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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靜湖正要去膳房幫挑嘴偏食的苗兒準備一些吃的,行經寸春園時,發現附近有好多宮人、宮婢及侍衛,見她靠近,便要她走別條路。
她好奇的駐足一看,原來假太子在那兒,難怪閑雜人等一律不準靠近,而且他手裏捧着一只不飛的黃鳥,神情落寞而悲傷。
她悄悄拉來一名在太子寝宮伺候的宮人問道:“這是怎麽了?”
這個宮人跟着太子到顏嬛的宮院幾次了,她跟他曾經說上話,算是有點交情。
“那只黃鳥本來關在寝宮的鳥籠裏,殿下覺得它失去自由十分可憐,于是将它帶來寸春園放生,沒想到黃鳥一飛上天就讓一只猛禽給傷了,然後……”宮人做了個下墜的手勢。“一命嗚呼。”
萬靜湖的心微微震蕩,不忍鳥兒失去自由,于是放生,這是否意味着……他也失去了自由,并向往自由?
看他因為一只鳥兒的死便悲傷不已,她更加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肯定是個好人。
一個人若能對萬物存有憐憫之心,絕對是個心地良善之人。
不管在背後進行邪惡計劃的人是誰,她都相信假太子是善良無辜且毫不知情的局外人,那麽到底是誰計劃了這一切?
稍晚,寸步天來找萬靜湖,兩人覓了個僻靜院落的一隅說話——
“靜湖,你很快就能見到你爺爺了。”他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真的?”萬靜湖欣喜不已。“什麽時候?”
“十天後是宮裏一年一度的跑馬祭,各地的騎師、練馬師都會進宮與會,到時張大人及邢大人會協助我,偷偷将你爺爺帶進宮裏為父皇醫病,到時我會再給你消息,帶你去見你爺爺……”
寸氏的先祖是馬上民族,不僅擅騎射,還懂得育馬。
她興奮又期待。“太好了,好久沒看見爺爺了,我好想念他。”
他寵溺的摸摸她的臉頰。“我跟你也不是天天能見上面,你不想我嗎?”
萬靜湖羞怯的看着他。“可你至少在宮裏呀,所以……”
“雖然都在宮裏,但也不是想見就能見。”寸步天直勾勾的看着她,雙眼迸射熾熱的光。“我可是很想你。”
聽到他這麽說,再迎上他那熱情霸氣的視線,她頓時胸口一熱。
他慢慢欺近她,想一親芳澤以解相思之苦。
萬靜湖害羞的推了他胸膛一下,話鋒一轉,“對了,有件事要告訴你……”
寸步天有點懊惱地道:“什麽事這麽重要?”
“非常重要,是關于太子的……”
“我就是太子。”他濃眉一擰,鬧起小脾氣。
她尴尬一笑,安撫道:“是是是,你才是真龍太子,我說的是那個暫時頂替你的假太子。”
“他怎麽了?”寸步天的語氣透着些許不悅。
“他……”萬靜湖停頓了一下,唇角微微上揚。“是個善良的人。”
“何以見得?”
“今天我撞見了一件事情……”她将白天所聞所見詳細告訴了他,“爺爺說過,一個對萬物充滿憐憫之人,絕對是個純潔良善的人,所以我覺得,奪位這件事一定與他無關。”
“與他無關,他又怎麽會坐在那個位置上?”
“這……”萬靜湖一時也想不到答案,只好回道:“我得再調查調查。”
“我怎麽覺得你對他的印象好極了?”寸步天的語氣飄散着濃濃的酸味。
她忍不住笑道:“你吃醋了?”
他懊惱的皺起濃眉,嘴硬道:“不是。”
“明明就是。”萬靜湖越笑越開心,笑聲像銀鈴一般清脆。
寸步天一把将她擒進懷裏,熱情專注又充滿侵略性的眸光直視着她。“你說過你只屬于我,我還吃什麽醋?”
他這話說得直白,加上他的舉措,讓她頓時斂起笑意,羞赧的低下頭。
“我要處罰你。”他聲線低啞地道。
萬靜湖這下可楞住了,她倏地擡起頭,不明就裏的望着他。“罰我什麽?我做錯了什麽?”
“你……”寸步天想了一下,回道:“因為你讓我不開心。”
她又被他逗笑了。“就因為這樣?”
“讓太子不開心可是大事。”他一本正經地道。
“喔,原來你這麽跋扈霸道呀。”她故意啧啧兩聲,表現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我就是這麽跋扈不講理,你現在知道也來不及逃了。”說完,寸步天低頭便要吻她。
“苗兒?苗兒?”突然,顏嬛的聲音傳來。
原以為這僻靜院落裏不會有人進來,卻沒想到顏嫒竟尋貓尋到這兒來,兩人一驚,面面相觑。
眼見着顏嬛就要走過來,兩人已避無可避,萬靜湖慌了,盡管寸步天因為服藥埋針而變了容貌,她還是擔心他的身分曝露,再加上她跟一個宮人偷偷摸摸的躲在這兒,要是顏嬛問起,她該如何回答?
正六神無主之際,寸步天突然将她摟進懷中,低頭在她唇上印上熱情的一吻。
她瞪大眼睛,直覺反應想推開他,問他究竟在想什麽,但這時顏嬛已經走了過來。
顏嬛見一男一女躲在角落,立刻質問,“誰在那裏?”
寸步天放開了萬靜湖,并假裝驚慌地看着顏嬛。“顏良娣……”
這一瞬間,萬靜湖明白了他剛才為什麽要突然抓着她、給她熱情的一吻,原來是這樣啊……
顏嬛看清楚兩人,先是一楞,然後問着這面生的男人。“你是誰?”看他的打扮是個宮人,不知道是在什麽地方做事的。
“小人趙望安,是在長福宮做事的。”他說。
“長福宮?那不是……”顏嫒想了一下,長福宮是聖上的寝宮,她真沒想到萬靜湖竟會認識那兒的宮人,還發展出這段關系來,她促狹的道,“靜湖,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呀!放心,咱們倆姊妹一場,我會替你保密的。”
萬靜湖羞紅着臉。“嬛嬛,我……”
“對了,有看見苗兒嗎?”顏嬛眉心一擰。“這孩子不知道又跑哪兒去了?”
“我沒看見……”萬靜湖走上前。“我陪你一起找吧。”說完,她 便拉着顏嬛離開了。
寸步天想着她方才驚慌害羞的模樣,嘴角不自覺渝悅的勾起,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他才離去。
十天後,跑馬祭。
這一天,各地的騎師及練馬名人受邀進宮,參加宮中一年一次的跑馬祭。
寸步雲雖是寸氏族人,但因為一出生便帶出宮送養,別說沒騎過馬,就連馬都沒摸過,但他身為太子,自然得出席這場盛會。
校場上,各地騎師及練馬師帶着愛駒集結,每匹馬都經過主人巧手裝扮,為的就是吸引太子及其他皇室中人的目光,以便與愛馬的寸氏一族做馬匹的買賣。
寸步雲坐在看臺處,欣賞着各種馬術表演。
幾名皇子走了過來。
“太子,你怎麽沒帶黑雲出賽呢?”
“是啊,去年太子跟黑雲聯手的一連串表演,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呢。”
寸步雲為難的笑道:“今年我不打算參加。”
“何故?”三皇子問。
“沒什麽特別的原因。”寸步雲總不能老實說他根本不會騎馬吧。
“太子,最近有很多關于太子的傳聞呢。”五皇子說。
寸步雲怔怔的反問,“傳聞?”
“是呀,有人說太子的性情、習性與過去判若兩人……”五皇子續道:“甚至有人覺得……太子不像是太子。”
寸步雲頓時提高警覺。“什麽意思?”
“太子自然就是太子,只不過太子異于過往,也難怪有些奇怪的傳聞……”
聽着他們的對話,寸步雲感到焦慮不安。難道已經有人在懷疑他不是太子了嗎?如果他的身分曝露,這些異母兄弟是不是會進行奪位計劃?不行,身為弟弟,他一定要替兄長看守其位。
為了減低其他皇子的懷疑,寸步雲立刻命人将黑雲牽來。
據他所知,黑雲是一匹性情穩定的良駒,雖說他不擅騎術,但騎着它走兩圈應該不是難事。
不一會兒,侍從将黑雲牽到校場邊,替它上了鞍。
這是寸步雲第一次看見黑雲,它真的是匹精實而美麗的駿馬,有着發亮的毛色,修長強健的四肢,還有一雙清澈的眼睛。
他有些忐忑的走到黑雲身邊,試着摸摸它,可是當他的手一碰到它,它便用力跺腳,心情似乎有些躁動。
侍從急忙拉住馬缰,安撫着黑雲。
寸步雲知道好幾雙眼睛都在看着他,他硬着頭皮也得上。
他偷偷瞄了眼其他騎師,臨時抱佛腳揣摩着上馬的方法,他學得快,個兒又高大,雖沒騎過馬,但上馬還是不成問題。
順利坐上馬背,他才剛松了一口氣,黑雲卻更加躁動起來,它不斷的蹦着、踢着,像是要将他從馬背上抖下來似的。
見狀,幾名侍從急着上前想要安撫黑雲的情緒,可是他們一趨前,黑雲更是激動,上上下下的跳着、踩着,然後開始小跑步。
寸步雲緊抓着缰繩,兩腿死命夾住馬腹,他現在只慶幸黑雲并非快速奔馳,要不然他人可能已經摔跌在地了。
幾名侍從試着上前拉住黑雲,可是它的馬蹄子踢個不停,沒有人有辦法靠近。
此時,一名宮人沖進校場,擋在黑雲小跑的路線上。
眼看着黑雲就要往那宮人撞去,所有人都忍不住驚呼,可那宮人依舊文風不動的站着,兩眼直視着黑雲。
就在黑雲幾乎要撞上他之際,它停了下來。
宮人昂然而立,伸出手,輕輕撫摸黑雲的額頭,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黑雲低下頭,安定了下來。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訝的看着這一幕,包括馬背上驚魂未定的寸步雲。
寸步雲看着這名宮人,他有着一雙堅定澄淨、英氣逼人的眼睛,渾身還散發着讓人無法忽視的高貴氣息。
“你是……”
“小人趙望安,是長福宮的宮人。”寸步天回道。
“長福宮?”原來是父皇寝宮的宮人呀,想必是經過千挑萬選的。
“殿下沒受驚吧?”寸步天又問。
寸步雲輕淺一笑。“自然是受驚了,不過幸好你出手相救,讓我免于出糗。”
他望着寸步雲,勾唇一笑,沒說什麽。
數名侍從上前,趕緊将太子從馬上扶了下來,檢視着他是否受傷。
“我沒事。”寸步雲說完,轉過頭想再看看那名宮人,同他再多說幾句話,他卻已經離開。
跑馬祭這日,萬之濤在張知學跟邢安邦的安排下,終于偷偷進入長福宮,為卧病不起的皇帝把脈診療。
在詳細診斷及詳查其所有用藥之後,萬之濤發現一件驚人之事——皇帝被下了藥,而病況一直未見起色,身子日漸衰弱,便是因為服用此藥之故。
“老爺子,您說我父皇被下藥?”寸步天難掩震驚。
“沒錯。”萬之濤肯定地道:“聖上的藥是誰開的?”
皇帝的心腹太監答道:“都是歐陽禦醫開的。”
寸步天眉心一擰。“看來歐陽慶也被收買了……”
“殿下,我會另外開方子給聖上服用,相信只要調養一些時日,便可見起色。”萬之濤說道:“但為免打草驚蛇,禦醫開的方子還是收下,另外我會準備另一種奇藥給聖上服用。”
“奇藥?”寸步天有些好奇。
“禦醫仍會來為聖上把脈,若他發現聖上脈象平穩,必定會起疑,但只要在禦醫把脈之前讓聖上服下奇藥,聖上的脈象便會變弱,就能瞞過禦醫。”
“老爺子設想得實在周到,謝謝老爺子。”寸步天說完,轉頭看着張知學跟邢安邦。“兩位大人,最近在朝上可有任何不尋常之事?”
張知學回道:“也沒什麽不尋常,就是太……不,假太子執意加重稅賦,征召男丁以增加邊防兵源。”
“兩位大人切莫與他在朝堂上争執,我相信一定有個幕後主使者,我們的最終目的是要引主使者現身。”寸步天說道。
其實這個未現身的人,他心中已有了譜,但他需要更多的證據,否則難以服衆并将此人繩之以法。
“殿下,”張知學看着容貌跟以往不同的太子,還是有點不習慣。“聖上知道發生在殿下身上的事情嗎?”
寸步天搖頭。“父皇病得迷迷糊糊,現在跟他說這些事,恐怕他也無法理解,再說……我現在的容貌并非他所熟悉的樣子,等時機成熟,我自然會向他說明解釋。”
張知學點點頭。他初次見到容貌改變的太子時,也是半信半疑,直到太子在他面前卸針,慢慢恢複原本的容貌,他才能夠相信。
“老爺子,長福宮裏恐怕還有對方的耳目,不宜久留,還請老爺子趕緊替我父皇開藥,我再帶您去見靜湖。”寸步天說。
萬之濤颔首。“老夫明白,但我想……靜湖,老夫還是別見了。”
寸步天不免愣住了。“何故?老爺子不想見靜湖嗎?”
“自然是想,不過……”萬之濤神情凝肅。“如今宮中危機潛伏,不知敵之所在,老夫知道靜湖平安即可,若冒險一見卻出了纰漏,怕不只是功敗垂成,還陷靜湖、太子殿下及幾位大人于危險之中。”
“殿下,萬大夫所言極是。”張知學跟邢安邦都認同萬之濤的看法。
寸步天蹙眉苦笑。“真是辛苦老爺子了。”
“靜湖有殿下看顧着,我想她會很平安的。”萬之濤說。
寸步天目光一凝,直視着萬之濤,堅定的給予保證,“老爺子請放心,我寸步天無論如何都不會讓靜湖受到任何傷害。”
麗妃派人來傳,請太子赴寝宮一見。
寸步雲來到母妃的寝宮,意外發現舅父也在。
“母妃傳孩兒所為何事?”寸步雲問道。
麗妃先是跟趙世懷互看一眼,然後問道:“步雲,母妃問你一件事……你與顏嬛如何?”
“孩兒不明白母妃的意思。”寸步雲不由得皺眉。
麗妃只好直截了當的問了,“你與她是否已行過周公之禮?”
寸步雲正色道:“母妃,我說過我與她親近只是為了……”
“步雲,”趙世懷神情嚴肅地插話道:“你一定要替寸氏傳遞香火,這是你的責任。”
“我會生養孩子,但孩子的母親只能是深深。”寸步雲堅持道。
“你得為社稷着想。”趙世懷語氣嚴厲的道。
寸步雲難得動了氣。“舅父,您一定是糊塗了,我不是太子。”
趙世懷沒想到他竟敢當面反抗,氣得瞪着他。
“我只是暫代兄長之位,并非太子,舅父還是趕緊将兄長找回來吧,我想我這假龍真不了了。”說完,他朝兩人行了禮。“若沒別的事,我先行告退。”話落,他頭也不回的轉身而去。
他前腳一走,趙世懷便神情懊惱不悅,若有所思。
“兄長,我看……”
麗妃才想說話,趙世懷便冷哼一聲打斷了她,“看來步雲這孩子也不受教。”
麗妃眉心一蹙,難掩憂色。
“當初就是因為步天桀骜不馴、不受控制,才會讓步雲進宮當太子,沒想到他也……”趙世懷似乎警覺到什麽而停口。
“兄長,”她一臉無奈。“步雲性情溫順,慢慢跟他說,他會聽的……對了,步天還好嗎?我已經好幾個月沒見到他,實在想他,我幾時才能見他?”
他避重就輕的道:“他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你不必挂心,為免節外生枝,現在還不是見他的時候。”
麗妃眼簾一垂,眼眶微微泛淚。
趙世懷見她一臉憂傷,拍肩安慰道:“為了咱們趙家,這都是必須的,你放心,待時機成熟,我會讓你見步天的。”
她撫摸懷中愛貓,幽幽一嘆。她對兄長向來言聽計從,心中雖然思念愛子,卻仍接受這樣的安排。
“對了,”趙世懷不知想起什麽,神情陡然有些陰沉。“看來這個傅深深真的很礙事。”
麗妃錯愕的擡起頭看着他。“兄長的意思是……”
“有她在,恐怕步雲是不會接受其他女子。”他說着,眼底閃過一抹殺意。
看見他眼中的肅殺之氣,她感到惶恐。“兄長,你想……不不不,你若那麽做,步雲絕不會原諒你的。”
“妹妹,做大事可不能有婦人之仁。”
“可是深深是無辜的。”麗妃急道。
“可惜她不識大體。”趙世懷已有盤算。
麗妃隐約感覺到兄長在盤算着不好的事情,她感到害怕、覺得不安,但是她無力反駁兄長的決定。
她的人生一直由着兄長左右,她有今日地位,也是兄長竭盡心力為她掙得的,兄長于她,猶如嚴父。
可是以往讓她佩服的兄長,如今卻讓她越來越覺得陌生,甚至越來越懼怕。
為了拉攏顏萬山,趙世懷要麗妃從顏嬛那兒下手。
顏嬛愛貓成癡,麗妃也是,有了這個共通點,麗妃很容易便與她有了交集。
這日,麗妃請顏嬛帶着苗兒去她的寝宮一聚,顏嫒便帶着苗兒以及萬靜湖一同前往。
麗妃養了三只貓,冷冷的、不親人,也不親同類。
顏嬛覺得沒趣,卻還是安分的待了兩個時辰才敢告辭。
可是這兩個時辰卻讓萬靜湖感到心驚肉跳,因為她意外得知了一些事情,而這些可怕的秘密都是出自麗妃那三只愛說話的貓。
離開麗妃的寝宮後,萬靜湖向顏嬛胡亂編了個理由,便先行離開去找傅深深。
“靜湖,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深深,你來。”萬靜湖将傅深深拉到沒有人的角落,神情嚴肅的壓低聲音道:“你說的那個明明心在一起卻不能靠近的人,是否就是太子殿下?”
傅深深難掩驚疑。“你、你怎麽……”
“你先別管我為什麽會知道。”萬靜湖神情緊張地道:“深深,你有生命危險,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待在宮中,快走。”
方才去麗妃的寝宮時,她聽到麗妃的三只貓聊到國舅有意殺掉傅深深之事,那三只貓不知道她能聽懂它們的對話,肆無忌憚的聊着,什麽秘密都說出來了。
傅深深先是一怔,然後搖頭。“不,我不會離開他的。”
“深深,宮裏太危險了,你得先離開,要不然……”
“靜湖,我不清楚你是如何知道我的秘密,但是我跟殿下的關系超乎你的……”
“深深。”萬靜湖極為嚴肅的打斷道:“我知道的事情比你以為的還多。”
傅深深狐疑的看着她,像是在思考她此話的可信度“我是為你好,也是為了殿下好,若是你出了什麽意外,要殿下怎麽活?”
“你到底知道了什麽?”傅深深疑惑地問道。
萬靜湖實在不知道該不該跟她吐實,也不知道要從何說起,只能苦口婆心的勸道:“許多事牽扯太多,一時真的說不清楚,但是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知道殿下是好人,如果你真心愛他,就暫時離開他吧。”
傅深深聽她這麽說,直覺寸步雲有難,更加憂心。“他有危險嗎?”
“目前還沒有……”
傅深深見她欲言又止,實在不放心在這個時候離開寸步雲,她堅持道:“不,就算有生命危險,我也不會離開他。”
萬靜湖萬分無奈,不過雖然勸不動傅深深,但要她坐視不管是不可能的,突地,她靈光一閃。“好吧,既然你不肯離開他,那你就按照我的方法自救吧。”
傅深深疑惑的重複道:“你的……方法?”
“深深,”萬靜湖緊緊握住傅深深的手。“你相信我嗎?”
傅深深直視她的雙眼,毫不猶豫的回道:“當然。”
“嗯,那就聽我的安排吧。”
打顏嬛見過趙望安、知道他是長福宮的宮人,再加上他是萬靜湖的情人,而她與萬靜湖又情同姊妹後,她對趙望安來找萬靜湖一事都是睜只眼閉只眼,有時甚至還幫着他們。
也因為如此,寸步天幾乎每兩天就跟萬靜湖在寝宮附近的小院子見面。
這天晚上,寸步天依照約定時間來到小院子,萬靜湖已經在那兒等他了,他見她神情愁悶,心事重重,完全沒有情人小聚片刻的喜悅,他連忙步上前,定定的看着她,擔心的問道:“怎麽看起來這麽不開心?”
“你一定要幫我。”她劈頭就說:“深深有危險。”
他曾聽她提過傅深深是太子寝宮裏的宮婢,他直覺事情不對勁,神情一凝。
“靜湖,你先冷靜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萬靜湖深呼吸了幾口氣,試圖平靜的道:“望安哥哥,原來現在假扮你的人并不是喬裝易容,也不只是一個跟你長得很像很像的陌生人,而是你的親弟弟。”
寸步天高大的身軀陡然一震。“你說什麽?!”
“我跟嬛嬛去了一趟麗妃娘娘的寝宮,娘娘養了三只貓……”
“它們說了什麽?”
“它們不知道我聽得懂,所以說了很多事……”萬靜湖又忍不住激動起來。
“原來假太子跟你是孿生兄弟,名叫寸步雲。他一出生就被國舅帶出宮,過着尋常百姓的生活。”
他濃眉一揪,猜測道:“難道他是因為不甘心才冒充我……”
“不不不,”她急忙替寸步雲澄清,“一切與他無關。”
“噢?”
“那三只貓一直在嘲笑他笨,說他被舅父利用而不自知。”她将聽見的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原來你有孿生兄弟這件事只有麗妃娘娘、國舅跟你弟弟知道,他一出生就被國舅帶走,秘密撫養,為的就是這一天。”
寸步天是個聰明人,聽到這兒就已經知道事情的始末了,其實跟他心中臆測的相去不遠,比較令他意外的是,他的母妃竟然是幫兇。
“我秘密出宮的事,除了元超,就只有我母妃知情,看來就是她将此事告知舅父,舅父才能派人在郊山伏擊我。”他的神情看起來平靜,眼底卻含着怒意。“所以說,他真是我弟弟?”
萬靜湖用力點頭。“不會錯的。”
“那麽……跟他無關?”
她又搖頭。“絕對與他無關,國舅騙他說你失蹤了,擔心你的太子之位不保,才叫他假冒你以鞏固勢力。”
寸步天全明白了,寸步雲是舅父的傀儡,嚴格說起來,舅父本來想要控制的是他,但他向來不順從舅父,舅父便想方設法要除掉他,讓單純善良的寸步雲代替他。
或許打從舅父将寸步雲帶出宮的那一天起,就已經做好這樣的第二手準備。
“望安哥哥,所有人都被國舅騙了,麗妃娘娘似乎也以為你被國舅安置在什麽安全的地方。”她又道。
他蹙眉苦笑。“母妃就是軟弱,從來不敢違抗舅父的意思。你爺爺說我父皇的藥有問題,看來也是舅父買通禦醫所為……”
“太可怕了,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們是他的親外甥……”萬靜湖實在無法理解趙世懷的所作所為。
“一切都是為了權。”寸步天冷冷的從牙縫擠出話來。
“望安哥哥,現在你打算怎麽做?”她問。
“如今斷不能自亂陣腳。”他神情凝肅的沉吟道:“為免橫生枝節,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拿回太子之位,再将我舅父定罪。”
“嗯,可是在那之前,我們要先救深深。”萬靜湖急道。
寸步天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執着于傅深深的事。“此事與她何幹?”
“深深是你弟媳。”她說。
“你是說……”
“她跟你弟弟是夫妻,将她帶進宮也是你弟弟當初跟國舅談好的條件,可是國舅想要你弟弟跟嬛嬛做一對真正的夫妻,偏偏你弟弟心裏只有深深,不肯答應,所以……”
寸步天臉色一沉,替她把話說完,“所以我舅父打算殺了傅深深?”
“嗯,正是如此。”萬靜湖相當焦急,話越說越快,“我勸深深離開,可是她不肯,我怕她會遭遇不測,所以……”
“你有什麽想法?”他直視着她問道。
她目光一凝。“這事,得要許多人通力合作。”
“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