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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一事後,本該在行為處事上更為謹慎的杜仲晏卻不以為意, 每日與往常無異, 只因他問心無愧,不怕被奸佞小人抓到把柄,倒是對于四處作妖的人, 他比從前更加上心。

“你說我送你的履被董棻穿去了?!”杜仲晏脫險之後, 立刻到福康殿向趙妧說明情況, 趙妧細聽來龍去脈後, 心是放下了,卻也有些生氣,她辛辛苦苦做的履竟然被別人穿去了!

“董太醫仗義相救,也沒有辦法,情急之下就謊稱公主做的履其實出自蔡尚宮之手。”他的履被董棻穿走,他心裏也不好受,但為了做戲給人看,不得不做足全套。

“可是蔡尚宮是什麽人, 她的手藝可比我好得多, 就沒人懷疑嗎?”趙妧憂心忡忡。

“既然他們認定此履是許司衣所做,便也不會懷疑做工好壞, 何況方才陸貴妃眼看陷害臣與許司衣不成,方寸大亂,也無心再追究。”

“我還以為我的做工已經能與蔡尚宮媲美了呢。”趙妧了然點頭,開玩笑道。

“若細究,那還是不好比的。”杜仲晏煞有介事, 不留情面地說。

趙妧氣鼓鼓地說:“虧我還為你擔驚受怕,你不安慰我也就罷了,還非要挖苦我!當然了,我的手藝是不好跟司衣司的人比,可我也用了心……”

杜仲晏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低頭封唇,使她滿嘴的抱怨吞回了肚裏,趙妧猝不及防,伸手推開他,認為他是趁人之危,卑鄙之舉。

“杜仲晏,你除了趁人之危,還會什麽!”她轉過身不去看他,心卻跳個不停。

杜仲晏不緊不慢地走上去,從身後抱住了她,輕聲細語地說:“公主是否讨厭臣了?如果公主想聽好話,臣也可以說些違心的話讨公主歡心。”

趙妧愣了愣,她倒不是想聽一些違心的讨好她的話,她只是想聽他說好壞罷了,可他過于誠實,從不刻意違心讨好她。

“那你倒是說說,在你眼裏,我有哪些過人之處?”

“逞能的本事特別強。”杜仲晏笑道。

“杜仲晏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趙妧羞惱,欲掙脫正對他,卻被他抱得更緊了,趙妧放棄了掙紮,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在怪我,若不是我插手珠兒之事,你和許司衣也不會被陸貴妃抓去審問。”

因為她總是與陸貴妃作對,自己又沒有能力對付奸人,所以才會惹出這麽多麻煩。

“公主有一副悲天憫人的好心腸,又能體恤下人,一旦下定決心的事絕不會改變和動搖,就算受了傷,也能堅強地面對。”

忽然間,他滿嘴好話,趙妧受寵若驚,“杜仲晏,你在誇我嗎?”

“公主以為呢?”

趙妧哼了一聲,“承認一下又不會死。”

“無論發生什麽,臣都不會責怪公主。”從始至終,他都心甘情願為她做任何事。

“杜仲晏,你總是這樣,心底的委屈從不跟人說,默默承受一切,有的時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心裏在想什麽?”

杜仲晏沉默了,他向來如此,很多話不願意告訴別人,放在心裏久了也就習慣了。

“你怎麽不說話了?”

“臣在想公主說的話。”

“我的話有什麽問題嗎?”

“嗯,公主如何知道臣心裏有委屈?難道公主偷偷走進臣的心裏看過了嗎?”

“我……”趙妧張嘴才發現這話好像哪裏不太對,杜仲晏是不是又給她下套了?“杜仲晏,你真是愈發不正經了!”

“公主倒是說說,臣哪裏不正經了?”杜仲晏放開她,把她身子轉回正面,“請看着臣的眼睛告訴臣。”

怎麽說呢……他這副一本正經的模樣總說些輕佻的話,可以說是老不正經了,還總是拐彎抹角套她的話,比狐貍還狡猾,這一次她才不會再上當了!

“我累了,你退下吧。”趙妧趁機掙脫了他,佯裝冷漠地丢下這句話,轉身朝內室走去,不料一把被人抓住,緊接着,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唇上一熱,電光火石間,她仿佛失去了意識。

老狐貍用行動告訴她他何為不正經。

更過分的是,他從前吻她不是蜻蜓點水,就是溫柔缱绻,這一次卻如狂風暴雨席卷,令她渾身澎湃洶湧,驟雨初歇時,兩人都氣喘籲籲,趙妧雙腿發軟,整個人靠在他的身上動彈不得。

“杜仲晏,你侵犯公主,可知何罪?”趙妧羞澀難當,不知該說什麽,只能與他笑侃。

“千刀萬剮。”

“那你還……這樣對我!”

“情難自禁,請公主恕罪。”面對她,他總是難以控制情緒。

“你去求父皇為我們賜婚,我就饒了你。”趙妧低頭淺笑,內心充滿期待。

“好。”他會向聖上賜婚,尚公主為妻,只是還需要時日。

趙妧每日充滿期待,期待有朝一日醒來,聖旨傳來,景隆帝為她和杜仲晏賜婚。

可日子一天天過,始終沒有消息。

賜婚的消息沒有傳來,倒是傳來了宋國的消息,汝南王班師回朝,不知用了什麽方法,治好了宋國皇帝的病,也因此牽引出一樁驚天大案。

原來宋國皇帝并非太子所言,是因為承上天之命閉關修煉,而是得了重病秘而不宣,太子與皇後故意隐瞞皇帝病情,居心不良,受到百官質疑,在皇帝病情好轉之後,紛紛上疏請求皇帝降罪張皇後與太子,并重新考慮太子人選。

不過宋國皇帝久病初愈,還十分虛弱,暫且将這事擱置在一旁,單單禁閉了張皇後與太子劉衛桓。

“你故意送密函給聖上,引起朝野內外對宋國的關注,令宋國朝廷內部産生動蕩,汝南王趁機派人混入內廷,告訴宋國皇帝真相,揭穿張氏母子真面目,杜太醫,真是走的一步好棋。”月黑風高,銀雀站在隐蔽處與杜仲晏交談宋國最新的消息。

“多虧銀雀從旁協助,才會如此順利。”

“客氣的話就別多說了,張氏母子已然失勢,汝南王也将你的存在禀報給了宋國皇帝,相信不日就會派人來找你,你的心願終于達成了。”

銀雀看向杜仲晏,見他并未因此感到開心,反而心事重重,又道:“不放心公主嗎?”

“銀雀,有件事一直沒能實話告訴你。”

銀雀不甚在意地說:“有什麽話你想說就說,不想說我也沒有興趣。”

“是關于公主的。”

銀雀終于豎起耳朵,緊盯他,“說。”

“麗陽公主并非真心對待公主,她接近公主是別有居心,倘若有一日我不在,你要好好保護公主。”

“他們陸家沒有一個好人,此事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還有,別像交代遺言一樣提醒我,你若要與公主長相厮守,就站出來告訴她真相,帶她一起離開。”銀雀雙臂交叉在胸前,沒好氣地說。

“此時我帶她走名不正言不順,可能還會有危險。”

“那你總要先告訴她真相。”

他不知道怎麽開口。

“怎麽?一向處事泰然的杜太醫也有畏手畏腳的時候?”銀雀笑侃。

“多嘴。”杜仲晏倪她一眼。

“你不該對她隐瞞,她有必要知道,還是說你想給她一個驚喜?你就不怕她到時候承受不住吓壞了?別忘了公主自幼體弱。”

“那我此刻告訴她真相,或許也會令她受到驚吓罷。”杜仲晏仰頭望月,似是在對月禱告,做出一個決定。

“不試試怎麽知道?”

是啊,早晚是要說的,不試試怎麽知道。

他決定了,告訴她真相。

天氣愈發熱了,杜仲晏抵達福康殿的時候已是滿頭大汗,進殿前,他提起袖子輕輕擦了擦汗,很是講究,見她的時候,他總是格外注重自己的儀表。

“奴婢見過杜太醫,杜太醫今日神清氣爽,可是見了什麽好事?”桃奴一見杜仲晏就眉開眼笑。

“桃奴今日似乎也格外不同。”杜仲晏笑道。

“哪裏不同?”桃奴笑嘻嘻地問。

“面若桃紅,将有喜事。”

說完,桃奴就立刻臉紅了,沒想到不茍言笑的杜太醫真的變了,開始會誇小姑娘了。

“咳咳。”銀雀靠着柱子,提醒杜仲晏公主正在殿內等他。

杜仲晏心領神會,脫鞋進殿。

“杜仲晏,你為何遲遲不向父皇提我們的婚事。”甫一進殿,就聽趙妧興師問罪。

“公主就這般迫不及待想下嫁于臣了嗎?”杜仲晏慢慢走向她,笑道。

“你別故意轉移話題。”

“臣只是就事論事。”

趙妧承認,她心底是想嫁給他的,想與他雙宿雙栖,這樣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劉衛桓也不會再來糾纏,她的父皇也會少一樁心事。

“你若再不表态,就不怕我改變心意嗎?”趙妧威脅他。

“公主會嗎?”杜仲晏凝視她,看得趙妧心虛了,“你別這樣看我,我就随口一說……”

“公主若變心,臣就會把公主的心再奪回來。”

聞言,她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旋即又跳得很快,“巧言令色。”

“臣先為公主把脈吧。”杜仲晏笑了笑,向她靠近。

不料趙妧躲開他,她此刻心如擂鼓,他一碰就會知曉她的心境,多不好意思。

“不如臣先為公主講個故事,稍後再為公主把脈。”杜仲晏早看出她的心思,卻不明說,貼心地順着她的心意,順勢把真相告訴她。

“不會又是冷笑話吧?”趙妧狐疑地看着他,笑嘻嘻地說。

“公主聽後便可下定論。”

“好吧,那你說來聽聽。”她轉身落座,笑吟吟地聽他講故事。

杜仲晏頓時化身一位說書先生,向她事無巨細地講述自己的身世,起初她興致很濃,權當在聽一個虛幻的故事,可是發展到後來,她越來越覺得可疑,這個故事中的兩位太醫怎麽越來越像杜仲晏和已故的杜太醫?

直到故事收尾,她未發一言,整個人像被人下了定身咒,一動不動,雙唇卻在顫抖。

杜仲晏握住她的手,發現冰如寒霜,再看她的神情,震驚、茫然,還有滿目的同情……杜仲晏也震驚了,因為從她的眼睛裏流下了淚水,他連忙為她拭去淚水,不料她忽然撲向他懷裏,緊緊地抱住他,顫聲道:“杜仲晏,你就是故事裏的主角,對不對?你才是真正的宋國太子,對不對?是他們奪走了原本屬于你的一切,讓你流落異鄉,無法與自己的家人團聚……”

他回應道:“是,對不起,瞞了你那麽久。”

“為何現在要告訴我?”

“我即将奪回身份,如此才有資格陪伴你一生。”

“你知道,我從來不在乎你的身份。”

“公主,不怪我嗎?”

“當然要怪你!杜仲晏,你騙得本公主好苦!”她把淚水全擦在他身上。

杜仲晏不以為意,“公主要如何懲罰?”

“回宋國奪回屬于你的一切,求父皇賜婚,這就是我對你懲罰。”趙妧心裏有氣,卻不是真的怪他,他在楚宮已有危險,離開一段時間或許對他才是安全的,當然,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好,多謝公主賞罰。”

這樣的懲罰,求之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 清明假期即将結束,天天碼字……

看我這麽勤奮,沒有人誇誇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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