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謝謝娘子

李秋水眼眶一熱，她分明什麽事都沒有，卻架不住梅氏的熱情和關愛，見此情形抽了抽鼻子，用力忍下哭腔道：“阿娘，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我不能老是待在家裏，那樣才會憋出毛病的。”

梅氏眼中閃着眼淚，聽見女兒俏皮的話語，卻又想笑，到最後只好哭笑不得地道：“你這孩子！”

母女兩人在院中說話，門裏的李家男人都走了出來，站在門口沖着三人笑，李時泓探出頭來看見兩人，笑着道：“阿妹，阿七，你們回來了？快點來吧，飯都做好了！做的可香了！”

顧懷瑾站在院中，目光從李秋水和梅氏的身影上抽開，擡起頭來看着衆人，淺淺一笑，點了點頭，跟在兩人身後走了進去。

正堂裏傳出一陣鮮香的味道來，勾人垂涎欲滴，但看那桌上擺着一盆魚湯，那魚太大，便顯得那盆子有些小了，頭尾都不能放平，卻是滿滿的一盆魚湯放在正中間，梅氏不知道用什麽手法做的，湯面上漂着幾片青菜，襯着發黑的魚皮和嫩白的魚肉，雖然簡單卻也讓人食欲大起。

李厚土臉上笑呵呵地站在一旁，贊賞地看着女兒和女婿，李時淳也是一般，而李時浚等人卻是誇贊不已。

“小五，小六，阿七，你們可真是厲害，從哪兒抓到的魚？這麽大個兒？咱們村的人只怕都不能吃上這麽好的魚了！”

李秋水聽他們叫他們三人的名字忍不住笑了起來，頓了頓之後擡起頭來俏皮地道：“那可不能說，要不然我和五哥豈不是白跑一趟了！”

衆人哄堂而笑，梅氏嗔怪地點了點女兒的鼻子，“小丫頭還挺機靈！”

李秋水可愛地皺了皺鼻子，撒嬌般地拽着母親的衣袖撒嬌，定睛看時才發現那魚湯只下去了一半魚湯，魚還是完好地留在盆裏，不由得皺了皺眉，佯裝惱怒地道：“我和五哥、阿七好不容易抓回來的魚，你們怎麽不吃？不行，今天必須每個人都吃得飽飽的才行！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吃飯了！”

見李秋水語氣微微嚴厲，衆人雖知道她是故意的，忍不住搖頭低笑，心中湧過一陣暖流來連連點頭道：“好好好！我們吃，全吃完！”

見衆人捧場，李秋水這才露出笑臉來，親自持起羹勺給每人碗裏盛了一大碗魚肉，還低聲囑咐莫要讓魚刺卡住了喉嚨，衆人何曾見過李秋水這般懂事乖巧的時候，心中雖然詫異，卻也十分高興，連連點頭稱是。

這帶着葷腥的飯菜可是許久不曾在李家的飯桌上出現過了，衆人便是看見那魚肉的時候就已是食指大動，可想着李秋水還沒有回來，都舍不得吃，如今碗筷到了嘴邊，自是個個都狼吞虎咽起來。

李秋水看着李家諸人個個身形瘦削，面色也都帶着菜色，如今吃飯的模樣，心中忍不住一酸，連忙別過頭去，盛了一碗飯送到了顧懷瑾手中，用力地忍着眼淚，垂下眼睛低低地道：“快吃吧。”

顧懷瑾沉默地接過碗筷，借着照進正堂的月光瞧見她纖長的睫毛上凝着幾顆細小的水珠，用力地眨了眨又不見了，心中微微一動，輕輕地道了一聲，“好。”

李秋水分好了魚肉，這才給自己盛了一碗端起了碗筷坐在衆人身邊，低聲說說笑笑地吃了起來，一時間李家的正廳中魚香味陣陣，其樂融融，好不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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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魚不小，便是吃完了一碗，卻也能每人再勻出半碗來，那魚肉梅氏也不懂如何料理，只不過煮熟了，放些鹽巴和青菜便是了，卻也讓每個人吃得倒是十分飽。

能飽腹就不錯了，李秋水眯着眼睛笑，這才是第一步，接下來她還要讓父母兄長們越吃越好！

興高采烈地捧着碗筷在衆人的争執下去刷碗，李秋水心中得意洋洋，只是剛蹲下去卻覺得腿酸了，顧懷瑾沉默地接過了她手中的東西，将她推到一邊，低聲道：“你走了半天的路累了，歇着吧，我來！”

李秋水剛想推辭，卻見他已經從善如流一般地低下頭來刷碗，也不好太過拒絕，只好坐在了一旁的石頭上，低頭看着他，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過了半晌才想出來一句，“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們也不會抓到魚。”

顧懷瑾頭也沒擡，低着頭看不清表情，聲音裏卻像帶着幾分笑意似的，緩緩道：“要不是你想出來這個法子，我們也想不到去抓魚吃。”

李秋水一愣，随即笑了起來，兩人之間略微浮動着尴尬的氣氛似是随着這個笑話煙消雲散了一般，過了片刻之後突然聽到顧懷瑾擡起頭來問道：“你哼的是什麽歌？我怎麽從來沒有聽過？”

李秋水呆住，随即臉紅了起來，她哼的是現代社會當紅歌星的歌曲，他當然沒有聽過了，可是又不好随便胡謅，頓了片刻後結結巴巴地道：“我、我也不知道，就是随便想起來哼的。”

顧懷瑾沉默了一瞬，點了點頭道：“很好聽。”

李秋水臉上浮起一抹紅暈來，羞澀地扭過頭去笑了起來，她擡起頭來望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又大又圓，卻像是充斥着她心房的歡喜似的，覆蓋了整個她。

事實證明，讓顧懷瑾刷碗也不是個什麽好的決定，在他手上碎了兩個碗和一個盤子，兩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瓷片，半晌之後緩緩擡頭，雙目對視尴尬而茫然。

“這……”顧懷瑾抿了抿唇，俊臉上終于浮起了一絲紅暈。

李秋水茫然了半晌，這碗盞在古代還是比較金貴的，畢竟要花錢去買的，碎了……嗨！碎了就碎了吧，碎碎平安！

她掙錢之後再買新的碗，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她擡起頭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沒事沒事，等我明天掙了錢我再去買新的，反正已經缺了角了，碎了也不要緊。”

顧懷瑾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擡起頭來看着她，“你掙錢？”

李秋水眯着眼睛笑了起來，挑了挑眉，“你放心好了，回去我就說是我打碎的，阿爹阿娘不會怪你的。”

顧懷瑾眼中露出一抹笑意，“……嗯，謝謝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