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愛意

良久，小婉才似乎找回自己的神智，試探着問道：“你……怎會在這裏？”

谟楓站起來，指了指角落裏。

倉庫的一角，堆放着一架簡易的書架，書架旁放着一張幾案，上面正擺放着一套書和紙筆。案旁的窗戶敞開着，傍晚的夕陽透過窗戶照到攤開的書頁上，顯得靜谧而安詳。

這裏是一個簡易的書房。

“你在這裏看書？”

小婉簡直有些難以置信。

“這裏很安靜。”

谟楓只說了一句，便走了過去，拿起一本書。

小婉此時已經打消了對他的恐懼，反而對他産生了好奇，跟着他走過去才發現，他手裏拿的是一本兵書，轉而看向架子上，也多是兵書兵法一類的。他桌上攤開的紙頁上，還有未畫完的布防圖。

“你喜歡兵法布陣嗎？”

谟楓點點頭，“我本是邊防野戰軍的屯騎校尉，因小王爺不會武功，又曾為救我而受了重傷，所以我才成為他的貼身侍衛，保護他的安全。”

小婉并不太明白一名野戰将軍自願成為別人的侍衛是一種怎樣的屈就和情誼，因此她也沒有太大的波動。

她靜靜地看了他半晌，想起近日來自己對他産生的誤解，并一直膽戰心驚地躲着他，便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谟楓聽到她的輕笑轉過頭看她，小婉這才發覺自己竟不小心笑出了聲，也怔怔地看着他，似是忘了害羞和窘迫。

“你在笑什麽？”

谟楓輕聲問，眼裏滿是如水的溫柔和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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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就是想起這幾日我對你的誤解，覺得這幾日的擔驚受怕都白受了，原來真正的你竟是這樣的。”

“真正的我？是怎樣？”

谟楓似是真的對這個問題很好奇，問得很認真。

看着他認真的神情，小婉也認真起來，仰頭想了想，似乎在組織語言要怎麽形容他。

從谟楓的身高看去，正好看到她仰起小臉的專注模樣，心裏不禁一動。轉而又将目光放在了手中的書上，神情若有所思。

“你知道別人是怎麽說你的嗎？”小婉不答反問。

“不知道。”

谟楓如實回答。

“我第一次見你時，覺得你很可怕，府裏的丫鬟說……你心狠手辣，給你取了個外號，叫‘殺神’……”她聲音越說越低，邊說邊瞧着他臉上的神情，似是怕他會因此而生氣。

看了半天卻絲毫沒有看到他生氣的表情，反而看到他嘴角挂着一絲意味不明的輕笑，淡淡道：“是嗎？”仿佛小婉說的是別人，而不是他。

“你不生氣嗎？”

小婉好奇道，如果被這樣誤解和诋毀的話，一般人不都會生氣的嗎

“為何要生氣？別人愛說什麽便說吧，與我何幹？”

不知怎的，小婉心裏覺得有些難過，雖然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在意，但是她并不喜歡他被別人說成是那樣的人，因為真正的他明明就不是這樣的啊。

明明就很溫柔啊。

“他們說有個小厮因為沖撞了你，然後被你給……折磨死了，是真的嗎？”她還是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看着谟楓的樣子，她覺得此時的他并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是我做的，不過原因并不是因為他沖撞了我，真正的原因我并不能告訴你。”

小婉心裏一驚，露出害怕的神情。沒想到他居然承認了，她突然感到一絲恐懼，原本已經對他打消的恐懼感又浮上心頭。為什麽？他看起來明明就……

谟楓看着她發白的表情，眼神一黯，突然起了一絲邪念。他放下書，緩緩靠近小婉，小婉被他迫人的氣勢逼得不自覺地往後退，直到背靠着書架，退無可退。谟楓卻仍然朝她走過來，伸出手撐到書架上，将她圈在了自己的範圍中。他眼神不再是溫柔，而是帶着銳利的光芒，周身的氣息都為之一變，變得危險而邪氣。他低着頭看小婉緊張而又害怕的神情，露出一抹危險的笑。

他們身子挨得極近，似乎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小婉紅透臉頰，低着頭不敢看他。

谟楓一手擡着她的下巴，輕聲道：“也許她們說得沒錯，我就是個邪惡而又心狠手辣的人，如果是這樣，你還願意靠近我嗎？”

小婉瞪大雙眼看着他，如果真正的他就是像那些丫鬟們說的那樣，她還會願意去靠近他嗎？可是她剛剛感受到的溫柔又是什麽？她能感覺到，那絕不是假的，那并不是他裝出來的，那也是真正的他。只是，真正的他也許并不是她看到的那樣。溫柔的是他，狠絕的也是他。他是否也在懷疑，如果自己看到了真正的他，還會害怕他嗎？會像那些丫鬟一樣遠離他，孤立他，在背後說三道四嗎？這些答案，現在她自己也無法回答。

過了良久，谟楓眼神暗淡了下去，轉過身拿起書，似是有些倦了。

“我要看書了，請你離開。”

小婉鼻頭一酸，她知道由于自己的猶豫，她也許失去了一個可以靠近他的機會。他是否認為她和那些丫鬟一樣，将他看做是洪水猛獸一般隔離？誠然，她剛遇到他的時候，的确對他感到害怕，但她對任何陌生人都會感到害怕，而剛好谟楓又比別的人來得更冷利些，于是這害怕就又多了幾分。再加上聽了丫鬟們的那些話，便一直躲着他，這些他都是知道的吧？知道她的害怕和躲避，所以才會對她那麽溫柔，以便打消她的憂慮，讓她不再過得戰戰兢兢。他故意将心房的一角敞開來給她看，她也看到了，所以了解了一部分真正的她，她也真的打消了一點對他的恐懼，然而當她知道他的确做了丫鬟們說的那件事後，卻将恐懼的感受再次找回來，築起了一道心房，于是他放棄了，又将自己縮在了倉庫的一角，也鎖閉了原本打開了一角的心門。

原來這個世界上，如同自己一般孤單的人，并不只有她一個。

她對着他的背影伸出手去，似是想要叫他，又似是想要撫慰他，但是最終她還是縮回了手。他們都是獨自生活在自己所創造的孤島上的孤兒，當兩座孤島彼此相遇，便有意識地想要彼此鏈接。但當一座孤島發現另一座并不接納自己時，就會毫不猶豫地收回自己的好意，再次将自己鎖閉，而下次再要打開孤島的大門，與他形成鏈接時，恐怕将會更難。

她想要抓住這僅有的一次機會，可是不善于言的她并不知道要怎麽去表達自己心裏的感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心裏卻焦急如焚。

谟楓見她許久都沒有離開，便好奇地轉過身，卻看到她睜大一對明亮的大眼，眼中擒滿淚水，神情焦慮，粉色的雙唇嗫嚅着，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眼裏閃過一絲震驚，随即嘆了口氣，擡手摸了摸她的頭，語氣溫柔極了，“我并沒有怪你的意思，剛才是我不對，不該故意吓唬你。我叫你離開，是因為天就快黑了，如果你在這裏和我單獨在一起的話，被別人知道了對你的名聲不好，你不要多想。”

雖然沒人知道小婉的具體年紀，但是按照她進董府的年紀推算，現在也才在十三歲到十五歲之間，而她身量嬌小，又加上心思單純，看着只有十二三歲模樣，讓谟楓對她起了一絲疼愛和憐惜之情，語氣和神情間都把她當做了孩子一般，也就沒有了太多的顧忌和男女大防。

小婉垂頭抹淚，最後點了點頭，低聲道：“我以後……可以來這裏找你嗎？”

谟楓吃了一驚，“找我坐甚？”

小婉說話的聲音都低到地底去了，若不是他憑着內力仔細去聽，恐怕也聽不清。

“沒……沒什麽……就是……就是……覺得你和我很像……”

谟楓笑了起來，笑得很爽朗，沒有一絲防備和拒絕的意思，仿佛從這一刻開始，才真正的打開了自己的心門一般。

“如果你不害怕我的話，随時都可以。”

小婉眼睛一亮，止住了淚，猛然點頭道：“我不怕你，你一點也不可怕。”

“啊，”谟楓似是想到什麽，輕呼一聲。

小婉瞪大眼睛看着他。

谟楓被她好奇寶寶似的神情逗得一樂，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微笑，“并不是随時都可以，我也只是偶爾才會到這裏來，平時會跟在小王爺身邊保護他，所以如果你來了我沒在的話，可以寫張紙條在書桌上，告訴我你下次來的時間，我看到後會在這裏等你。”

小婉被他笑得心裏一暖，覺得他剛硬的面孔也柔和了不少，似是四月春風一般，吹拂在她的臉上，覺得昏暗的倉庫也瞬間變得亮堂了許多，原來他的笑那麽溫暖啊，而且他笑起來，似乎還很英俊。

想到此，小婉小臉一紅，又不敢看他了，便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走出倉庫許久，心裏都美滋滋的。

這時的小婉心智未開，還不知道這種感覺就叫做.愛意。不過不管過了多久，當她回憶起這時的感覺時，都會嘴角上揚，心裏充滿了蜜一般的甜蜜感。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知道看的人喜不喜歡這篇文（因為一個收和評都木有有點桑心~）

不過我自己寫得非常開心

寫的時候心裏都在顫~

感覺萌開了花（我的萌點是不是有點怪？）

我就是喜歡這種有點狗血的萌點啊哼~

（這個作者話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