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快看，有巫師出沒

X市有一條非常長的梧桐街，兩邊種着高大的法國梧桐，經過一個冬季，它們的枝桠光禿禿的，然而依舊濃密，現在正生長着小小的芽苞。

X市的氣候乍暖還寒，每當下午時分，總有散步的人，或者踩着腳踏車的人，神态悠然的走過。

每當這個時候，梧桐街的住戶們就會煮一壺茶，就着幾塊餅幹或幾塊面包，也有人喜歡加幾顆水果，坐在窗前消磨掉一個下午的時光。

嗯…是一群非凡人。

兩天前，陳欣如也加入了梧桐街的住戶群體中。她租了一位出去旅行的老婆婆的房子，用從路上撿的幾片樹葉幾截樹枝幾顆石頭，做成了符器，擺在房子前面的門面裏，就當做是鋪子開張了。

下午茶時間，她用房子裏簡陋的廚具烤了一盤蛋糕，香氣吸引了隔壁的小女巫。

“好香啊~”

帶着尖尖巫師帽的小女孩從牆上探出頭來，她留着口水，一臉垂涎的說：“看起來好好吃~”

陳欣如覺得這個女孩子真可愛，她微微一笑，托着裝滿蛋糕的盤子示意，說：“要一起來嗎？”

小女巫騎着金色的掃把飛快的落到院子裏，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甜甜的說：“那我就不客氣啦。”

陳欣如：好萌！

下午茶是核桃粉煮牛奶加蛋糕，還有一碟紅櫻桃。

她就端着杯子，時不時喝一口奶茶，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看着小女巫吃東西。

真是神奇啊！她想：看着很老但是走路特別快的老婆婆，看着很小但是胃口特別大的小女孩…唔，貌似她還是個女巫。還有這條街，這個存在于現實卻又跟凡人隔絕開來的世界，多麽神奇呢！

她看着院子外面攜手經過的一對情侶，他們看不到這條街，也看不到街上的人，只能看到平坦的道路兩旁高大的懸鈴木。她面無表情地喝了口溫熱的奶茶。

曾經，她為什麽會覺得這是個唯物世界呢？

天知道她曾經經過的某條街或者某棵樹或者是某個地方就有一群非人生物，在觀察着路過的人。

呵呵。

在梧桐街的日子過得悠然又逍遙。陳欣如并不愛串門，這條街上的大部分居民也不怎麽愛串門，然而，它的消息流通速度真的非常快。

比方說，在她留小女巫吃過下午茶後不到一天，梧桐街的居民們就全都知道了，新來的那個租了老巫婆的房子的女人烤的蛋糕非常好吃，以及，她的店裏有非常強大的擁有充沛魔力的器具。

小女巫是一個誠信度非常高的小姑娘，所以大家都不會覺得這是她在撒謊。

第二天，陳欣如坐在火爐邊做記錄的時候，一個穿着藍色的巫師長袍的男人走進了她的店裏。他的目光在店裏寥寥幾樣商品上逡巡，過了會兒，用含着贊嘆與可惜的語氣說：“如果它們的制作材料不是脆弱的梧桐枝，我想它們會是非常完美的魔杖。”

她埋頭飛快的記錄自己記憶中的知識，平靜的說：“這是驅鬼符器，屬于消耗品。如果你需要持久作用的法器，請自備材料三份，手工費五十萬人民幣。”

藍色長袍的巫師好久沒說話。

當陳欣如記錄完一本，擡起頭發現巫師還在那裏，于是問道：“還有事嗎？”

巫師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目光看着她，過了會兒，搖了搖頭，慢慢地走出了門。

陳欣如又低下頭，換一個本子繼續記錄。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再也沒有人來打擾她。

到了下午茶時間，隔壁的小女巫騎着她的金掃把從門外飛進來，看到店主人擡頭看她，就急忙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

陳欣如：……好可愛。

輕而易舉的，小女巫又被邀請留下來，與她一起享用下午茶。

一連一個禮拜，每天下午小女巫都會在固定時間過來賣萌蹭下午茶。

這天從天還沒亮就下起了雨，上午，陳欣如坐在火爐旁看書，有一個客人從雨幕中走來。

客人站在蒙了一層薄薄的灰塵的符器前，看了許久，久到他忍不住了，不高興的問：“你怎麽不過來招呼我？怎麽做店主的呢。”

陳欣如擡眼一掃，淡淡的說：“符器一律一萬一件，恕不還價。”

客人語帶不滿，看着符器的目光非常挑剔嫌棄，說：“什麽嘛……這種低等的材料做出來的符器，誰知道會不會半途失靈啊。”

陳欣如頭也不擡，用一貫平靜的聲音說：“接受定制。客人準備三份材料，手工費十萬起步，最後成品取一。”

“誰知道你技術怎麽樣啊，才不敢找你定制……我要先試用過才知道。”客人一邊嫌棄一邊嘟嘟囔囔把所有符器拿走，掏出一張卡，倨傲的說：“刷卡。”

“八萬。承惠。”

送走了口裏叨叨着“不好用就來找你麻煩”的第一位客人，陳欣如關了門，準備去城裏走走。

X市那麽大，古老的地方非常多，上了年份的能作為符器制作材料的東西并不少。她在附近城區轉了一圈，就摟回來一堆‘沒用’的東西。

梧桐街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星羅密布，在暗藍色的天幕下閃閃亮亮，尤為壯觀。

她坐在閣樓頂，雙手如同在進行舞蹈，引星輝成符，注入一樣又一樣死物裏，就如同在給它們注入靈魂。

小女巫趴在窗臺上都看呆了。

“好美啊~”

她一定是一位非常強大的女巫。小女巫心裏想。

一個全身披在黑鬥篷裏的女人，站在陰影裏，星光只照耀到她優美的下巴和鮮豔的紅唇。她看着窗外的景致，說：“這是一位東方的道士，一位很強大的道士。她還是個煉器師。”

黑夜裏獨坐高高的閣樓頂上那道優美的人形輪廓，星光像精靈一樣從天上垂下來，圍着她旋轉、跳舞，那麽的美麗，叫小女巫看了目眩神迷。

小女巫癡癡地說：“我想她一定是天上的仙子。”

隐藏在黑暗中的女巫沉默了好久，她對小女巫說：“不。親愛的，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仙子了。”

女巫仰頭，露出她的金發，和美麗卻有着滄桑目光的臉龐，她看着滿天的星光惆悵的想：很久以前，這個世界就失去了仙子和神靈，而我們，被遺棄在這裏……

…………

小女巫好久沒有來蹭下午茶了，陳欣如有點兒不習慣。

她在店鋪裏擺弄一盆十二卷的時候，時隔半月後第一位客人再次造訪。

他帶着一身血腥味登門，一進門就撲倒在地上，血液從身上流淌下來，他臉色蒼白，還“呼哧呼哧”喘着粗氣，才一會兒就叫嚷起來，“喂，小爺都傷成這樣了，快拿點氣血丹來吃吃。”

陳欣如把一顆小小的觀音蓮小心的種在十二卷旁邊，對外界的動靜充耳不聞。

血漸漸的流了一地，翻着白眼的客人無力地動動手指，用還殘留的意識嚷嚷，聲音卻有氣無力，“快點，氣血丹來一瓶……小爺有的是錢……”

敏感的捕捉到“錢”字的陳欣如放下手中的盆栽，用深沉的目光将地上的倒黴蛋上下打量一番。嗯…長得是細皮嫩肉的，五官也還不賴，看面相也是個大富…不大貴的主。穿着……一身血污亂七八糟。

貌似是個肥羊啊。這送上門的肥羊，不宰怎麽行呢！

陳欣如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小玉瓶兒，纡尊降貴的移步到肥羊身邊，拔開蓋子，掰開肥羊的下巴往嘴裏倒進去。

“一瓶回春玉露，一百萬。”她拍了拍肥羊迅速紅潤回來的臉蛋，瞧着他睜開眼的迷茫模樣，微微一笑。随後袅袅起身，回到了桌子旁邊。

“……”無意間被撩的倒黴蛋肥羊一臉呆。

在倒黴蛋肥羊跳起來想跑被陳欣如眼疾手快抓回來逼着認了賬刷了卡向躲天敵似的立刻逃走後，剛剛進賬一大筆錢的陳欣如捧着刷卡機感慨：以前怎麽沒發現賺錢這麽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