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捷徑

時間飛快的翻過十月, 下了幾場雨後，氣溫陡降。夜裏一股大風吹過，園區裏的法桐落葉鋪了滿地，放眼望去, 金燦燦的。

生病離崗的人接近三分之一, 後勤幾次對外招募勤雜工。十七區的薪水給的足，再加上又是在異能管理部內部工作, 逼格滿點, 惹得許多傾慕異能者的普通人前來應征。

新來的清潔工剛接受完培訓，有些生疏的駕駛着自動清掃車, 緩慢的沿着園區內的道路, 清掃着落葉和灰塵。

遠遠的看到白孟宸走來, 清潔工尊敬的主動停下車，等白孟宸路過聲音緊張的向他問候：“白主任。”

白孟宸如今是研究所的法人代表, 也是負責人, 既可以稱呼他白總, 也可以稱呼他白所。可所有人還跟以前一樣, 更喜歡用白主任來叫他。

白孟宸表情淡淡的向他點了點頭, 道：“這麽晚還沒下班？”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路燈昏黃色的暖光映照着, 給涼寒的天氣添了幾分暖意。

清潔工趕緊說：“下午又刮了一陣大風，落葉和吹來的雜物很多, 領導叫我們加加班, 免得明早起來越積越多, 道路清理太慢，影響您們上班。”

雖然白孟宸并不覺得踩着落葉走路耽誤什麽時間，可這是其他部門的工作方式，作為總領導他不會貿然的去評價，“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清潔工激動的說，“你們的工作才是最辛苦，最了不起的！”

清潔工熱切崇拜的眼神讓不習慣應付狂熱粉絲的白孟宸很困窘，他板着臉說：“這是我們的職責，說不上什麽了不起。你繼續幹活吧。”

白孟宸離開了很遠，仿佛還能感受到清潔工盯在他背上的目光，直到進了宿舍樓，他才松了口氣。

用鑰匙打開門，室內黑乎乎的，白孟宸疑惑的打開電燈，夏衍竟還沒回來。想着他應該是被工作給耽誤了，白孟宸就沒有想太多，拉開冰箱看了看，挑了幾樣蔬菜做起了晚餐。

等到他做好了兩個菜，夏衍面色不愉的進了門。撲鼻的飯菜香味，充滿了家的味道，迅速緩解了他內心不悅的情緒。

“今天怎麽這麽晚？”白孟宸盛了兩碗米飯出來，催促着呆站在廚房門口看他的夏衍，“快去把外套脫了，洗手吃飯。”

“嗯。”夏衍應了一聲，回卧室扒下外套扔在床上，隔着房門白孟宸喊了一句，“別把衣服往床上扔，你給我好好的挂到衣架上！”

他明明就沒在屋子裏，卻好像親眼看到一樣，夏衍悻悻的轉身拎起丢床上的外套，老老實實的把它挂到門邊的衣架上。

坐到餐桌邊，白孟宸道：“剛換的床單，這兩天風大塵土多，衣服盡量別往床上沙發上放。”

夏衍拿起筷子，說：“知道了。”

換做平時，他早嬉笑着活躍餐桌上的氣氛，或者主動詢問白孟宸今天過的怎麽樣。白孟宸一下就察覺他不對勁，他小心的問道：“出什麽事了？”

夏衍悶悶的扒了口飯，低落的說：“我可能要出差一段時間。”

每次要離開白孟宸去別的地方辦事，他都是這樣要死不活的，難舍難分。白孟宸雖然已經見慣了，可心裏還是一揪：“去哪裏？出去多久？”

“去西北，具體去多長時間，還不好說。”夏衍長嘆一聲，把筷子放下，伸手越過桌面，緊握住白孟宸的手，“我不想去，可沒辦法推脫。”

白孟宸坐直身子，凝重的問：“上邊決定對孫權動手了？”

“嗯，白天一整天，都在為這事連線開會。各地方分局已經組建完成，差不多可以步上正規，這活就分派下來了。這一次不光是我們，還有三個軍區的異能者也會去，算是異管部新建以來最重要的一次行動。”夏衍郁悶不已，抱怨的說：“出差就算了，連個期限都說不定。跟你分開那麽久……早知道就不答應他們當這個部長。”

白孟宸忽略他企圖撒嬌的意圖，眉毛皺起，“西北的局勢這麽嚴峻了？三個軍區再加上你們，這已經是集結了全國的異能者力量了。”

新聞消息的遲滞，再加上深入西北後方太過危險，已經很少在電視上看到西北的新聞。只是在網絡上，民間中，流傳着那邊的情況。

跟夏衍控制的的區域，和南方政府把控的沿海地區，西北的幾個省份一直處在混亂之中，每天都會爆發沖突，數不清的流血事件，讓那裏已然沒有了秩序可言。

當地政府完全沒有能力挽回局勢，地方駐軍保護群衆和政府機構就筋疲力盡，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孫全身邊的異能者集團越來越壯大。

“說是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關頭，再不動手連最後的安全區都保不住了。”夏衍說起這些很不以為然，他早已對他人的死亡麻木，很難對此起什麽波瀾，“他們也太小看人類的韌性，就算失去了軍隊的庇護，也能想方設法的活下去。”

他見白孟宸憂慮的臉都沉了下來，話鋒一轉說：“放心吧，沒有人是傻子，待在原地等死。早在孫全引發騷亂之初，就陸續的有人從西北地區逃往其他地方。”

白孟宸真沒注意到這件事，“我們這邊也有嗎？”

夏衍肯定的點了下頭：“有的，如今學校放假沒有人，從西北來的災民都被安置在那裏。”

白孟宸回握住他的手，定定的看着他說：“這個世上也只有你能殺死孫全了，你是非去不可的。解決這個心腹大患，不僅解救西北的百姓，我也能早點安心。不然，他活着，總讓我如芒在背。”

夏衍手上用力，白孟宸被他拉得站起身。他抱着他坐到自己的大腿上，凝望着他：“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孫全的存在讓你不安？”

白孟宸回想以往的種種，道：“孫全的異能雖沒有你強大，卻很詭異，別人很難殺死他。我擔心他的異能出現再次的進化，腦脊部分已經不是他唯一的要害，根除他再生的可能會更難。我不擔心別的，只害怕他會再來暗殺你。以他的瘋狂，只是遲早的問題。”

夏衍眼神一暗，暗自自責。他要是早知道白孟宸這麽忌憚孫全，提前就把他解決掉了，哪裏用等到現在。他之所以放任孫全活蹦亂跳到現在，完全是存着利用他分散政府忌憚的心思。可跟白孟宸的心情相比，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他輕撫白孟宸的眉心：“別為了這事皺眉，我保證他活不了多久。”

夏衍一旦做了決定，歷來是雷厲風行的。會剛開了一天，丁勝輝還琢磨着再來回拉鋸個幾次，劃分好任務的分配和戰利品的分割，冷不防的夏衍已經集結了人馬，準備啓程了。

丁勝輝整個人都懵逼了，連滾帶爬的沖出辦公室，追上夏衍道：“部長，這太倉促了！後勤的供給，行車的路線……這些都還沒有決定！”

夏衍頭也不回的擺手，“這些是你的事，我相信，你能在一天時間搞定！”

“一天！”丁勝輝張口結舌，夏衍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他不得不飛快的倒騰着步伐，快速的說：“一天的時間絕對不夠啊，軍方的參謀們沒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完成行動方案。更何況，還有一堆事等着談。”

夏衍站住腳，轉過頭看着他。

丁勝輝的身高要比夏衍更高一些，卻産生了被對方俯視的錯覺。只聽夏衍冷冷的說道：“那就給他們施加壓力！我不管你用什麽手段，總之在我帶着人抵達的時候，你必須結束談判桌上的這些紛争。告訴他們，只有勝者才有權利決定戰利品的歸屬，而不是只憑一張嘴！”

夏衍扭身，皮靴在地面上摩擦出聲音，大長腿邁動着走遠，“讓他們丢掉那些臭毛病，沒人會慣着！”

丁勝輝一臉愁容，憂心忡忡的跟在他身後，大門外停着一排排大車，崇天宇興奮的跑到夏衍的身邊，精神抖擻的彙報：“首領！按照您的要求，我選拔出了500個符合作戰條件的異能者！”

夏衍點了下頭：“500人足夠了，戰局不大，庸手太多，只這些精銳就能決定一場戰争的走向。”頓了一下，他又問，“你跟他們說清楚這次出去有可能回不來嗎？”

崇天宇說：“屬下親自做的說明，這些人都不怕死，争着上戰場呢。”

夏衍掃了一眼大車，被他的視線掠過，車上的異能者激動的臉都紅了。這是異能者管理部第一次大規模的行動，所有人都牟足了勁要在這次的戰争中立下功勞，好能在異管部裏獲得升遷。

掙得是軍功，他們走得卻是行政人員的晉升。有傳言說，地方上有大把的副局長，甚至是局長的空缺，只要他們能活着回來，将來總有一天被下放去執掌一方。

這些人以前大部分是普通人，成為在編的國家公務員已經是做夢都想不到的發展。如今加官進爵的捷徑擺在面前，即使有風險，他們也心甘情願的去搏上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