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名門貴女

“痛。”手臂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元容忍不住輕呼出聲。

元容的表情很痛苦,趙衷這才像被火蟄了似的放開她,嘴角笑的有些讓人傷心,“嫡子,就算是個傻的,怕也礙了別人的路。”

“為何要告訴我這些。”聲音有點悶悶地,元容擡起一雙眼睛望着他。

“朕知道靜好那件事你心裏不好受,可是這麽多天想必你也想明白了,朕若真去了,你這輩子怕也完了。”

元容指尖繞着秀發,一開始她确實是被靜好這事給駭了住,對趙衷心裏是又怨恨、又懼怕。可是病了這麽多日子,她漸漸冷靜下來卻也想通了些許,若趙衷真沒了,新帝登基怕是容她不得的。

靜好那句姐姐莫要怪我,想是靜好想要殺趙衷的時候就已經料到成功後,她作為前皇後的處境十分棘手了吧。

可是她還是有件事情不明白,元容停下手中的動作,這件事情一定要問個清楚,“陛下可知她是為何?”

元容覺得其中的古怪實在太多。

搖搖頭,趙衷背對着她,手指輕輕敲擊着梁柱,“不知。”

既然如此,元容繼續道,“那陛下為何對我這般好?就不怕我也……”

要殺你三個字沒說出來,元容便停了下來。是的,不明白,非常不明白,他就不怕自己也要殺他麽。

“朕試過。”似乎覺得有點可笑,趙衷握拳掩了唇上的笑意,他轉身道,“其實朕給了你不少殺朕的機會。”

元容有些傻眼,機會在哪裏,她怎麽一個都沒看到。

看着她不解的眼神,趙衷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你是個傻的。”

趙衷不止一次的想,這樣一個女人,姜家怎麽舍得把她放進來。

元容感覺腦袋上暖暖的,兩年了,這是她第一次和趙衷認認真真的對話,雖然他還是有所保留,可是元容卻感到了他的誠意,他是真的會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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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陛下以後有事可否不要瞞我。”這點似乎太過了,元容急忙補充,“我是說和我有關的事不要瞞我。”

“嗯。”看着元容慌亂的補充,趙衷點點頭,“若是時機成熟,朕又有十分把握,定然告知容兒。”

等到趙衷把元容送回朝鳳殿以後,元容才反應過來,這似乎是第一次趙衷叫她的名字,以往他都喚她皇後。

感覺有點怪怪的,元容拍了拍臉頰,容兒就容兒吧。

心裏的石頭徹底放下,朝鳳殿一片燈火通明。

“主子,都辦妥了。”男子一身黑袍站在湖邊,聽着何飛的彙報,“這是屬下最後一次見她,姑娘讓我給您的。”

一對小小的耳墜躺在手心裏,閃發着幽幽的藍光。

“我是不是太心狠了。”男子緩緩開口,“明知兇險,卻還要送她去那吃人的地方。”許久,男子繼續道,“她知道我要殺她,可她還是心軟了。”

“姑娘是個硬氣的人,命又是您救的。”您可以不用做這麽絕,最後一句話沒說出來,手下的人便自覺地緘口不言。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不允許有一丁點的失敗,趙衷那人當年能從閻王殿裏爬出來,靜好活着,我着實不安心。”

錦靴踩着樹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月白這些日子如何?”

半響,何飛才回話,“林小姐還是老樣子,平日裏繡繡花,彈彈琴。”

一陣沉默,實在受不了男子眼睛裏散發出的寒氣,他唰的一聲跪下,壓的地上厚重的落葉都陷進去了一塊,“小姐最近受了風寒,怕主子您擔心,便囑咐了屬下。”

“嗯,起吧。”男子似乎不打算追究,還沒等何飛心跳平穩下來,男子又繼續道,“不過,你要先記得誰才是你主子。”

“是。”

“你把這個拿去給她。”男子從懷裏掏出一件通體雪白的滴水白玉簪,“告訴月白,我近期無法去看她,讓她這些時日好好養病。”

孤雁劃過天空,許久才歸于平靜。

“他倒是有心。”林月白把白玉簪子被收入朱色漆匣中,“去回吧,讓他安心便是。”

“屬下告退。”

待人走了,一個帶着蕊黃色珠花的少女才從簾幕下托着茶盤走出,小聲的抱怨道,“小姐,公子又不來了呢。”

“那小姐我正好偷得浮生多日閑。”林月白擡手戳了下蕊兒的腦門,“有你陪着,小姐我便開心的緊。”

“我家小姐就是好性子,公子真真好福氣。”

坐在鏡子前,林月白看着在室內忙碌的蕊兒,臉上的笑容不變,指甲卻緊緊地陷在肉裏,這種不見天日的日子她究竟還要過多久。

這麽些年來,她東躲西藏,母親已去,父親想認而不敢認她,公子說自己是他見過最聰慧最有手段的女子,她這個外室子才得以依附着他得到命運的一絲眷顧。

林月白明白,他是她唯一的信念,只要他在,她就還有希望,總有一天,她要堂堂正正的走出這座院子。

手指撫着漆盒,林月白心裏不停地告訴自己,再等等,再等等。

趙衷的身體時好時壞,每到四季交接的時候,都會大病一場,元容也曾問過他,卻都被他含含糊糊的敷衍過去,只說當年沒注意,傷了身子。

元容見不得他整天一副食不下咽的樣子,便常差勺兒做些自個愛吃的民間小食送去大興宮。或是吃膩了宮中膳食,反倒是元容這稱不上精細的吃食更合他胃口,甚至有時踩着飯點來她這小坐,開始還以為他有話要說,時間久了元容才明白,敢情他是來自個這蹭飯來了。見他來的頻繁,元容幹脆讓宮人一并備下了他的碗筷。

和趙衷接觸的多了,元容就發現,他的玩心很重,只不過他聰明得緊,次次都逼着自己去邀他玩樂,當然這也是要在趙衷身子好些的時候。

今個,趙衷用完午膳,懶洋洋地半躺在卧榻上,一身藏色的織錦緞長袍被他穿的很随意,眼睛半眯,心情看起來極好的樣子。

元容這才差人備上棋盤,準備兩人博弈一番。

“不要,妾不要走這一步了。”朝鳳殿內,元容身體前傾,用力的護住身前的棋盤。

趙衷好笑的看着身前的人兒,室內通着地龍,元容鼻尖因室內的溫度滲出點點汗珠,趙衷伸手幫她蹭去,故意露出一副不贊同的表情,“朕可讓了你不少子了,容兒,落棋不悔真君子。”

“都讓這麽多了,便是再多讓幾顆也是無妨的。”元容伸手扯住了趙衷的袖子,“何況妾又不是什麽君子。”接着便頂住趙衷的注視,快速的放下自己的白棋,然後擡起臉,眼睛一閃一閃的,得逞的表情像極了偷吃成功的貍貓。

殿內氣氛和諧,勺兒和樂衣在旁伺候,看着兩位主子相互逗樂,香爐點的丹桂香發出袅袅的煙霧,伴着些許清香。

第一次下棋時,趙衷面對信心滿滿的元容着實用了不少心,但在接觸過她的棋藝後,便深知自己高估了她。

“不行,妾不走這了。”

“陛下,您這步放的不好。”

“這兒也不錯呢。”

趙衷手執黑子,聽着元容不停悔棋的聲音,陽光透過花雕窗滲入室內,照在人身上,暖哄哄的。

他曾不只一次的查過元容,幼時确實聰穎,可再年長些卻有些平庸了。

後位空缺時,他就想到以趙涉的心性定然不會出現太大的變數,無非是姜家女、孟家婦,姜家空有爵位,孟家孤枝難鳴,兩族都是名門世家,卻又給不得助力。只是,他沒想到姜家會把元容送進來,她名聲雖壓過兩個本家堂妹,但才思卻是遠比不上她們的。

所以後來安夫人進宮他沒料到,想必趙涉也沒料到,姜家不至于在他們兄弟身上把所有的嫡女壓上。想那姜靜好也确實心亮聰慧,跟他兩年都沒有被查出多少,若不是最後她連自己的肚子都算計,他也不會這麽快設計除她,但是經此一事,他對姜家多少有些疑惑。

像元容這種名望極盛卻少些手段的貴女,比起皇室似乎更像是為了與世家聯姻而教養的。

看着還在舉棋不定的元容,趙衷微微閉上眼睛,還有顧子期。

“陛下?”元容只不過多思考了一會,在興致勃勃的擡頭時,趙衷已經一只手臂撐着額頭,似乎睡着了。

元容也不再鬧他,只握着棋子安靜地趴在桌上,一瞬不瞬的盯着趙衷。他薄薄的唇上少了些血色,皮膚有些蒼白的通透,他只有在睡着時嘴角才不會上揚,平時那雙含着禮貌性的微笑桃花眼也輕輕地閉着。

趙衷閉着眼也能感覺到元容打量的目光,可自己偏偏又錯過了最好的睜眼時機,正想着自己是睜開眼睛裝作剛睡醒的樣子呢,還是繼續裝睡,就聽到那邊元容輕輕打了哈欠,聽的趙衷心裏想笑。

随着時間漸漸流逝,元容的呼吸越來越平穩。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視角,咱們慢慢解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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