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2)
肅的人,但處事要求完美,被他那一雙峻目對上,身為小螺絲釘的她吓得直冒冷汗。
“沒有……”她知道,若說出蔣皓毅就住在她家隔壁,而他又恰好有幸得到公司青睐成為代言人,那這重責大任絕對會落到她肩上!
不不不,她絕對不要再去跟芳鄰有任何接觸,可偏偏腦中的理智這麽告訴她,卻怎麽也管不住自己的嘴。
一對上總裁大人的眼睛,她乖乖吐出實話。“嗚……他……是我的鄰居。”
這話一出,立即引來不小的騷動。
當初廣告部選定代言人名單時,對于是不是要将蔣皓毅這個武術界名人納入名單裏還抱有存疑。
主因是蔣皓毅行事低調,加上去年年底發生車禍意外後,他便以養傷為由,拒絕許多廣告合作,沒有人知道他目前身在何方,若最終定案要由他來當代言人,這一來一往的溝通過程勢必不會太輕松。
而阮綿綿的一句話,讓大家重新定義內心合适的代言人名單。
蔣皓毅的形象陽剛正氣,非常符合“司魄、極限”下半年想推展、帶點中國風的形象。
古澤健朝阮綿綿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阮助理,若代言的人選定案,我會請人跟他的經紀人聯系,無論是否能說服他接下代言,這段期間還是得麻煩你好好關照你的鄰居……”略頓,他思索了會兒開口又問。“你和鄰居感情好嗎?”
阮綿綿急聲否認。“不……不熟,很不熟,非常不熟!”
她的态度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古澤健臉上閃過一絲喜色。“無妨,感情不好就花時間培養。如果可以,跟他提提代言的事,這樣後續事宜應該會輕松許多。”
聽總裁的意思,他個人似乎已經屬意由蔣皓毅擔任代言人,若是如此,她大約可以預測開完會的結果。
畢竟以書面資料及公司該季的設計理念看來,蔣皓毅雀屏中選的機率很高;而她……與芳鄰被迫培養感情的機率也很高。
她悶悶地責怪自己沒事爆什麽料?
現在可好了,總裁一聲令下,她不得不接下這個重責大任……驀地,又有個想法鑽進腦中。
既然總裁開口,這應該算是公事吧?
既是公事……那……心中強烈的想望讓她瞬間萌生出勇氣。
“那到時候我可以申請加班費嗎?”
她這坦率的一句話惹得衆人發出悶笑。
“當然可以。”古澤健大方答允,阮綿綿卻因此尴尬地小臉發燙。
如果鬧笑話也可以申請獎金,那她一定可以額外賺不少錢,日子也不用過得苦哈哈了吧……
通常事情的走向就是你愈不想要,就愈會往那方面發展……對阮綿綿來說,這是鐵一般的定律。
今天的晨會以着無比驚人的效率将下一季代言人的名單給定下來,而她在總裁大人的提醒下,必須開始實行“關照芳鄰”的命令。
昨天與他發生了送面包事件的小插曲,她窘得恨不得不要再與他有所接觸,但瞧瞧她自己做了什麽蠢事?
只要一想到總裁大人的叮囑,想到她得面對蔣皓毅,她就有種說不出的恐慌,腦子不斷浮現在他家發生的糗事。
因為太專注,她從上捷運、下捷運到步行回家,都是靠着直覺前進。
當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走到離家不遠的暗巷裏,而身後似乎有人正亦步亦趨地跟着她。
最初她以為自己想太多,只想着快點回家,便加快腳步,誰知跟在身後的人也跟着加快了腳步。
心猛地一促,她繃緊神經往後瞥了一眼,跟在她身後的男人卻突然沖到她身邊,抓住她的包包用力猛扯。
這眨眼間的情況把她吓傻了,一片空白的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雖然包包裏面只有少少的錢和證件,但那為數不多的錢卻是她一個月的生活費,被搶走她就不用活了!
無論如何她都要全力護住她的包包!
她使出吃奶的力氣,不顧自身安危與歹徒拉扯着,可偏偏她的手臂受了傷,使勁出力的結果就是疼得額心冒汗。
男人在附近出沒一陣子了,挑選的對象都是落單、身形較小的女人,幾次犯案下來,都成功搶奪包包得手。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今天這個看起來嬌嬌軟軟的女人居然會傾力反抗?
為防時間拖太久,增加讓對方求救的風險,男人一個惱火,正打算抽出褲袋內的蝴蝶刀時,驀地右臂一陣劇痛,跟着不知發生什麽狀況,整個人莫名被一股疾如風的強勁力道撂倒在地。
“啊……痛……”
拉扯的力道突然松開,阮綿綿因為反作用力往後倒退好幾步,最後被自己打結的雙腳給袢倒。
她跌坐在地,還來不及喊痛,目光便被不知從哪兒沖出來的正義人士給吸引。
正義人士的動作敏捷俐落,壓制歹徒的身手流利得像是在看功夫電影,完美帥氣得讓她想鼓掌叫好。
但這可不是真的在看電影,她也不可能真的鼓掌,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拽起犯人架到她面前,阮綿綿瞬間一愣。
這正義人士好帥呀!濃眉挺鼻,臉部輪廓如刀鑿,俐落的雙腮及下巴線條讓男人更添幾分陽剛氣質……咦,她怎麽覺得這正義人士有點眼熟?
阮綿綿睜大眼仔細打量,終于認出眼前帥得不得了的男人就是她想要敬而遠之的芳鄰蔣皓毅!
原來他把胡子刮了?
蔣皓毅恰巧從這裏經過,看到阮綿綿不掂量自己到底有幾兩重,蹩腳地反抗歹徒,一把無名火不禁由心頭竄起。
如果眼前不是有更重要的事得處理,他一定會好好訓她一頓!
抑下心頭的火氣,無視她驚詫得像見了鬼似的神情,他冷聲問:“離這裏最近的警局在哪裏?”
阮綿綿還沒從震驚中回神,只愣怔着沒說話。
歹徒聽他吐出不見起伏的平板聲調,瞬間沒了嚣張的氣勢,哀聲求饒。
“大、大哥,我沒搶到她的包包,可、可不可以就當沒發生過,別、別送我去警察局,拜托!”
“你這是強盜未遂。”
見男人冷峻的臉龐泛出一絲笑意,歹徒打了個哆嗦,這個男人絕對會把他送到警察局!
思及這個可能,他轉而看向坐在地上的小女人說:“小姐,我真的只是初犯,況且沒搶到你的包包,你也沒損失是不是?可不可以饒過我這一次,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
雖是搶劫她的強盜,但見他急紅了臉,一副很害怕的樣子,阮綿綿那不該有的恻隐之心悄悄冒出心頭。
她忍着痛楚,勉強站了起來。“那個……蔣先生,其實他說的還滿有道理,我們——”
她的聲音漸漸隐沒在男人越發緊繃的表情下。
“你沒看到裏長在附近張貼了近來頻頻發生搶案,提醒附近住戶要小心的宣傳單嗎?”
這家夥說的擺明了就是為了不想去警局的推托之詞,而他那傻乎乎的鄰居竟然還會相信?
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這世上居然還有像她這樣單純的女人。
經蔣皓毅這麽一說,阮綿綿想起自己好像看過那張宣傳單,只是……這人看起來似乎很可憐……
“他說不定有苦……”
似乎料得到她會說出什麽話,蔣皓毅一記飽含殺氣的眼神掃來,迅速讓她噤了聲。
“蠢。”蔣皓毅簡扼做了評論後跟着問:“把最近的警察局地址報上來。”
阮綿綿真的不該取這樣的名字,心腸軟、氣勢軟,被男人清冷卻足以震懾四方的語氣一問,她自然乖乖地報上警察局位置……
***
阮綿綿跟着蔣皓毅将罪犯揪到警察局,做完筆錄後時間更晚了。
走出警察局,她擡頭看着高挂夜空的皎潔月色,忘了蔣皓毅還在身邊,深深嘆了口氣。
上了一整天的班,她原本計劃回家煮一碗加了一大把蔬菜的泡面,再賴在沙發上看電視,讓心思全部放空。
沒想到居然差一點被搶劫,被這麽一折騰,時間晚了,計劃落空,她的心情有些郁悶。
蔣皓毅側陣瞥了她一眼。“這麽不甘心?”
突然聽到他的聲音,再對上他正義凜然的俊臉,阮綿綿孬孬地揚起笑,将正巧映入眼底的标語念出來。“怎麽會?打擊犯罪,人人有責!”
蔣皓毅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吃晚餐了嗎?一起?”
剛才他就是要出門覓食,沒想到遇上了她,看到她處理事情的态度,讓他莫名地放不下心。
乍聽到他的話,阮綿綿有些不敢置信地愣了愣,一雙黑溜溜的圓眸朝他眨呀眨的。
芳鄰為什麽突然約她吃飯?
跟他面對面,她都可以緊張得不知該把眼神擺在哪裏,若再跟他一起吃飯,她有辦法好好的把飯吃完嗎?
想了想,她正想開口拒絕,這時男人卻沉聲開口:“我聽到你的肚子在叫了。”話落,不等她反應,他迳自往前走。
阮綿綿尴尬地壓着肚子,窘紅了臉,明明饑餓的感覺已經過了,怎麽肚子還是發出抗議的聲音?
盯着他颀長的背影,她揚聲喊:“那個……蔣、蔣先生——”
蔣皓毅回過頭,見她沒跟上,皺着眉朝她努了努下巴。“快!”
到嘴的拒絕因為他那一聲命令迅速縮回喉嚨,阮綿綿很沒志氣地加快腳步跟上他。
聽到身後傳來小心翼翼的腳步聲,蔣皓毅問:“吃面可以嗎?”
阮綿綿還在懊惱自己怎麽沒開口拒絕他的邀約,聽他這一問,無奈地答:“可以,我不挑食。”
聽到她掩不住情緒的回答,蔣皓毅嘴角微微上揚。
這個女人實在老實得很可愛,從她的聲音裏完全聽得出她不太想跟他一起吃飯,但她似乎拒絕不了。
他忍不住緩下腳步,與她并肩而行。“跟我吃飯讓你這麽為難嗎?”
唉,她這反應還真的小小傷了他一直很受女人歡迎的自尊心。
阮綿綿垂着頭咕哝。“看着你吃飯,我會消化不良。”
這話讓蔣皓毅淡然的神情微微一繃,他有這麽不入她的眼?居然還會讓她消化不良?
感覺到身旁男人投射來的凜銳目光,阮綿綿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出心裏話了。
她尴尬地呵呵直笑,心裏則為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哀號了一百次,最後,她嚅着聲補充。“我習慣一個人吃飯……不然會消化不良……噢,不……這不是針對你喔!你長得這麽好看,這麽賞心悅目,看起來就是秀色可餐、促進食欲……啊啊啊——”
意識到自己一緊張便莫名其妙開始說些亂七八糟的話,阮綿綿猛地閉上嘴,有種想要咬掉舌頭的沖動。
蔣皓毅瞥了眼女人懊惱的模樣,眼眉和嘴角不禁染上明朗的笑意。
他這個鄰居真是太有趣了,那天然呆的純真反應,居然讓他在短短幾分鐘內變得心情歡快。
他忍不住好奇地問:“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
相較于他的好心情,阮綿綿是沮喪到了極點,悶悶地答:“阮綿綿。”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名字……有點怪。
阮綿綿太習慣旁人聽到她名字後的反應,強忍着臉蛋一陣熱辣,開口解釋。
“我姓阮,阮玲玉的阮,綿羊的綿,我奶奶說我剛出生時,抱起來軟綿綿的,像沒有骨頭似的……”隐隐瞥見他嘴角漸漸失控的笑意,她噤聲,做好了被取笑的心理準備。
見她一張臉脹得通紅,紅暈由頰邊擴散至秀氣的耳廓,他打住玩笑的心情,如實說出內心想法。
“人如其名。”
“啊?”這下換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你真的很軟……嗯哼。”不只個性,連身子也嬌嬌嫩嫩……察覺這話似乎莫名走了岔,他清了清喉嚨,沒再說下去。
這話題讓彼此的氣氛變得有些尴尬,阮綿綿更是當作沒聽見,加快腳步。
來到非用餐時間的牛肉面店,年紀約莫四十出頭的老板看着兩人一起走進店裏,坐在同一桌,帶着點探問八卦的心态,先殷切地為兩人倒上茶水,接着開口問:“蔣師傅,今天比較晚吃喔?照舊嗎?”
牛肉面店老板的父親是武館裏的學生,因為這層關系,老板總是特別優惠他。且牛肉面店離家近,口味正巧合他的胃,因此便成了老主顧。
蔣皓毅望向阮綿綿,發現她感覺到老板的眼神正打量着她,像做了虧心事似地,臉蛋一低,粉頸一垂,烏黑的發絲随着低頭的動作滑落,掩住雙頰,也遮去她的表情。
“幫你點牛肉面可以嗎?”
聽到蔣皓毅的詢問,被老板打量得有些尴尬的阮綿綿匆匆點了頭,跟着拿起水杯喝水。
“那就多加一碗面,其他照舊。”
老板颔首,忍不住開口道:“蔣師傅,女朋友很可愛耶!”
聽到老板的話,阮綿綿嘴裏的水差點噴了出來。
蔣皓毅糾正。“不是女朋友,是鄰居。”
面店老閲早就聽說蔣皓毅上課時很嚴格,每個動作要求确實,總是帶給學員說不出的壓迫感,但他不是蔣皓毅的學生,所以對他的态度雖然恭敬,卻也帶着些随興。
聽他這麽回答,老板半信半疑地挑眉。“喔,是鄰居呀!感情這麽好!”
老板擺明了不相信他的說法,蔣皓毅淡淡抿唇,沒多做解釋,也覺得沒必要解釋,這時老閲娘送上一盤牛肉、一罐海尼根啤酒、兩個杯子,以及一罐維大力。
“這瓶維大力就招待蔣師傅可愛的女朋友。”
蔣皓毅冷瞟了熱情的老板一眼。怎麽他光顧這麽多次,都沒聽他說要招待他?這想法才閃過,就見老板娘叨念着丈夫。
“你呀,讓人家小倆口好好吃個飯不行嗎?別騷擾人家,前頭忙去。”接着一臉抱歉地向蔣皓毅致歉。
“蔣師傅別介意呀!”
蔣皓毅有些無言,都說了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女朋友了,怎麽沒人相信?他轉頭再瞧,阮綿綿都害羞得要把臉埋在胸前了,他沒說話,迳自幫她打開維大力倒進空杯,接着又将自己的杯子斟滿啤酒,這才起身到餐具區拿餐具。
見熱情的老板離開,阮綿綿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蔣皓毅不在位子上,她擡眼望去才發現他從餐具區走回來,将手上的餐具遞給她。
對上他深邃的雙眼,她胸口莫名一陣急跳,說起話來都變得結結巴巴。“謝、謝謝,不過我……有帶環保餐具。”
見她好不容易消退的紅潮再次浮現,蔣皓毅突然有些明白她先前那句“消化不良”的意思了。
他第一次遇到這麽容易害羞的女人,她臉紅的次數多到讓他都數不清了。
為了避免她真的“消化不良”,蔣皓毅起身把另一份餐具放回餐具區,心下決定在用餐這段期間,盡量不要與她有視線上的交集。
阮綿綿看着他走開,趕緊拍了拍發燙的雙頰,覺得口幹得緊,趕緊抓起桌上的杯子,直接猛灌入口。
蔣皓毅一轉過身,就看到她豪爽地把他剛倒滿的啤酒喝光,詫異一愣。就一瓶啤酒,她想喝,他也不是請不起。
阮綿綿把液體猛灌入口後才發現她居然誤把他的啤酒當成維大力,那苦澀的滋味嗆得她猛咳。
見她咳得臉都紅了,蔣皓毅問:“還好吧?”
阮綿綿哪敢把自己誤喝啤酒的事說出來,讓自己再丢臉一次?只得故作鎮定地扯出一抹笑,其實心裏在哀號。
出社會後,她忙着攢錢養活自己,再加上交友圈子小,喝酒的次數屈指可數,酒量自然差到被身旁的朋友調侃她是存在現今社會的奇葩。
這下可好了,因為太緊張誤灌了一杯海尼根,她還有辦法撐到吃完面回家嗎?她慌亂地想着,等到面上桌,她顧不得熱氣蒸騰,短時間內便唏哩呼嚕地将一碗面解決了。
她掏出錢包,準備把自己那碗面錢算給蔣皓毅,卻突然覺得錢包像是多了兩條拉鏈,單薄的紙鈔瞬間增量,成了厚厚一疊。
要命!她真的暈了!她哪有那麽多錢呀?
她甩了甩頭,努力抽出一張百元鈔,跟着拿出零錢包算零錢時,卻發現五十元硬幣好不乖,她辛辛苦苦把它拿出來,它卻像長了腳似的,滾呀滾的滾到正專心吃面的男人面前。
為了不讓她因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有壓力,蔣皓毅慢條斯理地迳自吃着面,突地看見滾到面前的硬幣。
“啊!它跑、跑掉了……”
阮綿綿急忙伸手,蔣皓毅壓住那枚滾到他面前的硬幣,擡起眼看她。
“你在做什麽?”他不解地問。
阮綿綿咧嘴,朝着他傻笑。“付錢呀!”
見她紅着臉對着他憨笑,一雙圓眸眯成月牙,蔣皓毅的心不由得一悸。
這毫無防備的笑容殺傷力還真強,對了……她怎麽可以沖着他笑得那麽自然?!
蔣皓毅想起她剛才喝了啤酒,心底突然冒出難以置信的結論。
她……不會是喝醉了吧?但……這是不是有點扯?海尼根的酒精濃度不過才5%啊!
這念頭一閃過,他便聽見對面的小女人咕哝了句“好暈”,跟着咚地一聲,直接趴在桌上。
蔣皓毅一怔。現在又是什麽狀況?
基于種種原因,蔣皓毅理所當然背負起送“因為喝了一杯啤酒而醉”的女人回家的重責大任。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真的不敢相信有人的酒量會差成這樣。
在他要結帳離開時,面店老板還一臉驚詫,不懂只賣海尼根的店怎麽有辦法讓一個女人醉成這模樣?
蔣皓毅無言地扶着阮綿綿走出店裏,誰知她卻嚷着不讓他扶,看她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東倒西歪的模樣,他皺緊了眉頭。
若放任她自己走,難保不會再出什麽狀況,更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才能回到家。
心思一定,他直接擋在她面前,蹲下身,轉頭對她說:“來,我背你。”阮綿綿睜着醉意迷蒙的雙眼,微偏着螓首,一臉茫然地看他。
見她傻怔怔的模樣,蔣皓毅耐着性子問:“不想回家睡覺嗎?”
她只覺得頭暈暈的、重重的,意識茫然混亂,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讓她走得有些費力,此時一聽到可以回家睡覺,她咧嘴一笑,乖乖地伏在他背上讓他背。
雙手攀住他粗壯的頸項,整個人貼在他寬大厚實、不斷透出暖意的背上,阮綿綿忍不住發出幸福的嘆息。
“好舒服……”
蔣皓毅在背她之前,完全沒有想到她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影響,腦中唯一的想法是快快把這個麻煩送回家。
但這一刻,女人的臉埋在他的頸窩,暖暖的呼息吹拂過他的耳垂,軟得像是一團棉花的身軀就密密貼在他的背上,手中托住的臀部豐軟……一切的一切,大大喚起了深藏在體內的男性本能。
這樣的渴望來得突然,他連做了幾下深呼吸,直到胸口的騷動歸于平靜,他才邁開長腿,迅速朝回家之路邁進。
二十分鐘後,終于将她送到家門口,他微微側頭。“阮綿綿,你家的鑰匙。”或許是下意識認為背着自己的人不會傷害自己,所以就算思緒糊成一片、完全無法思考,阮綿綿也安心地交出自家鑰匙。
接過鑰匙,蔣皓毅真的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這個毫無戒心、莫名乖順的女人能活到今天算是老天保佑。
他騰出一只手,将鑰匙插入鎖孔,卻發現她家的鐵門和他家是不同款式,左轉右扭了好幾次,就是打不開。
阮綿綿趴在他的背上,聽到铿铿锵锵的聲音,下意識用柔啞的聲音嗫嚅道:“嗯……你要插到底,插深一點,多用點力,扭一扭……”
她家可憐的老門一向不好開,要打開需要一點技巧呢!
聽她用軟軟糯糯的嗓音說着讓他很有想像空間的話,胸口好不容易壓下的騷動又開始蠢蠢欲動,撓得他的心發癢。
是因為她就貼在他耳邊說話的關系嗎?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強迫自己定下心,好不容易把門打開,他松了口氣,想把這個惹他心猿意馬、定力破功的女人直接丢在沙發上走人,但想歸想,他還是很有紳士風度地開口問:“你的房間在哪?”
“這裏就很好。”阮綿綿拍了拍身下這可以媲美“席夢思”的後背,嘴角揚起滿足的笑。
蔣皓毅沒好氣地看着她一臉舒服的模樣,無言地冷嗤了聲。這女人平常看起來
內向害羞,沒想到喝醉後,吃他豆腐倒吃得理所當然。
他沒将她的話放在心裏,迳自往二樓走去。
他家與她家的格局一致,要找到她的房間應該不難。
上了二樓,找到主卧室,他被床邊靠窗一隅給吸引,那裏放着一張和室桌,上頭擺着各種顏色的羊毛,竹藤籃裏應該是已經完成的成品,有小動物發飾、窗簾綁帶、擺飾……
這一看就是女孩子會喜歡的東西,數量還不少,是做來賣的嗎?
蔣皓毅好奇地想,目光不經意一掃,定在另一個更令他好奇的事物上。
窗邊……居然有副望遠鏡?
最近他一直有種被窺視的錯覺,再想起兩人見面後,她閃躲、心虛的态度,心裏突然有了答案。
難道……她一直都在偷窺他嗎?就是因為偷窺他,她才會有這些反應?
只是……為什麽?
難道她是記者,在扒糞周刊上班?又剛好這麽巧住在他家隔壁?
不……他記得他曾聽附近的人說過,他是這一帶住戶裏唯一的新住戶,其他人都住在這裏超過兩年以上。
蔣皓毅想不明白,縱使答案就在“後背”,依她現在的狀況,也不見得能給他答案。
他打住思緒,正想把女人放到床上,不經意瞥見有一個穿着黑色外套、将頭上鴨舌帽壓得低低的人影鬼鬼祟祟地在他的住家四周徘徊。
難道這些人才是狗仔,這段時間的被窺視感是源自于這個人?
蔣皓毅的思緒還沒理清,身後的女人開始不安分地扭動,将他的思緒拉回。他回過神,小心翼翼的将女人放到床上,卻還是驚擾了她。
阮綿綿睜開雙眼,輕蹙着秀眉盯着他許久才伸指質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也許是酒意未退,她的雙眼迷蒙,讓他看不清藏在裏頭的情緒。
蔣皓毅無奈地扯唇,正想回答,頸子卻被她突然伸出的手環住,一個使勁,他高大健壯的身體向前朝她傾倒。
怕壓到她,他趕忙撐起手臂,身體懸在她的上方,形成一道暗影,将她完全籠罩。
這樣的姿勢顯得她好嬌小,但這姿勢實在不妥,他正想起身,卻驀地感覺女人軟嫩的小手撫上他撐在她身側的手臂上頭。
來回的撫觸帶來陣陣麻癢,他的心被輕輕撩撥了一下。
“阮——”
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聽到她帶着乍見新奇事物的好奇嗓音軟軟傳來。
“原來是這種感覺喔……好硬……好壯……”
聽到她突然說出這種讓人充滿遐想的話,蔣皓毅只覺一股血氣直往腦門沖。阮綿綿摸完他的手臂,放肆的小手跟着進擊到他精實健壯的腹肌上。
“哇!真的好硬耶!”
她的嫩指戳在他的肌膚上,帶來異樣的感受,他沉下臉,伸手抓住她的指。
“女人——”
警告意味的話才到嘴邊,環在頸間的小手略一施力,他被迫向前傾,兩人間的距離拉近,鼻尖對着鼻尖。
女人的呼息甜甜軟軟,近在咫尺的唇瓣誘得他體內的男性賀爾蒙迅速沸騰,他突然有一種管她是不是醉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的想法,只要張唇吻下去就對了。
但道德感與理智不允許他如此放縱,他往後退,女人卻捧住他的臉,将柔軟的唇瓣貼上他的。
她的吻來得突然,震得他身子一僵,無法反應。
感覺女人大膽地用舌尖描繪他的唇,唇瓣被她舔得濕亮,心被撓得麻癢。阮綿綿一直以為自己在作夢,她夢到隔壁的硬漢芳鄰出現在夢裏、出現在她的床上!
既然這是她的夢境,她有權主導一切,這樣就能排遣每一次偷窺他之後,心裏莫名空虛的感覺,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将感覺化為行動後竟會變得如此大膽。
但沒關系,在夢裏無須有道德觀,也不必介意世人的目光,她可以盡情地“蹂躏”芳鄰。
女人就像一朵初綻的嬌花,招搖地釋放惑人的花香,誘人采撷。
蔣皓毅不是重欲的男人,他的欲望全消耗在每日的武打演練當中,可如今竟然被明顯生澀的女人撓得欲火焚身,有苦難言。
再繼續被她吻下去,他難保自己不會像個聖人君子,順勢滿足她好奇的探索以及自己內心的欲望。
他拉開兩人的距離,看到她皺苦着小臉,小嘴仍噘高着想要繼續吻他,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摸摸她的頭,側身将她攬進懷裏。“乖乖睡。”
原本只是一個安撫她、讓自己遠離危機的動作,卻沒想到女人簡直像只小貓,一靠近他的身體便蹭呀蹭的,在他的懷裏蹭出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後就墜入夢鄉。
他定定看着那張枕在肩窩上的小臉,似乎還隐隐捕捉到那張誘人小嘴正揚着甜甜的笑弧。
驀地,心頭突然湧上一股悸動,像是看到可愛的、美好的事物,将前一刻被她挑起的欲火滅得不着痕跡。
他忍不住将落在頰邊、隐隐遮住那張容顏的發絲撥開,這女人明明長得一副純真無邪的療癒模樣,怎麽有能耐挑起他的欲望?
他皺着眉思索了片刻,輕手輕腳地起身下了床,走到窗邊,用窗簾當作掩護,就着微弱的路燈,想确定在他家四周徘徊的黑衣人還在不在。
四周一片寂靜,除了穿過防火巷的野狗,哪裏還看得到半個人影?
他皺起眉,正準備轉身下樓回家時,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看向在床上睡得亂七八糟的女人。
她似乎很冷,将身體蜷成一團,衣服下擺因為适才的翻動被稍稍卷起,露出半截嫩白腰臀。
蔣皓毅發現自己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落在她身上,心底尚未真正平息的騷動又卷土重來。
難道是因為禁欲太久,才會一再被不走性感路線的小女人給撓得心癢難耐嗎?他努力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強迫自己将目光移開,走過去拉來被子想替她蓋上,不料女人一個翻身,直接把被子壓在身下。
他只想速戰速決,替她蓋好被子就離開,于是使勁一抽,卻驚擾了床上的女人。
看着她睜開朦隴眼眸,蔣皓毅開口解釋。“我——”
“肉肉!”
白嫩手臂出其不意地攀住他的脖子,完全沒有防備的蔣皓毅被突襲成功,直接跌在她身旁。
肖想已久的上等肉肉就在身旁,阮綿綿像怕他被人搶走似的,直接化身為八爪章魚,将他死死纏住。
“我的!誰都別跟我搶!”她微揚嘴角,心滿意足地咕哝。
被女人緊緊抱在懷裏,蔣皓毅哭笑不得,頭一次有被當成食物的錯覺。
今天若遇上的是別的男人,她現在還有辦法安安穩穩地睡覺嗎?這女人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奇蹟……
***
天色剛蒙蒙亮,蔣皓毅便因平時早起的習慣而清醒,一醒來,他立即發現自己的懷裏窩着一個小女人。
她睡得很熟,小嘴微張,發出軟憨的打呼聲,雙手占有性地圈住他的身體,雙腳很不客氣地纏上他修長的雙腿。
顯然女人把他當成了抱枕,他有些訝異,昨晚在這樣的壓迫下,自己竟然還睡得着,甚至睡得比回臺灣後的每一夜還要熟?
她的體溫及嬌軟讓他一夜無夢,不必反覆在夢中看到發生車禍時,雪諾在他面前慘死的模樣。
他垂陣盯着女人熟睡的容顏,覺得這狀況實在太不可思議。
多年來,一向不跟女人過夜的自己居然就這樣留在她的床上,甚至大方出借自己的懷抱給她?
他打破自己的規矩,并被這個小女人療癒……
他暫時厘不清自己為何會如此失控,理智卻清楚告訴他,他應該走了。
雖然昨晚他們什麽也沒做,但這小女人醒來後看見他抱着她躺在她的床上,不吓得花容失色才怪。
他輕手輕腳地将女人拉出自己的懷抱,起身離開,回到自己的家,誰知才剛踏進家門,手機像算準時間似地響了起來。
他看了下來電顯示,接通後劈頭就問:“案情有進展了?”
電話另一頭的韓傑嘆了口氣。“還沒,不過臺灣有新的合作案,你想看一下嗎?”
雖然蔣皓毅對合作案沒興趣,還是順口問出。“什麽合作案?”
“‘司魄.極限’請你擔任代言人,這家運動用品公司近年來知名度很高,形象也很好——”
不等韓傑将話說完,蔣皓毅果斷拒絕。“推。”
韓傑不意外會由蔣皓毅口中聽到這樣的回答。
多年來,蔣皓毅在武打圈子裏的名聲不小,形象正面,想要邀請他當代言人的廠商絡繹不絕,卻沒有一個成功打動過他。
除了讨厭交際的個性,蔣皓毅不喜歡拍照也是出了名的,這也是為什麽多年來少有他的照片在網路上流傳的最大原因。
“我明白了。”韓傑将信箱裏的信件删除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