,害他下意識想再掐一次确認——

猛地意識到腦中閃過的思緒,他抛開這莫名的想法,倏地将她壓制在地。“說!”

阮綿綿被他那毫不憐香惜玉的動作給弄得極不舒服,痛意立即襲來。她強忍着痛楚,揮動沒被壓制的那只手,慌忙揚聲道:“我不是小偷!我是住在隔壁的鄰居呀!”

終于聽清楚她說的話,蔣皓毅心一促,趕忙松開手,像在拎小雞似地将她整個人拉了起來。

壓制在瞬間松解,又突然被拉起,阮綿綿頓時覺得雙腳虛軟,無法站穩。

看着女人一副快跌倒的樣子,蔣皓毅伸出一只手撐着她的後背,耐着性子沉着嗓問:“還好吧?”

感覺男人厚實熱燙的掌心貼在後背,阮綿綿像被燙着似的拉開兩人的距離,靠在冰箱上,下意識揉着被他拽痛的左肩,哀怨地咕哝。“你試着被撂在地上,看看你還好不好?”

話落,她便後悔地咬唇。

依男人天天打拳的習慣還有他那一身健壯的肌肉看來,她沒被他壓制死應該是萬幸了。

“沒人可以撂倒我。”蔣皓毅沉着臉說出事實,目光落在女人皺得像肉包的小臉以及一直揉着左肩的手上。

聽到他的回答,阮綿綿有些火大地擡起頭橫了他一眼,心卻猛地一促。

男人的身高應該超過一百九,近看之下,他有一雙飛揚帥氣的濃眉,黑眸深邃炯亮,挺直的鼻梁和薄唇讓蓄着大把胡子的臉龐更顯嚴肅,散發着一股懾人的氣勢……看起來有點兇啊。

遇上兇的人她就沒轍了,她默默收回視線,見到露在黑色汗衫外頭的兩只健壯手臂,以及将布料撐得飽滿的贲張胸肌,暗暗吞了口唾沫。

這個男人的身材要不要這麽秀色可餐呀?害她一不小心又開始有種心跳過快而頭暈的感覺。

偷偷做了幾下深呼吸,平靜內心過分激動的情緒後,阮綿綿心想這個男人太危險,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她還是趕緊把任務完成,離他遠遠的比較安全。

定下思緒後,她開口:“那個面包是住在十號的劉太太親手做來‘敦親睦鄰’的,因為她有點事不方便,便請我幫忙轉交給你。沒事了,再見。”

她急急将話說完,強忍着手上的痛楚準備開溜時,男人緩緩開口了。

“我不喜歡面包,那些是困擾。”

在美國發展時,他窮得天天啃面包,現在看到面包他會想吐。

“呀……”腳步一頓,她為難地嗫嚅。“可是……那是人家的心意,而且是手工的、純天然的好東西耶!”

既然不喜歡,什麽純天然成分或健不健康對他來說都一樣。

“你喜歡就帶回去。”

他的語氣平淡,阮綿綿尴尬地杵在原地愣了幾秒後,只能提起面包籃往外走。“那……好吧,再見。”

不等他回應,她話一說完,正想快快離開時,連帽T恤後的帽子卻被他伸指勾住。

她定下腳步,錯愕地回過頭,顫聲問:“做……做什麽?”

指尖力道略施了點勁,直接将她拉了回來。“處理一下再走。”

聞言,阮綿綿吓得僵着身子,小臉慘白。

他、他、他要處理什麽?該不會是發現她偷窺他的事了吧?

當這個想法在腦中迅速閃過,她便恨不得自己有憑空消失的能力。

她真的很不想繼續偷窺他,也很想戒掉這個怪瘾,但……但誰教他的身材那麽引人垂涎。

意識到自己腦中迳自又觊觎起男人強健誘人的體魄,阮綿綿在心中哀號——

阮綿綿呀阮綿綿,此刻都已經丢臉丢死人了,你居然還有心思被男人的肉體給吸引,現在應該想辦法要怎麽逃離這可能會“身敗名裂”的狀況才是呀!

***

見她誇張地吓白了一張臉,蔣皓毅不自覺摸了摸胡子。

是他的模樣把她吓壞了嗎?

休養期間他沒費心打理門面,一開始他沒多想,但前兩天回武館時,卻吓哭了某個學員的小娃娃。

或許他只是話少了點、不愛笑了點、上課時冷峻嚴謹了點,但還不至于因為一把大胡子就把小孩吓哭吧?

這對自己的外貌向來有幾分自信的他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打擊,他是不是該把胡子刮一刮了?

他思潮起伏,迳自往前走,卻不知被迫跟在他身後的女人腦中思緒混亂不已。

阮綿綿很想逃,但在這當下,無論她在心中如何吶喊、掙紮,似乎也只能乖乖面對現實,準備接受質問。

她趁着從廚房走進客廳這一小段距離,努力想着偷窺他的合理解釋。

但她想來想去,偷窺就是偷窺,哪裏還有什麽理由可以合理化自己誇張的行徑?

她懊惱地想抓頭發,誰知他卻突然開口,吓得她驚彈了一下。

“坐。”

蔣皓毅看她誇張的反應,微微擰起眉,接着看到她像個小殡屍般直挺挺坐在客廳的單人沙發上。

他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這個小女人是怎麽回事?怎麽緊繃成這樣?難道她就這麽怕他?

他輕拍她的肩頭。“放輕松,只是幫你處理一下你的手!”

誰知他的話還沒說完,完全陷在自己思緒裏的阮綿綿卻驚聲尖叫。

“不不不,別剁我的……呀!”

因為動作太大,扯痛了先前被他扭過的手臂,疼得她又白了臉。

蔣皓毅微揚濃眉,誤解了她的意思。“你的手臂應該只是扭到,我幫你喬一喬就好了。若狀況嚴重,我會負責送你去醫院。”

他知道自己出于直覺反應的力道對一個看起來、摸起來都像泡芙的女人來說有多痛,不過好在他學的是中國武術,熟悉人體筋絡,還跟爺爺學過推拿,雖不是專業等級,但這種小狀況還是派得上用場。

阮綿綿直到這一刻才明白,自己差一點就招供了。

她眨了眨眼,仰頭看着走到她身邊的男人,看着他麥褐色的大手抓起她白嫩嫩、肥滋滋的手臂,整張臉瞬間爆紅。

“不不不……不用了,我沒事,回去貼個藥布就好了。”她想掙脫,可男人圈住她手臂的力道卻大得驚人,讓她怎麽樣也掙脫不開。

“別亂動。”

被他沉冷的聲音一喝,阮綿綿即便心裏再不甘願,也只能乖乖坐好,不敢亂動,任這個與她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芳鄰……碰她的手臂。

蔣皓毅捉住她那只嫩白的泡芙手,拉高她的袖口至肩上,露出她線條柔潤的巧肩。

乍見這柔美的女性線條,他微微走神了兩秒,不過只有兩秒,他便拉回思緒,将注意力放在她的手臂上。

他來回掃視、按壓,随着他施加壓力的碰觸,她的手臂留下了他的指印。

阮綿綿感覺他按壓的力道略重,粗長的指像一團火源,不斷透進肌膚和血管,直沖心頭,她的血液沸騰,心跳加速,心髒像是要跳出胸口。

她不自在地數着時間,只覺度“秒”如年。

蔣皓毅看見留在她肌膚上的指印,不自覺放輕了力道,确定女人的手臂只是扭傷,并無大礙,才轉身去拿藥酒。

待他走離,阮綿綿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屏住呼吸,難怪胸口繃得有些疼痛,還來不及多喘口氣,便見男人手中拿了罐顏色詭異的玻璃瓶朝她走來。

她的表情看起來分外糾結。

蔣皓毅玩味地微揚唇角,這個小女人還挺有趣的,以往在他面前的女人,哪一個不是展露出最美的風情,現出最性感妖嬈的模樣?

像這樣露出逗趣表情的,她還是第一個。

在他頓下腳步的同時,阮綿綿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驚恐地問:“那、那是什麽?”

“藥酒,對跌打損傷很有效。”他如實道。

阮綿綿生平最怕的就是中藥味,聽他這麽一說,直接站起身。

“我沒事,不用麻煩——”

誰知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直接打斷。

“坐好!不要再給我惹麻煩!”

她完全不敢反抗,只得乖乖坐下。

不知為什麽,這女人的反應讓蔣皓毅想起某部颠覆傳統童話的另類西洋片,裏頭的女主角有着與生倶來,名為“乖乖服從”的魔力,無論任何人叫她做任何事,她都會照做,絲毫不會反抗。

神奇的是,眼前這個女人似乎也有這種魔力?

他玩味地想着,因為女人“獨特”的性格,讓他不喜歡被陌生鄰居騷擾的惡劣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手擡高。”他發號施令,雖然看得出女人極不情願,但還是乖乖地擡起手。蔣皓毅感到不可思議,不禁懷疑,如果她一直如此“聽話”,在現今的社會上會吃多少悶虧?

“把衣服脫了。”

阮綿綿全身僵硬,側眸瞪了他一眼,聽到男人發出低笑,笑聲渾厚,竄進心頭,惹得她的心無端麻癢。

見她驚恐地瞠着黑白分明的水靈圓眸,一只手護在領口前的警戒模樣,蔣皓毅忍俊不禁。

很好,女人聽話歸聽話,還不至于愚蠢到沒辦法判斷什麽話該聽、什麽話不該聽。

他邊将藥酒倒在手上邊幫她推揉。“我的意思是,你這幾日手受傷,不方便脫衣服,在家就穿些輕便的衣服,免得扯痛傷處。”

噢,所以是她漏聽了嗎?

阮綿綿還來不及多想,鼻息間充斥的藥酒味讓她腦子逐漸昏昏沉沉——

“喂,你還好嗎?”沒聽見她的回應,蔣皓毅不禁停下手中的動作,俯下頭看她。

誰知這女人竟合上眼,小臉脹紅地軟倒在他的手臂上?

這是什麽狀況?這女人……居然暈了?

星期一,打卡鐘的時針走向八點的前一秒,阮綿綿趕緊将出勤卡插入,打了七點五十九分的卡。

差一點遲到的緊張情緒一掃她昨夜混亂了一整晚的疲憊,稍稍清醒了幾分,不過走進辦公室後,她還是為自己泡了杯香濃的黑咖啡。

她任職的公司是近來在歐美地區頗受矚目的戶外運動用品品牌“司魄、極限”,雖然她只是采購部門經理的助理,但要做的事又多又雜。

她不希望自己私人的狀況影響到工作。

拍了拍臉,略定了定思緒,她正準備打開電腦收信時,驀地感覺有人戳了戳她貼了藥布的手。

“怎麽受傷了?沒事吧?”

她彈跳了下,苦着一張臉望向經理,哀怨道:“痛痛痛痛……”

孫渺渺輕蹙起眉,擔心地問:“沒去看醫生嗎?”

從空氣裏的藥酒味和袖口露出的半截藥布,大概可以猜到她還沒去看醫生。聞言,阮綿綿想起受傷的經過,一張臉心虛地發燙。

“那……那個,已經有人幫我瞧過了,沒事。”

想起自己昨天居然因為害怕中藥味,憋氣憋到把自己給搞暈的經過,她真的很想挖個地洞将自己埋了。

醒來後,她沒看到芳鄰,卻發現自己睡在人家的沙發上,她窘得一刻都不想停留,連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跑回家。

慶幸之後芳鄰沒費心按她家門鈴關切她的狀況,否則她真會覺得自己丢臉丢得連人都不用做了。

“中醫師傅嗎?要不要我介紹上次幫我治屁屁的推拿師傅給你?”

孫渺渺邊說邊看着助理,卻發現小丫頭居然破天荒地當着她的面神游了起來。她擔心地探了探她的額頭。

“綿綿沒事吧?你看起來跟平常不太一樣,臉怎麽紅成這樣?”

阮綿綿吓得猛然回神,猛拍自己熱燙的雙頰。“有嗎?哈哈哈,可能今天有點熱吧?”說着她煞有介事地揮手掮風。

雖然孫渺渺和她共事的時間不長,但阮綿綿那容易把心事寫在臉上的個性實在單純得可以。

“綿綿,你今天怪怪的喔!”

她向來藏不住心情,被經理這麽一問,簡直心虛到無所遁逃。“經理,老大說今天要開晨會,所有部門的人都要到齊,我……我去準備準備。”

她這反應印證了孫渺渺的猜測,但她的話倒真的提醒了她。

今早的晨會很重要,雖然她身在采購部,但身為“司魄、極限”股份持有者兼總裁夫人,她當然得慎重看待。

“……找時間再審問你。”

看着結婚後越發妖嬌的經理大人,阮綿綿暗暗松口氣,如果再被她審問下去,她怕是連偷窺芳鄰的事都會乖乖自行招供啊!

她坐回位子上,趕緊專心投入工作。

在總裁大人雷厲風行的主持下,“司魄.極限”的會議總能高效率地讨論出具體成效。

這場八點半的會議目的是選定下半年度的代言人,現在人人手中都有廣告部提供的人選背景資料。

阮綿綿跟着自家經理大人一起出席,她翻看着手上的資料,看見其中一位提案人選時,不禁驚叫出聲。

這、這不是她家隔壁那個被她偷窺的猛男芳鄰嗎?

原來他叫蔣皓毅,還這麽有名,難怪身材會好到令她垂涎……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資料上寫着,他是好萊塢十分出名的武術指導,指導過的幾部片都是

好萊塢十分賣座的商業大片呀!

“司魄‘極限”需要的代言人跟所有廠商一樣,全是高人氣的偶像、名人或是體育明星,而這次會找上幕後英雄,足以代表蔣皓毅這男人深具影響力。

她陷入自己的沉思裏,渾然未覺準備上臺報告的廣告部人員以及會議室中的每個人,視線都不約而同落在她身上。

總裁古澤健望向她,問:“阮助理,有什麽高見想發表嗎?”

古澤健不是個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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