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痛的領悟

子楚身着華麗繁複的金色龍袍，居高臨下，側身立足黃金鑄造的龍椅旁邊，俊美的炫目，好似天神下凡，帝王的尊貴與風範，渾然天成。

然而，他的眼神冰冷的像鋒利的刀刃，甚至包含着一絲深刻的厭憎，好像我是什麽感染疫病的瘟神，又或者是一只茍延殘喘的蝼蟻。

此時我堂而皇之地站在這裏，污了他的金銮殿，也污了他高貴的眼睛，狼狽不堪的我與華美的宮殿格格不入，我自慚形穢，局促不安地低下頭，努力拍了拍粉白宮裝因為摔倒沾染的灰塵。

如此陌生，咫尺天涯的子楚，我束手無策，自亂陣腳，心裏抽痛……

不！這不是待我如珠似寶的子楚，這不是我在身處險境，奮不顧身救我的子楚，這不是溫言細語，對我百般呵護的子楚。

我的子楚，分明對我溫柔霸道的表白，因為我只想對你好。他還說過，而且對你好的人只能是我。這兩句話令我淪陷，令我沉迷，令我回味至今，深深印在腦海裏，镌刻在心上。

這不是我的子楚，他定然不會用這種惡毒的眼神刺傷我，他的眼神陌生冰冷，不是，不是！我的眼淚決堤，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我不死心的，鼓足勇氣，怯怯呼喚他的名字：“子楚……”

他緩緩從龍椅的臺階走下來，站定看着我，語調嘲諷異常冰冷：“冷月，你還來做什麽？你以為你還是衛國大将軍之女？”一針見血，不留情面。

“我……我……”我唯唯諾諾，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子楚步步逼近，咄咄逼人：“冷月，你覺得你現在還有什麽資格與朕比肩而立？是顯赫的家世？亦或是驚人的美貌？”

我雙手捂住耳朵，慌亂搖頭，嘴裏癡語：“不要在說了，求求你，不要在說了！”

我的頭疼欲裂，連連後退，軒轅子楚步步緊逼，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與他幽深的眼睛對視，他冷酷無情欣賞着我的痛苦，我的掙紮，我的無助，慢悠悠地說：“唔，別哭了，哭的朕的心都感覺有些疼了，冷月，要不你留在朕的身邊，做個暖床也是可以的……”“

啪……”響亮的耳光，在空空蕩蕩的金銮殿響起，我反手給了他一巴掌，我的心有多痛這一巴掌就有多狠！！！

他被我狠狠的一巴掌打的頭偏離一邊，他眼神複雜慢慢擡起頭看向我，似乎啓唇想說些什麽，我轉身沖了出去，不想在被他肆無忌憚的羞辱。

我要離開這裏，我要離開這裏，自取其辱大概就是這樣吧？的确，是我太不自量力了，是我太天真了，看不清現在的局勢，不知道自己的斤兩，我拼着最後一點力氣，支撐着搖搖欲墜的身體，不顧一切沖進滂沱的大雨中。

我一口氣跑出了皇宮，沒有必要回頭看一眼，當我決絕地踏出門檻，身後傳來沉沉的關門聲。

他不是軒轅子楚，他不是子楚，他一定不是子楚，我的子楚，心地柔善，連一句重話都不曾對我說過。

我失魂落魄喃喃自語，我對自己說：“他對我真的很好，好的我以為自己很重要，在他心目中是獨一無二，無法替代的。可是……”

我泣不成聲，眼淚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感覺多麽痛快淋漓呀，一種荒缪感油然而生，我哭過了就笑起來，笑的神經兮兮，笑的莫名其妙，笑的悲從中來……

我繼續對自己說：“可是……可是人生如戲，他的演技爐火純青，偏偏只有我這個白癡，入戲太深人戲不分，還生生地把自己賠了進去。”

我自說自話，演繹沒有男主的獨角戲，發洩心中的憤懑，我仰天悲鳴：“我就像一個被命運詛咒的人，連時間都遺忘了我，我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把他當成我的世界，我的一切。可是如果我現在消失或者死亡，只怕他也不會為我流一滴眼淚，根本不會有任何感覺！”

我看看長街雨夜，零星路人，屋宇相連，燈火融融。

我問天問地：“為什麽？為什麽萬家的燈火……萬家的燈火守望着歸人，而我呢……而我呢，卻找不到一盞照亮前程的明燈。一盞都找不到，為什麽……”

那一刻，在眼淚中，我終于明白。

從來都沒有誰比誰特別，不過是愛與被愛的錯覺。

渾身無力，我慢慢癱倒在被雨水淋濕的地面上……

迷迷糊糊中，我将沉重的眼皮輕掀，朦朦胧膿，一片紫色的衣衫由遠及近……

我好困，又沉沉的睡着。

夢境猶如電影的片段，反複不停地上演。宮廷宴會，我們第一次見面。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百無聊賴，我跑去外面吹風，莫愁湖畔，他從樹上飛落，笑語嫣然，說要幫我捉螢火蟲做燈籠。

戲園的偶遇，農家的第一次表白，他用溫潤琴音般的聲音道，複此從鳳蝶，雙雙花上飛。寄語相知者，同心終莫違。

盛夏初吻，吻出一聲汗，我初登王府，他調侃道，一吻定情時候，連吻都是鹹味的。他知不知道，其實眼淚也是鹹的……

我安逸地窩在他溫暖的懷抱裏，孩子氣的問他，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他溫柔霸道對我說，因為我只想對你。後來又補充了一句，而且對你好的只能是我……

遭遇山賊，他不顧一切救我，生死與共，我們如膠似漆，難舍難分……

再就是，金銮殿，他對我毫不客氣的冷嘲熱諷，百般羞辱，我像得了失心瘋，在雨中歇斯底裏，自說自話……

煙消雲散，畫面逐漸清晰。一個女孩，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住在凡間邊界的幽冥之地，荒無人煙，妖魔橫行，不過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它們龐大的身軀橫行霸道，它們的響徹雲霄的吼叫。

還是女孩一個人，她對着高山呼喊：喂，你好嗎？高山用它渾厚悠長的聲音回應：好嗎，好嗎，好嗎……就好像有人和她說話一樣，然後女孩很小聲的對自己說，嗯，我很好，謝謝關心。

還是女孩一個人，她住在一個舊舊的小木屋裏。

沒有人和女孩說話，于是花鳥草蟲都成了她的好朋友，它們都願意聽女孩唱歌，在風裏，女孩唱着一首熟悉的歌兒。

我能感知女孩的所思所想，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兩鬓斑白，面容慈祥的婆婆，婆婆給大約十二，三歲的女孩做白胖松軟的饅頭，香噴噴的甜餅子，婆婆兩鬓斑白，女孩認為婆婆是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

小女孩牽着婆婆的手，歪着腦海問：“婆婆，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他們要把我囚禁在這裏？”

婆婆笑眯眯編故事安慰女孩：“小月，是落難的小公主，總有一天，會有一位俊美不凡，天神一樣的男子來解救你，帶你遠走高飛，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婆婆什麽時候騙過你。”

畫面一轉，又回到一個多月前，婆婆走了，壽終正寝。女孩淚眼婆娑，她和毛絨絨熊樣的小山怪把婆婆埋葬在山林裏，婆婆變成了女孩睹物思人的墳冢，變成了女孩心中的庇佑和念想。女孩感覺到很孤單，為什麽總是我一個人呢？

女孩不止一次想掙脫封印，女孩身上的封印婆婆在世時和她說過，是由一位信徒衆多，頗有聲望的大法師，給尚在襁褓中的女孩施加的，因為女孩是巫族的後人，一出生就貼上了邪惡，罪惡的标簽。

女孩妄圖逃跑，接近結界，她全身的骨頭劇烈的疼痛，我感同身受。就好像女孩是一個人形玩偶，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随心所心擺弄扭曲她的身體，每一塊骨頭每一處關節每一寸肌膚，都似無數細密的鋼針在機械地穿刺，痛不欲生，痛的她滿地打滾，痛的她不成人行，痛的她哭泣流淚。

婆婆不在了，好想好想她啊。這天，閑來無事的小月又在和花鳥草蟲說話，突然聽見在震耳欲聾的慘叫，小月急急忙忙地跑去看它，只見一個白衣袍的高大俊美男子騰空而起，手持長劍，要取兩米多高，狀如巨熊山怪的性命。

“住手…”小月大聲疾呼制止。

男子分心，長劍刺偏，山怪的黑血噴濺如墨，把男子如雪的白衣袍渲染，山怪應聲倒地，痛哭的嘶鳴。

小月擋在山怪的前面，長發随風飄動，他長劍直至她的眉心，雖然他臉色漠然，衣袂飄飄，但是我又怎麽會不認識他，曾經把世間最好的愛給與我的子楚。

“讓開，我不想傷及無辜。”他的聲音如寒冰。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點小虐。T_T

前世仙俠部分，男女主結緣。喜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