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以茶問情

見我沉默不語，杜鵑又繼續敲邊鼓：“姑娘，你就別再猶猶豫豫的了，這麽好的郎君，地位尊貴，相貌人品俱佳，真是打着燈籠也難找。要是別家女子，能得到七王的垂青，做夢都會笑醒了。”

我側頭想了想，故作驚訝地看着杜鵑。

她疑惑地問我：“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邊說邊用袖子擦臉。

我樂了，道：“我說杜鵑，你是我身邊的人兒。這七王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你這麽幫他說話。你還真是做紅娘的人才，跟着我太屈才了。”

她無可奈何翻個白眼，又說：“天地良心，我可是實實在在為你着想。你要是嫁得好，到時候我也可以跟着沾沾光。總而言之都是為了姑娘你好。”

“跟着沾光，倒是大實話。放心，以後我一定給你許個好人家，不會辜負了你的青春美貌。”我許諾。

我又接着說：“七王軒轅子楚打小衆星捧月一樣的人物。我與他只見過兩面，八字都沒有一撇。”

杜鵑不以為意，道：“衆星捧月怎麽了？他是皇子，你還是衛國大将軍之女呢！再說了，我家姑娘你的名字還不是有一個月字，月加月，剛好是個朋字，你倆正好做個男女朋友，永結秦晉之好。我看七王就是對你有傾慕之心，準沒錯。”

“越說越沒譜了。小聲點，車夫是七王府的人，要是我們說的話兒傳到他們耳朵裏，還不被人笑掉大牙。”我提醒說。

我和杜鵑相視而笑，不在胡言亂語。

來到宮門口不遠處，馬車停止，我們下的車來，我與車夫作揖道謝：“有勞了。”

車夫連連擺手，說：“公子折煞老奴了。”我命杜鵑打賞一兩銀子，車夫急忙推遲，不敢接受，說：“七王交待的事兒，那是我份內的工作，公子的銀子我不能收，若是被人知曉，免不了責罰。”

話都說到這份上，我們不在勉強，與車夫道別。

來到戒備森嚴的宮門口，高大威猛，一身戎裝，腰挎雁翅寶刀的兵士段喝：“爾等何人？皇宮正門，豈是你等逗留之處，還不速速離開！”

我們拿出晃眼的腰牌，他們才不兇巴巴的了，立馬放行，我和杜鵑大踏步走進宮去。回到太子妃居住的清寧宮，我立刻去見了姐姐。

太子妃二姐正在認認真真地寫毛筆字，字上的小楷隽永別致，清麗脫俗。字如其名，太子妃二姐真是知書達理，美麗娴靜的大家閨秀。我贊到：“好娟秀的小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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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回眸淺笑，道：“小妹，回來了。”

“嗯，這是柳永的《雨霖鈴》。”

“對呀。”

我輕聲念誦沒被鎮石遮住的下半首詩：“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太子妃輕聲問我：“怎麽樣？看了什麽好戲，快說給我聽聽。”

“看了一個時辰的《西廂記》。”

“哦，《西廂記》，那個戲院？那個角兒扮演的？”

“元慶戲園的小桃紅。”

“那可是名角，好看嗎？”

“蠻好的，不過我更喜歡紅娘。”

“紅娘乃奇女子，着實讨人喜歡。妹妹，真是有眼福。”

我安慰道：“等以後我們的戲園開張了，定然選幾個好角兒，演幾場好戲給二姐看看。”

太子妃詩作寫好，命人把紙張筆墨收拾一下，妩媚淺笑：“好，我期待着那一天。”

用過午膳，春柳傳話，說清寧宮宮門口有人求見于我，我心想，我這剛回來沒幾天，又沒結交什麽朋友，不知是誰找我。

我和杜鵑前往，哦，原來是他，七王的随從——蕭凱，他沖我行禮，道：“三小姐，打擾了。我家七王命我送來兩罐绮羅國的古樹茶給您。還忘您笑納。”

“有勞了，多謝多謝。”我道，杜鵑微笑地接過包裹紅綢的方形盒子，不言不語。

蕭凱辭別，我對他說：“蕭凱，回去代我給七王說聲謝謝。”

他回：“三小姐客氣了，我一定帶到。”

蕭凱臨走時又回頭深深看了杜鵑一眼，難得這丫頭還羞赧地低下頭去。這什麽情況？

待那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盡頭，杜鵑才依依不舍回頭，像丢了魂兒似的。

這下被我抓到把柄了吧，我對杜鵑說：“你這丫頭，怪不得極力撮合我與七王，原來是假公濟私，見色忘友。”

杜鵑睜大眼睛看我，道：“姑娘，你與七王門當戶對，天造地設。我一個小小的婢女哪有那麽好的福氣。”

“此話怎講？”

“蕭凱是當今四品武将第二子，也不是一般市井小民家的男兒。我是萬萬不敢奢望，也高攀不起的。”

“這個，很重要嗎？”

“是啊，只要有身份地位的家族，都非常看中這一點。”

看着杜鵑悶悶不樂的樣子，我心裏也不好受，都是花開正好的年齡，誰心中沒有詩情畫意，暗香浮動的情懷。

我不想看到她愁眉苦臉的樣子，随口胡謅：“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對，那個什麽什麽得道，雞犬升天來着。”

杜鵑接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啊，對，就是這麽個話。等到我得勢的那一天，就賜你一個唬人的頭銜，只怕他們高興還來不及。”

杜鵑抿嘴一笑，說：“您哪，還是先把自己嫁出去了再說吧。”唉，怎麽又繞到我頭上來了，暈！

我們回到太子妃的寝宮，坐在藤椅上的的太子妃問我：“小妹，杜鵑手裏捧着的是什麽好寶貝？”

“哦，是七王差人送來的绮羅國的古樹茶。”

太子妃覺得很意外，問：“七王？你出宮和他見過面？”

“偶遇而已，元慶戲園偶遇。”

“古樹茶，可否給我一看？”

“當然可以了。”我本着好東西大家一起分享的原則，滿口答應，命杜鵑拿給太子妃細端詳。

杜鵑把禮盒小心翼翼放在茶幾上，再把包裹方形禮盒的紅綢布解開，墨綠色雕花禮盒做工精美。她用小手把蓋子打開，放在凹槽裏用黃絨布襯托的兩個青花瓷瓶越發精巧別致。

“快給我看看……”太子妃道，杜鵑雙手奉上。太子妃小心地揭開瓶蓋，拿掉封口的紅布塊，對我說：“小妹，快來看，這可是難得一見的茶中極品——古樹茶。”

我好奇地湊攏，清香宜人。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看了看瓶中，幹癟癟的茶葉，說了一句：“沒什麽特別的呀，就是香的很。”

太子妃說：“以前，太子不知從哪裏得到一瓶古樹茶，如獲至寶，我有幸淺嘗，終身難忘。”

她又如數家珍道：“所謂古樹茶為三百年以上的喬木茶樹，多生長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中。千金難求，為王公貴族，文人雅士所追捧。”

“哦，那還蠻珍貴的。久聞二姐茶藝精湛，麻煩二姐沏茶和小妹我品之，如何？”

“好，我哪有不依之理。春柳，夏荷去把我的茶具拿來。”“是”二人應允，退下去取茶具。

春柳與夏荷一人手執一托盤，取來茶具和熱水。原來是形制優美的紫砂壺和小巧玲珑的紫砂杯。壺上繪有冷霜傲雪，铮铮鐵骨的梅花，還題有小詩，定是出自名家之手。

我對太子妃說：“二姐，你和我好好說說茶道的精髓，以後若是與人以茶會友，我也不至于插不上話。”

“好。”

那就先從這壺說起吧，我看也并非凡品。”

“好眼力。紫砂名家制壺、書法名家銘壺、繪畫名家畫壺，此為三絕壺。”

“哦，三絕壺，妙哉！”高大上，我贊嘆不已。

太子妃動作優美的泡茶，她的纖巧玉手如靈動的蝴蝶，在縷縷白煙般升騰的茶霧裏翩翩起舞，從容不迫，行雲流水。真麻煩，我泡茶就是把幾片茶葉放入杯中，倒入滾水即可。

原來有這麽多門道，這麽多講究。末了，太子妃遞給我一杯芳香四溢的香茗，我接過來一看，茶葉舒展，純淨的碧色，又如雪般輕盈，紛紛墜入杯底。我小口飲用，仿佛甘洌的清泉，沁人心脾。

她也端起紫砂杯啜飲，輕聲細語：“小妹，茶逢知已千杯少，壺中l共抛一片心。七王，他是在以茶問情，你可要想好了在回他喲！”

“啊？”居然還有這麽層意思，我說呢，幹嘛好端端的送名貴茶葉給我呢，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通俗一點講就是：受泡不？？？

那三個丫頭都笑出了聲，笑逐顏開地看着我，幸災樂禍。

我眼巴巴地看向太子妃，為難地說：“二姐，那我該怎麽回他的話呀？”

“随心所言。這七王儒雅含蓄，真是一位妙人。多少名媛淑女渴望他的垂青，小妹可不能輕易錯過喲！”

“還儒雅含蓄？！”什麽鬼呀！這哪裏是茶葉，分明是燙手的山芋。也沒有人告訴我送茶葉還有傳情達意的作用。唉，我該怎麽辦呢？

作者有話要說： 子楚：受泡不？

冷月：小樣，誰泡誰還不一定呢！

子楚：哎喲，(⊙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