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hapter 56

孟令婉甚至都沒等到家裏的司機來接她, 就立刻坐上了出租車, 聽從母親的話, 乖乖回家去。一路上她都緊張不安，不知道這次她将要面臨怎樣的懲罰。

如果真的有懲罰就好了，起碼那還證明，她對父親和家族, 還有利用價值，她的未來，也依然會被好好籌劃, 而不是當成一堆廢物, 被放置在那裏。孟令婉緊張地搓着手, 完全沒了平日裏高貴冷豔的女神模樣。

到了小區門口的時候，孟令婉下了車, 竟然有些邁不開步, 有種比“近鄉情怯”更怯懦的感覺，遲遲不敢再往裏面走。

孟令婉用了十二分的勇氣, 推開了自家的門，進了客廳。

父親和母親都正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幾上有一個順豐快遞的文件夾，而父親手裏正拿着幾張紙, 在仔細地看, 眉頭微微皺起。

孟令婉心裏“咯噔”一聲。

孟國瀾将手上的文件看完，這才擡頭看向她，臉上十分平靜, 無喜無悲，淡淡地說了一句：“回來了。”

孟令婉更加緊張了，她最怕的就是，父親在遇到大事時這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如果是對這外人，那就表明，父親心裏多半已經有了應對的法子。如果是對着自家人，那就只有兩種可能：要麽，就是你犯的錯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不值得傷害一家人的感情；要麽你已經不值得他再上心了，所以不會再浪費感情在你身上。

怎麽想，她都是屬于後者。

孟令婉此刻，總算是明白什麽叫做“報應”。她很後悔，為什麽要為了一個秦商，去做這種事情。別說她對秦商的感情，完全是建立在兩個人條件恰好合适的基礎上，就算她真的對秦商一見鐘情，也不應該，拿父親和家族的前途去任性。

“爸爸……”孟令婉忐忑不安地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孟國瀾卻突然笑了起來，将文件夾放到了一邊，往後仰了仰，靠在沙發背上，有些遺憾又有些心痛地看着他唯一的女兒，心裏幾經掙紮，畢竟是他唯一的孩子，就算不能給家族帶來利益，他也希望她能過得比任何人都好。

孟國瀾收回心思，問道：“婉婉，知道你錯在哪裏了嗎？”

孟令婉低下頭，老老實實地回道：“知道了。”

“那你覺得，這件事該怎麽補救？”

孟令婉一聽這話，瞬間就打起了精神，走過去将放在茶幾上的文件拿在手裏，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

Advertisement

孟國瀾多少有些欣慰，他多年的教養總算是沒有白費，這時候還能靜下心來去對症下藥，也算是可造之材了。小孩子做錯事多正常，只要她能記着去彌補，就不算太差勁。

孟令婉看着看着卻皺起了眉頭，她想的太簡單了，這件事真的不是現在的她所能解決的。她倒是忘了，莫為安的母親，是臨溪市的著名律師。

既然她決定起訴了，那就代表，她手裏掌握的每一個證據，都足夠致命。

孟令婉将傳書放回了父親面前，深吸了一口氣，手指微微顫抖起來，最終也只能垂下眸子，不甘心卻無可奈何：“我沒辦法補救。”

不光是對于法律知識的欠缺，說到底，孟令婉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女孩子，人情世故上哪裏比得上沉浮多年的成年人？何況對手還是一個赫赫有名的金牌律師。

對于女兒的坦誠，孟國瀾也頗為滿意，不逞強才是這時候她最好的選擇，起碼，這孩子還是有救的，多教教，就還是個可塑之才。

“這件事班會解決的，婉婉不用太擔心了，也不會影響你在學校的一切。”孟國瀾和藹地笑了笑，站起來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孟令婉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她倒是寧願，這時候父親對她發一通脾氣，甚至很罵他一頓，但是父親越是這麽平靜，她心裏就越是不安，下意識地就看向了母親。

從她進屋開始，母親就坐在右邊的單人沙發上，一句話也沒說。

這時候察覺到女兒的視線，孟夫人才擡起頭來，略帶疲憊的臉上顯得有些蒼白，笑了起來：“婉婉，聽你爸爸的話，以後可不能任性了。”

孟令婉有些迷糊，這話說的她心裏更加不安，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孟夫人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又坐在那裏不動了，垂下眼眸，靜靜地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仿佛很勞累的樣子，臉上的疲倦也是顯而易見。

孟國瀾看她兩眼，對着女兒笑了笑：“你媽媽最近覺得有些累，想出國休息一下，避開臨溪的人情世故，所以，婉婉，這段時間你要學着自己照顧自己。”

孟令婉大驚失色，腦子裏“嗡”地一聲。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之前母親和父親就因為秦商的事情起過争執，已經貌合神離，現在她闖了這麽大的禍……

她之所以敢這麽任性，不就是仗着那些天母親對她說的那些話嗎？

“莫為安也不過就是這樣，你為什麽不試試？秦商說不定就喜歡你了呢？”

“你給莫為安制造點麻煩，讓她心神不安，成績下降，跟秦商在一起的時候，性格脾氣必然頁好不了，還怕他們不起争執嗎？”

“你怕什麽，不是有媽媽在幫你嗎？”

……

比起父親帶着功利心的培養教育，母親必然是全心愛着她的，母親希望她能跟秦商在一起，也是覺得，沒有比他更好的選擇了。至少，跟秦商在一起了，她既讓父親面子上有光，算是應了他“為家族出力”的教育，也讓自己得到了最好的歸宿，從此不用做家族的棋子。

孟令婉抿着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她不能讓母親的退讓，變得毫無意義。至少，眼前的這個人，還是她的父親，就算是棋子，她也必然是留在刀刃上的那顆。

孟夫人擡起頭來看着女兒，笑了笑，這樣，她就放心了。

孟令婉請了兩天半的假，在班裏并沒有引起幾個人的關注，有想法的幾個人，也不過是在觀望，孟書記家裏，是不是要有什麽事。

不過這些，跟莫為安就完全沒關系了，她更關心弟弟這幾天習不習慣在別人家，有沒有給秦商的外祖父母造成什麽麻煩。

下午一放學，莫為安就迫不及待地回家去，看看弟弟怎麽樣了。

秦商就很難過：“莫為安，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恩恩在我外公外婆那兒，你着什麽急？”

莫為安連忙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讨好地笑道：“哪有？你想岔了，我是怕恩恩調皮，給兩位老人家造成麻煩，所以着急嘛。”

秦商就“哼”了一聲，也不再跟她計較這個話題。

兩個人正手牽手往回走，就聽到後面有人喊他們的名字：“莫為安！秦商！”

莫為安轉過頭，就看到兩個人一邊揮着手一邊往這邊跑，近了一看，竟然是吳哲和厲甄這對好基友，兩個人都是滿頭大汗的樣子，頓時有些驚訝：“你們倆怎麽了？”

高二之後雖然不在一個班了，但是教室離得近，就在他們斜對面，每天下課都能碰上，午飯也經常在一起吃。不過厲甄識時務，知道秦商談戀愛不容易，很少在放學後打擾他們。

厲甄喘了口氣，說：“咱們邊走邊說？——你們倆是不是着急回家啊？”

莫為安點頭：“有點急，我弟弟這幾天放別人家裏了，我得去接他，要不要一起來？”

厲甄便點了點頭：“行，這事兒說起來話長，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咱們到你家再說吧，好好商量一下。”

莫為安挺好奇的，但還是忍了下來，先去将弟弟接回家再說。

到了秦商氣功外婆住的那棟樓，遠遠就看到了在院子裏快活地跑來跑去的小包子，兩位老人緊緊跟在後面。院子裏的小桌子上，還放着不少小孩子的零食，旁邊還有那個熟悉的奶瓶。

莫為安便跑了過去，對着他揮了揮手。

莫訴恩正往這邊看過來，很快就瞅到了姐姐，笑的眉眼彎彎，立刻就跑了過來，嘴裏大聲喊着：“姐姐！”

莫為安還沒做好準備就被弟弟迎面撞了過來，差點跌倒在地，小孩子長起來真是太快了，體重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可觀。她可是青春期的美少女，體重都沒上過三位數，自家的小胖子，更加抱不動了。

莫為安拖着小包子王院子裏走了幾步，腼腆地對着兩位老人笑了笑：“外公外婆下午好，今天恩恩麻煩你們了。”

秦國明揮了揮手，很不耐煩：“你們家人怎麽都這麽客套？說這些虛的幹嘛？快來坐，晚上你父母都回來得晚，是吧？那就留下來一起吃個晚飯，小孩子可不能餓着了。”

然後又看到秦商後面的兩個人，吳哲他是認識的，頓時又笑了：“好久沒見到吳哲來玩了，越長越像個大姑娘了。”

“噗嗤！”莫為安沒忍住笑出了聲。

吳哲對她怒目而視，卻不敢反駁老人家的話，他是長得秀氣了點，但是距離大姑娘，相差挺遠的吧？看看他這身板兒，怎麽也不像是個女孩子啊。

厲甄摸了摸自己的臉，默默退到了秦商身後，他可不想當大姑娘。

外婆笑眯眯地看着幾個孩子，心裏高興極了，連忙招呼道：“到屋裏去吧，恩恩我們照看着，你們該幹嘛幹嘛去，高中生了，學業挺重的。”

秦商應了一聲，便拉着莫為安進了客廳。厲甄和吳哲也趕緊跟了上來。

“說吧，到底什麽事？”秦商将莫為安的書包放到一邊，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便問道旁邊的兩個人，留下來吃頓飯可以，但是他可不想，一晚上都跟這兩個人在一起，妨礙他的約會。

厲甄從書包裏翻出來一張紙，遞給秦商：“你看看，要不要一起參加？是小組賽，不看單人成績的，前三名的小組都有保送資格，第一名可以争取臨溪大學。”

秦商大體掃了兩眼，是個頗有難度的物理大賽，因為難度大，報名的人不會很多，但也絕對都是物理方面天之驕子。好處就是，這是個小組賽，只要有一個人答對就算過關。

“這個參賽要求先留給我，我看看，最晚後天給你答複。”秦商看到上面的截止日期，還有十天左右的時間，就算他不答應，也不妨礙厲甄再去找別的隊友。

何況，他覺得，這應該是個最好的機會了，他得好好籌劃一下。

厲甄一聽這話，就知道**不離十了，便爽快地應了下來：“好的，你随便看，我們也不着急。反正到時候還得指望你。”

“我一個人恐怕不行，做不完。你也得好好準備一下。”畢竟是小組賽，還有實踐，他再聰明，答題也是需要時間的，一個人的效率怎麽快得過四個人？但是秦商也知道，看似不合理的比賽規定，往往暗藏乾坤。

不然，如果志平一兩個人就可以奪得第一名的比賽，又為何會多出來兩個保送的名額？所以，這裏面，必然有莫為安也能做到的事情。

厲甄聽了他的話，便笑了起來：“你放心好了，這也關系着我的前途，一定全力以赴。”

莫為安幫着外婆從廚房拿了幾杯果汁過來，放到了茶幾上：“你們在讨論作業嗎？也跟我說說呗，高二的物理感覺更難了啊。”

秦商捏了捏她的臉頰：“晚上我給你補習。”

莫為安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有點尴尬，明明外婆就在身邊：“別動手動腳的，像什麽話？”

外婆笑眯眯地接了一句：“就是，女孩子的臉怎麽能随便捏來捏去的？變大了可怎麽辦？瞧瞧安安這小臉兒，長得多好看。外婆就沒見過比安安更好看的美少女了。”

這話說的，莫為安自己都不信，臉頰不由自主地就紅了起來，尴尬地笑了笑：“外婆太誇獎我了，茗茗就比我好看多了。”

“茗茗是茗茗，安安是安安。在我家秦商看來，安安就是最好看的。”外婆笑眯眯的，越看越高興，凡是秦商喜歡的，她都覺得好。

“就是就是，我看上的，哪有不好的？”秦商很驕傲。

外婆哈哈笑起來，又問了幾個孩子都喜歡吃什麽，高高興興去吩咐保姆做飯了。家裏一向冷清，他們老兩口巴不得孩子們能天天圍繞在身邊，但是也知道，孩子們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便也只好獨自守着偌大的庭院，等待着哪天孩子們有空了，回來瞧一瞧，一起吃個飯，他們就覺得無比滿足。

現在秦商交了女朋友，竟然就這麽巧，他們竟然又能住在一起了。

外婆覺得，莫為安真是他們家的福星。

——沒錯兒，外祖父母搬到這裏之後，秦商為了每天都能跟莫為安一起上學放學回家，就不肯住校了，而老人家也希望能夠就近照顧他，所以見到秦商願意住過來，不知道有多高興。

雖然後來才知道，外孫的女朋友就住在他們這棟房子前面，但是管他為了什麽呢，一家人能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

這天是周六，一大早莫昌林又去學校了，出門之前叮囑莫為安在家好好照顧弟弟，看着秦商也已經到了樓下，便不再擔心，快速收拾好東西，走人了。

秦商進來的時候，姐弟兩人正在吃早餐。

莫為安對着秦商招了招手：“吃過了沒？一起再吃點？”

秦商便理所當然地坐到了她身邊，看着盤子裏的煎蛋和幾樣小菜，倒是挺想吃的，但是又感覺胃裏塞得滿滿的，便只喝了些小米粥。

“莫老師那麽忙，以後就去外公外婆那邊吃飯吧。”秦商建議道，“家裏人太少了，吃不完就浪費掉了。”

莫為安不贊同，卻也沒拒絕：“爸爸沒空做飯的時候我們就過去，周六日我們在家吃就行，我也會煮粥的，又不會五谷不分，這麽大人了，離了父母還能餓死不成？”

秦商也就不再多說，反正事實總會證明，小包子是不會喜歡吃她做的飯的，到時候莫為安還是得妥協，讓她受點挫折長長記性也好。

“恩恩多吃點，長得快。”秦商将自己面前的煎蛋放到了莫訴恩前面的小盤子裏，看着他興致勃勃地自己拿着叉子吃飯，臉頰鼓鼓的，大眼睛圓溜溜的，像個覓食的小松鼠一樣，就盯着看了起來。

小孩子努力又積極的樣子太讨人喜歡了。

莫訴恩看着自己多出來的一個蛋，笑彎了眼：“謝謝哥哥。”

吃過早飯之後，兩個人就牽着小包子下樓來，在前面的小花園裏轉了一圈，消了消食，然後才慢悠悠地向着外公外婆那邊走去。

看到小包子被外公外婆帶出去玩了，秦商才說：“我要去一趟學校，你要不要一起來？”

莫為安一聽就知道：“是為了競賽的事情？”

“嗯。”秦商點點頭，“去資料室看看有沒有往年參賽的錄像和試題。”

“那就一起去吧。”莫為安也很上心，她也看過那份比賽通知書了，對她來說，可能是唯一的有機會能夠保送臨溪大學的競賽了，所以莫為安必須要抱好秦商和厲甄的大腿，讓幹啥就幹啥，讓往東絕不往西。

“有事兒您就吩咐，隊長，小的一定好好幹。”莫為安抱着秦商的胳膊，笑眯眯地腆着臉，做足了抱大腿的模樣兒。

秦商也毫不客氣地蹬鼻子上臉，指了指自己的唇：“來，先親一下，小爺我就帶你登上人生巅峰。”

莫為安哼了一聲，就掏出了手機，不太想搭理他。

秦商直覺不妙：“你幹嘛？”

“發個帖子。”

“什麽帖子？”

“找個帶我領略一下人生巅峰的男朋友，多狗都行，領略完了就散絕不糾纏。”

“爺我錯了我親你一下，原諒我吧。”秦商一向能屈能伸，不愧為大丈夫。

兩個人笑笑鬧鬧地很快到了學校，然後便分頭行動了，莫為安去圖書館借閱物理輔導書，秦商去資料室找往年的參考資料。

資料室門口，原笙奕已經在等着了，看到秦商，便将鑰匙遞給了他，順便揶揄了一句：“你對女朋友這上心程度，連我媽都要吃醋了。”

秦商理直氣壯：“是我女朋友又不是你們的，我不上心你還能替我操心不成？”

“得得得。”原笙奕一聽這個就頭大，“你有理，你說得對。——我們先來找資料吧，希望莫為安能順利保送，不然怎麽對的起我們一家付出的勞動啊。”

不過莫為安這智商，的确不太理想，她不光是不擅長學習，其他方面也是勉勉強強，毫無亮點，要說優點，也就是踏實認真了。在北都上萬學生當中，實在是太平凡了，性格也不夠強硬，軟軟糯糯的，當妹妹是好，又乖又可愛，但是商家啊，大概會讓她為難吧？

可是就算這麽多不合适，無奈秦商就是喜歡啊。

原笙奕覺得自己為表弟真是操碎了心，從莫為安的成績到她的性格，挨個憂心了一遍，甚至已經開始擔心他們的孩子，智商有多高了。——如果秦商知道他在想什麽的話，可能會一腳将他踹出去，眼不見心不煩。

所以原笙奕也就是在心裏想想，并不敢将質疑說出來。不過再一想起，秦商的母親，似乎也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女性，而秦商卻能完美繼承到父母的優點，就又覺得不那麽擔心了。但是再一想，莫為安體育不好啊，這就讓人很難過了。

秦商一轉頭就看到表哥一臉詭異的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麽，瞬間惡心壞了：“你是不是吃飽了撐得？腦洞那麽大去寫篇科幻小說多好？或者盡情發揮你的想象力，早點找個女朋友吧，就會腦補的單身狗！”

“喂，秦商，我可是逃課來幫你忙的，你說這話，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哦，不覺得。”秦商一臉性.冷淡，看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原笙奕罵了兩聲“小白眼狼”，也不想再找刺激了，幹脆轉到最後面一排書架上，按照索檢目錄去找相應的檔案盒。

作者有話要說： 戰1萬榜單，希望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