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我有本事我驕傲

姜雪薇雖然穿的有些土，但氣勢不弱，“你們就是這麽為人民服務的？你們經理呢？讓他出來。”

一聽叫經理，營業員立馬慫了，“給你看看，你別吵了。”

姜雪薇知道她們這些大商場的營業員都有些勢利眼，怼了一句，“我是吵嗎？我是維護一個公民的應有權利。”

端的是擲地有聲，義正言辭，昂首挺胸。

營業員一看她不好惹，趕緊低頭認錯，“我錯了，對不起，小妹妹，我替你戴上吧。”

她賠着笑臉，熱情起來像團火，伏低做小，姿态很低，這行業的人最會見風使舵，能曲能伸。

她的反應很快，姜雪薇也懶的跟她計較了，“小心點，手表再貴，也沒有我這雙手值錢。”

手表戴在姜雪薇纖細的手腕，顯得精致秀氣，“就這塊，開票吧。”

這一回，營業員态度殷勤，低頭哈腰，身段放的低的不能再低，姜雪薇愉快的拿着東西走人了。

等她一走，營業員長長吐出一口氣，旁邊的同事忍不住說道，“你也太小心了，這麽小的孩子能怎麽着？”

營業員拍拍胸口，神色郁郁，“我總覺得不低頭，她會鬧個天翻地覆，收不了場。”

說白了，就是欺軟怕硬！

嗯，她無意說中了真相！

姜雪薇無意中經過賣自行車的地方，人很多很多，出來一輛搶一輛，像不要錢似的。

一輛永久女式自行車推出來，紅色的，前面沒有扛，線條流暢，吸引了她的目光，這像極了爸爸送給她的第一輛自行車。

一時之間，心緒難平，一股熱血沖上腦門，“我要了。”

她直接遞錢過去，在別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搶先下手了。

四周的人郁悶的不行，“你一個小孩子摻和什麽？”

姜雪薇是個認準目标不回頭的人，想要的東西一定會弄到手，“再過兩年考大學，不小了，這是開學禮物，以後要騎車去學校。”

好吧，都這麽說了，誰還能跟她争？

姜雪薇還買了兩件襯衫，一件白色的，一件格子的，兩條牛仔褲，還有白跑鞋，內衣褲，對了，還有一個書包。

她換上白襯衫和牛仔褲白跑鞋，配上學生頭，終于有了一點現代感覺。

看着煥然一新的自己，她調皮的擠了擠左眼，眉眼熠熠生輝，屬于她的時代開始了！

裏弄，三三兩兩的街坊鄰居湊在一起聊天，東家長西家短，端的是熱鬧。

一輛紅色自行車遠遠的騎過來，經過他們時，輕快的打招呼，“王伯伯，好。”

“沈阿姨，做晚飯了嗎？”

“顧阿姨，下班啦。”

自行車一閃而過，只留下清脆的聲音，街坊們面面相視，“咦，這是誰？我怎麽覺得有點眼熟？”

“這……”沈阿姨揉了揉眼晴，看着遠去的身影，“這不是姜家那個丫頭嗎？差點沒認出來。”

王伯伯驚叫，“小薇？我一點都沒看出來，她變漂亮了！”

男人都比較粗糙，女人就比較細心，顧阿姨有些感慨，“就換了一套衣服，剪了個頭發，要上學了，是要倒饬一下。”

不再是小土妞，而是大都市學生妹青春無敵的形象。

“看來做生意賺了點錢。”沈阿姨忍不住猜測賺了多少錢，光是這自行車也要三四百。

顧阿姨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別嫉妒，人家的學費生活費是一大負擔，上了大學負擔更重，全要靠她自己掙出來，太不容易了。”

沈阿姨雖然有些眼紅，但對于姜雪薇這個孩子，她是同情的。“誰嫉妒了，我是替她高興。”

至于姜雪薇已經推着自行車進入院子，姜家人都下班了，齊刷刷的看過來。

姜向北的好奇心最重，“你找誰啊？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姜雪薇很高興，這說服她的改造很成功，“眼神不好，去配副眼鏡吧。”

“姜雪薇！”姜向北發出一聲尖叫，不敢置信。

怎麽變成這樣了？一點都沒認出來！

姜雪薇很臭美，“怎麽？都不認識我了？我變漂亮了，是吧？其實我還能更美，只要給我時間。”

她一邊說，一邊将背包取下來，揉了揉肩膀，還是有點沉的。

姜愛華終于反應過來，上前幫她拿背包，哎喲，好重。

姜雪薇從書包裏翻出一根大紅腸，是第一食品店家的，非常有名的美食，特別好吃，“奶奶，我買了大紅腸，你拿去切一切，留一半給我當夜宵。”

正在長身體，總感覺餓，尤其是半夜。

一聽有紅腸，姜向中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看着，又有好吃的。

今天能不能嘗上幾口？

姜雪薇特別霸道，她買的東西愛給誰吃就給誰吃，但若是敢搶，她會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麽這麽紅。

直接武力鎮壓，哭！

其他人的心思都在那一輛漂亮的自行車上，姜向東忍不住問道，“小薇，這自行車是你買的？”

姜雪薇落落大方的承認了，還将手腕露出來，精致的手表顯露在衆人眼前，“對啊，還有這手表，好看嗎？”

倒抽冷氣聲響起，姜家人羨慕嫉妒恨，炫富什麽的太讨厭了。

尤其是曾麗，眼晴都是紅的，刺激的夠嗆。

她的生活在走下坡路，一日不如一日，但姜雪薇一會兒是被高中錄取了，一會兒是買自行車，買手表，這是要逼瘋她的節奏。

兩廂比較，越發刺激人。

姜向東對女表不感興趣，只圍着自行車打轉，越看越喜歡，“好看，你包裏是什麽？”

姜雪薇揚了揚下巴，“去文廟買了點學習用品，小叔，幫我把車提進去。”

“好勒。”姜愛華最聽她的話。

姜向南已經被刺激的受不了，主動湊過來。

“小薇啊，你到底賺了多少錢？怎麽舍得買這麽多東西？”

姜家二房是尖到刻薄，姜家大房是事不關已的冷漠，從來沒幫姜雪薇說過一句好話。

姜雪薇自然對他們沒有感情，涼涼的說道，“這本來是應該姜家給我準備的，誰讓我沒爹沒娘沒家人呢，只好自己買，哎，可憐啊。”

姜家人面如沉水，心塞而又郁悶，這是沾不上光？

曾麗已經心理扭曲了，不找點麻煩就不痛快，“都住在一起，這自行車平時也該讓大家一起用……”

姜雪薇漫不經心的說道，“可以啊，将錢和屋子都分我一半。”

曾麗：……

吃飯的時候，一盤清炒芥藍，一盤涼拌豆腐，一大鍋番茄蛋湯。

但大家都盯着姜雪薇面前的那一盤大紅腸，讓人垂涎三尺。

姜雪薇分了一些給姜小叔和姜奶奶，其他人不理，自顧自的吃，肉質細膩，香噴噴的，有着別家沒有的味道，特別正宗。

其實也不能怪她吃獨食，別人可從來沒給過她一根蔥，他們都是回屋躲起來吃，別問她為什麽知道。

她鼻子特別靈！

而，她就喜歡當着別人的面吃，讓大家看着她吃！

姜小叔已經習慣了她霸道的風格，也學她的樣，只當沒看到別人垂涎三尺的樣子，做人還是得臉皮厚！

姜奶奶就有些受不了，分給幾個孫子孫女吃，本來就沒有多少，一人一片，她自己都吃不上。

姜雪薇是不管的，她給了，是她的情份。

人家怎麽處理，随意！她管不了那麽多！

但，一人一片怎麽夠？不吃還好，吃了饞蟲翻滾，撓心撓肺的想吃。

王秋燕清咳一聲，“小薇啊，吃獨食不是好習慣。”

姜雪薇理直氣壯的咬了一口紅腸，“有本事的吃獨食，沒本事的吃軟飯，只能靠人施舍一點殘羹剩渣。”

她挺了挺胸膛，一副我有本事，我驕傲的樣子。

“你……”王秋燕心裏不是滋味，這也太目中無人了。

她要擺長輩的架子，也要看姜雪薇樂不樂意，她的目光掃向幾個小輩，“你們想吃？”

“想。”衆人眼晴一亮，姜向中迫不及待的搶先，他快饞哭了。

姜雪薇一板一眼的開口，“去賺錢買呗，又不是手腳不能動的廢物，看人有吃有喝就犯眼紅病，怎麽？打算行乞還是搶劫？”

這話雖然難聽，但本質上是正确的。

姜家人一再的被敲打，都麻木了，她就是這種混不吝的性子。

姜雪薇嘴角輕揚，似笑非笑，“還有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躲起來偷吃東西，哈哈，居然偷吃，上不了臺面。”

她大聲嘲笑，衆人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太犀利了。

姜向中哭着喊着要吃，被惱怒的曾麗打了一巴掌，曾麗打完了狠狠瞪着姜雪薇，一副挑釁的模樣。

挑釁？姜雪薇樂了，她打她的娃，關自己鳥事？

又傻又壞，說的就是這種人。

姜愛國和姜爺爺心疼壞了，跟曾麗吵起來，現場一片混亂。

姜雪薇紋絲不動，坐着吃吃喝喝，将最後一塊紅腸吃進肚子裏，施施然的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将坐立不安的姜愛華叫進屋子裏。

曾麗好不容易擺平了公公和丈夫，一轉頭就見姜雪薇像個無事人般走了，氣的抓狂。

這叫，我把她當成對手，她把我當空氣，好虐！

姜愛華的心理素質明顯不如她，小心翼翼的勸道，“小薇啊，要不，我們以後也躲起來偷偷吃吧。”

姜雪薇橫了他一眼，“好的不學盡學些壞的，怕人嫉妒是庸才。”

“可是……”姜愛華有些頭疼，這樣吵吵鬧鬧真的很煩。

姜雪薇難得多說了一句，“我是給他們立規矩。”

“什麽？”姜愛華有些反應不過來。

姜雪薇神色平靜，“現在一點吃的都嫉妒眼紅，以後我買大房子大車子，他們是不是要發瘋了？我願意給是一回事，想搶？剁了他們的手。”

姜愛華的心情有些複雜，“所以，你從開始就讓他們知道，你的東西就是你的，誰都別打主意？”

姜雪薇理所當然的回答，“是啊，有問題嗎？”

姜愛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有，你真的能買大房子嗎？”

她已經預先花出去六萬了！兩間鋪子！賺錢的速度遠遠比不上花錢的速度！

也不知她哪來的底氣，先把明天的錢花了！

姜雪薇：……

“說正事，我鄭重其事的告訴你，你今天正式升職了。”

“什麽升職？”姜愛華有些懵逼，他就是一個炒飯的。

“你将多六個手下……”姜雪薇将今天的事情跟他簡單說了一下，姜愛華精神一震，喜出望外。“就是說，我們的業務要擴展到全市範圍？多了幾個流動攤子？”

小侄女太聰明了，這樣的招他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這樣一來，等于收入翻倍的漲，前景一片大好。

姜雪薇微微一笑，小叔終于有了一點野心，男人嘛，誰不想風風光光的？“對，你忙的過來嗎？”

姜愛華心裏算了算，“再給我一個幫手。”

其實，他現在一天固定炒五鍋菜飯，送送貨，有他媽幫忙，游刃有餘，還有空幫于哥打下手。

但，多了六個流動攤，那就是要三十五鍋？那就不行了。

姜雪薇扳着手指數，“我是這麽想的，一個負責送貨連絡，一個幫你打下手，那就是多出四個流動攤，這樣的壓力不是很大。”

姜愛華內心一陣火熱，那得賺多少錢？

小薇的腦子不知是怎麽長的，難道是天生經商奇才？

“行，全聽你的。”

姜雪薇習慣了遇到事情跟他商量，讓他習慣她的思路節奏，帶着他學習。

總有一天，他要獨擋一面的。

“那麽問題來了，現在的場地太小，周轉不開，而且盯着人也太多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姜愛華皺起了眉頭，“那怎麽辦？”

家裏人的性子他很清楚，遲早會鬧出事，還不如暫時避人耳目，能避一時是一時。

姜雪薇早就打算好了，“于哥家不是有個帶大院子的房子嗎？租一間吧。”

姜愛華立馬站起來，“我這就帶你去看看。”

他們出來時，院子裏只剩下一個姜奶奶在洗碗，“你們去哪裏？”

姜愛華樂呵呵的，“出門随便轉轉。”

兩人去了火車站，于哥還在擺攤，這是最後一鍋，賣完就收攤。

于哥聽姜愛華這麽一說，眼中有喜色。

“小薇，這是真的？”

他早就知道這對叔侄，真正作主的是這個年紀小的侄女。

姜雪薇觀察過一段時間，對他們的人品還是認可的，“是的，方便嗎？”

“方便，太方便了。”

等菜飯賣完，幾人一起收攤回于家，于家在火車站的北邊，而姜家在火車站的南邊，正好是兩個不同的方向。

這一片也是棚戶區，環境很糟糕，不同的是，他們是一個個大院子，一個院子要住好幾家。

于家也是一個大院子，但這房子不是廠裏分的，而是于父攢錢買的私産，所以就他們一家人住，讓隔壁鄰居們羨慕嫉妒恨。

于家有六間房子，自家住兩間，其他的三間租了出去，還剩下一間沒租，放了各種雜物，打算将來留給兒子做婚房。

于家的房客是特意挑過的，都是比較通情達理，他們是寧願不租，也不肯租給亂七八遭的人。

基本上都是剛成婚的小夫妻，為了私人空間出來住，一間三十塊還是能承受。

于嫂在家照看孩子，三個孩子一個叫于豪，一個叫于俪，一個叫于倩，都乖巧懂事，很有家教的樣子，小臉紅撲撲，健康又有活力，衣服幹幹淨淨，看的出來，父母在他們身上花了很多心思。

姜雪薇帶了一包花生糖給他們，他們先是看向父母，父母同意了才收下，還很禮貌的道謝。

于家離火車站也不遠，騎自行車二十分鐘左右，環境還不錯，最重要的是有個大院子，能施展手腳。

姜雪薇直接付了三個月的租金，定了一間房，院子也租用在內，一個月五十塊，價格算高的。

于嫂聽說她還要請人，猶豫了一下，“小薇，我……我可以過來幫你嗎？”

“嫂子，你廠裏的活不想幹了？”姜雪薇知道現在的人都很看重穩定的工作，對做生意當小販都覺得丢人。

于家夫妻一個月的收入也有三百左右，比一般人家好過，但，他們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三個孩子身上，花錢着重培養，特別燒錢。

他們的意識挺超前的，但不可否認，正是這樣，他們的孩子贏在了起跑線上。

于嫂局促不安，“這個月只做了十二天，效益太差，而且我是臨時工。”

姜雪薇略一沉吟，“好啊，我正嫌人手不夠，光是菜飯太單調了，再加關東煮吧，嫂子就幫我做這個。”

“關東煮？”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叫道。

姜雪薇笑吟吟的道，“改天我弄出來給大家嘗嘗。”

“好啊好啊。”大家積極響應，總覺得會很好吃！

八月下旬，天氣依舊酷熱，夏日炎炎，熱的讓人喘不過氣來，但做生意的小販都直挺挺的站在太陽底下，揮汗如雨，渾身熱的冒汗。

哪怕是頂着太陽傘，戴着帽子，也無濟于事。

火車站客來客住，只要有錢賺，哪怕嚴寒酷暑？

于叔接待完一波客人，長長吐出一口氣，這才發現渾身都濕透了。

“于叔。”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姜雪薇推着三輪車俏生生的出現在他面前。

于叔怔了怔，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汗，“小薇，這麽熱的天你怎麽出來了？怎麽是你送貨？”

這幾天姜雪薇一直在搜集各種材料，調試湯底，不怎麽出門，都是姜愛華在外面送貨。

姜雪薇戴着草帽，手裏拎着一個保溫壺，“于叔，我奶奶煮了一鍋綠豆湯，你也嘗嘗，我小叔有點事。”

于叔心裏一動，“有事？相親？”

姜雪薇哈哈一笑，“對啊，我大伯母又給他介紹了一個對象。”

自從姜愛華說了一個月賺三百，王秋燕忽然熱心起來，又開始頻繁做媒。

但是吧，都有些問題，沒有特別合适的，姜愛華相親相的都快煩死了，但沒辦法，總要過這一關的。

現在的姜愛華不比以前了，比較挑剔，随着眼界的提高，對另一半的要求也在提高。

于叔理解的點點頭，師弟也是大齡青年了，是該抓緊。

倒出一碗綠豆湯，碧綠的顏色，湯面夾雜着些許百合，綠豆煮的開花，又軟又糯，一股甜香撲鼻，還散發着寒氣，一口喝下去，渾身舒爽。

姜雪薇站在太陽傘下，熱氣從腳底升起，不一會兒就熱出一身汗，小臉緋紅。

于哥見狀，趕緊說道，“小薇，你快回去吧。”

姜雪薇應了一聲，剛想離開，火車站又湧出一波人，人頭攢動。

姜雪薇站住，想等人潮散去再走，忽然，她的視線落在某一處。

只見人潮中一個高瘦的白衣少年緩緩走着，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紅暈，嘴巴微張，仿佛呼吸都有些困難，嘴唇幹的脫皮。

他看似正常，其實走路蹒跚，握着行李的右手太過用力，青筋凸出來。

姜雪薇迎着人潮逆流而上，飛快的走到他面前，“小哥哥。”

他的情狀不對勁！

蕭澤霁困難的睜開眼晴，高燒燒的他渾身無力，眼前一陣陣發黑，他努力維持着身體的平衡，“你是……小薇？”

姜雪薇眉眼染上一絲擔心，“是我，小哥哥，你怎麽了？病了嗎？”怎麽會這麽狼狽？

“我沒事……”蕭澤霁努力擠出一絲笑，剛想說什麽，眼前一黑，撲倒在地。

“啊啊啊。”尖叫聲猛的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