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耍心眼的事情只能做，不能說

才上幼兒園第一天，老師還是很客氣的，極其委婉地詳細說明了江瑟瑟的問題，得到家長态度良好的回應後，便輕輕揭過這茬。

“奶奶，給。今天老師誇我表現好，把最大的鴨梨獎給我，我特意留給奶奶的。”

江瑟瑟被第一個叫走，歡歡喜喜地跑出去，從書包裏掏出一個黃澄澄的大鴨梨，踮起腳尖捧到奶奶面前。

白婉清神情略複雜地看着小孫女純良甜美的笑臉，接過那個有些小争議的鴨梨，拉起孫女的小手回家。

“瑟瑟真乖，自己舍不得吃，專門留給奶奶的？你有這份心就夠了，下回自己先吃，奶奶想吃自己買。”

倆人沐浴着家長們豔羨的目光，還有老師們更為複雜的眼神，緩緩出了教學樓。

“奶奶，老師跟你說什麽？是不是誇我聰明又乖，都不哭的？”

江瑟瑟覺得，頭次被叫家長，她得表個态，安慰下奶奶複雜的心情。

奶奶一看就是那種從小優秀到大的成功人士，聽慣了表揚的，今天換了花樣，千萬不要水土不服。

“嗯。”白婉清在外頭向來注重形象，人前教子的話換到隔輩親的孫女身上，也失了靈。

“我就知道是這樣！”江瑟瑟揣着明白裝糊塗，笑得像只偷到雞吃的小狐貍！“奶奶，下回小哥哥來咱家，你要記得買梨啊！”

白婉清無奈看着古靈精怪的小孫女，誇也不是，罵也不是。

總不能為了維護孫女，坑了外孫吧？手心手背都是肉的。

白婉清還沒答話，車門打開，南靖桑拎着個果籃坐進來。

“瑟瑟想吃梨啦？好巧，小姑姑這兒有！豐水梨水晶梨大鴨梨，品種齊全，随便吃！”

南靖桑把果籃遞過去，探頭親了侄女的嫩臉蛋一口，笑眯眯地等江瑟瑟回親一下，美滋滋心花怒放地坐回副駕，系上安全的。

“侄女想吃梨，我這當姑姑的就送上門，這就叫心有靈犀！瑟瑟啊，等回家小姑姑給你做個水果沙拉，可好吃了。”

南靖桑又親了侄女右臉蛋一口，這才心情大好地喊了聲媽，驚訝地看着她手裏的鴨梨。

“媽你過分了啊！孫女想吃梨，你給買就買吧，可你好歹也多買點啊！沒我們的份啦？”

“好家夥，這還真是像我哥說的，有了孫女，兒女丈夫全都靠邊站，偏心也不帶這樣式的。”

南靖桑假意抱怨一通，沖侄女抛個飛吻。

“瑟瑟，姑姑沒說你，是你奶奶做事不地道。”

“南靖桑。”白婉清聽小女兒越說越不像樣，沉下臉制止。

南靖桑沖江瑟瑟吐舌頭做鬼臉，趕忙正襟危坐。

被叫全名了！這是要受教育的前奏。

好在有司機小王在，老佛爺的訓斥才得以延後。

“別當着孩子面胡說八道。”白婉清輕點她一句，改而關心詢問。

“你怎麽過來了？不是說有采訪任務？”

南靖桑正襟危坐，比面對單位領導時還恭敬。

“下午采訪出了點小意外，楊部長中途暈倒，我幫着送醫院，一查懷孕了，只能另約時間。”

“一會兒工夫送了七八個果籃過去，楊部長非要叫我拿一個，我就提回來，送我家親愛的小侄女。”

“姑姑對你好吧？”南靖桑說着不忘跟可愛的小侄女表功，噘嘴又送個飛吻。

白婉清對性情跳脫的小女兒也沒轍，只好随她去。

沒多大會兒工夫回家，南靖桑放下一路抱着親上樓的小侄女，拎起果籃，跳着華爾茲舞步轉去廚房，準備為侄女洗手作沙拉。

“等着啊，姑姑給做好吃的水果沙拉！”

“小姑姑你等等，我先挑梨，把小的留給我！”江瑟瑟揚聲喊，小短腿要往地上出溜，被白婉清趕緊喊住。

“別添亂。咱們家你最小，不用謙讓來謙讓去的。”

白婉清帶孫女洗完手坐到餐桌前，給她舀口核桃豌豆羹堵住嘴，生怕小孫女的小腦袋又異想天開，小嘴叭叭的胡說八道。

“瑟瑟，活學活用是好習慣，只是咱在自己家，就不用這麽刻意表現了。瑟瑟是好孩子，咱不缺那點表揚對不對？”

江瑟瑟頻率極高地快速咀嚼，大眼睛骨碌碌轉，咽下嘴裏的甜羹張嘴想要說話，又被塞了一口蜜汁火腿肉，只好繼續閉上小嘴嚼嚼嚼。

“哎喲，光看我侄女吃東西，我就覺得有食欲！”

南靖桑有阿姨幫忙，很快端着一盤水果沙拉進來，忍不住又親了侄女小臉蛋一口，把盤子往她面前放。

“不是想吃梨嗎？來，嘗嘗看。這上面白白的叫沙拉醬，我同學從國外帶回來的，拌上水果別有風味，你肯定喜歡。張嘴，啊。”

南靖桑叉了一塊梨，投喂進侄女嫣紅的小嘴裏，看她小松鼠一樣吃着，忍不住心癢癢的又想親她。

“你別吵瑟瑟吃飯，好好吃你的。”

白婉清看不過眼，給小女兒夾了她喜歡的黑椒牛柳。

南靖桑邊投喂小侄女，自己也叉了一塊梨吃，只覺得今天的水果格外甜。

“媽你是不是給瑟瑟講孔融讓梨的典故了？不是我說你，咱家瑟瑟夠乖的了，剛才還跟我要小點的梨，我這當姑姑的聽着，心裏頭酸酸的可不得勁了。”

南靖桑記吃不記打，不贊成地又當面頂撞媽媽，還不停往江瑟瑟小碗裏夾好吃的。

“瑟瑟別聽你奶奶的。咱們南家現在就你一個小孩子，你就是孫輩裏頭的大小姐，咱就要吃好的穿好的，奶奶不給買，來找小姑姑。”

說着，南靖桑還不死心地撺掇。

“要不你跟小姑姑回家住吧？你奶奶年紀大了，跟你有代溝，小姑姑跟你才親呢。”

“南靖桑。”白婉清再次點名。

又來了！

南靖桑脖子一縮，沖侄女擠擠眼，端正坐好準備聽訓。

果然，下一秒就聽見白婉清嘆息着，給她講道理。

不對，嘆氣？她那麽英明睿智優雅端莊的母親大人，在飯桌上嘆氣了？！

“桑桑，你也是當姑姑的人了，不能再這麽跳脫無度，口無遮攔。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心裏要有點數。”

“艱苦樸素的優良傳統不能丢，鋪張浪費要不得，養成嬌蠻傲慢的大小姐脾氣，在外頭是要吃虧的。”

南靖桑認真受教，不忘記訓誡身邊懵懂的小侄女。

“聽見沒有？剛剛小姑姑說錯了，那些話你心裏明白就好，不能說出來，會挨罵的。”

江瑟瑟繃着小臉認真點頭。

“我知道。像孔融讓梨耍心眼的事就只能學着做，不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