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淩煙從對方手裏接來一沓……一沓照片?她翻看兩下, 眉越擰越緊, “傅叔叔,請問你給我看這照片有什麽用意?”

照片背景是煙野城, 照片中, 淩煙和陳靳在臺下姿态親昵,那天晚上她給他唱歌時拍的,傅清正不知什麽時候叫人給拍了。

傅清正面上毫無波瀾,“沒什麽用意,就是确認一下, 你和陳靳是什麽關系?”

那語氣, 顯然不只是想确認。

“是, 您有什麽問題嗎。”淩煙平視他,脊背削直。

“怎麽會沒問題, 你知道他什麽背景什麽身份嗎?”傅清正說, “我和他以前生意上走過往來,近距離接觸過,他這個人沒你想象的簡單。”

淩煙別開眼睛, 眉宇間有不耐。

他言下之意, 就是這個人人品有問題,淩煙最聽不得這種話,“您是他什麽人, 您怎麽好像比我了解得還清楚?”

“我看人一向很準,他做你男朋友不太行,傅懸他為人比他可靠老實得多。”

要不是傅清正年近花甲, 且屢次将傅懸挂在嘴邊,淩煙都快懷疑他對自己另有企圖。

“傅叔叔,我跟感謝您之前對淩家的幫助,錢我會盡快還清的,但是我的私人問題您無需過多幹涉,陳靳什麽樣的人我我比你清楚,您也不用再動其他心思。”今天她想把話說得明明白白。

淩煙一口氣說完,“謝謝您的招待,我飽了。”

她說着站起身來,傅清正說:“最近你父親的案子剛有點新進展,減刑的事情,恐怕再過不久,就可以有結果,你想中途放棄嗎?”

“還有,你以為欠我傅家的,就是那點錢就能還清?”

他閑閑地看着她,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淩煙頓在原地幾秒鐘,沒有給正面答複,最後轉身離開。

傅清正笑容僵在臉上,又正色道,“給你幾天時間好好想想。”

淩煙出來之後,新鮮空氣灌入肺中。剛傅清正提起父親的事情,她确實猶豫了幾秒。

她現在才終于想明白,傅清正從未真心想為淩信嘉減刑,而是以此作為一個籌碼,來威脅她。

有意思麽。

……

傅氏公司在海聽市影響力極大,在餐飲服務行業占了半邊天,這麽多年之所以無人能夠超越,除了它本就大的根基,也離不開管理層手段了得。

當然,最厲害的還是他暗地裏對對手的打擊手段強悍,不少新晉公司只能被它壓着,除了CY公司。

傅清正斟了杯茶,慢悠悠喝了一口,“今天陳總興致不錯,還會找我這個老人家聊聊天了,對了,還得先恭喜陳總收購劉氏成功。”

“謝謝,不過我今來,是想把這個給你。”陳靳從兜裏拿出一張支票,開門見山,“金額是淩家欠你的錢,感謝您這段時間給淩煙的照顧。”

傅清正拉下臉,“你是她的誰,她的錢需要你來還?”

“淩煙是我未來妻子。”

陳靳口氣雖淡,卻含着一股子不容置喙。

傅清正看了一眼這支票,“淩家欠我們傅家,不是光是這筆錢就能扯得一幹二淨的。”

“卡裏不只是你幫他們代支付的貪污罰款,還有額外的一百萬,作為感謝費。”陳靳冷淡道,他把賬算得一清二楚,同時在這個基礎上加了一筆錢,料到這老狐貍難搞。

“淩煙沒給我答複前,我不會貿然收你的錢。”他完全不看桌上卡一眼。

“我的話就是她的話。你剛才問我是她誰,有什麽資格替她作決定,請問你又是她什麽,屢次幹涉她個人私事?”

“我是她父親好友,關心愛護後輩在情理中。”

“那你關心愛護的方式真是特別。為了保全傅氏先把淩信嘉推下水,然後想法設法讓淩煙嫁進傅家斷絕後患,一箭雙雕,你算盤打得不錯。”

陳靳嘴角漾着若有若無的笑,眉宇,眼睛卻都是冰涼的,如同冷空氣驟然降臨,

傅清正終于斂起閑散的表情,他不得不重新正視眼前的年輕人。終歸是老狐貍,表情依舊是滴水不漏,“果然後生可畏,所以陳總現在是想……威脅我?”

要不是他設局把淩煙也囊括在內,陳靳壓根不想和他周旋,他沒有正面回答問題。

“別幹擾淩煙的生活。”

“我的關心你硬說是幹擾。”傅清正搖頭,“雖然剛剛你分析得頭頭是道,但那不過是你個人的猜測,無根無據。”

“好,”陳靳說,“那我就再說個無根無據的,那天突然冒出來的追債人,也是你派的人,希望就此威脅淩煙妥協。”

他用的是肯定句。

傅清正眯了眯眼睛,“蚍蜉撼大樹,不知天高地厚,就算,你說的全都是,你能怎樣?”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傅家勢力海聽市無人匹敵,自然有它的門道。

“我确實不能怎樣。”陳靳說,“不過,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你怎麽保證,你暗地裏的勾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傅清正眸色一僵,他自認為一直以來自己都做得滴水不漏,絕對不留下別人抓把柄的機會。他不相信陳靳有這個能力,但也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陳靳離席許久,他還坐在原位一動不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那張支票還放在桌上,明目張膽。

剛剛走得急,淩煙沒吃上幾口飯菜,這會肚子已發出警告,她進了路邊一間餐廳,挑了靠窗的位置。

陳靳打電話給她,淩煙把餐廳地址報給他,沒過多久,門口便出現熟悉修長的身影,他坐下,“不是說今天和一個長輩吃飯嗎?”

“是,但是沒吃幾下我就走了。”淩煙坦白,“你有沒有聽說過傅清正這個人?”

陳靳眼神并無意外之色,“聽過,剛才和你吃飯的,是他對吧。”

“我欠他很多錢。”淩煙說。

“他是不是用錢來威脅你?”

“你怎麽知道?其實也不算,他是用我爸爸的事情來威脅我的,”她有些意外,補充道,“最奇怪的是,他做這麽多,就是為了拆散……我們?”

“生意上我和傅清正是競争對手,之前有過一點過節,他看我多有不順眼。我也認識傅懸。”他說。

淩煙正在猶豫間,聽他說起傅懸,她幹脆就說了,“他想撮合我和傅懸。”

“你怎麽想的,對傅懸有想法?”

她瞪他一眼,“誰跟你說我對他有想法。”

“行,”他看了一眼她,“以後不要再單獨見傅清正,淩叔叔那邊的事情,我幫你去看看。”

她不知道,她去見傅清正那會,他和傅懸就在隔壁雅間,兩人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她夾了一塊肉,送到他唇邊,“你別跟傅清正正面杠,他勢力比你大,指不定他怎麽對付你。”

他不置可否。

這事她憋了這麽久,說出來了,雖然仍然處于尚未解決狀态中,她卻仿佛剛吃完一粒定心丸,懸着的心有了着落。

“我不需要和他正面杠。”他說,“我首先幫你還清這些錢,以後你不需要再覺得自己欠着他。”

“我不欠他,欠你了怎麽辦?”

“欠我挺好的。”陳靳說,“我又不需要你還。”

最好欠上個一輩子,那才合他心意。

“那太遺憾了,我還想着肉償來着。”淩煙面露遺憾神色,“既然你不需要,那我也……”

“煙煙,我發現一個事。”他眉目忽地挑了挑。

“什麽事?”她說。

他手指朝她勾了勾,她立即傾身過去,“你比我饑渴。”

她一時語塞,随後眼珠子一轉,“也不知道那天到底是誰在車上就忍不住了,跟個帳篷似的。”她手指蓋在他褲子上蹭了蹭。

陳靳捏了捏眉心,“你不喜歡?”

“……”

“那邊那個坐着的,不會是淩煙吧?她對面坐的那個男人是誰啊,是她男朋友嗎。”淩煙後邊坐着兩個女人。

“咱們過去打個招呼吧。”淩煙說。

“你好,是淩煙嗎?”

淩煙擡眼看見個女人,“對,你是……”

“我經常去煙野城聽你唱歌,小姐姐聲音超級好聽,我們能和你合張影嗎?”

淩煙笑得幅度比較淺,盡管今天妝不濃,但在不熟悉人看起來,總有種氣場十足的感覺,她笑了笑,“沒問題。”

她笑起來很好看。

因為是三個人,所以最邊上的女人怎麽拿手機,角度都不好,于是,女人把目光投向了對面的陳靳。

陳靳目光冰涼,俊美的臉龐自帶不怒自威,女人心裏暗道:“果然是夫妻相。”她猶豫着怎麽開口。

淩煙說話了,“诶,你把手機給他吧,讓我老公給我們拍一張。”她語氣親昵自然,眼睛裏溢滿笑意。

陳靳動作竟有一秒遲緩,原本如幽黑平靜湖面的眼睛,有一圈又一圈漣漪漾開,他笑着接過手機。

“老公,快點啊。”淩煙說。

看着陳靳唇角漾開的那抹笑。本來來求狗糧的兩個女子,求了一盆的狗糧,臨走前,女人說:“你們兩個真的好有夫妻相啊。淩煙,拜拜。”

“拜拜,煙野城再見!”淩煙說。

結完帳,他心情仍舊很好,嘴角維持着上揚狀态,往車走時,陳靳說:“剛才你喊我什麽來着,再喊一聲聽聽。”

“老公啊。”淩煙說着,毫不扭捏抱緊他手臂,“不可以這麽喊嗎,看你兇巴巴的。”

她伸手揪了揪他耳朵。

“我什麽時候兇巴巴?”他哭笑不得。

“那你給爺笑一個大的,別老是笑得這麽淺,我看了就害怕。”她露出“瑟瑟發抖”的神情,“如果我知道笑穴在哪,我肯定給你點。”

瞧着她那一本正經的模樣,他笑了,真心想笑,眉眼大幅度地勾挑着,足以令人怦然心動。

“對,沒錯,就是這麽笑,以後天天都得保持這個笑容。”淩煙都不想移開眼睛了。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擁有很多副面孔,“就這麽喜歡看我笑?”

她點頭,毫不遲疑,“嗯,很喜歡。”

“明晚是水上演出,你準備好沒有?”

“還行,你放心,不會給你丢臉的。”她寬慰地拍拍他肩膀,“你明天有時間去看嗎?”

“沒有時間,”他瞥見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慢悠悠補充道,“但我會去。”

她吐出一口氣,故意道,“你不去其實也沒關系,反正到時候鐘易笙會來,有她在我也沒其他大問題。”

“真的?那我不……”

他還沒說完,淩煙就直接踮起腳尖,柔軟豐滿的唇直接封住他嘴巴,不給他把話說完,“我不準我男人不去看。”

她盛氣淩人時,容易挑高一邊的眉毛。

陳靳笑着,“剛剛誰跟我說我不去也沒關系的?”

“你不知道女人說不要就是要麽?”淩煙非常之理所當然。

她肯定沒料到,過不了多久,她為這句話付出代價的日子不遠了。

陳靳玩味:“不要就是要是吧,記住你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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