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當時她大四臨近畢業,白墨還在在國內。
她曾經看到葉城的采訪,就是在白墨家。
因為白墨當時對着電視發呆,她才注意到電視上的人,竟是他們學校聲名遠揚的師兄。
白墨是比她大兩屆的直系學姐,那時候在一家外企工作。家裏給買了套二居室,就在三環上。房子布置得倒也溫馨,再加上出行方便,齊雨潇便嚷嚷着沒有她的校園是如此凄凄慘慘戚戚,三天兩頭的往她這兒跑。
齊雨潇長得不錯,大眼睛高鼻梁的,一頭長發利落地束在腦後,她向來以脾氣火爆聞名,是那種表面上嘻嘻哈哈,心裏有譜兒的主。
白墨則是有點孤芳自賞的女孩兒,她倒也有資本。迎新晚會上,白墨一身白衣抱着琵琶,自彈自唱《笑紅塵》,驚豔全校一曲封神,畢業了都還是衆學弟票選的暗戀對象第一名。況且人家不僅長得漂亮不說,連成績都是年年拿人民獎學金的那種。
這兩人也算是性格迥異了,偏偏是好朋友。最開始是因為參加旅行社團結識,相處之下,又發現彼此許多觀念十分契合,進而更加投緣,後來的幾次單獨出游,讓二人成為莫逆之交。
齊雨潇認識白墨這麽幾年,愣沒見她對哪個男生青眼相待,誰料想這姑娘也有對着電視花癡的一天。
那個時候,電視上放的就是葉城的采訪。
齊雨潇端着水杯,依靠在門框上,打趣道:“怎麽?連你這樣的人物都對他動了凡心?”
“……你不是在寫論文麽,湊什麽熱鬧。”白墨回頭的神色有些狼狽。
“寫完了啊!再說論文哪有你重要?”她對白墨抛了個媚眼兒,以關心掩蓋八卦,“剛剛那個葉城,你認識?嗯,我看不止認識,還挺熟的吧,你才沒看見你剛才失魂落魄的樣子哦,啧啧啧!”
“我哪有失魂落魄?”
齊雨潇不理,她這種以八卦為生活樂趣的人,本就該知道那位葉先生的,更何況葉城還是他們學校的校友。她繼續道:“葉城嘛,還是可以滴,去年十大傑出青年,也算有頭有臉嘛。這兩天鬧得很厲害在納斯達克上市的新股,不就是這位仁兄的手筆麽?哎呀,財貌郎君嘛還是!我聽說丫上次去北大演講,那叫一個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啊,大把大把的姑娘觊觎着呢!”
“哪有你說得那麽誇張!”白墨有些不自然,她掙開齊雨潇巴在自己肩上的爪子,走進廚房,“晚上吃什麽?”
“小姐,你難道不知道你越反常,我越好奇嘛?”齊雨潇抱胸靠門,饒有興趣的看着那個窈窕的背影,誰知那高挑的身形一頓,倏然轉身,厲聲問道:“你還沒完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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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雨潇被白墨如此低的爆點弄得一愣,她們倆平時說話可比這肆無忌憚多了,哪裏能想到就生氣了呢。
齊雨潇直起身子,有點莫名其妙,緩緩地問:“怎麽了?我不過就跟你開開玩笑嘛……”
白墨搶白道:“哪兒來那麽多玩笑啊,你無聊不無聊?”
“算了算了,我不問了。”齊雨潇頓了頓,“咱們出去吃飯吧,我都餓了。”
白墨餘怒未消,僵着不肯走,齊雨潇過去拉她,哄道:“得嘞,姐姐,我錯了還不成麽,咱先吃飯成麽?”
白墨也覺得自己太過了,這才不情不願的跟她走了。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都沒怎麽睡着。齊雨潇翻了個身,臉貼在涼席上,嘟着個嘴,總覺得心裏怪怪的。吃完飯那會兒,雖然她說話白墨也有回應,可都是冷冷淡淡的,但自己也沒做什麽呀!至于嗎。
“潇潇,你睡了嗎?”白墨的聲音有些黯然。
齊雨潇反應了一下才回道:“沒呢。”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沒道理啊?”
齊雨潇翻了個身,面對着白墨,她說:“你準備好向組織交待了嗎?”
白墨又沉默了一會兒,她仿佛嘆了口氣,才說:“我是認識他,甚至也不只是認識,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她頓了頓,“或者說,我自以為他是我男朋友吧。”
“嗯?”
男朋友還有自以為的啊?
“大二那一年我被學校委派去美國,做交換生。我們,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
她大二時,齊雨潇還沒入學。
華人留學生的圈子,說大也大,說不大也不大。白墨與葉城是在學生會舉辦的一個迎新舞會上認識的。
葉城似乎到哪裏都是風雲人物,即使已經畢業兩年多了,依然有很多人認識他。與白墨一塊兒去的女孩兒,一看到葉城就忍不住的跟她咬耳朵:“哎,白墨,你看那兒,是不是葉城啊?”
“誰?”
“就是穿白襯衫的那個!”
“看見了。”白墨不怎麽感興趣,一雙大眼随意的轉了兩圈兒,“誰是葉城?”
女孩兒有些詫異,叫到:“不是吧!你連葉城也不知道?!”
“不知道。”
“你怎麽連葉城都不知道啊,他以前也是我們學校的啊,後來以轉學生的身份又轉到了這兒。”女孩兒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我跟你說,他呀,以前在我們學校就是超級拉風的人物。劉琪你知道吧,陳校長的女兒,倒追了他整整兩年!後來他出國了,劉琪哭的跟什麽似的呢。”
白墨嗯了一聲,似乎聽說過這件事情。那女孩兒有點得意的告訴了她許多關于葉城的事,“其實劉琪也算不錯了,但配葉城還是差了點。”
白墨本來也不是很在意,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随意應了兩句,可誰承想那天的開場舞,偏偏是葉城挑了她。
多少次在午夜噩夢中掙紮,驚醒之後她仍然不願忘記,最初的那一幕。哪怕此後八千裏雲和月與他毫無幹系,她也想記得遇見他的時刻。那紅酒的芬芳,那燈光的迷離,那音樂的旖旎,那衆目睽睽之下,葉城直直地向她走來。
周圍膚色各異的同學,眼神各異的張望,而他只是微微一笑,柔和的燈光拂過他的眸子,一片清亮,猶如點點河燈。他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邀請道:“我有榮幸邀請全場最美麗的女孩共舞一曲嗎?”
口哨,抽氣,起哄,一時間各種聲音都響了起來。
縱然如傲霜鬥雪的紅梅一般,白墨也忍不住的微微錯愕,繼而嬌羞,繼而陶陶然地沉溺在那空氣中浮動的虛榮裏。
這邂逅,仿若所有錦繡良緣的開始。
“然後呢?”齊雨潇看着白墨。這城市的夜是如此綿長,窗外的雲透着繁華的光,細細的照在白墨的臉上。
“然後?”白墨吶吶的重複,仿佛自問。
接下來的橋段自然也是十分熟悉的。
一曲終了,雖然白墨在周圍女孩兒們不那麽友善的目光裏,清醒了過來。她告訴自己,這樣的人物,不是她招惹得起的。
可是所謂的愛情,當它執意讓人沉淪之際,又哪裏是她能夠逃脫得開的呢?
所以,當葉城一次一次對她微笑時,白墨仍是動心了。其實這一點也不難,哪怕是白墨這樣清高,對愛情有着諸多幻想與挑剔的人。
因為面對的是葉城。
戀愛的時光總是過得十分快,卻又悠長的仿佛夏天。白墨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以如此毫無保留地,信任另一個人。褪下所有的矜持與驕傲,只為了某人的一個笑臉。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全盤付出,當背叛那一刻來臨的時候,才會真真覺得,是剜心一樣的痛。
相戀時分的記憶如此誘人,哪裏舍得繼續回想日後呢。
“後來……”白墨迷茫片刻,腦子倏然清晰,語帶凄厲,“我與他哪裏還有什麽後來!”
後來不過是隔着千山萬水,葉城回到自己的世界,又開始下一場因緣際會罷了。
癡心女子負心漢的故事,千百年來也不知上演了多少次。只是白墨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粉墨登場,任由旁人看了笑話。
白墨後來才知道,那時的葉城碰巧在美西度假,就順道回母校看看。而那一屆的學生會主席,是他導師的公子,兩人原是舊識。他不過是被人拉來充充場面的。
原來自己不過是他度假期間的一場消遣。
明明知道的事實,偏偏傻得不肯也不敢承認。
白墨在聖誕的假期裏飛到紐約,去見那個分離不到一個月的男人。葉城倒還是見了她,不過已經是漠然的公式化的應付了。白墨終究忍不住還是問了句為什麽,而葉城臉上輕車熟路的不耐煩,徹底敲碎了她殘留的自尊。
那一晚,在陌生的豪華賓館裏,白墨站在落地窗前睜大了雙眼,不肯流淚。腳下的紐約城,萬丈紅塵,車如流水馬如龍。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慶祝聖誕,只有她一個人,在異鄉,形影相吊。
眼淚終究溢出來了,白墨瞪着玻璃上的自己,她在心裏狠狠地說,不許哭!這都是你自找的。是你要這樣送上門,給人家羞辱一頓。
白墨,你也有今天!
學校相熟的圈子裏,那些本來就四處流傳的謠言,在她回去之後,愈演愈烈,甚嚣塵上。惋惜的人有,好奇的人有,但更多的仍是幸災樂禍的人。驕傲如她,也只得咬着牙,一一忍了下來。
這是她一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齊雨潇看着她的眼角慢慢的滴落一點明亮,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張了張嘴,還是沉默了。屋子裏靜靜的,只有窗外呼嘯而過的車聲,打在心上。
白墨心思纖細婉轉,對愛情多有期待,這件事大概讓她受傷很深。
齊雨潇看見好友如此,心裏也悶悶的。其實她不是完全能夠體會白墨的心情。
對她而言,這就是一個始亂終棄的故事。
遇到這種人,她完全可以做到手刃渣男,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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