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主動

十七區已經被摘牌, 大門前空空的沒有懸挂任何的牌匾，可內部的管理仍舊森嚴。這幾個人是通過上層批準的準入證進入，守衛彙報了丁勝輝，在大門口幾個人給丁勝輝看了一張紙，他們就直接走了。

此時是早晨7點，手下左得到消息，吓的屁滾尿流。六神無主的直接闖入宿舍, 白孟宸剛喝完愛心榨汁, 穿着的居家服都沒有換。

“不好了！處長被人帶走了！”手下左氣喘籲籲, 驚懼的扶着門框說。

夏衍眉心一蹙, 很快又松開, 他從廚房轉出來，脫掉圍裙交給白孟宸, 說：“是什麽部門的人, 知道嗎？”

手下左說：“疫病應急管理中心, 就是新設立, 打算取代我們職權的部門！我認識他們領頭的。”

白孟宸抱着空杯和圍裙, 疑惑的說：“新部門竟然能像警察那樣逮捕人？”

手下左搖頭：“沒那麽大的權限，只是能處理一切跟疫災有關的事。咱們打劫回來那匹設備，勉強算的上在他們的管轄範圍。”丁勝輝瞞報夏衍的情報, 暗中把屁股坐到對面, 暴露後背後大佬也受到了連累, 新部門把他原本派系的人完全排除在外。

來的人不能說是冤家對頭, 可也沒有同袍情誼, 對付起丁勝輝毫不留情面。

夏衍冷靜地說：“老丁怎麽都要經這一遭。明面上沒有任何異能團體，暗中他也只知道我們這一支，避是避不過去。只看老丁能不能抗得過他們的審訊。”

雖然和丁勝輝緩和了關系，還成了一邊。現在壓力都在他身上，夏衍也不知道丁勝輝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他心中預想了兩種結果，最壞的不過是丁勝輝把他供出來，政府集中力量對付他。真要是這樣，他也只能帶着白孟宸遠走高飛，躲個清淨。

“只要他咬死了不知情，對方就拿他沒辦法，除非真想和我撕破臉。他們不敢承擔那樣的後果，最多72小時，肯定會放了老丁。”

手下左松口氣，露出安心的神情：“這就好，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麽向他妻子交代。”

夏衍神情微動，說：“身體上應該不會受皮肉苦，精神上的折磨免不了。這樣，你去他的老東家那裏磨一磨，請他出面施加壓力。出了這樣的事，老丁的手下要是面都不露，才真坐實他倒戈了陣營。”

手下左一想也是，趕忙要車去原來大佬那裏。

白孟宸怔怔的看着夏衍，他一直盯着夏衍想不在意都難。他伸出雙手抱住白孟宸的上身，蹭着的脖頸撒嬌：“幹嘛這麽看我？”

擡手拍他的腦袋，白孟宸說：“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身上領袖的氣質。”那種冷酷的，霸道的強硬做派，跟他日常所見的夏衍全然不同。

夏衍擡起頭，目光忐忑：“你讨厭嗎？”

白孟宸單手摩挲他的臉，羞澀的坦誠道：“恰恰相反，我覺得很迷人。”

他明白他只是情人眼裏出西施，換做一個陌生人只會贏得白孟宸的皺眉。夏衍笑起來，抱住他深深的親吻。白孟宸單手摟住他，仰頭回應着。

夏衍帶人搶走設備的那一戰，波及了機場和運輸機，讓前十七區的科研人員不得不被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等了兩天才乘坐另外一輛運輸機。

趙馨岚用手指簡單的梳了下頭發。身邊的座椅上第一實驗室主任形容憔悴，很顯然那晚的異能者戰鬥吓壞了他。她也沒有想到手持着熱武器的普通人竟連還手的力量都沒有，她知道這背後肯定有夏衍的影子，不由對自己的選擇産生了動搖。

感受着運輸機在氣流的颠簸下微微的震動，趙馨岚出神片刻，又嘆了口氣。母親的哀求，父親的嚴令，她自身對成功和名望的野心和渴求，都注定不能回頭。

他們的運輸機抵達目的地，下了飛機又登上了大巴，行駛了三個小時後，進入一片厚得跟大壩一樣的牆體圍繞的庇護所。始終安排他們行程的人把他們送到了研究中心，趙馨岚和她的組員被分配了一個設備齊全的大實驗室。

雖然原來的設備被搶走了，可抗病毒血清的研究資料被她存在随身攜帶的筆記本裏，趙馨岚讓手下把數據導入新設備，又讓另外的一個去申請材料。

起初只是喉嚨有點幹癢，趙馨岚沒在意，只喝了點水壓了壓。等到試驗材料都到位，坐到電子顯微鏡前，她側過頭悶悶的咳嗽了一聲。幾個小時後，趙馨岚開始發熱，意識到什麽，她的臉色一下變白了。

三天，72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外界的群衆還沉浸在流言裏，托着他們能托到的所有關系去打聽可以醫治SR的藥物。沒有關系人脈，家中又有親人生病的，則開始铤而走險，沖進他們認為可能的任何場所，只為求得一線希望。

沖突越鬧越大，任是新部門如何辟謠，也無法平息人們內心被點燃的火焰。

恰在這時，混在人群中的異能者出手了。這是異能者第一次公開路面，卻不是光彩的角色，讓事态直接升級。

雪上加霜的消息緊接着傳來，幾個月沒有聲息的孫全在西北站穩了腳跟，宣布異能者的時代到來，號召各地異能者響應他的獨立宣言，建立嶄新自由的國度。

形勢急轉直下，高層緊急磋商了一番，認為這種時候不宜兩面樹敵。盡管夏衍如鲠在喉，也不得不繼續容忍退讓。

丁勝輝被釋放，緊接着第二天就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态。

主要部門開始南下避難，高層們的家屬早就已經前往庇護所，這一次他們也将搬遷。軍部得到命令，開始收縮集結，承擔重要的護送任務。

沖破防線的人瘋狂的打砸搶，等回過神來，才發現阻礙他們卻也讓他們安心的身影已不見了。紛亂四起，消息靈通的人給自家的車加滿了油，載着能帶動的行李，追着南遷的隊伍踏上了行程。

只一天一夜，就好像兩個世界。

丁勝輝休息了一夜，精神恢複了許多，就迫不及待的來到夏衍的客廳。他眼下還有黑眼圈，腦袋上的頭發肉眼可見的稀疏了。

這一次兩個手下和顧問團的首席專家也在，幾個人局促的擠在座位上，對面夏衍獨占一個三人沙發。

“我們原本做了完備的預案，有足夠的物資供給京城的群衆使用。可現在随着部門的撤離，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人留下來分管運輸和分配。”手下右憂心忡忡的說。

被丢下的居民何止千萬，面對這樣龐大的人口，沒有其他部門的配合，丁勝輝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夏衍是所有人裏姿态最閑适的，他晃了晃翹着的腿，說：“這有什麽難的。你手下算來也有數百人，讓崇天宇分配異能者小組配合，去街頭組織志願者參與工作，缺哪個部門就讓他們代替那個部門。”

首席顧問眼睛頓時一亮，“這是個好辦法！提案是辦事處的人做的，他們熟知流程，足以勝任。志願者從群衆中來，有參與感可以安定人心。”

手下左也點頭：“大部分的部門雖然撤了，還有一些卻沒動，我們可以聯合在一起，維持城市運轉。”

手下右想了想，也道：“這段時間政府聲望雖然有些下降，可根基還在。普通民衆是接觸不到高層決策的，他們并不知道這座城被舍棄。我們可以直接打出名號，借力使力。”

夏衍冷笑，說：“借力使力？只要一天沒有被撤銷，你們就是政府。率領群衆度過難關理所當然，還真以為自己是草根了？”

十七區沒了，可末世辦事處仍處于職權部門的序列。丁勝輝帶領他們向夏衍臣服後，手下右不知不覺就老認為自己不是官是匪。手下右讪讪的摸了摸鼻尖，尴尬地承認錯誤。

“別把民衆當傻瓜，也不要把他們放到對立面，更不能讓他們閑着。”夏衍一改以往惜字如金，傳授從末世中積累的寶貴經驗，“給他們找事情做，讓他們用勞動換取物資。越是輕易獲得，越不知道珍惜。”

開始只是政府宣布學校停課，後來死亡的人數攀升，社會上的公司也開始停止營業。滿大街的閑散人員，就是這麽來的。

“既然已經知道感染病毒不可避免，那就不用刻意放假停工。讓學生回到學校，白領和工人回到工作崗位，壓榨他們的每一份精力，讓他們顧不上參與外界的活動！”

顧問專家佩服的五體投地，他們是按照傳統的疫病來處理，停學停工減少人們在外活動。夏衍偏偏就能反過來，把人們趕回自己的職位上，忙起來就沒工夫人心浮動了。

手下左右和首席顧問拿着新方案離開了，趕着去部署。

丁勝輝坐着沒動，夏衍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走？”

丁勝輝苦笑一聲，說：“您的安排無懈可擊，只要按部就班就足以應對眼前的局面。有他們和顧問團的人，不需要我去插手。我只是覺得奇怪，您今天似乎很主動。”

以前來找夏衍商量請示，都是丁勝輝問到點子上了，夏衍才肯開口，多餘的一句都不會說。

夏衍慢慢地說：“你做出了選擇，讓我避免了麻煩。現在的情況和以前不一樣，我不是在幫你們，而是為我自己。”

丁勝輝能預感到，他的答案必定不是多麽溫情。他站起身，說：“即使如此，也讓我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