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失魂

林稚茫然問:“那它叫啥?”

系統:“尺璧。”

林稚:“一對啊?”

系統:“……這是主角上輩子的劍。”一對什麽一對!

那邊沈煥和那把名叫尺璧的劍“對視”了片刻,伸手将之從自己的鞋上拔|了出來, 扔到了一邊。

顯然對它的挽留毫不動心。

尺璧在地上癱了一會, 眼看着沈煥竟然真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忙不疊一躍而起, 化作一道流光,纏在了沈煥的小腿上。

沈煥頓覺自己的左腿上仿佛綁了一整個止水峰的責任,重得他身形不穩, 差點沒被自己絆倒。

那劍見狀, 還挺自然地用劍尖蹭了蹭他的腿,似有安慰之意。

林稚看了看那化作“繞指柔”的劍, 冷靜地改口:“這和寸陰一看就不可能是一對。”

前世今生怎麽就能差這麽多。

系統:“……本來也不是一對。”

沈煥只覺小腿一涼。這把和寸陰奇像的劍雖然不幸豁了口子,劍氣卻仍鋒銳, 三兩下便在他的褲子上留下了細細的裂縫。而後它像是察覺到自己幹了什麽好事,也不撒嬌了, 劍尖一癱, 卷着沈煥開始裝死。

沈煥的額角終于蹦出了小青筋。

而後他還沒發作, 便感到從左腿上傳來了一股難以抗拒的大力, 拖着他往後退。

一邊拖, 還一邊發出安撫的意念, 催着他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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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煥無奈極了, 懷疑他要是不配合, 十有會被這把莫名其妙的劍給拖着走。他怕它繼續撒嬌把自己的褲子變成破布條,只好忍氣吞聲地順着它的指引回到了那個池子邊。

林稚:“哈哈哈哈哈哈他也有今天。”

系統不悅:“你笑什麽呢?”

“我沒笑啊,”林稚睜着眼睛說瞎話, 而後話鋒忽然一轉,“連寸陰的前世都出現了,後面不會還有上輩子的沈煥吧?”

系統:“什麽?”

林稚笑笑,若無其事地岔開話題:“沒什麽。”

片刻功夫,沈煥已經被拉下了臺階,站在那幹涸了的池子邊。尺璧至此方才松開了他,如一尾游魚般靈活地跳了進去,看起來脆薄無比的劍尖觸及堅硬的池底,連個停頓都沒有,徑直削了進去。

林稚聽到了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不多時,那整座龐大的池底便以它為分界線,緩緩向兩邊裂開,露出了一道黑黝黝的裂縫,幽幽地往外冒着涼氣。

底下竟然是中空的。

但林稚對此沒有任何表示,沈煥也不曾妄動,兩人雖處在不同的地方,卻不約而同地微微屏住了呼吸,緊緊地盯着那張巨口。

裏面涼氣上湧的速度逐漸加快,到得後來竟帶着點落荒而逃的意味,仿佛下邊有個鬼在後面攆着。

林稚心神緊繃,目不錯珠地看着,心裏隐隐有個模糊的念頭,直覺有什麽東西要出世了。

會是什麽?

蒙蒙的涼氣漸漸染上了淺淡的緋色,呈井噴之勢,一股腦地冒了出來,緋色愈發濃重。

林稚驀然想到了什麽,下一刻便見一團緋紅色的看不清形狀的東西一下子從底下竄了出來,以一種林稚這個合體期大修士都想象不到的速度目标明确地直奔出口。

目之所及,竟然只有一片殘影。

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卻見那團東西才竄出了一丈遠,尺璧便發怒了似的,猛地暴起,氣勢如虹地攆了上去,精準地把人家釘在了地上。

——由此可見,方才它能這

麽熟練地釘住沈煥的靴子,此前必然是做過了無數次類似這樣的練習。

它把那團緋紅色的不明物體串在了劍尖上,收斂了氣息,挨挨蹭蹭地挪到了沈煥邊上,耿直地把那一團怼到了他嘴邊。

沈煥連忙一偏頭避開,忽略了它傳過來的讨好,微微皺着眉審視了一番這個“見面禮”。

托了尺璧的福,林稚也得以看清了那一團東西的本來面目。

那顏色是至豔至烈的緋紅色,叫人想起盛夏黃昏天邊的晚霞,裏面則包裹着一個有些模糊的……

禿頭。

林稚一時間簡直以為自己看錯了,又趕緊多看了兩眼,可惜就算這樣,映入他眼簾的還是一個紅色臉膛的禿頭。

仔細一看腦門上還有一排排的擡頭紋。

林稚:“……”

這時,系統見他盯着那一團掙紮着的東西不說話,誤以為他不知道這是何物,體貼地解釋道:

“這是天仙魂。”

林稚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半晌才牙疼似的說:“那可真是美如天仙吶。”

系統茫然又違心地附和道:“是挺好看的。”

林稚不願再和他讨論這種話題,生怕把自己的審美帶歪了,遂轉移話題道:

“這玩意要怎麽吃啊?”

系統:“就塞嘴裏吃啊。”

林稚:“??”

他沒忍住同情地看了沈煥一眼。

沈煥也認出了這一團東西是什麽,面不改色地問尺璧:“送我的?”

尺璧拿劍鞘蹭了蹭他的臉頰。

沈煥目光微動,唇畔帶了點笑意,柔聲道:“你要跟我走麽?”

尺璧又蹭了蹭他的臉,雖無法張嘴說話,依戀之意卻清晰地傳達了出來。

沈煥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它,心底轉過了千百個念頭,面上卻分毫不曾顯露,只是道:“那你日後便跟着我吧。”

說着對它示意了一下儲物戒。

尺璧僵了一下,明顯不大樂意,卻還是串着那團天仙魂一起乖乖地進了他的儲物戒。

至此這恢弘而荒涼的大殿已面目全非。沈煥遙遙地望了望對面那端坐着的,無知無覺的骷髅架子,暗自推翻了先前的某個猜測。

這腥風窟的禁制大多數都已經不頂用了,他在這裏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難免會被外面的人聽到。這時已經有好幾道氣息往這邊靠近,他便不再逗留,四下張望了一番,挑了個隐蔽的出口走了。

血龍芝和天仙魂都到手了,等他出了魑魅嶺,林稚便挑了個合适的時機遁了。

沈煥帶着幾株變異了的血龍芝回魔宮複命,一進殿內便見那喜怒無常的魔君坐在高高的禦座上,一身衣裳殷紅如血,正和一個衣衫半褪的豐腴女子擁吻。

那女子整個人都陷在他懷裏,看不清面容,僅有一邊雪白的香肩露在外面,襯着魔君那頹靡偏暗的血色廣袖,說不出的旖旎。

階前站了幾個面容陌生的高階修士,目不斜視地說着什麽,顯然對魔君如此荒唐的作風早已司空見慣。

甚至是喜聞樂見的。

君上如何行事,怎麽也輪不到他一個名義上的右使來管,沈煥也無意多管閑事,心裏卻不知為何,有一分淡淡的反感。

他進來時,那幾個魔修已經把要說的話說了個七七八八,魔君便一揮手示意他們下去,把下巴懶洋洋地抵在那女子的肩窩裏,望着他漫不經心地道:

“回來了?”

他的聲音有一點兒啞,臉上戴着的面具是冰冷的,話音裏卻透着某種

炙熱的餘韻,沈煥心底的不适更濃了一些,低下頭道:

“不辱使命。”

“嗯。”魔君瞥了他一眼,又埋下頭去,“下去吧。”

沈煥應是,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快到門口時,聽得後面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喘息。

他不由得微微蹙眉,腳步更快了些,一轉眼便消失在了大殿裏。

魔君如何與他無關,當務之急,是要先把天仙魂處理掉,提升自己的實力。

他前腳方走,那殘暴好色的魔君懷裏的美人就變成了一片木頭片兒。

林稚一拂袖,消滅了全部證據,張嘴“呸”了一聲,呸掉了嘴裏的木屑屑,苦着臉道:“我這種吃灰的日子還要過多久啊?”

系統誠懇道:“你可以不吃的。”

那麽多人争先恐後地往魔宮裏塞美人,雖然背後的心思不純,可美人是純的,貨真價實,不睡白不睡,完全沒必要抱着個木頭片兒營造好美色的人設!

林稚往後一癱,神情蕭索:“那還是算了吧。”

系統:“也好。”

林稚無端地從他這兩個字裏品出了些許愉悅的笑意,惱道:“你高興個什麽勁?”

系統無辜極了:“我沒有啊。”

林稚“哦”了一聲,縮在椅子上不想動彈,望着空蕩蕩的大殿出了會神。魔宮的總體基調就是陰暗的,只是大殿畢竟要恢弘許多,相對而言沒有那麽冷清壓抑——對,重點是沒有那麽冷。

因此林稚其實是很樂意在這裏待着的。

他不說話,系統也不打擾,相安無事地沉靜了約莫半個小時,林稚忽覺心跳沒來由地踩空了一拍,還沒來得及細思這種不祥的預感是為什麽,便聽系統沉聲道:

“主角昏過去了。”

林稚霍然起身,轉瞬便到了沈煥住的院子門口,心裏則在問:“他這會兒不應該是在吃獨食強化神魂嗎,怎麽會忽然暈過去?”

好歹血脈覺醒變成龍了,身體應該比過去要好許多才是。

系統:“大人稍等。”

沈煥在門口設下了重重禁制,卻盡是些針對化神期以下修士的,攔不住林稚。他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沈煥的卧室,一眼便看見室內一片狼藉,失控了的魔氣四下亂竄,卷成了一個漩渦。漩渦的中心是盤腿坐着的沈煥,那把和寸陰一模一樣的劍不知何時跑了出來,正繞着他打轉。

系統說沈煥昏過去了,嚴格來說是錯的。

他半閉着眼睛,眉頭緊鎖,下颌線繃緊,并未完全失去了理智,仍在下意識地試圖控制住局面。

是以,室內雖然亂得沒眼看,卻沒波及外界。

只是,林稚看了看他蒼白的臉色,他大概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他甚至沒注意到外人的造訪。

沈煥如今情況未明,林稚不敢貿然上前,只得站在卧室門口問:“他這是怎麽回事?”

他想到腥風窟那變異了的血龍芝,不抱希望地說:“別是這個天仙魂也變異了吧?”

“不是。”系統隔了一會兒才回答他,聲音裏帶着迷惑,“主角的神魂怎麽會缺了一片?”

林稚怔住,腦海裏飛快地閃過許久以前他在沈煥的血脈裏“見”過的那一縷熟悉的魂力,半晌才道:“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三千!

誰說我短小了就長不起來了(雖然并沒有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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