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沒被叫過家長，不算上過學

“瑟瑟，幼兒園好玩嗎？”

白婉清給江瑟瑟碗裏夾了一只油焖大蝦，和聲細語地問。

“還不錯。老師很負責，小朋友們很活潑。”

江瑟瑟回以大大的笑容，小嘴快速蠕動着默默計數，咀嚼夠二十下後立馬咽下，又張開嘴，嗷嗚吞掉剩餘半只蝦肉。

“慢點吃，不着急。”

白婉清見她吃得香，小臉蛋鼓鼓的，活像只小松鼠，眼睛裏滿是慈愛。

這孩子命運多舛，給餓怕了，吃飯又急又快，風卷殘雲似的，卻牢牢記得她提出每一口飯嚼二十下才能咽的要求，聽話得叫人心疼。

細嚼慢咽只教成細嚼，慢咽還差得遠，虎頭蛇尾得沒個儀态，可白婉清完全生不起氣來。

誰叫她家孫女生得漂亮呢，怎麽看都養眼！

“奶奶也吃。”

白婉清看着碗裏多出來的糖醋小排骨，對着孫女漂亮的小臉哎地答應一聲，又給孫女夾了一筷子西藍花過去，這才美美地吃起最愛的糖醋小排。

得孫女如此，夫複何求！

下午幼兒園小四班的教室裏，果然多出幾個空位。

兩位老師使盡渾身解數，帶着孩子們瘋玩瘋鬧發**力，玩累了就上點心上水果的，這才堪堪堵住孩子們的嘴，制止魔音穿腦般的哭鬧。

“小朋友們，這個水果大家都認識吧？沒錯，是甜甜的大鴨梨。”

“這麽多梨子，該怎麽分呢？下面老師給你們講個關于分梨子的小故事，很有趣的，安靜坐好注意聽。”

王老師聲情并茂地開始講故事。

“從前有個聰明可愛的小朋友叫孔融……”

老掉牙的故事聽得江瑟瑟昏昏欲睡，老師的聲音也很适合催眠。

故事很快講完，王老師很有成就感地望着下頭一雙雙天真稚氣的大眼睛，深深體會到身為偉大園丁的崇高使命感！

她一定會用心灌溉，讓祖國的花朵們開得更鮮豔！

“故事好不好聽？”

“好聽！”

“那這裏有這麽多梨子，大家要怎麽做呢？”

王老師寓教于樂，啓發小朋友們的思維。

“江瑟瑟，你來回答老師的問題。”

王老師點名。

這孩子上午就一直開小差，太散漫了，這個學習态度可不行。

江瑟瑟好夢被吵，小嘴不悅地抿緊。

要她發言是吧？沒問題！

“老師，我想問，孔融家很窮嗎？為什麽每次買梨不挑大的買？”

“……也不是吧，他只是把相比較起來，個頭大一點的讓給哥哥，這叫做有禮貌有愛心。”王老師被問了個出其不意，耐心解釋。

“那他每次吃梨前都要先比來比去的，一家人這麽斤斤計較好嗎？”江瑟瑟天真無邪地再次發問。

“……斤斤計較不是這麽用的，孔融沒有壞心眼，只是敬愛哥哥。”王老師略感頭疼，這孩子怎麽會這麽想！

“可是，這樣一來，他哥哥就變成喜歡占弟弟便宜的壞哥哥了。”

“大人總喜歡說，你是大的，要讓着弟弟妹妹，可孔融的哥哥每次都被弟弟主動讓着，肯定要挨罵的。”

“……”聽起來怎麽這麽不對勁呢？王老師有些淩亂。

江瑟瑟小嘴還叭叭的不停。

“他哥哥被罵過一次，下次肯定就不敢了。再吃梨的時候，哥哥也會搶着挑小的吃，哥倆一起比來比去，都搶小的拿，然後把大的讓給對方。”

江瑟瑟說得起勁，用力點下小腦袋。

“然後家長和鄰居們看見了就會誇，這家孩子兄弟之間好有愛呀，家長真會教孩子呀，然後大人插手主持公道幫忙分梨，大的還歸弟弟，小的推給哥哥。”

“孔融好聰明，吃個梨也能從古時候一直被表揚到現在，面子裏子全有了！”

江瑟瑟粲然一笑，禮貌地舉手請示。

“王老師，我可以先過去挑梨嗎？我保證會挑出裏頭最小的那個，大的讓給其他小朋友。老師你要記得表揚我呀！”

“還有，作為獎勵，一會兒還要把最大的梨換給我。”

王老師無言以對，求救似的看着教室後頭的夏老師。

夏老師牽着又尿褲子換完衣服的小胖，也是一臉目瞪口呆！

這小孩誰家的？也太精了吧？不對，家裏怎麽能這樣教孩子呢？要帶壞其他小朋友的！

小胖子眼睛一亮，撒開夏老師的手，倒騰着兩條小肥腿，像枚炮彈似的往前沖，嘴裏還嗷嗷叫喚着！

“最小的梨是我的！誰都不許跟我搶！老師我也讓梨，你要記得跟我媽表揚我，我媽說了得表揚會發給我一塊零錢！”

“我也要小的！我也要表揚！不許跟我搶！”

小朋友們全都反應過來，蜂擁而上，争着搶着要挑小個兒的梨，很快又發生糾紛吵鬧起來，哭聲震天！

倆老師趕緊調停，把搶成一團的孩子抱開，塞回座位坐好，至于哭鬧什麽的，只能稍後再哄。

“大家坐好！梨子由老師發給你們，誰哭鼻子就沒他的份兒；誰最乖，老師獎勵最大的梨子給他。我看看誰表現最好。”

王老師費了點事，才從下頭挑出一個品相完整的漂亮大鴨梨，引誘下頭亂糟糟一團的小朋友。

對上後頭角落裏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王老師心頭梗了梗，下意識移開目光。

這孩子還不如安靜睡着呢！

王老師心頭略有些後悔，可是工作還是要做的！

“王珂琦小朋友表現很好，這個大鴨梨獎給你。”

王老師欣慰地看着面前坐得筆直的漂亮小姑娘，高聲表揚着，把手裏的鴨梨放在她面前。

“老師！”

旁邊的夏寧唰地舉手站起，回頭指着角落裏姿态無可挑剔的江瑟瑟！

“我覺得那位同學表現更優秀，獎品應該歸她！”

江瑟瑟無辜眨下眼，她等這麽久，就是為了更大的鴨梨，吃完好繼續睡。

王老師還能怎麽辦！這麽正義的小朋友她只能鼓勵。

“謝謝夏寧小朋友幫老師的忙，暫時先當咱們小四班的小班長，大家要向她學習。”

“我會繼續努力的！”夏寧大聲保證，搶過王珂琦桌子上的大鴨梨，噠噠跑到江瑟瑟面前，雙手一遞，雙眼晶亮！

“給！你是最棒的！”

“謝謝。”

江瑟瑟抱着到手的獎品，笑得眉眼彎彎。

小美女臉上一紅，使勁瞅他兩眼，做夢一樣飄回前頭座位坐好。

深受內傷的王老師，忍了一下午，快放學時，提前把等候在外的江瑟瑟家長叫進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