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碰頭

“師傅, 你喝喝水, 壓壓驚。”

柳向天拍着胸口坐在凳子上, 接過白凡孝敬上來的茶水喝了一口，側頭看了眼靠着門邊站着的那頭人模人樣的熊, 一口悶氣又堵在胸口, 這幫孩子，真是，真是……哎。

回頭再看豎着雙鬓發髻的徒弟，老眼一瞪：“你給我滾去換下這身衣服，哼。”

“是是, 我這就去換。”白凡麻溜的滾出去找衣服換去了。

柳向天伸手指着門口裝人的大母熊，猶豫了下, 指尖一轉，指向墨九：“你……”墨九趕緊挺直腰杆聽訓，柳向天抿抿嘴，最終說道：“好好看着你的熊, 莫要吓到別人。”

墨九：“……, 是。”

鐘子琦将爪子艱難的從鬥篷裏伸出來, 撓撓下巴, 沒辦法, 四肢太短小，衣服太累贅，撓下巴這種簡單的動作都不流暢了╭(╯^╰)╮。

白凡很快換完衣服跑回來了，乖巧的站在師傅身後, 柳向天給大家擺擺手：“別站着，都坐下，今日各大門派的人都會來此集合，你們也剛到，先去要些吃食墊墊肚子，等人聚齊了我們再談。”

這事兒必然是幾個小輩去的，跟着柳向天一起來的兩人在江湖上也算的上名號的，墨九和白凡下樓點菜去了，木朗左右看看，找了個凳子坐在了柳盟主對面，伸手拿起茶壺到了一杯茶水幹了一杯，看着對面的老頭瞅着自己，想了想，拿起另一個杯子倒滿茶水遞過去：“給你喝。”

柳向天笑呵呵的接過：“小朋友是苗疆人，來中原玩來了？”他低着喝了口茶水，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木朗漆黑的雙眸，瞳孔萎縮，問道：“苗疆藥王是你什麽人？”

木朗又幹一杯茶水，這一路可渴壞他了，對于柳向天的問話跟沒聽見一樣。

柳向天也不氣，繼續說：“你可是木朗？”

“嗯？”這回木朗不淡定了，奇怪的看着他：“你怎麽知道我？”

柳向天笑得慈眉善目，可話卻沒那麽和善：“我曾與苗疆藥王有個約定，在我有生之年，決不允許你這個毒屍踏入中原半步，否則，我必抓你會武林盟關押一輩子。”柳向天雙眸一瞪，拍桌而起，躍上桌面擡腳向木朗踢去，木朗神色一沉，彎腰躲過。

柳向天坐在桌子上，怒瞪木朗：“你接近我徒兒和九兒有何陰謀？”

木朗沉着臉不發一語，只是兇狠的瞪着柳向天，柳向天冷哼：“不說？我打到你說。”

Advertisement

老前輩大袖一甩，五指成爪，直取木朗咽喉，木朗與之交手，兩人打的難舍難分。

鐘子琦看傻眼了，剛才還不和和睦睦呢嗎？怎麽轉眼間就打起來了？

這一老一少用的全是拳腳功夫，交手之間塵土飛揚，那胳膊撞胳膊震下來一層灰，還發出噗噗悶響，木朗雖然年輕，但是功夫委實不錯，柳向天一時拿不住他，可他也無法掙脫柳向天的壓制，鐘子琦這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見到高手過招，一時激動不已，那兩人打的快，但是在鐘子琦眼中每一招每一式都清楚的很，她的雙眼也被強化過，動态視力增高了一倍，自然能追上這樣的速度。

這邊柳向天帶來的兩人見盟主居然一時拿不下這小子，想要上前幫忙，剛要上前，居然被一頭熊攔住了。

鐘子琦不幹了，高手對決，哪有外人插手的？

再說，他們這三個大人打一個十六歲的孩子，不是欺負人嘛？

那兩人對視一眼，沒将鐘子琦這頭熊放在眼裏，其中一個直接推開鐘子琦想要繞過去，結果拍出去的手居然抽不回來了，他使了幾次勁均無果，錯愕擡頭看去，只見熊爪子抓着他推向胸前的手，熊嘴裂開一條縫，一使勁将他丢了回去。

“嗷嗷~（不準你們打擾他倆。）”鐘子琦往那一站，一大坨，硬是堵住了過去的道路，另一人眉頭緊皺，本來見它是墨九的騎寵不願意下重手，然而這熊好不知好歹，居然這時候攔他們的路，那毒屍雖有人性意識，可若一旦發起瘋來，必回禍害一方，十年前木家與劉家慘案還歷歷在目，雖然江湖中尚且沒多少人知道真相，但知道真相的人都識得木朗這個兇手，當年若不是有藥王救走了他，他早就該死在十年前。

看着兩個沖向自己的武林高手，鐘子琦跨開一步，氣沉丹田，張開大嘴：“嗷~~”後出一口濁氣，氣息滾燙，風力十足，吹起了來人發絲，已經衣帶。

這是一個從體內排出來的，很有味道的氣體，熏得兩人變了臉色。

鐘子琦捂住嘴，滿臉通紅，啊她剛才就是運了下氣，沒想到餓的打了個胃嗝。

這一路走來也沒好好吃飯，到這個點兒了連口水都沒喝，冷不丁一個運氣下沉，沒行到就打胃嗝了，那味道就算自己聞不到，相比也是很不好聞的，沒看到對面兩位高手臉色都變了嗎？

鐘子琦擋住臉，啊真是太羞恥了，快點把他倆打暈吧。

鐘子琦沖向兩位高手，打算先來個下手為強。

可高手果然是高手，雖然鐘子琦速度快，爪子尖，可畢竟實戰經驗不足，對面對手還是經驗老道的，躲得有些狼狽，卻還算游刃有餘，兩人一熊戰成一團，一時間難舍難分，鐘子琦不想傷人，所以基本沒上嘴，都用爪子撓，撓的兩位高手身上東一塊布條西一塊布條，甚至有人躲閃不及被抓斷了褲帶，逼得他不得不一手抓着腰帶，一手阻擋着熊爪。

另一頭木朗扣住柳向天的雙手，皺眉說道：“我不想跟你打，你是白凡的師傅，不能打死。”

“不用你手下留情，老夫還有餘力，看招。”柳向天一個縮手掙脫木朗，大袖一擺擊向木朗頭部。

“哐！”

木朗歪了頭，扭扭脖子又轉了回來，面色不改的告訴柳向天：“你打不過我，別打了，我累了，好餓啊。”

柳向天被噎的滿臉通紅，打人的手背真真發麻，疼的厲害，他雖然用了五成的力氣，本意是想要打暈木朗的，可沒想到這孩子居然一點事兒都沒有？

柳向天還想打，怎麽地也要将這個隐患拿下，預防他再受刺激禍害一方，可剛擡起手，門吱嘎一聲開了，白凡和墨九擡着三個食盒進來。

“師傅，我們拿飯回……來，了？”最後一個音卡了回去，見屋子裏桌椅板凳、茶杯茶壺全倒在地上，碎的碎，斷腿的斷腿，他師傅将木朗壓在牆上正要扇嘴巴子，另一邊大母熊一字馬坐在一個人身上，雙爪将另一個人舉到頭頂正打算撇出去。

“你們。。。這是在幹嘛？”

鐘子琦眨眨眼，趕緊跳起來将手裏的人丢地上，四肢着地一扭一扭的跑到一邊站好了，墨九皺眉趕緊走到鐘子琦身邊，擋在她身前，盯着從地上爬起來，揉着将你龇牙咧嘴的兩人，其中一人見墨九一語不發的盯着自己哥倆，怒了：“盯着我作甚？我倆可沒傷你那頭熊一根汗毛，你看看我們身上的衣服，到底。。到底。。。哼！”他實在說不出他哥倆被頭熊打的擡不起頭來，丢人啊，丢老人了。

這是頭什麽熊？墨九他還能教熊練武不成？雖然打了個平手，但是這種平手，他倆不要也罷！

墨九打量了下衣衫破爛的二人，神色有些不自在了，低了頭看着師姐，師姐正擡爪子舔舔舔，一點都看不到她此事的神情。

墨九對兩人抱了抱拳，啥也沒說，咳咳。

另一邊，白凡上去拉住師傅的手，将木朗拉到身後：“師傅您這是幹什麽，木朗年紀小不懂事兒，可是惹您生氣了？”

看着自己缺根弦的徒弟，柳老頭冷哼一聲，喝道：“白凡，你可知道他是誰？”

白凡回頭看了一眼木朗，微微皺眉，回頭正色面對師傅，說道：“徒兒自然知道，他是苗疆藥王的徒弟木朗。”白凡想了下，認真說道：“師傅，雖然木朗是個苗人，可他心性不壞，為人單純，絕沒有害人之心。”

柳向天沉着臉，一語不發，木朗為人壞不還好不好他不管，可此人卻是能夠威脅到武林的毒瘤，十年前，他的兩個好友滿門就是死在此子手下，他至今都記得，年僅六歲的木朗渾身是血，雙眸漆黑如深淵，站在木家祖宅的庭院中，滿院子都是死人，鮮血成河，唯有他一人活着。

當年若不是苗疆藥王趕來，将此子抱走，去壓制他體內那股未知能力，他必回。。必回廢了他，關在武林盟一輩子。

這樣，總好過被武林同道殺死來得好。

看着那張與好友神似的容貌，柳向天抖了抖唇，他想到這些年接到的藥王書信，信中提到當年那個孩子體內的未知力量已經被他壓制住，但是當年的記憶已經全無，只要沒有外界刺激，就不會想起來。

那股力量剛出現的時候，他與好友并沒有重視，以為孩子只是生了病，為此四處求醫，直到謝神醫也束手無策後，才求到苗疆藥王的身上，可沒想到，最終居然會釀成大禍，孩子體內的力量到底從何而來，如何而來他到如今也全然不知。

柳向天握了握拳，這些陳年舊事他并不想與自己的徒兒提起，更不想讓讓知情人再增加一個，當年的慘案已經被他們幾個老家夥聯手摁了下去，就不會讓它再在江湖上掀起任何風浪。

他看着木朗，沉聲說道：“你近日不準露臉，等楊家山莊的事兒辦完，立刻給我回苗疆，不準再來中原。”

木朗不知聲，微微撅了噘嘴。

白凡不知道師傅為何如此生氣，也不敢頂嘴，不過見師傅并沒有再出手的意思，心裏松了口氣，拉着木朗躲到角落去站着了。

柳向天帶來的兩兄弟梁木和梁兮兩兄弟跟盟主彙報一聲，跑到隔壁屋換衣服去了。

房間被簡單收拾下，碎掉的茶壺茶杯原價賠償給客棧，又拿了一套新的過來，小二什麽也沒說，這事兒見得習慣了，來往楊家山莊城的人武林人也不少，一言不合打起來的不在少數，只要不拆店，原價賠償損失他們也不會計較什麽。

衆人神情都有些不自然，坐在一個桌子上吃着飯，三個食盒中有一個食盒是給鐘子琦帶的果子和羊排。

熊寶見外面不打了，從竹筐裏鑽出來颠颠跑到娘親身邊，跟娘親一起吃。

木朗見到吃的，之前的一切全抛到腦後，吃的是在座最歡快的一個，沒辦法，誰叫他特別愛餓呢。

柳向天看着木朗，神色複雜，默默的吃了幾口飯就放下了碗筷。

等衆人吃好了，他才說道：“白凡墨九，你倆帶木朗去地字一號房，一會兒衆人集合時，也別帶他出來了，我們商讨事情後，若是有其他安排，自然會告訴你們，去吧。”

白凡和墨九點了點頭，收拾東西的時候突然想到那幾把偷回來的兵器，趕緊才開一個大包裹，将兵器放在桌子上，白凡說道：“師傅你看，這是我們在楊家山莊的地下密室裏帶出來的。”

柳向天拿起來仔細打量，看到刀身上的刻字，眉頭皺起：“果然是蠻夷兵器，此事師傅心中有數，你們先去吧。”

“是。”

鐘子琦打了個飽嗝，叼起熊寶跟在墨九身後離開了房間，木朗将熊寶抱過來放在竹筐裏，墨九給鐘子琦帶上鬥笠，整理了下衣服帶着一起去了地字一號房。

白凡拍拍木朗肩膀：“師傅肯定不了解你，不要怕，沒事兒，只要好好與他老人家說，師傅肯定能知道你的好的。”

“嗯，我不怕，他又打不過我。”

“……”

白凡有點發愁，這孩子說話太直，恐怕讓師傅喜歡他，有點不容易。

木朗的功夫是他們兄弟幾個中最厲害的，剛認識那會兒，他們五兄弟聯手都打不過他。

白凡暗暗搖頭，獨自操心起如何讓木朗在師傅面前刷好感度去了。

墨九将鐘子琦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鐘子琦這個舒服啊，趕緊抖抖身子，舒展筋骨，剛才穿着衣服跟那兩人打架，都施展不開呢，不過從中倒是有了很多感悟和經驗。

她有點小興奮，爪子癢癢，恨不得下次再有機會好好打一架。

墨九見鐘子琦很興奮，暗暗笑了下，在外屋床榻上給她鋪好了床，又給熊寶擦了擦嘴。

外面天色還早，不多時陸陸續續有人進入後院，從行走間可以看出功夫不弱，更有幾個眼熟的人物，相比柳盟主口中的那些人到了。

夜深的時候，他們稍微吃了點東西，就各自找地方睡了，這幾日風餐露宿，更是用內力輕功趕路，可累慘了。

一覺睡到天亮，房門外傳來敲門聲，墨九起了床，見鐘子琦也行了，穿戴整齊後打開了房門，竟是梁家兄弟二人。

“收拾一下，奉盟主之命，我們去北山，找地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