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情定

不管邊關如何征戰，楚京似乎都不會受其影響，依然如同四年前一樣，繁華而熱鬧。

小婉穿着便裝，和谟楓在街上逛着，一如四年前那般，只是現在比以前更加随意，不再懼怕其他流言蜚語，而是大大方方地走在街上。

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小婉似一只快活的小鳥似的在人群中穿梭，手裏已經拿了不少小玩意，卻似乎依舊不滿足，拉着谟楓四處看，俨然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般。

谟楓看着她的笑臉，心中似是被一種溫暖的東西填得滿滿的，只是不時地要用身子擋住那些射在小婉身上或好奇或驚豔或色眯眯的目光。好在他生得魁梧，身子一側就能将小婉全部擋住，而且長相兇惡，目光淩厲，只一眼，就能将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看得膽戰心驚，再不敢朝這邊看來。

不過饒是如此，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甚至有些認出小婉身份的人開始在一旁竊竊私語的議論，呼朋引伴地叫人過來“瞻仰”。

谟楓想起那日在醉仙樓時的情景，若是認出她的人越來越多，恐怕真的會引起騷亂。

小婉正拿着一個唐人，仔細地看着那小人紅撲撲的臉頰，絲毫沒有注意周圍投來的目光。突然間眼前一道白紗閃過，頭上被戴了一個帶着白紗的蔑離，她轉頭看去，見谟楓正擡眼看向別處。

她不明所以，正待詢問，谟楓讷讷道：“以後出來，都帶着這蔑離，以免……引起騷亂。”

小婉看了看他，見他面上雖然沒有表情，可她卻分明感覺到，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似是……在害羞。

他為什麽要不好意思，不是通常都是她不好意思的嗎？

想着便有心想要逗逗他，便走到他面前，幾乎是挨着他的胸膛，饒是如此，她也只能到他的頸部，要看到他的眼睛，就不得不仰起頭，這使得她的臉輕觸着輕紗，如煙紗霧溫柔地勾勒出她完美無暇的面龐，使他似是能從輕紗的浮動間感覺到她輕柔如蘭的呼吸，那呼吸似是緩緩吹在他的身上和心上般，使他的心上最柔軟的那處都為之而融化，渾身都暖融融的。而她的臉上，竟難得的帶了一絲狡黠。

“有征北大将軍做我的影衛，又有何懼？”

谟楓想起四年前那些做她影衛的日子，既懷念，又覺得有幾分旖旎，那種時刻伴随在自己心愛之人身邊，卻又要保持距離，時刻克制自己的心情到底有多難受，恐怕她是不知道的吧。

他看了看她輕紗下的容顏，半透明白紗下的小臉顯得缥缈迷離，雖看不真切，卻多了幾分神秘純潔之感，更引人遐思了。

谟楓輕嘆口氣，他現在已經和小婉解除了誤會，知道她并未婚嫁，且一直在等着他，心裏便沒了顧忌，扶着她的肩膀，推離了些，使這種暧昧的氣氛稍微緩和一下，他壓低聲音道：“你若再撩-撥我，我真的不知道會對你做出什麽事情來。”他可是正當青年，血氣方剛的年紀啊。

說着他直接牽了她的手就往前走，既然怎樣也阻止不了那些目光，那他就只有宣布主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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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纖手回握，兩人絲毫不在意周圍的目光，手牽着手繼續逛着街。

不遠處一輛華麗馬車上，從那挑開的錦簾中射來一雙怨毒的目光，看着那高大的身影和一旁纖弱的身影手牽着手不疾不徐地從衆人的目光中遠去，緊咬的下唇似是失了血色一般，顯得蒼白而陰狠。

黍藜看了看那兩個背影，将目光收回到一旁憤恨不平的陶陽身上，冷笑道：“這女子果然好手段，竟如此輕易就将名聲大噪的征北将軍迷得團團轉，還當街牽手，真是不知廉恥。”

陶陽看了看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好不惹人憐愛，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怨毒萬分：“這玉柔郡主有什麽好？除了長得稍微好看了那麽一點外，要家世沒家世，要才藝沒才藝，也不知皇上是哪根筋不對，竟将這身份不明不白的女子封做了郡主，先是勾引了丹木王子，現在又來勾引谟楓，她……她到底要勾搭多少男子才夠？世間怎會有如此不知檢點的女子？”

黍藜附和道：“她不光是水性楊花，還愛裝可憐裝清純，那些男人不就是喜歡這樣的麽？表面看起來清純無害，其實啊，骨子裏不知騷成什麽樣……”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将世間最惡毒的話都安在了小婉身上，似乎她就是那千年的狐妖，萬年的蛇媚，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陶陽最後道：“如此可惡的女子，難道我們就要看着她繼續狐媚那些男子，為禍世間嗎？”

黍藜嘆了口氣道：“她雖然可惡，可是卻有皇上庇護，誰也動不了她。不過你不用擔心，即使動不了她，但讓你嫁給谟楓，還是輕而易舉的。”

陶陽聽她這樣說，突然嬌羞起來，與剛才的惡毒模樣大相徑庭，不知道的人怎麽也不會相信這樣的她剛才竟然會說出如此惡毒的話來。

“你說什麽呀？誰想嫁給他了？”

黍藜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別裝了，我還不知道你？”

陶陽正色道：“既然你說你有辦法，那快說說，是什麽辦法？”

黍藜冷笑了一下，在她耳邊輕聲說了起來，陶陽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過最後卻嬌羞地點了點頭。

谟楓和小婉只顧着你侬我侬，此時哪裏知道有人在背後算計他們？兩人逛着逛着來到了日暖湖。

風撫粼浪，日暖淩波，湖邊樹影倒垂，飄然如玉，映入兩人明澈的眼眸，兩人似是完全融進了周圍的景致之中，一挺拔一柔美的兩道身軀相互依偎着，缥缈如夢幻般的倒影映如湖中，一波明月似水，一湖碎波如星。

小婉轉頭看了看他，一雙翦水雙瞳裏有玉色的流光飛轉，澄淨裏透着妩媚，清清明明浮浮沉沉，盡是她似真似幻的喜悅。

谟楓平靜的面頰上有一抹淡勻的笑意，映入小婉如秋水般的潋滟秋瞳中，似是灼灼秋陽撒上一碧萬頃的日暖湖，烈陽耀目，令她柔若湖波的一顆芳心瞬間失了魂魄。

落花葳蕤，輕落湖面，擾亂一池清輝，林空人靜，那一刻，時間緩緩停伫，他眼底心中，唯有她的影子。

“……谟楓……”

她輕喚，若桃樹吐蕊，柳樹逢春。暖風吹來，吹起她明紗似的衣襟，風吹落花，落于她的肩上，她的整個身和心仿佛都如那花雨漫天，映入微波，緩緩飄蕩。

“嗯。”

他輕答，一湖柔波似的柔情，只繞在她的周圍，随波，相随。

櫻唇微啓，她道：“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谟楓明眸深亮，清朗溫柔的聲音道：“你想給我什麽？”

小婉自懷裏拿出一個精致秀美的荷包，裏面鼓鼓的不知裝着什麽，上面金線交錯，若兩心互繞，交交纏纏，盡是一世不變的癡纏。

她朝他遞了過去，似是有些怯意，柔玉般的面龐染上幾點逃花般的粉色，清亮鳳眸上幾點水晶般的柔亮風色，看得他一時又是心猿意馬，幾難以自持。

四年了，她還是那個她，而他也還是那個他，慶幸，也欣喜。

“裏面裝的什麽？”谟楓接過來，捏了捏，入手柔軟飽滿的觸感，若此時的心境。

“你自己回去看，不許現在打開。”

“好。”

谟楓輕答，并不急着打開，嘴角挂起一抹如明月遠山般的隽永笑意。

“谟楓，給我講講你那四年裏的事情吧，我想聽。”想要了解他，知道他的一切，他的故事，他的內心，和他的夢想。

谟楓緩緩點了點頭，将她擁入自己懷裏，她也找了個舒适的位置輕輕靠着，秋瞳微漾，望那一湖明波，千柳浮花。緩緩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輕響，金戈鐵馬，大漠黃沙，都幻做一副副流長細膩的畫卷，緩緩在她面前展開。

……

再回到京城的街上時，已是落日時分，兩人披着一身金輝，踏着閑适的步伐，并肩往府邸走去。

走到醉仙樓下，兩人竟都不約而同停了下來，看那門口提示牌上的新菜品，相視而笑，極具默契似的擡腳往裏走。

正在此時，一股疾風卷起百斤重物，從醉仙樓門口往外飛來，正正往兩人身上砸來。

谟楓眼疾手快，将小婉護在自己懷裏，轉身用背部擋住那重物來的方向，腳步飛快挪移，避開那物體閃到一邊，那重物飛過他倆身邊，朝着外面飛開一丈遠，落在了地上。

為什麽來醉仙樓的客人好像都比較喜歡用這種方式出門？小婉不禁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醉仙樓門內飛快走出幾個家仆樣的人，幾乎是飛奔到那先飛出去的人周圍，扶起來四下打量，見他好像完好無損，沒缺胳膊斷腿的，幾人都輕舒了一口氣。

那好不容易被人扶起來的貴公子模樣的人剛一站定，便指着醉仙樓裏面破口大罵，言語中盡是不忿與輕蔑。

“難道我說錯了嗎？北羌乃我大楚手下敗将，丹木王子更是被我們征北将軍打得屁滾尿流，你是北羌公主又怎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兄妹二人來我大楚，就是和親來的。識相的就老老實實安分守己，說不定本公子高興了娶你為妻，保你個北羌族百年安定，要不然……”

被打的正是魏國公的公子龔思亮，标準的纨绔子弟公子哥，調戲良家婦女是出了名的，此時聽他口氣，竟然調戲到北羌公主身上，也難怪會被人打出醉仙樓來了。

話音剛落，從醉仙樓裏出來一個英姿飒爽，利落清俊的身影，丹颉手拿長鞭，指着龔思亮道：“要不然怎樣？我北羌還沒淪落到需要向你低頭服軟的地步，有本事我們就公平地比試一場，仗着家世和人多便敢調戲本公主，還大言不慚，滿口胡話，看本公主今天不撕爛你的嘴。”

說着便追了出來，她長鞭一甩，就要當街抽打魏國公公子。

誰知鞭子呼呼甩來，卻被一張大手接在了手裏，阻止了她的抽打，擡眼看去，正是前幾日才在太液湖邊與自己比試過一場的征北将軍谟楓。

作者有話要說： 谟楓絕對是悶騷型的，絕對是（作者癡漢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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