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知己

第二十一章、知己

跟曾桢一個圈子裏的人自然有李泳認識的，沒出現在舞會也是因為李泳正待在基地政治部忙活一些雜事兒，然而跟魏曼跟一個陌生男人跳舞的視頻卻是被李泳的一些酒肉朋友給他發了過去，附的留言是：動作快點兒，你的白菜快被拱了。

雲哲！李泳一眼認出了那個男人，那個伴着魏曼身邊映步随舞的男子，天造地設，心有靈犀……

當他看到雲哲攬着魏曼纖腰錯身而過似要深情落吻的那一幕，頓時怒火灼燒。一個二期士官，他有什麽資格接觸魏曼那樣的女神？你雲哲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我李泳做事心狠手辣！

第二天，當張明開着勇士車把李冬送到倉庫的時候，雲哲他們正在班裏打牌。老尚醉的迷迷瞪瞪，朝李冬随便揮了兩下手又躺了下去，全然沒看清團司令部那紙調令上寫的東西：茲有我部戰士雲哲，技能娴熟，專業精湛，擅長機械維修等多項技術……特申請調往鐵路營執行鐵路運輸任務。妥否，請批示！

落款人名參謀長，政委。

李冬拿着這紙調令走進喧鬧的物資庫宿舍，劉陳第一個瞧見，卻是冷笑一聲，“哦，李大文書，過來幹啥？”

“哲哥，送個東西給你。”李冬将那張紙遞給雲哲，神情有些凝重。

幾行字，一掃就知道內容，雲哲淡淡一笑，“先回去彙報吧，我這兒馬上落實。”

“寫的什麽？哲哥？”劉陳對雲哲問道，“李冬那小子來，準沒好事兒……”

劉陳雖然認同雲哲跟他所說李冬是不得以才那麽做，但心裏還是很難跨過那道坎兒，無法接受自己被最親近的人出賣的事實。

雲哲把那張紙往牌桌上一放，估摸着李冬走了一段距離，開口說道，“上頭調我到鐵路營，說是今天到位。”

“我靠他姥姥！”劉陳猛地起身，把牌往桌上一甩，“黑鬼以為他是誰，老子現在就回去剁了他！”

“坐下！”雲哲對着劉陳厲聲呵斥道，“你要幹什麽？造反了不是？你以為你是啥？你是黨國士官！”

雲哲啪地一下把紅頭調令往桌上一拍，“看看上面寫的，鐵路營急需技術骨幹，這才要我過去！當了半輩子兵，連個服從都不會嗎？”

這是劉陳第一次聽到雲哲這樣說話，然而在他看來，這件事的跟雲哲說的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他手一揮，“我才聽不了那麽多大道理，哲哥，這不擺明了黑鬼那王八蛋整你嗎？鐵路營，鐵路營，鐵路營什麽地方？一年到頭特麽的在外面跑。你呢？你有小曦，你有可諾，你還能跑個啥？拉着綠皮車，真以為你是我這種卵蛋朝天的混球啊！”

“我告訴你，雲哲，別人不管你的事兒，我劉陳，還真特麽不能不管！”劉陳的聲音陡然增大，汪小敏劉炳雷等人只能呆坐在原地，一聲也不敢吭。

“你特麽傻啊！劉陳！”雲哲跟着站起來，對劉陳吼道，“你真想咱倆都下去！到時候可諾小曦真有個啥，特麽的誰來管？人就等着你這麽殺過去，到時候正好來個一鍋端！”

劉陳沉默了，盯着雲哲，半晌不語，然後徑直出門，把門一甩，哐當一聲，砸個噼裏啪啦。

雲哲很不願意說這些，他不知道這些話最終會傳到什麽地方，打牌的有六個人，誰能保證這六個人都和他跟劉陳在一條心上……

望着劉陳摔門而出的背影，雲哲的內心，卻不知是喜是憂。

人生得一紅顏醉，得一知己死！

鐵路營的莫營長跟雲哲的關系顯然沒有達到老尚那種程度，但畢竟是在團裏混了四年的老兵，加上技術擺在那兒，莫興明對雲哲的到來還是很歡迎的。

當晚就擺了一桌算是給雲哲的接風宴。

“大哲，早指着團裏把你調過來，團座跟政委就是不答應，這綠皮車在外頭運東西，這些個新兵蛋子基嗎不懂，還等着人地方的專家過來，這不是說我們團沒人嗎？”

“哈哈，莫營，什麽沒人啊？老錢要是聽到了，沒準兒又說你在背後叨叨他了！”雲哲哈哈一笑。

“老錢十六年了，馬上走人，還能指着他，現在還給我休假，這機嗎的……哲哥，真有趟任務，我這兒人缺的緊，怕是……你得上。”莫興明像是遲疑半天，有些艱難地對雲哲說道。

“去哪兒？”雲哲停住筷子，朝莫興明望去。

“廣東，任務密級——絕密！”

絕密二字一出，雲哲還真是愣住了。

這種好事兒能趕上，說是造化也不為過。

“去多久？”

“不清楚，等總部那邊的人過來接，死等！其實計劃不變的話，要不到一個月。不過要是萬一有意外呢，有個思想準備好一些……”

莫興明沖雲哲點點頭，神情凝重，“一直找團裏要人，不然你過來，不然就想要張明，這事兒太大，真有些hold不住。而且任務特別緊，後天就走。”

雲哲這才知道李泳這樣做是完全能夠站住道理的，調他過來，解決鐵路營的燃眉之急，又近乎可以将他與外界隔絕，一石二鳥。

而一旦過來，再想回去，那可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了。只是雲哲想不明白的是，司令部那邊，難道這麽快就被李泳掌控了？這人的手段，未免太可怕了些。

“當然，任務要是完成順利，時間比較早，你看着在外面放松一下都成，不要出亂子就行。”

“莫營，真不怕我帶着人到東莞溜一圈兒？”雲哲調侃一笑。

“只要不找我報賬，愛咋玩兒咋玩兒……”莫興明哈哈一笑，杯盞又起，澆滅雲哲暫且埋在昆明的煩愁。

******“可諾，我要去廣東一趟，也不知道多久回來，照顧好自己……”雲哲給可諾發的短信只有寥寥二十二個字，好像再找不到更多可以說的話了。

所謂的解釋跟那些纏綿情話已經很難出現在雲哲的字典裏，邁不過的，還是他自己心裏的那道坎兒。

我們分手吧……那些無力痛苦的字眼依舊折磨着雲哲，輾轉反側。魏曼呢？她又該怎麽辦？

也許這趟遠門正是時候，讓他能夠仔細去想一些事情。總要面對的，就像當初在汶川一樣，生離死別，見的多了，人心也就硬了。

又不是到閻羅殿走一遭……雲哲自哂一笑，似乎覺得這比過奈何橋還要讓他踟蹰難進。

買菜，屯糧，收拾行裝……跟雲哲一道出行的是兩個一期士官，二十歲出頭，鐵路營青黃不接的現狀一目了然。

綠皮車上有火，柴油機發電供暖一應俱全。不過一想到在火車上無聊苦熬的日子，饒是雲哲這樣心性的人，也會覺得難受，也許光是在火車上就要呆一兩個月，或者三四個月呢……

這日子，誰說的準？

火車離開過後的第二天，魏曼突然來到倉庫，碰巧遇見正在站崗的劉陳。

“喂，班長，我找雲哲，麻煩幫我叫他出來一下，就說魏曼找他。”悅耳動聽的聲音，配上姣好的面容，任何一個看到魏曼的人，都會感覺眼前一亮，就像當初劉陳坐在勇士車裏，僅僅是接着燈光遠望一眼，就打算要去跟她搭讪。

魅惑如妖的女子！

魏曼沒有認出劉陳，但劉陳卻是認出了魏曼，突然間覺得哲哥的命真好，有這樣的一個女人追慕他，即使暌違七年，依舊不離不棄。

“他被調走了……”劉陳也沒想着隐瞞，這事兒的決定權始終是要交給哲哥的，伸縮都是一刀，逃避不是辦法。

“調走？”魏曼一愣，“調到哪裏去了？”

“離山裏不遠，現在該是去廣東出任務了吧。”

“廣東？什麽時候回來？”魏曼簡直不能相信，這算什麽，刻意避開我？

“不知道，任務嘛，沒有定數……”

……

“他躲着我幹嘛？曾桢，我又沒有逼他，很久才去找他一次，我甚至沒有跟着他們單位的人說我是他前女友……一聲不吭，他雲哲究竟想幹嘛？”魏曼帶着怒火，卻感覺一拳出去，像是打在了空氣當中。

“或許是你讓他感覺到可怕。”曾桢坐在沙發上，平靜說道。

“可怕？”

“她已經看出來你在算計他，不是嗎？以前你不會這樣，計謀……這東西其實就是一把雙刃劍，尤其是在感情上，用不好，兩敗俱傷。或許可以嘗試打打感情牌，畢竟……畢竟你們認識那麽多年，他沒有理由會把你忘記，但你的手段，不該對向那個女人，而是，從那個孩子下手……”

“你是說他戰友那個小女孩兒？”魏曼似乎從中捕捉到一些東西，若有所思。

“嗯，是時候發揮你母性的光輝了。也許她喜歡溫柔的你，而不是這麽強勢……”

******劉陳接到林蘇的電話已經是在下午四點，她跟可諾都在昆明郊區一家化工企業忙，等着忙完肯定是趕不上接小曦回家，林蘇只得一個電話甩到劉陳那裏，讓他找領導請個假出來。

還好是老尚，沒二話，直接把車鑰匙甩給劉陳，“小心點兒，注意安全！”

等着劉陳趕到幼兒園的時候，就只剩小曦一個人幹巴巴站在幼兒園門口等着，還好有個女老師陪她，不然劉陳還真擔心出個什麽事兒。

很漂亮的一個女老師，出了皮膚呈小麥色，無論是身材還是面容，都是極好。怪不得那麽多人都喜歡幼師，劉陳暗自嘀咕，踩了剎車，從車上下來。

“劉陳叔叔！”小曦撒嬌奔了過來，劉陳略作腼腆對那美女老師一笑，“呃……老師，正好有事兒，耽擱了……”

甜甜一笑，李欣瑤理了理耳發，“哦，小曦跟我說過，她爸爸是軍人……其實我哥也是軍人，知道你們不容易……”

志同道合？劉陳不知什麽時候腦子裏冒出這樣一個詞，“哦？你哥是哪個部隊的？”

牽強地尋找話題，卻又順理成章跟人接着搭讪，劉陳在這方面的能力，毋庸置疑。

“哦，就是昆明A團的……”李欣瑤一直保持着一份微笑，聲音糯甜。

“嗯！我也是那個單位的！”劉陳有些吃驚，“你哥叫什麽名字？說不定我們認識。”

“李泳……”

“李……”一股陰晴不定的神色在劉陳臉上稍縱即逝，“哦，認識，一營營長，一個挺好的人。”

……

臨着離開的時候劉陳找李欣瑤要了電話，說有事兒可以直接找他，然而坐到車上，劉陳再回頭望向已經回身進入幼兒園中女幼師的背影時，眼角神色，卻顯出一絲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