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沒安好心(捉蟲) (1)
眼見着兩天過去了, 辛娘徹夜不眠地守在雲良身邊,人都瘦了一圈, 精神也貌似變得恍惚了,見着雲慶就喊雲良,哭一陣,笑一陣, 不是說老太天不該強着讓她帶孩子來東照,就是說那洛家人就是豺狼虎豹, 把她的良兒給害了。
雲福跟雲慶看着心疼,可怎麽勸說辛娘就是不肯去休息。
沒辦法,雲福只好讓雲慶去買了一點用于安眠的一種叫做卷葉兒神的藥草,熬出來之後混在了水中, 給辛娘喝下去了。
她這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就是睡着了, 也不安生, 總在夢裏喊着, 我的兒啊,你快回來, 你去哪兒了啊?娘……想你啊……
把跟雲福心疼得不輕。
跟雲慶商量着,得趕緊想辦法, 不然雲良就是能醒過來,娘親也危險了。
他們連着請來了幾位郎中,據說都是東照城裏出名的妙手回春,可他們來了, 卻都在給雲良檢查之後搖頭,道,“他中毒至深,能不能醒來,也只是看老天的安排,別人是幫不了他的!”
然後就都走了。
甚至連診金都不要。
他們說,知道這位宋小公子的事兒,他年齡雖小,但骨子裏卻是條血性的漢子,他們佩服,卻不能救他,已經是愧疚得很了。
“怎麽辦?雲福,你想想辦法啊?雲福,求你……”
宋雲慶完全沒有了書生的那種淡定,他眼圈含淚看着雲福。
雲福無語了。
她想說,慶哥哥,你真當我是福星高照,啥事兒只要我點頭說,嗯,沒事啦,沒事啦,大哥,你快醒來……然後大哥就醒來了啊?
“我去找幹爹!”
她這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忙得都有點迷糊了,有兩天沒見着幹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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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福,連伯伯不在家裏,客棧也關門了!”
雲慶垂頭,說道。
“啊?幹爹沒回來?那會去哪兒了啊?”
雲福一下子坐在椅子上,腦子裏出現了各種不詳的畫面,難道是那個華蓋下的女人把幹爹給殺了?
不會啊,如果她真的要害幹爹,那日也會連自己一起殺啊?不然留下了活口,那以後她的行徑不就暴露了嗎?
還有,她如果真的是跟壞人,也不會讓那個小春子跟着自己去找黃知府啊!
她正滿腦子胡思亂想着,雲鳳從外面進來,小臉皺皺巴巴的,“姐姐,二哥,那個……官兒來了!”
官兒?
雲福稍稍一思忖 ,外面院子裏已經響起黃斌的聲音了,“宋姑娘,你可在家嗎?”
因為雲福在龍舟會上所表現出來的機智跟勇敢,很多人都覺得她其實才是宋家人的主心骨,至于辛娘,那就是一位尋常婦人罷了!
所以,黃斌一來,就找雲福,也是這個原因。
“黃大人,不好意思,我大哥一直昏睡沒醒來,所以娘親心焦過度,不能出來見您……”
雲福心情不好,也不待見這個黃知府。
那日,若是他能稍稍有點做父母官的良知,對那個洛致遠的所作所為有點斥責的話,事兒也不會發展到這一步,大哥可能也不會被傷!
“不妨事,不妨事,本官呢,也是挂念着宋小公子的傷勢,所以才放下公務過來探望的,王師爺……”
他說完,身後就過來一個幹瘦如猴般的男人,他手裏拎着一個盒子。“姑娘,這幾日呢夫人受驚了,我們老爺體察民情,關心民生,所以特意送來一點補品,請姑娘熬了給夫人補補身子……”
“呵呵,黃大人,無功不受祿,您還是拿回去吧,我娘親身子太虛,不适合大補。”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麽好心!
宋雲福冷冷地推辭道。
“哎呀,姑娘,這是嫌棄禮薄嗎?”
那王師爺果然跟猴兒一樣精明,這話一說,似乎宋家就無法拒絕了。
但宋雲福是誰?
她可是穿越過去的現代人,現代人對于王師爺這套死皮賴臉的要給人送禮的套路見得多了,往往這樣的時候,最直接的做法,就是給他一句狠的,讓他啞口無言。
“哼,王師爺,虧你還是跟在知府大人身邊的,你難道不懂,在黃大人沒抓着那個對我行兇的黑衣人之前,我們既不能給大人送禮,也不能接受大人的任何東西?!不然那就是行賄,就是毀黃大人的名聲,我宋家人也跟着被人诟病不齒。如今我家大哥生死不知,這可是人命,更是讓我們一家人心碎,你覺得你用什麽樣的補品能把我們一家人痛得破碎了的心彌補好呢?”
“哎呀,這個……”
王師爺卡殼了。
補品能補氣,補營養,沒聽說能補心碎啊!
“好,我閨女說的太對了!黃斌,告訴你,你就是給我閨女吃什麽人參鹿茸,那我閨女也吃不下,因為雲良那可是她大哥呢!”
說話間,連世譽走進來了,身後跟着一個人,那個人一身軟緞子的服飾,行走時步履不急不緩,一看就是穩重淡定之人。
“幹爹!您去哪兒了啊?雲福……”
雲福想說,我擔心您啊!
“好閨女,別難過,我給你帶了一個京都有名的神醫來,他一定能把雲良救醒的!”連世譽怎麽會不知道雲福這滿面愁容所為何事,所以也不繞彎子,直接就把身後那個人引見過去,“雲福,這是慕容神醫……”
“呵呵,您說笑了,神醫算不上,就是懸壺濟世,盡本分而已!”
那慕容德讪讪然一笑,繼而近前道,“姑娘,病人何在?請帶在下去吧,救人要緊……”
“哎,慕容神醫您跟我來……”
雲福大喜過望,神醫來了,大哥一定會沒事兒的!
她急急地帶着那慕容神醫往後院走。
這會兒就聽那黃斌對連世譽道,“今天天氣不錯,您老人家也看起來真是精神矍铄,相貌堂堂啊!”
“哼,少在老子跟前耍花腔,老子出來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那個犄角旮旯裏貓着呢,黃斌,我告訴你,若是你找着了那黑衣人還則罷了,找不到,哼,不用你的上司來收拾你,我一個人就把你給滅了,你信不信?”
連世譽這話是帶着八分的怒意說出來的,那氣勢雷霆萬鈞的,把黃斌給吓得連連點頭,“您放心,本官一定把那黑衣人抓住,給宋家以及老英雄您一個交代……明日下午,本官就把那黑衣人送來,請您驗明正身!”
“哼,黃斌,我還是提醒你一句吧,你別以為老子是個傻子,你随便着那洛家人找個把替死鬼給我看,這事兒就完了,不可能!告訴你,那黑衣人明擺着就是個花錢雇來的殺手,這起事件背後呢,若是沒有人主使,那黑衣人斷斷沒有去對我閨女下死手的道理,所以,怎麽做,你看着辦?老子的眼裏可是不容沙子……”
“是,是,您放心,本官一定秉公辦理!”
黃斌快步退出了宋家,邊走邊擡起袖子來抹額頭上沁出的冷汗。
走出了胡同拐角,他站住,對着街旁的一棵樹斜睨了一眼後說道,“洛老板,躲躲藏藏的幹嘛?出來吧?”
“啊?黃大人,您……您真是明察秋毫的,您一眼就看出洛某在那裏啊!”
洛致遠從樹後出來,一臉尴尬的笑,“呵呵,黃大人,洛某可不是跟蹤您來的,湊巧,完全是湊巧,因為這宋家是洛家的至親,所以我是來探望他們的……”
“呵呵,至親?洛老板,你覺得現在人家宋家還把你當至親嗎?”黃斌的一句話把洛致遠的臉都給說綠了。
他聲音顫抖着道,“難道是……是那跟宋雲良……他竟死了嗎?”
“呵呵,不管他死不死,本官之見,你想要跟宋家人再度攀親這種事兒你還是免了吧!”
他說着,就冷睨了洛致遠一眼,心道,給人家心口上插一把刀子,完事兒你還沒事兒人一樣再來給人家傷口上抹上一層蜜?你可真想得出來!
“黃大人,其實我們兩家真的是至親,我娘親……”
“好啦,好啦,你們是什麽關系我不管,但是人家宋家說了,一定要黑衣殺手……”
“哦,這個好說,我可以給他們……”
洛致遠一臉輕松。
“而且他們說了,這黑衣殺手呢,就是被買來的,那麽買他的人,他們也要,責令本官明日下午就要把黑衣殺手跟他背後的指使人一起抓來……”
啊?
這下洛致遠傻眼了。
“他們這也太過分了,是黑衣人傷了他們的,也不是……”
他的話打住了。
“洛老板,你還想瞞着我嗎?”
“這個……黃大人,我真的是冤……枉啊!”
“呵呵,你冤枉?你若是冤枉,那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黃斌說着,冷清地掃視了他一眼,“洛老板既然信誓旦旦說自己冤枉,那好吧,本官就只好照實了去查辦了,至于最終這事兒查到誰的頭上,那本官可就顧不得了,到時候,你洛老板可不要說本官無情!”
“黃大人,您留步,洛某有話要跟您說啊!”
洛致遠一看黃斌要走,急忙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去,眼神閃避,語氣猶豫,“這個……黃大人,您是知道洛某的,落寞對您也一向都是很尊崇的……”這話的話外音是:逢年過節的,我們洛家可沒少給你這個知府大人進貢上禮啊,你可不能這會兒想要撒手不管了!
“你以為本官為什麽跟你啰嗦這些?本官就是知道你為人,才拿了這禮品想跟宋家人說和說和,讓他們就此罷了,但是人家宋小公子還昏迷着,宋家人不肯罷休,我也沒辦法,換了是別個,我才懶得這樣跟他苦口婆心的,本官直接派了人去抓他就行了!”
黃斌這話一說,那洛致遠就雞啄米似的點頭,“對,對,洛某曉得,可是眼前這事兒,您看……”
“走吧,富貴樓喝杯茶吧,本官也是渴了!”黃斌提議。
“好,黃大人您請!”
兩個人一起往富貴樓走去。
半個時辰後,兩個人從茶樓裏出來。
黃斌的袖口裏多了一千兩銀子的銀票。
他低聲對洛致遠道,“洛老板,本官能給你拖延的時間可就只到明日下午,那個時候你若還是沒安排妥當,那本官就會……你也知道,本官在朝為官,替百姓們做事,想要堵住悠悠之口那也是處處難的……”
“是,黃大人您放心,洛某明白,明日下午一定給您個交代,這事兒了了之後,洛某定然另外表示……”
“呵呵,本官知道洛老板是跟明白人,走吧,回吧!”
黃斌上了來接他的馬車,徑直揚長而去。
“真是只喂不熟的狼,我呸呸呸!”
洛致遠對着黃家馬車去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姓黃的,你別讓我找着別的靠山,不然我定會要你好看,你吃拿了我那麽多,到了緊要關頭卻還要這樣揩油,好,很好,咱們走着瞧!”
他心疼那一千兩銀子半天,這才邁步往家裏趕去。
一進府門正好就遇上了張管家。
“哎呀,老爺,您回來了啊!”
張管家一臉獻媚的狗腿笑。
“呵呵!”
洛致遠陰沉着臉,沒回應張管家,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去。
“老爺,您……是不是有什麽難事兒啊?您說,只要奴才能辦到的,一定幫您消愁解憂!”
張管家一向狗腿當慣了,一看到主子不高興,就想要跑上前去搖搖尾巴 ,說說好聽的。
往日裏他就是這樣說了,那洛致遠也不理會他,徑直進屋,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但是今天洛致遠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他一轉身,就直面張管家。
“艮滄啊,你在洛府多久了啊?”
“回老爺話,奴才跟了老爺有十年了!”
張艮滄心裏咯噔一下,隐隐的覺得這事兒不妙。
但他也不敢表露出來,更不敢撒腿就跑,不理會他這個主子,什麽也不能幹,他就只好畢恭畢敬地站在洛致遠跟前,聽他說 。
“艮滄啊,老爺我這些年對你不薄吧?”
“嗯,是,老爺對奴才恩重如山呢!”
張艮滄越發覺得後背嗖嗖冒冷風了。“那老爺我今天有難,你是幫不幫?”
事兒果然來了。
張艮滄渾身一跟激靈,語氣就讪讪然了,“老爺,那得看什麽事兒啊,奴才蠢笨,有些個精明事兒,根本奴才也辦不了啊!”
“張艮滄,你少在這裏給我打馬虎眼,你很清楚老爺我面臨的是什麽事兒,告訴你,一旦老爺我倒臺了,你也得跟着倒黴!”
“呵呵,老爺,奴才充其量就是再被賣一次……”
反正不會丢了性命就是了。
只要人在,那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了。
以他張管家的溜須拍馬的功夫,在那家大戶裏不能混得風生水起啊?
“哼!怎麽你現在已經在盤算着怎麽脫離洛家了?”
洛致遠冷笑,笑得張管家心裏發毛,“沒有,老爺,奴才要伺候您一輩子呢!”
“一輩子太長,我或許只想要你幾天……”
啊?
“老爺您什麽意思啊?”
張管家心驚肉跳的。
“那宋家人在要黑衣殺手跟背後的主使,你說老爺我該怎麽辦?”
洛致遠眼盯着張管家。
“哎呀老爺,這個奴才哪兒知道啊?奴才覺得吧,要是您實在是得交出人去,那……大少爺那腿腳是個問題,不如……那樣的話,您就保住了自己,只要您在,兒子您還不是想多少就有多少嗎?況且,您還有小少爺呢……”
張管家這話一說,把個洛致遠給氣的啪啪就甩給了他兩耳光,“好你個張艮滄啊,你這是想要害死我兒子啊!”
“老爺,奴才這是給您出主意啊,您……難道您想自己去投案嗎?”
“混賬,本老爺根本沒犯下事兒,投什麽案子?”
啊?
“那您的意思……”
張艮滄心頭竄出一個念頭來,跑吧,我現在就跑,跑得遠遠的,不被這洛家人抓住,那就不用給他們當替罪羊了。
“張艮滄,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明天下午呢,我就要把你跟一個黑衣人一起送到知府衙門去……你呢,就把這事兒擔了下來……”
“啊?老爺,您不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
“說的正對,正是因為你上有老,下有小,你才必須要去,不然,你要死,你的家人也要死……一個不留,你知道我的手段!”
“老爺,您……您不能這樣絕情啊?”
張艮滄都要哭了,今兒一早上他的右眼皮就不停地跳,他心裏就不安,覺得要發生什麽事兒,怎麽都沒想到,這掉腦袋的事兒落到他頭上來了。
“你放心,你死了以後,你的家人我會好生照顧,這是一千兩銀子,我馬上派人送到你家中,你想想,你一個人死了,保住了你全家,還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這是多好的事兒?”
好事兒?好事兒你怎麽不讓你兒子去,你自己去呢?
去了就掉腦袋了,就不能在這花花世界裏混日子了!
張艮滄是哭也哭不出來,恨也不敢說,只能是耷拉下腦袋,無力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誰讓他是主子養的一條狗呢!
他嘴太賤,貪吃得太肥了,結果就要被主人給殺了吃狗肉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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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德給雲良紮了針,又給他服下了他自己帶來的藥丸,兩個時辰後,雲良醒來了。
“良兒,良兒,你感覺怎樣??你可把娘給吓死了啊!”
辛娘喜極而泣。
雲鳳也是歡喜不已,喊着,大哥,大哥,我給你買了糖瓜,你要不要吃?
“你……你們……”
雲良看看周遭圍着自己的人,眼神略帶着一些遲緩。
雲福的心驀然就覺得不安。
怎麽看起來大哥的神情有些不對啊?
她看一眼雲慶,雲慶似乎也發現了,眉心緊緊地蹙成一個結。
“慕容神醫,我大哥的病……什麽時候能好利索了?”
再怎麽樣都是要面對的,雲福咬牙,問慕容德。
“姑娘,連将軍,咱們借一步說話……”
慕容德說完,就先帶頭出去了。
雲福跟連世譽也跟出來。
“姑娘,這位公子是中毒導致的昏迷,毒性雖然不是太重,沒有致命,但卻已經滲透進腦子裏了,毒素損害了他的一些神經,導致他行為變得遲緩,思想運作的能力也會随之下降,簡而言之,他現在可能比以前少了些靈活……”
“啊?您的意思是我大哥變成了傻子?”
宋雲慶也出來了,正好就聽到慕容神醫的話,大驚失色。
“這事兒看後期他恢複情況,不過,老夫說句實話,前景不容樂觀……他的智力的确是被毒素侵襲後有所降低了……”
看着宋雲福呆在那裏,眼淚都要湧出來了,慕容德嘆息一聲,“連……老先生,那在下就走了,沒有幫上大忙,實在是抱歉……這幾天只要我不走,這邊若是有什麽事兒,盡管過去找在下,在下決不推辭!”
“多謝了!”
連世譽對着他抱拳施禮。
“哎呀,在下哪兒承受得起您的禮啊!”
那慕容德吓得撒腿就跑了。
一下午宋家人都在圍着雲良轉,雲鳳甚至舉起三個手指頭,問他,“大哥,你數數,這是幾個?”
“你……我頭疼……”
雲良眉頭皺緊,一臉的痛楚之色,把跟辛娘心疼得眼淚汪汪的,“洛家人太狠毒了,這可是毀了我兒子一輩子啊!”
雲慶攥住了拳頭,“不行,得把洛致遠抓起來,都是他做下的惡事!”
“想要抓住他,恐怕不容易!”
連世譽說着,走進門來,“我已經着那個知府黃斌要這事兒的幕後主使,但黃斌未必肯真的去徹查此事兒……”
“那怎麽辦?”
雲慶問。
“慶哥哥,冤有頭債有主,這事兒咱們記下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雲福的話惹得連世譽點頭,“嗯,丫頭說的對,這事兒咱們沒完,但不能急于一時,先等着看看明日他們怎麽說……”
“也只好這樣了!”
雲福看着宋雲良,心疼得跟針紮似的。
自小大哥就憨厚,就真心實意地對家裏每個人,想想之前她還歪歪的要大哥去抓天上的老鷹來吃,那日大哥還真的去了老山坳,在山坳對面的巅峰上,搭箭要射老鷹,不是老爹趕去的快,他可能就會被老鷹所傷,要知道,那山中的老鷹可是不好鬥的!
為這事兒,她歉疚了很久。
如今,心裏就更覺得後悔了。
第二天,宋雲良吃了雲福熬的燕窩粥,燕窩是幹爹拿過來的,又服下了慕容德留下的藥丸,他的情緒有所好轉。
雲鳳過來逗他的時候,他也會說一半句的,雖然都是遲緩的,有些口齒不清,但好在終于他能認清楚人了。
有了這個好轉的跡象,宋家人都高興壞了。
尤其是辛娘,又是拜天拜地拜菩薩的,後來還竟拉着雲福要她坐在炕頭上,她也要拜雲福。
把雲福給弄得哭笑不得。
“娘,您這是做什麽啊?”
“雲福,雲良能有這個好轉,都是連老先生的功勞,也是你的功勞……”
言下之意,你不認這個幹爹,那咱們雲良可就沒救了。
“說什麽功勞不功勞的,雲福說的對,咱們是幹親,都是一家人……”
連世譽不放心雲良,也是忙着過來探望。
“哎呀,雲福快點給你幹爹上茶……不,雲福,今兒起,你就叫連先生爹爹,連先生連救了你跟雲良,這可是大恩大德啊,你跟雲良以後哪怕是不孝順我跟你爹,也要孝順連先生,知道嗎?”
辛娘說着就淚眼婆娑了,“可憐的雲良,早知道來東照會這樣,我就是被婆婆打死,也絕對不會來啊!”
“哈哈,好,這個提議好,雲福啊,快叫爹,爹有禮物……”
連世譽高興地哈哈大笑。
“爹!”
既然娘親都答應了,雲福也沒什麽猶豫的,本來她幹爹幹爹地叫着,就想起現代社會裏那種圈子很亂裏的幹爹了,叫着叫着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哎!好閨女!”
連世譽說着,就從口袋裏拿出來一個小瓷瓶,那小瓷瓶看起來做工十分的精美,遍身都畫着好看的圖案。
“這裏面的丹藥是……是有人給我的,十分的貴重,對于氣血虧虛、郁氣不散,很有效。這個給你娘服用,別再焦心得生病了,那就不好了!”
連世譽小聲對雲福道,“爹爹呢,我知道你現在最希望的就是你娘親跟哥哥能好起來,這個禮物,是我跟人家讨來的,千金難買呢!”
“謝謝爹爹!”
雲福自然是明白,連世譽說的,跟人讨來的,那個人她就是那日大船上的貴婦人。
她囑咐了雲鳳去拿水來,伺候着辛娘把丹藥服下。
辛娘感激不已。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說話間就到了房門跟前了。
“你們站住!”
雲慶從側屋出來,攔住了那些人。
是誰?
雲福跟連世譽交換了一下眼神,兩個人一起往外走。
“呵呵,宋姑娘,連先生,是本官啊,本官尊着昨日跟您們說好的,給您送來人犯,您們看看……這兩個呢,一個是動手傷雲福姑娘的殺手,另一個呢,就是洛府管家張艮滄,這個禍害仗着在府中有些權力,想要阻止宋家跟洛家關系走太近,就暗中花銀子買了一個殺手,就是他!這是個無業游民,一直在街上幹着偷雞摸狗的勾當,那日被張艮滄請回去喝了一頓酒,就指使他在龍舟會上傷害宋家人,這畜生見錢眼開,就真的去做了那兇惡的事兒,害得姑娘掉下了河壩,險些鑄成大錯,這一切呢,本官都已經查清楚了,而且他們也都供認不諱,今兒個呢,本官就特意帶他們來,請連先生跟宋姑娘驗證一下,本官的案情奏折已經寫好發出去了,相信上頭很快就能來信兒,到了秋後,一并要了這兩個惡徒的命,給宋家出氣,解恨!”
這長長的一段話,聽來可都是他知府大人為了宋家不斷的努力,查案,辦案,而後抓人,寫奏折……
但雲福卻皺起眉頭來。
“黃大人,他們既然是案犯,您抓了他們,那就是主持公道,替老百姓伸冤,絕對不是給我們家解恨,出氣,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公道自在人心,不是誰一個人能掌控的,洛家不成,宋家不成,您黃大人似乎也不能吧?”
“呵呵,對,姑娘說的太對了,剛剛本官的話裏是有疏漏,其實本官主要也是想說,本官查案,辦案這一系列的事兒呢,都是本官的本分,都是在為朝廷解憂,為百姓做事……”
黃斌讪笑幾聲,心道,好一個厲害的小丫頭,竟把他話裏唯一的那點嘲諷幹爹意味給聽了出來,看來,以後在這個小丫頭跟前說話,那可是要掂量三分了。
他還在那裏琢磨呢,雲福就已經走到了張艮滄跟前了。
“張管家,又見面了!”
“哼!是我幹,都是我幹的,跟我們老爺一點關系都沒有,有本事你們立馬就殺了我,給跟痛快,我張艮滄活膩歪了……”
張艮滄是被五花大綁來的,身子不能動,就嘴巴能說些氣急敗壞的話,眼神也狠狠地瞪着雲福。
“其實,張管家,我真的很不相信這事兒是你幹的……”
雲福這話馬上就得到了連世譽的贊同,“對,我閨女說的沒錯,我也不相信,黃大人,你這不會是在給老子玩套路吧?”
想想連世譽堂堂一護國大将軍,若非因了十幾年前那樁事兒,他怎麽淪落這裏?更不會把一個小小的地方知府放在眼裏。
“不,不是的,連先生,天地可鑒,本官真的去查了,證據确鑿,張管家就是背後的主使,這個人呢,也是殺手……”
黃斌說着,就用手指戳了戳那個捆綁着的黑衣人。
不料,那黑衣人竟咣當一聲倒在地上,摔了個意料之外。
額?
這下黃斌有點傻眼了。
“怎麽回事?你裝死啊,快點起來?”
他踹了踹那黑衣人。
黑衣人卻哼哼了幾聲,聲音微弱,“餓,我好餓啊,給我點吃的吧?”
啊?
這能殺人越貨,賺黑錢無數的殺手竟被餓成如此慘象?
連世譽一臉愠怒,“黃大人,這是怎麽回事?這個人真的是殺手?我怎麽覺得讓他殺雞都費勁啊!”
“真是啊,主要他……他變成這樣,是因為他被抓起來之後,我府衙的那些衙役們對他的所作所為那是深惡痛絕,所以才發狠心餓了他幾天,這不就成這德行了!”
黃斌說着,就讨好地笑看着雲福。“宋姑娘,他們也都是同情你們大哥的遭遇啊!”
“呵呵,黃大人,您成為知府靠的不是顏值,也不是學識……”
雲福語氣淡淡的。
“那以姑娘看,本官靠的是什麽?”
“是嘴皮子!”
雲福也不客氣,白了他一眼,道。
“哈哈!我閨女說的對,黃知府,你這個嘴皮子雖然厲害,但卻說的卻不足以讓我們相信,就算你們餓了他幾天,那我可是要試試他的武功,那小子可是有武功的,這個……呵呵……”
連世譽是什麽人?那可是統領全軍的大将軍,那個人會不會功夫,在他面前走上一遭,他就心知肚明了。
“啊?”
黃斌明顯吃了一驚,這一點,他倒是沒考慮,怎麽也沒想到,連世譽還要驗證這殺手會不會功夫?
這關想過,看來難了。
連世譽朝着那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走去,眼見着就要到了跟前,大門忽然被人推開,而後一個老婦人就苦咧咧地進來了,進門往前走了幾步,直接就撲通跪在那裏了。
竟是洛家老夫人洛李氏。
她這是什麽套路啊?
雲福被驚了一下,回頭看看自家爹爹連世譽,連世譽聳肩,兩手一攤,做了一個現代社會男人面對突發事件經常會做的無奈表情,表示他不知啊!
“哎呀,老夫人,您快請起,你這樣給我們這些小輩兒跪下,豈不是折煞我們了!”
辛娘還是善良的心性,她雖然恨洛家人所為,但為人最本能的做法就是奔過去,要把老夫人扶起來。
“韓玲,你們都給老身跪好了,宋家二娘若是不能諒解咱們對他們的慢待,那就是把這裏給硬生生跪出一個大坑來,你們也得給老身跪着……”
洛李氏根本不起來,還果斷回頭對随着她一起跪倒的兒媳王韓玲,以及孫女洛婉君等人道。
“是。”王韓玲等人一臉苦相,都個個垂頭跪着。
“雲福……”
雲慶悄悄地挪蹭過來,低聲喊了一句。
“嗯,慶哥哥,他們這是想要逼咱們接受這黑衣人跟幕後主使呢!咱們且不要說話了,還是聽娘的吧,想必娘也能猜出他們的用意,但終究……唉,還是聽娘的吧!”
雲福也悄悄對他說道。
“……嗯,只是可恨了那真兇真惡,可憐了我們大哥……”
雲慶咬牙,臉上籠着一層薄怒。
“唉!”
雲福何嘗不心疼雲良?
想想那麽憨厚老實的大哥,卻要變得跟幾歲的孩子一樣的智力,她就心疼。
“慶哥哥,以後不管咱們走到哪兒,都要帶着大哥,咱們就是大哥的依靠!”
“嗯!謝謝你,雲福!”
雲慶打心眼裏感激善解人意的雲福。
雲福對他,也只是嘴角掠起一抹安慰的笑來。
兩個人再相對無言了。
倒是洛家老夫人那邊的戲碼正精彩上演,她道,“二娘啊,都是老身教子無方,才讓你們受委屈了,現在,老身跪下來,不是求你過去那些事兒都翻篇兒,而是希望你能就此機會,把老身,把我兒,把我兒媳,還有孫子,孫女都一并央知府大人抓起來,我洛家對你二娘不起,我們全家滿門都願意被關進大牢贖罪……”
呵呵,這話說的,太特麽有病了!
敢情你們錯了,還要上門來逼人家原諒啊!
雲福悶哼,對于這個洛家真的是徹頭徹尾的失望!
“小丫頭,你不用管這老乞婆如何說,你想怎麽辦,咱們就怎麽辦?這事兒他洛家想要善了,沒那麽容易!”
連世譽早就在一旁氣得不輕了。
什麽玩意啊?随便弄兩個替死鬼來頂罪,還要上門來鬧騰,他洛家是腦子進水了嗎?
“爹,還是聽我娘親的吧,終究……”
終究她是長輩。
“嗯,好!”
連世譽也知道雲福的意思,雲良是辛娘的兒子,若是她不怨恨洛家了,那別人再說什麽,似乎就有些……
好吧,洛家,你就作吧,老子在旁邊看你能演出個大花來?
“老夫人,您快點請起,地上涼!”
辛娘攙扶洛李氏。
但她就是堅持不起。
“二娘啊,都是老身的錯,老身是來求你原諒的,你若是不原諒,那老身就是跪死在這裏,也不會起來!”
呵呵,這就是賴上了!
辛娘一時就沒了主張了。
她轉頭看看衆人。
衆人也都看着她。
“雲福……”
她習慣性的跟雲福求助。
“娘親,既然……”
既然他們願意跪着,那就讓他們跪跟天荒地老好了,沒毛病!
這話是雲福想要脫口而出的,但她知道這話是不能說的,于是強壓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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