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章
齊雨潇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将這句話問出了口。
白墨相當意外聽見這個名字,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細眉微攢,“怎麽突然提到他?”
齊雨潇笑得很難堪,“沒事,看你現在這樣幸福,突然想到了而已。”
“過去,就讓它過去吧。”白墨沉默片刻,搖搖頭,她倒是想到另外一個人,“對了,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
“嗯?”
“回來的時候,我碰到非言了。”
車子重新起步,聲浪混着傍晚的風重新吹進來,齊雨潇有一兩秒的空白,沒有想到這個名字會跟在葉城之後出現。
“哦,是嗎?”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自然,“在哪裏啊?”
“巴黎。”
白墨欲言又止,見齊雨潇太大的反應,才繼續:“在一家CHAUMET的專賣店裏,我開始還沒認出來是他……”
“CHAUMET?挑戒指?”齊雨潇打斷她,笑了笑,“那我還應該恭喜他啊。不過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反正也沒什麽關系了。”她無所謂地聳聳肩。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白墨抿了抿唇,有些釋然。其實段非言這三個字,很早就從她們的對話中消失了。
她曾經在郵件裏問過一次,而那時,齊雨潇沒有回複。
白墨隐約猜到了他們可能出現變故,可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一時不免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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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說出口的是,當時段非言的确在挑選戒指。
算了,時過境遷,或許有些話的确沒有必要繼續。
齊雨潇看着白墨,短短幾年,滄海桑田都還來不及變化,這麽短暫的時間,她的生活卻面目全非。而這個夜裏淚光漣漣的女子,又重新坐在她面前,語笑嫣然,帶着幸福的味道。
她收回視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回憶似兇猛的海嘯,一波高過一波地向來襲來,漸漸湧上她的眼眶。
過去,就讓它過去了?
那她呢,又是為何,才夾纏在一段好似黑洞的感情裏?
她們仿佛在時光的兩端,交換了命運的角色。她成了另一個白墨。
這一切都是那樣荒謬。
曾經的那個人,那個笑意生暖的男人,那個懂她包容她的男人,此時此刻,又在哪裏?
包裏的手機突然噼裏啪啦地唱起來,齊雨潇接起來,只聽朱琳一邊哄孩子一邊問她:“潇潇你是不是有朋友在英國啊……”
她心裏煩悶,又不能在白墨面前表現出來,随即應道:“嗯,知道了,我馬上到。”
她挂了電話,說同事有事找。
“要送你過去嗎?”白墨轉過頭問她。
“不用了,等送到你再回家就太晚了。”
白墨打着轉彎燈,靠邊停車,她關上車門,彎腰揮揮手,朝着反方向走去。
北京城的夜方興未艾,街上車如流水馬如龍,她不知何去何從,只好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走。
整個世界都與她擦肩而過。
天漸漸黑盡,路燈一盞一盞亮起來,可是她的心,卻一點一點被黑暗吞噬。
那些在心底藏匿許久,蠢蠢欲動的情感,如今看來是那樣的可笑。她竟然,會放任自己對葉城産生好感。
可是,她苦笑,一顆心好像收不回來了。
***
葉城找到她的時候,她醉得一塌糊塗,趴在吧臺上還嚷着要酒。
舞臺旁的音響嚎得震天響,五彩的射燈輪番掃過整個酒吧。酒保無奈地攤攤手,扯着嗓子大聲說:“她已經不能再喝了!”又掏出她的手機交給葉城,“這是美女的手機。”
葉城沉着臉點點頭:“麻煩你了。”扔了幾張鈔票結賬,一把将她拖出酒吧。
他開車去了附近的一套公寓,到的時候齊雨潇仍未清醒。葉城熄了火,看着她沉睡的側顏,心裏陰晴不定。大約是她酒品還算不錯,醉後沒有做太出格的事情,他面色稍霁,拉開車門繞到她那邊輕柔地将她抱下車。
夜裏到底帶着涼意,冷風一吹,睡着了的她又隐隐醒了,掙紮兩下就要吐。
葉城連忙将她放下來。他從背後抱着她的腰,半蹲着扶着她,不讓齊雨潇吐到她自己身上。可大約是壓到她的胃了,她嘔得更厲害,終于把酒都吐出來了。
葉城看她消停了點,便把她整個人橫抱起來進了電梯。
好不容易才把她弄進門,他拿紙替她擦嘴,将剛剛的殘餘一一擦盡,又喂她喝水漱口。
她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酒,滿身酒氣,他輕拍她的臉頰:“齊雨潇 ?醒醒,齊雨潇。”
齊雨潇腦子還是一團漿糊,勉勉強強認出眼前的人。她伸手摸上男人的臉,怔怔地望着他的眉目,葉城以為她醒了過來,剛要松口氣。誰知懷裏的人突然哇地一聲哭起來:“我要回家……”豆大的眼淚噼裏啪啦砸下來,濺在他手背上。
葉城沒好氣地說:“不許哭!”
齊雨潇抓着他的襯衫,像是傷心到了極點,恸哭不止。葉城試了幾次,都拉不開她的手,沒想到她撒酒瘋起來力氣這樣大,他簡直哭笑不得。
葉城任由她拉着,見她哭了半天也沒停,像個孩子似得,也有些無奈:“哪來這麽多眼淚啊。”他沒脾氣了,随口哄着:“好了好了,別哭了。”
大概是真的難受,齊雨潇抱着他一直哭,委屈得不行。葉城不明所以,只好哄她:“好了潇潇,不哭了,到底怎麽了——行了,乖啊。”
他半哄半抱才把人抱回卧室床上,被她得眼淚鼻涕蹭了一身,本想去洗澡,又放不下她,只好換了身衣服。
見她滿臉都是淚痕,他又去擰了條熱毛巾給她擦臉。暖得有些發燙的毛巾一揩,臉上的每個毛孔都像是獲得了新生,終于露出她原本的白淨的小臉。額邊細碎的黑發被毛巾沾濕,貼在臉頰上,眼睛鼻子都紅紅的,看她的樣子倒是有種說不盡的可憐。
也不知是酒勁又上來了,還是哭累了,她終于趴在他胸口倦倦地睡去。
齊雨潇睡得迷迷糊糊的,中途醒過一次,只覺得雙眼疼痛難忍。托醉酒的福,太陽穴疼得突突直跳,不停敲打她。
她半眯着眼,窗外夜色如墨,不知今夕何夕。齊雨潇有些鴕鳥地翻了個身,想把頭疼腦疼眼睛疼通通都埋進被子裏。
“喀——”葉城推門進來,她擡眼望去。
四目相對,兩相無言,又同時開口。
“你怎麽在這兒?!”
“醒了?”
齊雨潇按了按太陽穴,舔舔嘴唇:“我……我怎麽在這兒?”
葉城手上端了杯水,遞給她,“你喝醉了。”
“啊”齊雨潇有些茫然,顯然腦子已經喝斷片了。經過當初那件事情,她非常非常害怕失去記憶的感覺,沒想到幾年來的又一次斷片,也跟葉城扯上了關系,她懊惱極了。
“是你給我打了電話,我就去把你撿回來了。”葉城把她的手機扔在床上。
她看了他一眼,不明就裏地拿起自己的手機翻看。原來真是自己打了他的電話,她嘆了口氣,坦然道:“我打錯了電話。本來不是要打給你,我是打給白墨的。”
他皺了皺眉,清冷的嗓音裏藏着壓抑不滿的隐忍:“你玩什麽把戲,葉和白兩個字你也能錯?”
齊雨潇本以為,他聽到故人姓名起碼會有所動容,沒想到葉城一副全然陌生的樣子。她失望透頂,不耐煩起來:“我根本沒存你電話,一串數字剛好在她前面。”她将手機一掼,扔到床尾,“不信你自己看!”
折騰了半夜,他也疲倦不已,見她又是一副不知好歹的樣子,葉城氣極反笑,“行啊既然如此,那你自便吧,我就不送了。”
齊雨潇掀開被子,翻身下床就要離開。她也不看葉城,赤着腳疾風一樣掠過他的身邊,手臂忽然被人穩穩地拉住。她酒後原本就頭痛,雙腳沾地站都站不穩。被他用力向後拉去,整個人雙眼一黑,天旋地轉地倒了下去。
“你鬧夠了沒有!”見她二話不說就要離開,他終于怒了。
“你放開我!”齊雨潇拼命地掙紮,“放開我聽到沒有!”
葉城忍無可忍,扳過她的肩膀,強硬地吻上她的唇。
齊雨潇驚呼不止,可越是掙紮,桎梏越是緊縮。她心知逃不過去,徹底崩潰起來,索性撒手任由他抱着。
唇齒交纏之間,葉城慢慢嘗到一陣苦澀,他喘息着松開了齊雨潇,這才發現她的臉上早已是一片狼藉,淚水蠻橫地肆掠過她的面頰。她嗚咽不止,似斷弦般,在夜裏格外幽怨。
他一怔,理智才恢複了兩分,沙啞着嗓子裏有一絲無措:“你……別哭……”見她哭得一張臉通紅,他笨拙地輕撫她的背心,“潇潇乖,不要再哭了。”
她哭得太過傷心,不知何時,葉城的脅迫已經變為了擁抱。
纖細的長指胡亂地抓住這個男人,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臂膀,她仿佛壓抑到了極處,終于不管不顧地號啕起來:“你也不記得了,你連她是誰都不記得了!那你為什麽不放過我!我什麽都沒有了……都是因為你!為什麽你不肯放過我……”
她淚眼婆娑,葉城的模樣模糊成一個個破碎的剪影。漫天漫地的絕望向她襲來,将她的心撕裂開來,痛得無法呼吸。
滾燙的眼淚,一串一串全都落入他的胸膛,燙傷了他的心。
他的吻終于重新落下,落在她發頂的小璇兒上,低沉的嗓音仿佛帶着嘆息,
“我也想知道,為什麽放不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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