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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方禾還在戰戰兢兢地偷瞄，楚墨霖終是柔和下表情。他并不覺生氣她的隐瞞，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要求對方坦白一切，只是那時候，他隐約感覺她的排斥和逃避，他不解，甚至是慌張，而她拙劣的轉移話題讓他明白那樣的排斥和躲避是面對他的，就算多少也摸清了一些她的性格，但這還是會讓他有點不舒服，卻不至于對她擺出什麽臉色，要說故意透露出來的，算是小小回報一下，只是一看方禾那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樣，哪裏生的出什麽怨怼，繃了這一路，再看她這表情，片刻就完全破功。

方禾難得聰明，看出楚墨霖真沒什麽介懷，便從善如流地笑着說了句好久沒來了，招呼着他往寺廟裏面走，格局和大多數寺廟差不多，方禾順着拜了進去，楚墨霖尾随着她動作，進了正院裏也沒看見有什麽人，倒是院子正中修了個放着假山的小水池，池子一邊擱着一瓣南瓜，兩只山龜扒在上面吃的正歡，方禾走近一點，兩只就停止進食腦袋縮回殼裏去，好像，沒什麽變化嘛，又好像，長大了一圈？楚墨霖也上前來看，兩只幹脆連四肢和尾巴都縮進去了，方禾撇撇嘴，和楚墨霖繞着從池子另一邊過去。等他們在寺廟裏繞了一圈，楚墨霖轉到後院便在那裏休息一下，方禾就又跑回來看，找了半天才發現兩只吃飽了正躲在花盆後面曬太陽，一動不動。果然還是吃東西的時候比較萌，方禾摸摸劉海，折去找楚墨霖。

後院被用作普通的菜園，有分着幾塊菜畦，連着山上的樹林，相接的地方種了一排石榴樹，圍着矮矮的籬笆，邊上還淌着一小股水，清淩淩的。楚墨霖就坐在廊檐的臺階上，側面看去，下颌微低，漏出背景中隐隐綽綽的綠影，虛化了的輪廓顯出柔和來。方禾走近，楚墨霖擡頭對她笑，拍拍身邊那小塊位置，方禾也不忸怩，靠着他坐下來，這地方正好遮得住太陽，外面一院子的才在陽光下生機勃勃的綠油油的發亮，他們坐在廊下的陰影裏看那些綠油油的菜。方禾伸手拿過靠在旁邊廊柱上的背包，拿水出來遞給楚墨霖，道過謝了，擰着水看她包裏露出來的零食，有些無奈的打趣她

“竟然裝了那麽多”

怪不得剛剛要買水她就忙着說自己都備好了，原來是這麽個備好了。

方禾扒開背包口向楚墨霖

“想吃哪個，可以多拿點”

她昨晚不僅裝了昨天買沒吃完的，又去買了新的，也不知道楚墨霖喜歡吃什麽，幹脆多拿點他可以挑。

有多少年沒吃過這些東西了，楚墨霖自己也記不清，掃過那些零食，油炸膨化甜的辣的，一樣不少，滿滿一大包的口腹之欲，只是實在不太健康。拿起一盒薯片看，果然

“過期了”

方禾發出一個驚疑的鼻音，湊過去一看，還真過期了。她買東西從來不太注意這些，吃東西也不會看，就算突然莫名其妙的鬧肚子，她也不會想到是因為這這些，現在突然恍然大悟了，不知道這麽多年是吃了多少過期食品。

楚墨霖還在往外拿東西，一瞟方禾一臉“對啊，買東西還要看日期我怎麽從來沒想過呢”的表情，不住更加無奈的出聲提醒

“買東西要注意一些，吃了會生病的，還有要少吃這些，不健康”

老老實實地扯着包聽教訓，其實她也不是經常吃零食，只會在想吃的時候買的多一點，一次管夠，像這樣的外出可以多裝一點吃的也不用擔心半路餓肚子不是。男人将包裏的東西檢視了一遍，包也空了一半。本來小地方沒什麽正規超市便利店，路邊的小商店哪會特別注意這些，加上買東西的人鮮少講究，買到過期食品的機率就更高了。攏在一堆的過期食品，楚墨霖眼光中含了些責備，方禾忙不疊放下包摟了起身去找垃圾簍，跑得急鞋子踏着地磚“噠噠噠”的響，毀屍滅跡以後松了口氣，規規矩矩回原處坐好，掏了還在包裏的經受住檢驗的一小條糖，撕開遞了顆男人，淡黃綠色的糖紙包着一顆扁圓的糖安分的躺在她手心，安分又有些讨好的在他面前，他染上的笑容溫柔了幾分，兩個手指撚起那顆糖，指尖輕輕掃過她的手心，方禾條件反射的縮了一下，男人擡起另一只手也很輕的揉了一下她的頭發。嗯，手感确實不錯。

山風過來，樹聲搖曳，菜畦裏一整片的都歪了頭，旁邊淌着的水清脆的“嘩嘩”。清風煦日，足夠一個閑适的上午。

晚間楚墨霖接了工作上的電話，假期只能戛然而止，知會過方禾，無可奈何的道歉，第二天趕早就回了市裏，恰時天氣轉雨，淅淅瀝瀝的不停，方禾便只是再多留了一日，回程雨也沒斷過。店門口那小塊汪着好些水，她只好踮着腳小心跨進去，回到家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又煮了碗面吃的飽飽的，就窩進被窩刷着手機看小說，沒幾分鐘手機都拿不穩掉在枕頭邊，縮下去就睡熟了，這一覺睡得神清氣爽，醒來已是早晨，外面沒下雨，天陰，開了店門就趕緊去掃水，附近店裏的人看見方禾回來了都打招呼，她笑眯眯的回應，早點店的老板娘裝了肉包和稀飯，探出身叫方禾去拿，回身拿了錢包才跑着去拿回來，吃飽了又才繼續掃水。過了中午接到張白佳的電話，問她回來了沒，這次倒是轉性了，沒有叽叽喳喳說個不停，得了回答再說一句“那就先這樣我要趕論文什麽時候一起吃飯拜拜”就挂了電話，聽着忙音，方禾悠悠扣下手機，心想這人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會沒那麽多廢話，冰箱裏的酸奶好像也不能喝了。晚上提前關了門，去附近的超市買酸奶，想了想又拿了兩把挂面一板雞蛋，全部仔細看了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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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張白佳忙的昏天暗地，好幾天都見不到人，新買的酸奶都要過期了，方禾只能拆開自己喝，這幾天還是時晴時陰，酸酸甜甜的草莓味道，喝多了也不膩，熱的時候還很解暑，又過了兩天接到張白佳電話，方禾已經把酸奶喝光光了，張壯士像是元氣大傷，哼哼唧唧的讓方禾去給她送飯，她還在趕論文，她要吃好的！方禾去常吃的小餐館訂了一份超級鮮辣套餐，還有一碗雞湯，又去買了一堆酸奶等等的，颠颠的去給張壯士送吃的。張白佳一個人住在學校宿舍，從方禾這邊繞過去幾乎要穿過整個校園，方禾擔心飯菜冷了，挑着什麽花園草地裏的小道走捷徑，兩手都是袋子，囫囵敲着門，還低着另一只手，那手背探去試袋子的溫度，張壯士一見到方禾，簡直兩眼放光，愛意滿滿，掀了筆電丢到床上，埋進飯碗裏根本擡不起頭，方禾端起她空了的水杯幫她倒滿，想放在她旁邊，除了她面前那小塊擺開餐盒和湯碗的地方，滿桌子雜亂無章的書和講義資料，根本放不下去，只好又擺回窗臺上

“慢一點吃，水給你倒滿了”

張白佳胡亂點點頭，咽下嘴裏的東西，抓過杯子灌了一口，轉過頭擠眉弄眼的撅着嘴對方禾麽麽噠，方禾果斷面癱，撸撸袖子去整理混亂程度毫不遜色的地面，參考書講義資料分分壘好在桌子邊，桌子上不去動，不然順手刨不到張壯士也要抓狂，清了塞爆了的垃圾簍，又換上新的垃圾袋，差不多看得過眼了，方禾才拉了把椅子坐下，張壯士狗腿的捏着拳頭裝模作樣的在方禾肩上捶了兩下，一疊聲的辛苦了，可笑她嘴角還粘了飯粒，門牙上還挂着菜葉，呵呵。

“東西你不要亂丢到記起來才吃，特別是酸奶，保質期沒幾天，你這還沒冰箱”

方禾懶得搭理她，指了指袋子提醒。

“你還知道食物有保質期的，你不回去看看你冰箱，我幫你扔過多少次，還有上次你買過來的酸奶，喝完我就鬧肚子，鐵定過期了”

張壯士毫不領情，拆臺拆的十分流利，她的節操都用在堅守食物這條人生底線上了，就算她此刻嘴裏還在吃着方禾“特意準備”的“愛心套餐”，上一刻還捶着人家肩膀無下限的賣蠢刷好感，也阻擋不了她為食物而戰的本能——但是下一刻，方禾就拿着板酸奶伸到她面前完全阻隔了她與食物的距離

“看清楚，沒過期，我買東西有注意”

暗道糟糕，纏綿的食物的香氣，剛咽下的雞湯暖到心窩，但是張壯士知道必須趕快安撫順毛，眼前的阻隔才會乖乖消失

“是是是，你以前只是一不小心沒注意到，現在是越來越細心，越來越會過日子了，我看看，沒過期沒過期，我會盡快喝，謝謝小和，你真是我貼心的小棉襖”

說着接過酸奶看了一眼日期，确實是沒過期的，要說方禾什麽習慣她很清楚，不要說是她鬧肚子，就是方禾自己鬧肚子，方禾也不會在意到這些事情，她又不是沒說過，結果人根本沒聽進去，也不知道現在怎麽突然醒悟了，不過是好事，只是她還是忍不住漫天跑火車亂想

“難道是你吃了過期食品生了重病！難道你跟我說你回老家都是騙我的其實你是一個人在醫院怕我擔心？！”

簡直不能好好說話，方禾高貴冷豔的撇過頭不屑她那臉慘不忍睹的表情，哼了一聲表示不耐煩

“只是有人跟我說了我就注意一下，你整天亂想什麽”

慘不忍睹的表情凝固了，張壯士機智的抓住了話中的重點，有人，什麽人，說了你就聽，我說了你怎麽不聽？！有情況，張壯士悲憤地将雞湯一飲而盡，扯着方禾就開始死纏爛打要問出那個

“有人”是誰，不想方禾竟然支支吾吾左顧右盼，最後金蟬脫殼腳底抹油跑得飛快，獨留張壯士抓心腦肝難以釋懷。

這頭方禾成功潛逃，跑出宿舍樓一大截才停下來，一邊慢走一邊順氣，沒想到那家夥怎麽突然那麽敏銳，讓她止不住心虛，其實方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心虛，就是，提到了楚墨霖，她也不知道怎麽說那種感覺，更不知怎麽跟別人說，即便是張白佳……想了半天自己也繞不清楚，方禾有些煩躁的摸摸劉海，搖搖腦袋，幹脆不想了，低着頭慢慢踱步往回走。一路繁茂的銀杏，風夾帶着陽光掠過，落在耳裏，簌簌成鳥鳴，擡頭去看，卻是捕捉不到，方禾又停下來身邊還有三五成群的學生經過，一陣一陣喧鬧，她感覺不對，揉揉肚子，唉，只記得給張壯士投食，忘了自己還沒吃，肚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