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夜涼如水

看着小婉比同齡人更顯小但實則有可能已經十六歲的小臉，谟楓沉默了一會，随即緩緩道：“不管是不是，你就是你，不管你的家人如何，你的人生都應該由你自己來掌握，不過我覺得，不管你的家人現在如何，他們都一定希望你能夠幸福。”

回到瑞王府後，小婉将見到宋揮的事告訴了董明珠，并詢問了當年自己進董家時的情況。

董明珠當年雖小，但卻對小婉剛進府時印象很深刻，“當年我見到你時，你已經換上了新的衣服，可是我聽我娘說，撿到你時你身上滿是血污，但是并沒有受傷，而且衣服雖然髒亂，卻頗為華貴，并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衣服。只是可惜沒有在你身上找到什麽特殊的信物，否則也不會這麽多年都不幫你尋找家人了。”

小婉聽後陷入思索，若是這樣說來，的确符合宋揮所說的，難道當年她真的是被他從正被滅門的家中救出來的？可是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事情，雖然她當年年紀小，但是也不應該會忘記啊？為什麽她卻一點小時候的記憶都沒有？

腦子裏靈光閃現，她突然憶起自己曾經幾次在腦海中閃現的畫面，那些手拿大刀的人，那些血腥的畫面，和那個在自己面前倒下去的女子……

難道她真的是……

“啪”地一聲，董明珠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婉這似才從思索中回過神來，愣愣地看了看董明珠。

董明珠一臉擔憂地看着她，許久後才嘆口氣道：“小婉啊，不管你的家人是什麽人，此時還在不在，你只要知道，不管什麽時候你都有我這個‘家人’在，董府永遠都是你的家。”

董明珠知道小婉不善思慮，怕她鑽進死胡同裏出不來，被想要尋找家人的心撅住心神不得安寧，于是出口安慰她，希望不管她尋找的家人如何，她都不要太過憂心，畢竟她并不是适合多思的女子。

小婉如何能不懂董明珠的心思？只是她既已開始尋找自己的家人，又怎能不去在意？以前沒有任何線索的時候還好，無知無覺地過着自己的每一天，并不會因為自己的身世而牽挂什麽，而此時她既然已經開始尋找，對家人的存在難免會有期待和憧憬，也對他們的處境感到擔憂。

雖然董家對她也算是極好的，董明珠更是視她若姐妹，絲毫沒有拿小姐的架子來壓她，還時常為她出頭為她擔憂，将她視若妹妹般疼愛，可是內心裏她還是渴望自己也能找到真正的家人。

誰又會不想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呢？那畢竟是生下自己的人，和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啊！在這個世間上，除了如董明珠般與她朝夕相處建立起來的親密關系外，還有一些人，和她雖然沒有在一起，卻與她天然地聯系在一起，他們本應該同呼吸共命運，卻因為命運的捉弄而天各一方，可不管他們相隔多遠，卻依舊牽挂着對方，只要能夠再次相見，哪怕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并不長，卻天生就如此親密，這是真正的家人才有的默契和感情，也正是她此時最渴望的感情。

董明珠知她已經燃起了尋找家人的熱情，也不多做勸慰，只是告訴她有什麽需要可以盡管提，她會盡她最大的努力幫助她。

小婉感激地看着她，點了點頭，董明珠回她一個安心地笑。

晚上小婉還是翻來覆去睡不着，她怕自己一睡下腦子裏就是那些血腥的畫面，還有夢中女子那既憤恨又厭惡的表情。

宋揮的話一直在她耳邊萦繞，其實她結合自己腦海中的畫面和宋揮的話，已經有七八分相信自己便是宋揮口中的“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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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并沒有将腦海中的那些畫面當做是自己以前的回憶，所以也不甚在意，可是在遇到宋揮以後，結合宋揮的話，再将自己腦海中的畫面進行對比，竟然顯得那麽的契合，可是如果自己真的是宋揮口中的“小小姐”的話，那豈不是自己正在尋找的家人，早就已經不再了嗎？

她搖了搖頭，潛意識裏就開始拒絕這個結果，她希望她的家人正在遙遠的不知名處，哪怕活得正艱辛，或是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但是只要他們好好的活着，自己便總有個期望，若是從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那麽自己的尋找還有什麽意義？

她爬起來，輕輕推開窗戶，秋季的夜晚夜涼如水，如盤的月色挂在天上，幹淨得似是被人洗過，院中的景色被白色月光所籠罩，顯出一片蒼白之色，雖然她知道它們白天依舊鮮豔蔥茏，可是此時卻顯得那麽的蒼涼而孤寂。

她嘆了口氣，倚窗而思，月白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原本稚嫩的臉似乎頃刻之間印上了些許落寞，使得她似是突然長大了不少，顯出幾分少女的愁怨與哀思，只是那愁怨卻不是因男女之情而起，她也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煩心之事，因此并不知道應該如何排遣。

一聲“啪嗒”聲傳來，小婉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擡頭看去，在一片蒼白而寂涼的月色中，清晰地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柱子那裏轉出來。

谟楓手裏捏住一顆石子，将它輕輕扔到回廊上，發出“啪嗒”一聲響。他就是這樣引起她的注意的，似是怕驚擾到她，但又想要讓她被驚擾，讓她知道她的身邊還有個他的存在。

那顆石子緩緩滾落，露出輕微的聲響，如同谟楓焦急而又小心翼翼的心。

小婉心裏突然生起一絲暖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輕笑道：“為何還不睡？”

谟楓這才緩緩轉過身來，若蒼涼夜色中唯一的那抹明亮月光，他眼眸深邃，踏月而來，卻帶着若春風般的暖意。

他走近她，抿嘴不語，似是不知要說什麽，原本就不多話的他此時更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心境。

心底似是被風吹亂了褶皺的草原，無邊的荒草綿延起伏，卻亂了各自的方向，既迷茫，又蕩漾，又有幾分憂愁和無措，使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她推開窗的那一刻，他看到她的臉，若明珠般美麗，在月色中依舊熠熠生輝，才一日，她便似蛻變成真正的少女那般，多了幾分哀愁，也多了幾分妩媚，使她原本就清麗的臉更增添了幾分成熟，她的美也似是被徹底激發一般，從此蔓延滋長不可遏制，不知她會“生長”成何種驚世之貌，讓他心底既歡欣，又憂慮。

也許只有真正擁着她，才能讓他心底的激蕩能夠些微的平複。他知道現在他應該安慰她，鼓勵她，甚至幫助她，可是他也是需要撫慰的。

他伸出雙臂，将她扣在自己懷裏，下巴抵住她的頭頂，悶悶的聲音低低道：“有我在，別怕。”

小婉愣了一瞬，随即閉上雙眼，雙手回抱着他的腰，在他懷裏感到無比的安心。

輕聲“嗯”了一聲後，小婉沒有再說話，谟楓也沉默着。他們就這樣在寂涼的夜裏，緊緊相擁。

夜涼如水，夜深如潭，卻在夜的深處，有兩顆火熱的心，緊緊相依，似是永生永世都不會分開。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小婉的心境開始變化，以前她被保護得太好，心智成長很慢，加上本來就有心疾，和常人有些不同，希望她能通過尋找家人而有所蛻變和成長（當然是作者希望），不過光憑家族的滅門遭遇也許還不夠，所以還需要一些東西來讓她徹底成長。

放心并不會虐的啦~

應該不會吧（喂）

（熬夜更文的我已快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