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隽霄打探:“你和蔚大将軍是什麽關系?”

安樂雙手比心:“是青梅竹馬哦。”

隽霄大驚:“萬萬沒想到,我們倆之間竟出了一個叛徒。”

安樂警惕地左顧右盼:“誰?!”

隽霄怒指:“你!”

安樂狡辯:“我沒有!”

隽霄道:“說好的一起單身到白頭,你卻悄悄牽了手!”

安樂激動地辯駁:“換成是你,遇見一個心儀的姑娘,你會抛下與我單身到老的約定,和她在一起嗎?”

“會!”隽霄回答地非常堅定。

“呸!”安樂嫌棄他。

安樂整理收藏了蔚景曜回信的書夾,隽霄無聊,便又湊到她的面前,厚顏無恥地繼續八卦:“你說他也歡喜你,那他為何常駐邊疆,多年不回?”

安樂氣哼哼道:“這都是蔚老将軍的意思。老将軍不同意我和景曜的親事,他對我無奈何,便奏請我父皇,把景曜遠派邊疆去了。”

“哦——”隽霄拖長了語調。

“蔚家一門世代為将,一片赤膽忠心天地可鑒。皇爺爺去世前更是将我尚且年幼的父皇托付給蔚老将軍,禦賜金鞭,上可打昏君下打讒臣。未得他的首肯,我和景曜連小手都沒牽過!”

隽霄挑眉:“你就這麽認慫?”

安樂灑淚:“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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隽霄道:“說人話。”

安樂一把将禦案上的東西掃落在地,昂首挺胸:“不瞞你說!蔚老将軍他年事已高,我們這些小字輩……咳咳咳……等、得、咳咳、起!”她用力抿嘴,唇角還是溢出一絲血跡。

隽霄連忙為她把脈。

安樂虛弱道:“沒事,只不過是情緒波動的厲害,傷了心神。”

隽霄道:“我瞧你這身子,能不能熬過蔚老将軍,還不一定。”

安樂掙紮:“不、我不能死,我還沒摸過我家景曜的手!快把我的印度神丸拿來!”

隽霄道:“別吃神丸啦,不如改名叫狗剩。”

安樂氣道:“你敢叫我狗剩?!”

隽霄十分無辜:“取個賤名好養活嘛。”

史官筆下,并無對安樂娘親的記載,只道宮中有一人,孕七月,早産一女。皇上憐惜孩子體弱,親自前往靈隐古剎,叩首九十九階,于萬佛前為其求名“安樂”。

安樂貴為嫡長女,又是大夏王朝唯一的繼承人,自幼被護養在深宮之中,極少見人。皇上有意聘請當朝一品大學士顏公做太子太傅,主教她學識,卻被顏公以“年歲大,恐不日告老還鄉”為由婉拒。皇上大怒,次日早朝,當即遣了顏公及其座下門客歸鄉。偌大朝堂,一衆大臣皆是噤若寒蟬。皇上視線逡巡一圈,末尾停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于是,教習安樂的重任,也就順勢落在了方登進士第、暫無官職的席鴻身上。

早前席鴻得幸參加禦前殿試,着一身舊衣,七步之內成詩文,名聲大噪。再加上他出身貧寒,在朝中無甚勢力,不多時便已成為朝臣競相拉攏的對象。然而待他出任了未來天子之師,朝臣避他如蛇蠍,那些原本塞入門縫的請帖賀函,竟又通通被強收了回去。

皇上特意拿此考量他,道:“可是後悔應下這份差事?”席鴻不卑不亢,只問:“安公主現在何處?”

初見面,安樂笑吟吟地同席鴻道好。

席鴻揮退了一旁侍候的仆人,鋪開紙宣,也是和氣。他提袖研墨,一支狼毫筆沾足墨水,遞到安樂面前:“來,試試。”

安樂縮起手,撒嬌道:“不要吧。”

席鴻放下筆,垂眸看着眼前的小豆丁。半晌後,他猛然提起了安樂的衣領,面容猙獰道:“我他爺爺的管你願不願意,你他爺爺的趕緊給我寫!你給我聽好了老子将來可是要升任右相,輔佐你創立太平盛世,受萬世頌揚、名留青史的!你再敢跟我唧唧歪,耽誤時間,信不信我把你扔鹽水裏泡?”

安樂自然是不敢找她父皇為她做主,事實上,她甚至都不敢斷定,她父皇是不是真心愛她。

席鴻一天八個時辰耗在東宮,不厭其煩地栽培未來天子。安樂被他折磨地眼淚汪汪,哭也只敢小小聲地打個淚嗝。她本就身體差,冬日在屋裏待長了時間頭暈眼花,開窗又受不了冷風吹,出門更別提勢必要染一次風寒……就這般席鴻也不放過她。

安樂稱病,要去小睡。席鴻便是一手執卷,坐在床畔,不急不緩地給她念書。念一頁,道一句“失禮”,伸手摸一下她的額頭有沒有燒。

安樂有氣無力地譴責他:“你可閉嘴吧,吵得我腦仁疼。”

席鴻合上書,深深嘆息:“我是不指望你有雄韬偉略、治國奇才了。”沒待安樂慶賀,席鴻話鋒一轉,又道:“但我最近給你物色的幾個……寵妃,可還行。”

安樂懷疑自己的耳朵:“啥?”

席鴻從袖中抽出幾張小像,一一展開給安樂看:“都察院禦史陳家的崽子,小小年紀熟讀四書五經,可做文章,立有新意,是個可塑之才。臨水監趙家的崽子,識天文斷地理,為人誠懇好學,品質上佳……”

安樂蹬着她的小短腿抗議:“我還是個寶寶!”

“嗯。”席鴻滿不在乎地應一聲,“你明日便奏請你父皇,把這六個人納入你的後宮……不,我是說把他們都召進宮,做太子伴讀吧。”

“我才不要!”

席鴻用慈愛地眼神看她,包含着不久的将來這豬豬會拱白菜的期待:“好好和他們培養感情。”

第二日一早,席鴻從被窩裏掏出安樂,給她裹緊狐裘,又背着她,冒大雪去求見皇上。安樂小臉凍得發紅,在宣正殿側廳的火爐前暖了好一陣,才松動僵硬的手腳,活絡起來。

皇上正召集群臣商議政事,席鴻等了又等,瞅準時機,把圓咕隆咚的安樂滾球般滾了進去。

安樂撐着短腿短胳膊,艱難爬起來,一擡頭,就見她父皇正斜靠在龍椅一角,懷中抱着一盤果切吃。他伸着腿,雙腳舒舒服服地架在禦案上,腳下還壓着一些未打開的奏折。

宣正殿因着安樂的出現安靜了一瞬,很快又接着響起彙報的聲音。由于事态緊急,戶部尚書語速飛快地陳訴着南方的受災情況,然而皇上無視了他,徑自問安樂:“你來幹嘛?”

安樂小小聲:“太傅說,我需要伴讀。”她含糊說着,視線不經意一掃,與一人對視一眼。寒冬臘月的天氣,那少年一身束腰勁甲,挺拔如桦樹,在拱背縮肩的大臣中甚是醒目。

她父皇問:“名單呢?”

安樂胸口“咚咚”跳得厲害,伸手一指:“就他!”

那便是安樂第一次與蔚景曜見面。

安樂和隽霄說不完的話,期間,在安樂即位之後、順利榮升右相、日理萬機的席鴻出現了一次。他手持一冊寫滿字的奏折,無聲地遞到安樂面前。

安樂提筆正要批,席鴻熟門熟路地狠狠拍了一下她後背中央的某處。安樂觸不及防,咯一口血。席鴻便趁機在奏折上抹了血跡,然後心滿意足地走了。

次日,八百裏加急、京城急報。信使一路狂奔,強忍淚水将朝中的消息禀言将軍:陛下憂心西北戰事,披星戴月與群臣商議,以至病體不支數度吐血,紅染奏折。傳陛下旨意,議和之事斷不可能,犯強夏者,必誅之。現今糧草已行、增兵至後,定是舉國之力以援将軍!

蔚景曜一身戎裝,跪于軍前,俯首領命。

西北狂沙,割得旌旗獵獵,他身後的三軍肅然,嚴陣以據,只待一聲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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