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行動

随着人員的撤離, 撥分給十七區的設備也将要一應被帶走。要離開的人散去了，丁勝輝把剩餘的四十來人帶到一個會議室, 鄭重的承諾他會盡快弄來各種設備，保證他們的研究可以繼續進行下去。

一些常規的可以去高校裏弄，那裏的設備在停課停工的現狀中正吃灰，用它們來進行基本的研究工作是沒問題的。

只是白孟宸并不樂觀，頂級的研究儀器本就有數，除了國有研究所民間根本就看不到。更何況一些耗材是通過特殊渠道從國外進口, 沒有了政府支持，就沒有辦法補充。

這些動搖軍心的話，他一句都沒說。決定留下來跟随白孟宸和餘老的研究員在丁勝輝的保證下, 臉色總算沒那麽灰暗。丁勝輝宣布現在起放假三天, 白孟宸告別餘老返回宿舍。

他身上的白大褂都沒脫，就那麽穿了回來。別看他表現的冷靜, 第二實驗室走了一多半的人, 還是讓他失落和受打擊。尤其是趙馨岚, 雖然兩人的理念産生了分歧, 他也沒有想過她會帶着小組脫離。

趙馨岚從剛畢業就跟着他, 白孟宸沒少栽培。如果沒有病毒, 沒有末世，她一定會成為優秀科研實驗室副手。

“也只能說人各有志，造化弄人。”白孟宸說。

人都已經走了, 夏衍都不忘抹黑情敵, 說幾句壞話：“不, 她就是那樣的人！家庭父母的影響下，她并不會同情弱勢群體，生就一副鐵石心腸。她是個徹底的利己主義者，自私、狠毒又市儈，抓住一切機會向上爬！”

白孟宸詫異地看他，“你既然這麽讨厭她，為什麽還讓她做庇護所的負責人？”他早就對這件事好奇了，只是夏衍對趙馨岚太過排斥，白孟宸也不好和他談論這事。

夏衍跪坐在一只腿上，另外一腿垂在沙發邊，腳尖尴尬的蹭了蹭地面。白孟宸很耐心的看他，難得夏衍主動提起，他不想放過。

夏衍看躲不過去，只好說：“雖然我讨厭她，鄙夷她。可她确實是能最接近你科研思想，了解你理念的人。抛開個人情緒，她是一個最好用的工具，能最有效率的貫徹我的意志，完成我布下的任務。”

夏衍避開眼，白孟宸恐怕沒有意識到，趙馨岚飛快的掌握住自己的團隊，形成壓制性的統治力，完全就是在照搬白孟宸平常的樣子，她只會越來越像白孟宸。偶爾能從她身上看到白孟宸的影子，是夏衍讓她活着還負責科研中心的最主要因素。

白孟宸想不到夏衍會說出這樣的理由，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來我沒想錯，她會是一名出色的科研實驗室助手。”

夏衍就聽不得白孟宸任何誇趙馨岚的字眼，他把自己砸到白孟宸懷裏，別別扭扭的抱着他，小聲地說：“你不可以想她。”

白孟宸被他砸得差點一口氣倒不上來，艱難的環抱住他，一手摸着他的腦袋，哭笑不得：“你是醋精嗎？酸味這麽大。”

夏衍像章魚一樣，手抱住他還不夠，腿也要纏上來，白孟宸頓時投降：“好好好，我答應你。”

兩個人歪倒在沙發上，親昵了一會兒後，白孟宸又為今後的工作發愁。有些條件可以克服，而有些條件是沒法克服的。夏衍神秘的笑笑，咬着他的耳朵說：“你放心，他們不會稱心如意。”

白孟宸嚴肅的看他，說：“你想幹什麽？雖然他們的選擇不一樣，可我不想他們為此喪命。”

“唔。”夏衍垂下眼，悻悻的說：“你的意志就是我前進的方向。”

跟白孟宸報備過後，第二天下午夏衍就安心的出門。他這次沒有避着丁勝輝，直接叫上他跟着一塊行動。丁勝輝興奮又激動，一路風馳電掣的離開城區，漸漸周圍開始荒蕪。

接連幾個小時坐在駕駛位上，丁勝輝的老腰扛不住了。他在倒視鏡裏看了看出神的望着車窗外的夏衍：“還有多久到地方，能不能停車休息十分鐘？”

夏衍收回視線，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前邊轉彎，再有二十分鐘就到了。”

又開了20分鐘，丁勝輝感覺整個腰都木了，在夏衍的指揮下從岔道進山，爬上一個小坡，一眼就望見下邊有不少車還有人。

把車挺穩，熄火拉了手剎，丁勝輝趕緊下來活動了一下。他疑惑的問夏衍：“這些是什麽人？”

夏衍關上車門，向那邊走去：“已經上了死亡名單，痊愈後‘失蹤’的異能者。”

丁勝輝神情凝重起來。

他和智囊團早就猜，高層裏邊會有人按捺不住私心，利用手中的權利做一些違法犯紀的事。也不知道夏衍是單純洞察他們的打算，還是一直暗中監視，在關鍵時刻出手破壞他們的陰謀。

崇天宇正訓話，他對面有差不多三十來人，有男有女，有青壯也有年少。他們的身份各不相同，有學生，有白領，有民工……來自五湖四海，彙聚到京城，發病後入院就醫，快痊愈的時候被人通過暗中勾結，從醫院中轉移。

“他們……是被儲備起來提供異能細胞，還是要被組成私人武裝？”丁勝輝情緒複雜的說。

夏衍抱着胳膊，“都有。”

丁勝輝低聲道：“都在這裏了嗎？”

夏衍面無表情的說：“大部分有腦子的人都在。”

丁勝輝識趣的沒再多問。對一些盲目、沒有分辨能力的人來說，給高層幹活也沒什麽不好，哪會去想到底是賣力氣還是賣命。像這樣的頑固分子，夏衍也沒有必要留着。

痊愈的比例雖然很低，可生病的人基數太大，這些人每康複一個出院，都處在鎂光燈的關注和親人的環繞下。也只能見縫插針，從醫院管理下手，悄悄的弄些孤身北漂，在外求學的人出來。等到異能者們真正為人所知，這些人到底是失蹤還是死亡，已經沒辦法再去追蹤了。

丁勝輝觀察了一下周圍，車轍印都是新的，附近也沒有任何供人居住的房屋。想來這些人平時并不在這裏長待，難道每次都從別的地方趕來這邊訓練？

他卻沒想到，夏衍今天并不是單純的帶他來看自己這段時間的“收網”成果。

天色漸漸的黑下來，所有的車補充了燃油，乘着夜色悄悄的向不知名的地方進發。丁勝輝已經完全不知道他們在哪裏，淩晨他們舍棄車輛徒步前進，終于在一個山坡停了下來。

丁勝輝已經累得沒有了人樣，再沒有白天的興奮。他承認他身體素質不行，以後還是老老實實的當文職吧！

繞過山坡有一個小型機場，正臨時停着一輛運輸機，大門外駛入一輛輛栽着人和被牢牢固定嚴密包裝的儀器。好不容易蹭到望遠鏡，丁勝輝愕然的瞪圓眼睛，人影小的跟芝麻一樣，他卻能認出這些正是要南下的前十七區的人員和設備。

丁勝輝吞咽一口，激動得身體打着哆嗦，他知道夏衍要幹什麽了！

夏衍側頭沖着崇天宇示意，崇天宇低喝一聲：“行動！”

夏衍親自壓陣，自然是不可能失敗。機場雖然有人駐守，卻根本就不是這些異能者的對手。不只是旁觀的人，身在其中的異能者也為他們發揮出來的巨大力量而感到震撼。

這是真正的，完全的末世的作戰方式。各種異能在提前部署下，互相配合、層層遞進，全面覆蓋、毫無死角的碾壓敵人。

擊潰抵抗之後，異能者們按照指示開走了裝載着儀器的車輛，對躲在各處瑟瑟發抖的科研人員秋毫無犯。

崇天宇獨自回來跟他們彙合，又走了一段路回到他們藏車的地方。丁勝輝這會兒也不覺得累了，坐在後排對旁邊的夏衍不停的發表感嘆。

“太厲害了！太了不起了！跟熱武器的現代作戰完全不是一個模式！你看到了沒有？那些子彈根本就打不到，爆炸的力量也被削得跟一陣熱風一樣！”

夏衍懶得理他，前邊開車的崇天宇得意又帶點鄙視地說：“見識到了吧，這才是真實的異能作戰！”

丁勝輝也不計較他的語氣，今晚的沖擊太大了。怪不得之前崇天宇會覺得黃專員帶來的異能者配合是小打小鬧。跟這支隊伍一比，他們完全沒有摸到要點。

丁勝輝再不覺得名單上的那些人組成的隊伍，對他們會構成威脅。雙方完全就不是一個量級！

夏衍卻沒他那麽膨脹，冷靜的說：“不過是占了先機，沒什麽值得驕傲。回去好好的敲打他們，不要産生什麽浮躁的情緒。你知道我的規矩，不符合要求的一律踢出去。”

崇天宇這才收起行動成功的志得意滿，沉聲說：“首領放心吧，我保證把這支小隊管得服服帖帖！”他一直以來就等着得到重用，當然不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儀器設備搶回來了，卻不能這麽直白的送回去。丁勝輝又花了兩天的時間，帶着人東奔西跑，去幾大高校轉了一圈。裝模作樣的打包這邊的儀器，再把劫回來的設備混入其中，成批次的拉回十七區。

白孟宸和他手下的研究員也不傻，這些設備裏邊甚至還有原先的數據，他們再熟悉不過。只不過誰都沒有說，誰也沒有問，大家心照不宣。

正悶聲偷着樂，丁勝輝卻被幾個西裝革履的人帶走了。

夏衍他們的行動實在太過迅速，沒留下任何影像，找不到任何的身份訊息。可高層并不需要證據，能在這個時候如此有行動力，策劃一場全員由異能者參與的行動，也只有一個懷疑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