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福爾摩斯先生

如不通過買賣，誰也不該給誰什麽東西，或給誰以幫助，人從生到死的生活，每一步都該是隔着櫃臺的買賣關系。 ——狄更斯

“你是誰？”

對方并沒回應愛麗絲，他的眼眸深沉就是一口引誘人靠近的水井，等到一些人忍不住靠的更近的時候，也就是他們墜落的時候。

“盡管這樣直白的問您似乎有些不禮貌,但是沒經過主人的允許你尚自闖入似乎更無禮。”

愛麗絲輕輕合上書本，擡頭看到眼前男人，很快就掩飾住自己小小的驚訝，直覺告訴她，眼前的人并不是很好對付。

男人拄着手上的小黑傘，坐在離床邊最近的椅子上。

“我聽說你……又一次……失憶了。”男人并沒有直接回答愛麗絲的問題，他的聲音沉穩，看起來大概有二十八歲左右的樣子，有着成功人士慣有的高發際線，身材臃腫卻是端正的坐在椅子上，一副上位者的架勢，這讓愛麗絲感覺有些壓力，她皺了皺眉頭，沉默不語。

氣氛開始尴尬起來，愛麗絲随及又翻開已經合上的書，盡管她此時什麽也看不下去。

真是令人煩躁的一天。

“縫紉技巧？”男人瞥了眼書的名字。

“呃。”輕輕的回應道。

“我想你應該不會喜歡這類的東西。”男人接着說道，把玩着手上的傘，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現在喜歡了。”

男人沒有再說下去，沉默的氣氛讓人确實不适應，愛麗絲合上自己的書本，猶豫的擡頭看向坐在椅子旁邊的男人。

“你是想好好談談了嗎，愛麗絲。”

“不想，先生。”聲音有些沙啞，忍不住咳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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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

這種僵硬的氣氛簡直令人受不了，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鼻頭，此刻愛麗絲的心情是糟糕的，她并不習慣一個陌生人離自己太近，他們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的接近另一個人。

“我是你法律上的哥哥，麥考夫·福爾摩斯。（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

男人看着愛麗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在陳述一件公事。

愛麗絲盯着雪白色的牆壁，裝作聽不見的樣子。

眼前的男人深深的看着她，良久他才說道：“雖然我很希望能和我的妹妹好好的談一談，但是小愛麗絲，我不得不先走了，再過半個小時，我還有一個會議，也許下次我來的時候，你會更願意和我談談。”

“你一直都很忙。”愛麗絲反射性的說了出來便後悔了，她暗暗皺眉。

麥考夫就站起身，頓了頓，似乎并不在意愛麗絲似有似無的抱怨，拍了拍身上根本就沒有的塵埃，莊重得就好像随時可以面見英國女王似的。

麥考夫·福爾摩斯從來不會因為兄弟姊妹不好的态度而生氣，相反他對自己的兄弟姊妹一直是扮演着一個非常寬容大度的父親形象，對于夏洛克每次給他找麻煩，他也只是小懲小罰。

是的，他總能把握好那個度，總之，做一個好兄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聽我的話，當個乖寶寶。”

愛麗絲并沒有對麥考夫的話表示些什麽，佯裝認真的再次打開手邊的縫紉技巧。

那并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她心裏如是想着。

雖然這位先生是這具身體的親人，只是親人什麽的……真想離開這裏，她臉上露出一絲苦惱的樣子，又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噗呲的一聲，笑了出來。

事實上，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麽。

福爾摩斯先生來的并不頻繁，甚至可以說，自從上次的短暫相見之後，便沒有出現過。

沒有利益，誰和誰都顯得微不足道。

愛麗絲的目光又一次移到窗外，外面是如此蔥郁而生機，小鳥兒在樹上亂叫，真令人讨厭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是有多無聊。

她不再去思考自己的身份，也不想再思考這個身體所謂的親人，也許上帝給她一個新的人生，是想讓她肆意的活着……只是這個身體的主人，一位出不去的神經病人，比她前世好得了多少？

謝麗爾是愛麗絲的專門陪護，一頭棕色的卷發，性格十分開朗，一抹烈焰紅唇，恰似朝陽，即使愛麗絲并沒有理會她，謝麗爾也能自顧自的講個半天，而愛麗絲也從她的孜孜不倦的個人演說中了解到不少關于這個世界的事。

至少并不是一片茫然的樣子。

她知道自己住在高級的精神病院，可以說是VVIP（超級精神病會員）也許是一個很壞的人，但有着兩位高智商的哥哥，其中一個就是那位拿着小黑傘的男人，冰山美人般的冷眼，似乎卻對不會有融化的一天，是一位具有影響力的英國政府官員，唯一的缺點估計就是有些發福。

一個精神病妹妹，應該是很難受的一件事吧，但這似乎不應該由她來擔心。

至少愛麗絲認為自己不是個神經病，不過……神經病會傳染嗎？比如換個身體什麽的，她的病就轉移到靈魂上……或者，這似乎過分學術化了。

謝麗爾看着今天的愛麗絲像往常一樣安靜的看書，不免也覺得無聊，又開始孜孜不倦的念叨起來。

這苦悶的人生啊！

愛麗絲那慘白的臉上總是面無表情，有時兩三天都不會說一句話，長長的頭發披在雙肩上，尤其是她的眼睛很大，但是卻看不出一點神彩，空洞的厲害。

說實話，很多時候總讓人有種毛孔悚然的感覺，類似于中世紀的歐洲芭比，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這種哥特風格實在令人不敢茍同。

“倫敦的天氣不錯。”謝麗爾盡力的讓自己顯得放松一些，瞄了眼愛麗絲，不安的咽了咽口水。

只是沒等謝麗爾再說些什麽，愛麗絲就像是被點了炸藥一樣的站了起來：“該死的，滾出我的房間。”

“愛麗絲小姐？”

“□□，滾蛋。”

“您不應該講髒話，也不應該這樣和一個為你服務的人講話……”盡管有些生氣，謝麗爾還是好聲好氣的對愛麗絲說道。

“滾”伴随着嘶啞的尖叫，愛麗絲似乎自己的激烈的态度吓壞了，謝麗爾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眼看着病人将房間裏能拿到手上的東西，都往她的方向扔，場面有些混亂，随後，幾個工作人員聽到聲響趕來，都被愛麗絲趕走了。

在愛麗絲失憶的這段時間裏幾乎沒有像現在這樣的……強烈情緒失控，平常也十分安靜，十分配合工作人員的例行檢查。

這件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但保險起見醫院還是立即通知福爾摩斯先生。

謝麗爾在院長辦公室解釋着當時情況，時不時委屈的抽泣着：“她就像是一個瘋子，我知道她想要傷害我。”

院長白了她一眼，就是因為有病才來醫院好麽，真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工作人員的質量似乎需要重新考量了。

院長遺憾的說道：“我為你的遭遇感到抱歉，謝麗爾女士。”

院長的手敲着辦公桌，接着說道：“我會通知病人的家屬，具體情況需要稍後定奪。”

有一個神經病的妹妹并不是一件非常輕松的事，至少對于一名政府官員而言，麥考夫·福爾摩斯的某些行事不得不躲避着那些隐藏在暗處并且随時可能以那些所謂的不知名把柄威脅到福爾摩斯家族乃至整個大不列颠的不安定分子。

确切的說，作為一名政府官員一旦被曝光出有一個精神病妹妹，對于仕途并不是一件好事，因為随時有可能成為某個政敵在政治上打壓他的武器。

雖然以麥考夫·福爾摩斯的智商來說，處理這件事着實是游刃有餘，但是操作确實麻煩，而麥考夫·福爾摩斯恰恰是一位不喜歡解決麻煩的人，他永遠只是告訴你結果，并且任你自己去驗證，并表示完完全全的我，不，關，注。

倒是他的弟弟夏洛克·福爾摩斯，他總是像一個好奇寶寶一樣，喜歡去觀察，發現，推導過程，得出結論并且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