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初次見面

這天是周日，英國每個月能有好天氣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今天是個陰天确實不足為奇。

按照中國的老話來講，英國的天氣就像是中國四月的天氣，像個孩子的臉一樣說變就變，畢竟連天氣預報員都沒法準确的預測出英國的天氣。

高級病房裏，愛麗絲将自己裹在被子裏面就像一直蟬蛹，她的身體控制不住的發抖，眼淚就像是風筝線一樣滑落，巨大的悲傷籠罩着她。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也許她只能将被子裹得更緊，來抵禦那種來自內心的深深的恐懼感。

也許她真的成為了一個瘋子？

神經病是會傳染的。

她覺得很抱歉，但她控制不了自己。

整整兩天她都沒有好好吃飯，像是瘋了一樣的把那些工作人員從房間裏趕出去，然後又一副瘋狂又堅定的樣子，還有那副殺傷力十足的用指甲劃傷了好幾位女護士。

令她最為悲傷的是，自從她趕走了那位話多的能和是英國降雨量成正比的女人之後，她就開始夢魇。

上帝啊，瞧瞧她瘦弱，顫抖的小身板，好像是為了報複她這個精神病做出了多麽不得體的事一樣，卻又像是一種警告。

這也讓她随之對那位女士産生了極大的不滿，雖然她的心裏非常明白，自己只是遷怒而已。

随着時間的推移她的記憶變得混亂起來。

也許只是一種後遺症？

雖然只是一個噩夢，但她可以肯定那些事确确實實是發生過的，就像是一塊被釘了釘子的木頭一樣，就算後來将釘子拔了出來了，也會留下痕跡。時間越來越久，那個痕跡卻永遠不會随之消去，甚至會被腐蝕得更深。

那個巨大而又華麗的牢籠，根本稱不上是城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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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的親生父親從她記事起就把她關在那裏，一個被他稱作很好玩的地方。

他總是滿懷着寵溺，溫柔的注視着她，用最柔和的嗓音對她說：“我的愛麗絲真是好孩子。”

每當他這樣說的時候，都讓她覺得溫暖極了，就好像自己就是這個世界。

只是那個懵懂無知的她，在時間的推移下，沒有剛來到新領域時的激動，随之而來的僅僅是淡漠。

是的，時間會撫平一切漣漪。

即使那裏什麽都有，最華麗的衣裳，最美味的食物，昂貴的珠寶，僅僅是感覺上，愛麗絲就好像擁有了全世界，卻又好像失去了全世界，至少在那裏，的的确确……是的，而這并不是夢，并不是愛麗絲不喜歡了就可以結束了的一場夢。

有時愛麗絲就會想，那也許是一場游戲，而自從踏進這個游戲的開始，她就沒有資格再說出去的事了。

夢裏的她愛着那位殘酷的父親，即使孤獨和黑夜漸漸吞噬着她，她也依然沒有忘記，她愛着自己的父親。

他總是在每個月帶着外出回來的時候給她帶各種可愛的小玩意，每次笑得時候，眼角總會深深的魚尾紋，然後愛憐的撫摸着她的長發。她從未想過自己也許在別人的眼裏只是一個疏通憤怒的導管，欺騙帶來的産物。

惡心，真惡心，愛麗絲忍不住伏在床前嘔吐，直到肚子的酸味好過了才緩過神來。

那母親呢？父親從來不談及任何有關的內容。

許是因為孩子的敏感，她從不詢問。

那在漫長的日子裏，書是她唯一一個了解外面的世界的途徑，她想象着海洋的樣子，草原的樣子，想象着高樓大廈的樣子。（書本經過篩選一般沒有圖片）

也許有一天，她的勇氣值似乎已經通過書本而蓄滿，內心那個塊自由的種子就像是打了激素一樣瞬間瘋狂的冒出了苗頭，就像是沉睡吸血鬼迫切的想要得到新鮮的血液一樣。

也許只是因為她再也無法忍受那個孤獨寂寞的日子。

她破天荒的詢問父親不讓她接觸自由的……原因。

愛麗絲望着父親側臉，小心翼翼的樣子，手裏的汗似乎出賣了她的緊張，她下意識的扯着自己的衣角。

也許正是因為她明白，多年的相處讓他們父女明白所謂的“外面的世界”是他們心中絕不談論的底線，所以才會如此的猶豫，不安。

而為什麽是底線，以前的她不明白，是因為她不懂得自己需要明白，現在的她依舊不明白，而現在的她渴望了解真相。

那時候她十二歲，父親拉下臉，不複往日的溫柔，一臉陰沉的樣子，他粗暴的扯着愛麗絲的頭發

來到了一個黑色小門的房間，因為常年廢棄的原因，使得門上的鎖有些生鏽，父親咒罵了幾句，粗暴的扭着鑰匙。

一陣強光，刺得人眼睛發疼，但不過一會眼睛就開始适應起來了。

裏面很亮，那是她來沒有接觸過的。

她慢慢的睜開被刺痛的眼睛，有些驚恐的看着眼前的怪物，那個怪物被父親扯着頭發趴在一個透明的東西上，她覺得頭皮有些發麻，這是鏡子？

她想着，有些驚訝的看着面前的東西，帶着前所未有的恐懼。

她從未見過鏡子這樣的東西，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長什麽樣子，但是服侍她的侍女都是相當美麗的人兒，她潛意識的認為自己也是那麽的美麗。

而父親也從來不讓人在房間裏擺放任何類似鏡子的東西。

他說，美貌使人虛榮。

然而現實是什麽呢？

因為常年沒有曬過太陽的原因，她的皮膚就像是死人一樣的蒼白，她的五官有些畸形，濃濃的黑眼圈挂在臉上顯得更加的……令人不舒服。

她的脾氣傲慢，狂躁，甚至會無緣無故的去折磨她身邊的人，不，絕不是無緣無故，她讨厭那些人用那種眼神看着她，是憐憫麽？

瞧瞧她近乎兩米的長頭發，如果不盤起來就跟日本的貞子似的。

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她有些痛苦的扭過頭。

“這就是你，孩子，如此醜陋的你只能在這個地方呆着。”冷淡的語氣讓愛麗絲不由一縮。

“爸爸是在保護你，懂嗎。”父親看着鏡子裏的愛麗絲，臉色緩了緩，盡量溫和的語氣，接着的說道。

她愣愣的看着鏡子，一個怪物，披着黑色長發，畸形的五官，蒼白的臉色，佝偻的背……

“愛麗絲，你知道爸爸不喜歡壞孩子，所以不要讓爸爸對你失望好嗎？”

這是那天父親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外面的天氣很好，外面的空氣清新，只是可惜，這樣醜陋的我，沒有資格去享受那樣的美妙。

——回憶的愛麗絲

夢魇将她游一次驚醒，心髒跳動的頻率極快，好像要沖破某些束縛，記憶的碎片時而清晰時而混亂，她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誰？到底現在的她生活在夢裏，還是夢裏的那位醜陋的孩子就是她。

“你好，我是希爾特院長，是這樣的，關于福爾摩斯小姐的病情，懇請那位大人能百忙抽空來趟醫院。”希爾特院長用手帕擦了擦自己光潔的額頭，有些猶豫的說道。

電話裏是一個女聲，不冷不熱的回了幾句便挂了，沒有準确的回複，标準的打官腔，但希爾特院長絕對相信那位大人會來一趟醫院，不知道為什麽，也許只是因為長期和病人以及病人親屬之間打交道多了，他的直覺告訴他，那位大人應該是非常在乎這位福爾摩斯小姐。

作為英國一家小小醫院的小小院長，雖然比不得那位大人日理萬機，但他确實也是挺忙的，光是福爾摩斯小姐的病情就簡直讓人操碎了心。

雖然這位小姐失憶了，但是該配合的也很配合，本以為有這些日子好過的，但是忽然鬧絕食什麽的，真是受不起，萬一出了什麽事……至少那位大人絕不會對自己手下留情的。

這日子過得活像個炮灰，忍不住扶額，擦了擦沒有汗水的額頭，若是想的再多些，大腦都要直接罷工了。

大約五小時後，一位穿着西裝的男人和一位穿着黑色套裙的女士來到了這家精神病院。

男人的神情嚴肅，挺直地胸膛和飽滿的額頭，手拿着一把小黑傘，其眉宇之間顯出的是一種威嚴的神色，鐵灰色的深沉的眼睛，表情敏銳，令人敬畏而又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勢。

院長辦公室

麥考夫穿着考究而古典的三件套式西裝，坐在皮制的椅子上，手上拄着一把小黑傘，一位穿着黑色套裙的年輕女士站在他的身邊埋首擺弄着手上的黑莓手機。

院長有些尴尬的從抽屜裏拿出一沓資料，沒有說話。

玩黑莓的套裙小姐，感應到什麽似的，擡頭瞄了眼希爾特院長，又看向邁克羅夫特，轉身走了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是這樣的先生，醫院認為有必要對福爾摩斯小姐盡心更深入的心理輔導。”希爾特院長扶了扶自己的眼鏡，說道。

“根據最近的觀察，福爾摩斯小姐具有嚴重的妄想症和狂躁症。”麥考夫并沒有對院長說的話做出任何的回答，淺灰色的眼睛讓希爾特院長瘦小的身子不由一縮。

“事實上，她這幾天的情緒有些激動，拒絕進食也拒絕配合身體檢查，并且還弄傷了幾個女護士。”

說道這裏，辦公室的氣壓明顯變低了，麥考夫用一副正在辦理公務的正經樣子，嚴肅地說道：“那麽舍妹情緒為什麽會突然激動？”

院長一時噎住，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把之前那位女護士的話陳訴給麥考夫，并且表示為此抱歉。

即使他的心裏根本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事。

麥考夫猶豫的在病房前站了一會，深吸一口氣。

病房裏因為窗簾被關上的原因顯得有些昏暗，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手裏拿着一把小黑傘，慢慢的走到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愛麗絲在他開門的一瞬間就睜開了眼睛，他的步子很穩，通過邁開步子的頻率，愛麗絲在黑暗中推斷進來的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