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舞臺下圍着一圈人, 無一不是捧着一個手機, 對着臺上的人。

鏡頭裏的女人黑色卷發披肩,燈光下每一寸肌膚泛着光澤, 紅唇卻濃烈, 歌聲輾轉從口中翻滾,每一個字都藏着深情。

前些日子,她在舞臺上唱歌時被聽衆拍了,其中一段在某短視頻網站火了,短短幾秒的曝光, 她知名度驟增。

淩煙在的場次, 煙野城人流量暴增, 不少人是看了那一段短視頻慕名而來的,臺下人簇擁成結實的牆。

她獨獨只看見了他。

“下面這首《保留》, 送給臺下的你。” 聲音經由話筒放大, 更顯低啞妩媚。

聽衆們一陣騷動,她作了個下壓的手勢,騷動落下, 伴奏應聲響起。

「在不同的遭遇裏我發現你的瞬間

有種不可言說的溫柔直覺

在有限的深夜消失之前觸摸你的臉

我情願這是幻覺也不願是種告別

已經忘了, 你的樣子

就在這座,寂靜星石

怎麽還有你的樣子

被保留」

——《保留》

“這首歌,送給你。”

音樂聲在掌聲中開始, 在掌聲中落幕,伴随而來的,還有閃光燈, 有個男人突然跑上臺,懷裏抱了一束花,塞到她懷裏。

淩煙笑着接下,随後遞給邊上的工作人員,人群中有人大聲問:“這首歌是送給我的嗎?”

淩煙眼神掠過那人,飄到陳靳身上,“是送給我家陳老板的。”

陳靳長得英俊,人群中出挑,同她目光相碰。

不少生客不知道陳老板是哪位,疑惑地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男人俊美臉龐看不真切。淩煙踩着高跟下了舞臺,人們目光鎖在她身上,她風姿搖曳。

燈光亮堂,另一位駐唱登臺,音樂聲響起那一瞬,暗黑風格的solo,配合着這首曲子旋律,全場燈光瞬間幽暗。

黑暗最容易滋生混亂。

淩煙視線所及之處盡是幽暗,她快看不清他所在的位置。幾個人從她身前經過,等人走了時,她還真看不見他了。

酒杯相互碰撞的聲響倒是清晰。

她站在原地,疑惑張望,突然,手被人緊緊攥住,那人拉着她往前走,掌心是她熟悉的溫度。

“陳陳,剛剛太暗,我看不見你。”

“我一直坐在那個座位上,沒動過。”

“剛才我給你唱得歌,還喜歡嗎?”

說話間,陳靳已拉開車門,淩煙坐上副駕駛,聽見他說:“喜歡啊,再唱幾句聽聽。”說完,他砰的拉上車門,車內頓時成了密閉空間。

她長發從一側散下,他用手拂開她長發,露出那張精致明豔的側顏。

她清了清嗓子,“在不同的遭遇裏,我發現你的瞬間,有種不可言說的溫柔直覺,”

不同于舞臺上的效果需要,對着他清唱,她氣息放得更輕柔,聲音深情柔媚,“在有限的深夜消失之前,觸摸你的臉,我情願這是幻覺……”

她看着他。

修長指尖捏住她下巴,陳靳貼上她柔軟唇瓣,毫無預兆地,他摩擦着她,“誰說是幻覺。”

她是真實存在着的,唇上的溫度亦是真實的。

“歌詞,你這麽較真。”淩煙說。

午夜夢回之際,她不止一次造訪過他夢境,但也不止一次在他抓到她之前灰飛煙滅,醒來之後,房間空蕩,香煙苦澀,無一不在提醒他所有一切,不過是幻覺。

他讨厭幻覺,深惡痛絕。

“不是唱給我聽麽,坐過來點唱,我才能聽見。”他攬住她外側肩膀,壓下自己。

淩煙紅唇輕勾,“這座位就這麽小,怎麽坐過來點?不如,我坐着?”

說完,她在狹小空間挪動,手撐着他的肩膀借力,側身坐在他腿上,“這樣,夠不夠近?”

她身上的氣息混着他的,交織出,獨屬于兩人的氣息。

“已經忘了,你的名字,就在這座,寂靜星石,怎麽還有,你的樣子,被保留……”她貼着他的耳邊,一點點哼出曲調。

車內很安靜,只餘妩媚低啞歌聲,真真切切。

“給我,一整個擁抱,好讓我不至于太潦倒……”

每一分每一秒,她眼睛望着他,目不轉睛,專注。

不知是誰先開始,唱着唱着唇舌糾纏到了一處,她側身環着他脖子,舌尖大膽地追逐他的,在他領域翻着,攪着。

她總是肆無忌憚,尤其是面對他時。

可惜他束手無策,輕而易舉就被投降,被她撩撥得火氣直沖,他問,“什麽時候結束?”

“這兩天。”她說,微微挑着唇角,“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說着,眼皮垂了垂,看着某個地方。

“以前沒見你這麽不受控制過。”

“這麽久了,你讓我怎麽控制。”他說。

“看來只有我可以控制了。”她說着,兩腿分開,改成跨坐的姿勢,與此同時,手直奔主題,眼睛直勾勾往下瞧着,不躲不閃。

他太陽穴突突一跳,因着她的動作,悶哼一聲,致命的性感。

車內暧昧被她攪亂,拉鏈“嘶”一聲。

這幾天他忍得辛苦,她看在眼裏,她手握得緊緊的。

她動作有些生澀了,但是很野。

她外套松松垮垮披着,一側肩膀貼在他身上,一手撐着他肩膀,另一只手手心炙熱,不知過了多久,她手慢下來,“怎麽你還不……”

他平靜眼底情'欲滾着,聲音是刻意抑制,依舊沙啞着。

“才半個小時不到,出不來。再快點。”

停車場不斷有人停停走走,車離開,車來到,無人知曉某個角落上演的,隐秘的纏綿。

他包裹住她手背,帶着她的手一起。淩煙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看他眼中或歡愉或掙紮的神色,看他布滿情'欲的俊美臉龐,鼻梁削直高挺,薄唇抿成平直線條。

……

他閉了眼,身體已經處于臨界,“後面紙巾拿來。”

到極致之處,喉見逸出一聲沉而低的聲音。

她心也一顫。

……

“等會在路邊藥店停一下,我買點東西。”淩煙說。

“你生病了?”陳靳打着方向盤,在路邊停下。

“沒,我室友好像扁桃體發炎了,我給她買點清涼洩火的。”淩煙拉開車門,“乖乖在這等我回來。”

他盯着她曼妙綽約身姿,眯了眯眼。她以前從來不會照顧人,照顧人的方式非常獨特。

他那時候發過一次高燒,她給他找了藥,知道他得出汗降溫,還往他身上堆了厚厚的棉被,這還不夠,她還爬進她被窩,給他降溫,本來就頭昏腦漲的他,更加頭暈目眩。

現在,學會給人買藥了。

淩煙提着袋子回來,“買了藥,咱們回家吧。”

“現在都學會照顧人了。”他說。

“我什麽時候不會照顧人了。”淩煙說,“是不是嫉妒我室友鐘易笙能受到這種待遇?”

“實話說,是挺嫉妒。”

“以後要是你生病,或者是發燒之類的,我也會照顧你的。”淩煙指尖捏了捏他手臂。

“嗯,我很期待那一天。”

淩煙反應一秒之後,痛心疾首:“诶你這人,你這話,不是在詛咒你自己生病嗎?”

“我樂意,”他看着路前方,嘴角挑起一抹笑,“我也想體驗被你照顧的感覺,可以嗎?”

那種溫暖,是他一直以來的渴望。

“好。”淩煙笑着,又有些心酸。

這些年來,盡管家道中落,朋友背棄,母體身體抱恙但仍能陪伴左右,窮途末路之處鐘易笙收留她,至少是有人關心的。

那他呢?

剛開始那會,她只顧着同他鬧心,糾纏,忽略了他這些年來的路,都是一個人在走。

他曾經能夠笑得很溫暖,現在蛻變成冰冰冷冷不近人情的模樣,這同他踽踽前行脫不了幹系,亦同她脫不了幹系。

剛重逢時。

她一味想證明他愛她,沒考慮過他這些年的感受,還理直氣壯。

這會,他用鑰匙擰動門鎖時,她抱住他。

“對不起。”她的唇貼着他的胸腔。

“怎麽突然對不起?”他摸了摸她頭發。

“我從來只會考慮自己,只是從你這裏得到,從來沒有主動想要去付出什麽,我是個自私的人。”淩煙說着,她仰視他的眼睛。

“陳靳,我會對你好的,很好的那種。”

“我相信你,”他彎着眼眸,眼中的溫柔滿得快逸出,“從你重新選擇我的那天起,我便無條件相信你。”

對于愛她這件事,他深信不疑。

對于她的态度,他曾走過懷疑掙紮,曾為她的方式連續幾個月夜不能寐。

然而,當她再一次選擇他時,他便放下了所有猜忌、自卑、自傲等複雜的情緒,接納她,完完全全。

他吻她。

樓道傳來腳步聲,兩人雙唇分離,看着彼此,鐘易笙站在走廊盡頭一側,往前也不是,後退也不是。

“咳咳。”鐘易笙不知兩人打算黏乎多久,咳嗽一聲,“好巧。”

陳靳朝她笑笑。

淩煙脫了高跟鞋,“鐘易笙,你跑外面去幹什麽?”

“我剛才在小區樓下跑步來着。”

“你不是發燒了嗎?你下去跑步,你不要命了?”淩煙說。

“唉,我一天不動動筋骨渾身就難受,所以就出去跑個步好了,”鐘易笙癱倒在沙發上,“這藥給我的?”

“嗯,降火清涼的。”

“謝謝了。”

“謝什麽,我洗澡去了。”淩煙說。

……

“淩煙,明天一起吃個飯怎麽樣,我有件事情跟你說一說。”傅清正聲音不似往常親和。

“傅叔叔,您有什麽事情,不能在電話上說嗎?”淩煙禮貌問道。

“這事情在電話裏說不清楚,你明天沒時間來?”

“………”

挂了電話之後,傅清正拿起桌前那一疊相片,仔細地端詳着,唇間發出一聲冷笑。

他這麽辛苦把淩家弄垮,可不是為了幫助國家打貪官,而是另有所圖。正是因為她背後沒了家庭勢力,他才選她當棋子。

一般嫁入傅家的,自然應該是與傅家門當戶對的商業世家,但是淩煙背後的靠山倒了,他讓她嫁給傅懸,才能永遠牽制住傅懸。

讓他完完全全,沒有勢力可以倚靠。

事情一直在他預想的軌跡進行,然而,最近好像出了岔子。

翌日中午,淩煙雅間同傅清正見面。

“來了,坐。”傅清正把菜單遞給她,“有什麽喜歡吃的,自己點。”

淩煙看他一眼,雖言行拘謹,但也沒客氣,點了幾個菜,片刻後道,“傅叔叔,您叫我來有什麽事?”

傅清正揮了揮手,他身後那人雙手奉上一堆東西,“聽說你最近交了新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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