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利害關系

我們說了會兒話，娘看二姐的神情有些倦怠，叮囑她午休，養足精神。

娘又來到我的閨房，與我至長椅上坐下，仔細詢問我：“你與軒轅子楚七王殿下交往多長時間了？”

“還能有多長時間，我進宮才一個多月。”

娘正色道：“你們是認真的嗎？”

“瞧您說的，這種事情有鬧着玩的嗎？”我委屈嘟囔一句。

娘一聲嘆息：“唉，這都是命啊……”

“怎麽了，不為我高興，還唉聲嘆氣的？”

“你尋得良人，娘自然為你高興。軒轅子楚是何許人也？他當今聖上青眼相加的七王子，又是皇族第一美男，蘭芝玉樹，多少門閥世族羨慕不已。”

“那你為什麽還嘆氣？”我小聲追問。

娘和盤托出：“小月，為娘怕的是你與太子妃二姐，嫁夫從夫，以後太子與七王必有一戰，到時候你與你二姐反目成仇，姐妹相殘，這是娘不敢想也不願看到的事情。”

我怎會不知，只不過平時沒人提起這種敏感話題，我也深埋心底，不願多想，今天娘把這沉重的話題拿到臺面上來說，我的心裏也覺得萬分糾結，心亂如麻。

我輕聲道：“娘，緣分這種事情說來就來了，也不是我人為能控制的了的。”

“娘知道，所以娘覺得這都是命啊，命中注定的事情。”

大夫人又接着說：“還有當今聖上，深謀遠慮，胸有溝壑。他的最看重的兩個兒子，太子娶了你二姐，七王偏偏又與你相知相戀，他當然不會坐視不管，任由我們冷家便宜占盡，一家獨大。所謂帝王的制衡之術，我就擔心你與七王将來歷經磨難，萬一有情人難成眷屬，你這倔脾氣死心眼，你又如何過得去這道坎？”

一席話在情在理，其中的玄機，利害關系一針見血，清楚明白。

我擡起頭，看着娘溫和慈善，滿是擔憂的眼睛，堅定不移地說：“娘，我已經無路可退了，就算我撞了南牆，撞得頭破血流我也不願回頭，大不了我就放手一搏把南牆給拆了，我這輩子只想和子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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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一把将我摟在懷裏，心疼不已，萬般無奈道一句：“癡兒”。

娘又語氣和緩地說：“我給你說這些，都是想給你提個醒，讓你凡事多長點心。你也別想太多，再說了，事在人為，緣分天定，菩薩會保佑你們的。

“嗯……”我應一聲，思緒萬千。

娘催促我把新衣拿出來瞧瞧，我就依言把錦緞衣袋打開。簇新華美的衣服，令人眼前一亮，娘挑選了一件漂亮雅致的白底碎花裙衫讓我試穿，我依言照辦，待我換好新衣後，娘眼裏滿是贊許的目光，她嘴裏不住地說：“真漂亮，我們家小月打扮一下，不比任何名門貴女遜色。”娘，您這是自家人看自家人，怎麽看都順眼。

我小聲嘀咕：“子楚他是皇族第一美男，娘，你怎麽沒有把我生的美一些。”

娘拿手輕點我的鼻尖，微笑着說：“傻孩子，子楚他是皇族第一美男，但是他也要娶妻生子呀，然而他慧眼識珠，對你情有獨鐘，這就是你們的緣分。”

娘的一席話令我心情豁然開朗，她又打開妝匣，與我挑件新樣式的發飾，商量着那件發飾搭配白底碎花裙好。

等二姐午休起身，看院子裏的日龛，晚飯時間差不多到了，我和二姐挽留娘，讓她嘗嘗清寧宮小廚房可口的菜式，娘微笑答應。我想留娘在宮中住一晚，娘搖搖頭，說宮裏沒這種規矩，不成。娘建議二姐也做幾件新衣裳，自家雲賞布莊好幾塊好料子特別适合太子妃高貴的身份。

二姐笑說，娘不用了，尚衣局給她做了好多新衣服穿到穿不完，只好壓箱底，以後需要在做新衣裙。

二姐畢竟是太子妃，身份地位擺在那裏，就算暫時夫妻感情不睦，還有親爹衛國将軍這個靠山，所以福利待遇還是蠻好，聽二姐如此說，娘才稍微放寬心。

好吧，我們用過晚膳，送娘出宮。當我得知太子今天要在清寧宮就寝，太開心了我，太子妃二姐守得雲開見月明，我趕緊吩咐小得勝弄點甜美清雅，惹人绮思的熏香給內閣用上，然後命春柳，夏荷給太子妃二姐準備美美的花瓣浴。

眼瞅着內閣的燭火熄滅了，我這懸着的一顆心才落到肚子裏，我伸伸懶腰，準備去自己的房間休息。這時，只聽得不合時宜的敲門聲響起，小德勝一溜煙跑過去壓低聲音問：“誰呀？大晚上的，這麽沒規矩。”

門外那頭一個小太監應聲道：“奴才是栖霞宮的，麗姬娘娘心口疼的老毛病發作，疼的死去活來，煩請太子過去看看。”什麽？小別勝新婚，春宵一刻值千金。此時此刻，麗姬你還派個小太監給我在這攪局。

我給小得勝使眼色，搖頭不許開門。小得勝會意，小聲嚴歷地說：“太子與太子妃已經安寝了，不便打擾。麗姬娘娘貴體有恙，還不去請禦醫，你是怎麽當差的？糊塗了吧你。”

門外的小太監吃了秤砣鐵了心，寸步不讓，咄咄逼人：“我們家娘娘這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請不到太子，奴才就不回去。”

挑事的小太監，很不識趣，扯着破鑼嗓子喊道：“太子，麗姬娘娘舊疾發作，口口聲聲喚着您的名字，太子……”他不光發出擾民刺耳噪音，還一邊用手抓着門環大力撞擊宮門，铿锵有力的敲門聲像重拳一記一記打在我的心上。

我生怕驚動了太子和太子妃，我呼啦一下把門開了，小太監嘴大張，手還懸在半空，見我把門打開了，小眼睛眨了幾眨，像耗子似的，麻利就往清寧宮鑽。嘿！不帶這麽欺負人的啊！都欺負到家門口來了！

我快步追上，發力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領子，沉聲道：“我說這位公公，你這是要去哪裏？”

他見我語氣不善，這宮裏寖淫已久的老油條，慣于察言觀色，他又改變策略，綿裏藏針道：“麗姬娘娘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發作了，每次需得太子溫柔安撫，細心陪伴。我家娘娘可是太子的心頭肉，萬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誰擔待的起，還請冷鳳儀行個方便。”

我橫眉冷眼，怒呵：“好個膽大包天的奴才，竟然敢咒你們家主子，什麽叫有個三長兩短，不會說話就拿毒—藥給我毒啞算了！”

我順勢把他往後一提，小太監腳下虛浮，一個趔歪，差點沒站穩。他悻悻地站着，一句話也沒說。

而我的态度卻來了一個180度大轉彎，我和顏悅色地說：“麗姬娘娘，算起來與我是舊相識，勞煩公公帶路，本冷鳳儀去看看她，也算盡一分心意。”

大家都蒙了，特別是挑事的小太監。待我親自去會會你，看你能整出什麽妖蛾子。

栖霞宮的病弱西施，我來了。

栖霞宮的小太監在一旁引路，杜鵑和我作伴一同前往。我們身邊不時有高大威武的兩人一組巡夜侍衛經過，所以夜深人靜在高牆幽閉的皇宮內院行走，人多壯膽，心裏也好受一點。

還不是因為我想知道時間漩渦在皇宮的具體位置，在七王府叽哩哇啦問了子楚一些宮中轶事，他又親身經歷，描述細致。

一想到宮廷政變，如狼似虎般殺紅了眼的死士，血衣裹身，刀尖上勾芡滴落腥紅的血液，見人就砍，慘叫凄厲，多少無辜的人們命喪黃泉，血流成河，橫七豎八的屍體鋪滿皇宮的大殿，花園，甬道。一時之間人來人往，富貴祥和的宮城變成了慘不忍睹的人間地獄，冤魂哭泣，鬼氣重重的死城。

一向喜歡腦補的我，仿佛聞到了空氣中飄蕩着一絲若有若無令人犯惡心的血腥味。我下意識地向杜鵑靠攏了過去，杜鵑察覺我的異常，關心的問：“姑娘，怎麽了？”

“沒什麽，今晚好涼快。”我轉移話題，我不想栖霞宮的小太監看見我害怕的樣子，如果他知曉我連走夜路都心驚膽戰，一定會在心裏鄙視我，嘲笑我是個紙老虎，我鼓足勇氣，昂首挺胸也要為清寧宮争一口氣，撐一撐面子。

不知不覺就到了栖霞宮大門口，小太監手拿門環敲擊大門，門內的太監問：“六子，你回來了？”

“是我，快把門打開。”

“太子殿下，回來了？”門內的太監驚喜的說着，快速把大門打開。

一看見來自是我與杜鵑這兩個不速之客，呆楞在原地，看向六子，疑惑的問他：“這，這是怎麽一回事？”

六子張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幅無可奈何，欲哭無淚的模樣。

得了，我如法炮制，有樣學樣，拉着杜鵑不由分說就往栖霞宮裏闖。

“嗯？”杜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一邊跑一邊驚訝地回頭看看兩個小太監，小太監大呼小叫，萬萬沒想到我是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難纏的主兒。

他們快步追上來，像被搶了小雞仔的老母雞，大驚失色，拼了命企圖攔住我們兩個闖入者。

別人不請自來，擅自闖入，欺負到家門口的滋味不好受吧！哼！就是要讓你們長點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