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煙雲遮月
噠噠——
門外傳來敲門聲,林府朱紅色的大門被拉開,小厮探出半個腦袋,謹慎的盯着面前風塵仆仆的幾人,“找誰?”
“我家公子姓契,還望小哥給林府尹通報一聲。”何飛青布粗衫,嗓子有些幹啞,身板卻挺的筆直,看上去不像是來讨嫌的。
“等着。”契這個姓氏不多見,小厮想了片刻,便想到了死去的前任夫人家,難不成是來尋親的?
大門被重新閉上,發出沉重的摩擦聲,小厮也不敢耽擱,關了門便向着院內跑去,中途正巧碰到了去取新衣的蕊兒。
“站住。”蕊兒是林素兒的貼身丫鬟,這會見小厮步履匆匆,知道他多半是有要事要禀報,眼睛骨碌碌轉了兩圈,連掐着腰扮出一副大丫鬟的姿态,“跑什麽跑,萬一沖撞了主子們你擔待的起麽!”
“姐姐誤會了,門外有一行人要見老爺,我這不是怕外面的貴人等急了,這才莽撞了些,沒來得及問姐姐安好。”小厮不敢得罪她,只好伫足賣着笑臉,“姐姐莫要與我見識。”
“貴人,什麽貴人?”
“這……”小厮遲疑片刻,見蕊兒面露不耐,這才開口,“是幾名男子,說是姓契。”
姓契。蕊兒心頭一震,連忙收了方才的張揚,點頭道,“去吧。”
蕊兒看着小厮的身影剛消失在院門,也顧不得去取新衣了,轉身向着繡湘樓行去,她步子邁的極大,腰間的香包劃出的幅度更證明了行路人的急迫。
“小姐。”待她入了繡湘樓,也顧不得通報,直接揮退了周圍的伺候丫鬟。
林素兒這會正拭擦着匣中的首飾,雪白的滴水白玉簪被松垮的插在發鬓之間,更襯得美人如玉,待人都退下才開口,“出何事了?瞧把你急的,連規矩都忘了。”
蕊兒如今也顧不得自家小姐的調笑,向前一步靠近她耳側,“公子來了。”
動作驟停,林素兒不可思議的扭頭,眼裏掩不住的震驚,“他怎會這個節骨眼過來,可是出事了?”
“我方才聽守門的小厮說的,具體的奴婢也不知。”估摸着,林府尹那邊也沒想到他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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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莫約一炷香的時間,大門被快速打開,一抹嬌俏的身影就這麽閃了出來,身後跟着個鵝黃外衫的侍女。
“公子。”蕊兒行了個全禮,倆人竟是快了林大人一步。
又等了片刻,林府尹才匆忙而來,只是面上笑的難免有些尴尬,只伸手佯裝咳嗽兩聲,“內侄遠道而來,進去再說。”
湯色微紅,大廳內,顧子期端着茶盞,用蓋子輕輕撥動着水面上浮起的茶葉,室內寂靜無聲,林府尹心裏揣度許久才開口,“顧大人怎會在此刻來老夫府內。”可是前線出了問題,當然這一句他沒問出口。
“在下怕是要打攪府尹大人些許時日了,只是不知大人越不願幫這個忙。”顧子期輕抿了口熱茶,道,“顯後如今怕是不好過。”
這是敗了。林府尹細細思量片刻,才撫着胡子笑道,“大人有需要盡管吩咐,只是老夫這終究不是長久之地,過幾日,那人怕是也要過來。”
“林大人這算盤打的真好聽。”顧子期聽得心中冷笑,“您放心便是,在下定讓您忠義兩全。”
“如此,那顧大人便住我長籲街上的宅子罷。”亂世之中求生存,便要兩不得罪,兩面通吃,林府尹言罷,起身告退,臉上的笑依舊溫和,“那老夫便不打擾您與林小姐敘舊了。”
雲雷紋的外袍消失在門口,林素兒這才擡頭,眼神從繡鞋上移開,“公子,這般真的無礙麽?”
“人就是這副嘴臉,能活着卻多半不知感激。”顧子期招招手,林素兒連忙靠了過去,好聽的男聲從顧子期喉嚨中湧出,“月白以後切莫學他們。”
“我與公子相識這麽些年,您該知道我的。”女人的聲音嬌嬌柔柔,帶着溫和的讨巧,“只是不知道月白何時才能正大光明的喚公子一聲表哥,而不是挂着這林家女的名號。”
“且在等等。”顧子期拍着懷裏的人兒,略微有些失神。
回廊的夜還是有些涼,顧子期坐在石階上,酒香從壺口中傳來,他從未想過,都到這種時候,自己還有心情飲酒賞月。
“明月青瓦,閑話桑麻,子期哥哥你看,連回廊的月亮都比咱們應陽大上許多。”
酒水清冽,滑過喉頭帶着點點的甘甜,風吹過他的衣衫,何飛安靜的站在一側,片刻才聽顧子期開口,“回廊的月哪有比應陽大。”
“爺?”何飛不知道顧子期這話何意,回話間帶了絲小心的意味。
“自言自語罷了。”顧子期随手丢了杯盞,“你一會派幾個人先回蜀國探探消息。”
“是。”何飛點頭,蜀國是要回的,還得快。
“如今,咱們怕是真要在回廊住上些許日子了。”顧子期起身拍着衣袍上的塵,眼神不由落在何飛脖子處的胎記上,擡手虛空點了點,“以後你出門把這個掩了,莫要被人看到。”
何飛摸着脖子,就聽顧子期補充道,“容兒既然還活着,以後你出去便小心些。”
風徐徐吹過,煙雲遮住月亮,顧子期又看了半響,這才轉身離去,空留下滿院的寂靜。
比起氣氛古怪的林府,趙衷這邊顯然要輕松許多,只是盛夏将至,趙衷苦夏的毛病多少讓人有些犯愁,這行軍趕路,這不吃東西怎麽挺得住。
藥渣被灑到路旁,元容看着趙衷越發不好的身子有些焦急,藥湯飲入口內,元容連忙從漆盒中取了蜜餞給他,見桌上的飯菜又沒怎麽動,只得勸道,“您這一天一天的吃不下東西也不是個辦法。”
“過了這段時日便好了。”反是趙衷,倒比元容看得開,“朕年少的時候沒這麽些毛病,也不知是何時養成的。”
“行軍不比他時,可吃的都是風幹的臘肉和幹馍,您吃不下也是正常。”曹元晦替他把着脈,見沒什麽異常才收手,“等過些日子到回廊,再讓廚子給您做些清淡的小食。”
從應陽到回廊路途不算遠,匆匆行了多日,等他們入城時已是子夜時分,林府尹照例候在城門外,只是和陳将軍知道打了勝仗的興奮不同,他心底多少還是有些擔憂。顧子期如今就在回廊,他倒是個膽大的,敢藏在趙衷的眼皮子底下,這萬一出了差池……
“來了!”陳将軍的聲音興奮地傳來,帶着按耐不住的喜悅,林府尹連收了面色換上一副笑意,随着陳将軍一同上前迎接。
晚上的宴飲,元容跟着趙衷一起出席,只不過她挂着曹家小姐的名頭不便與趙衷同坐,便被安排去了女賓席。
菜肴一道一道呈上,看的元容有些食指大動,在軍營呆了這麽久,她已經好些時候沒見過這般精致的菜肴了。
忽然,一雙夾着三鮮雞絲的竹筷出現在她眼前,元容沿着筷子望去,正撞上雙柔和含笑的眼睛。
眼波流轉,似媚而嬌。說的大概就是這樣的女子吧。
“曹小姐許久不見。”林月白把菜夾在元容盤子裏,笑顏盈盈道,“這菜極是鮮美,小姐且嘗嘗。”
“多謝。”無論是之前初見,還是如今再遇,元容對林素兒總是不自覺地有些防備,她也說不上為什麽,總覺得她看她的時候眼神若有似無的透着些古怪,細看卻又尋不到什麽,只得安慰是自己想的太多。
“小姐不必客氣,喚我素兒便是。”林月白見她沒有與自己交談的意思,也不多言,偶爾用餘光不漏痕跡的掃過身邊的女子,身形消瘦,皮膚白皙的有些過分,就這麽安安靜靜的用着面前的吃食,一時間竟無法把她與多年前那個圓潤嬌俏的女孩聯系到一起。
姜元容不認得她,可她卻認得她,這個女人從小到大的模樣,她就是閉着眼也能勾勒出來。
這頓飯元容吃的很不舒心,不知道是不是她心底對林素兒有偏見,林素兒的總有些舉動讓元容覺得和自己有些相似,偏她又不是刻意模仿,而是自然的留露出啦,就像是刻在骨子裏的東西,做的得體自然,反倒讓元容多少産生了自己是個贗品的錯覺。
替代品,是這個世上元容最讨厭的東西!
“怎麽不開心?”趙衷從元容進屋就感到了她的悶悶不樂,伸手把搖晃在她臉頰旁的秀發別在耳後,這才拉她坐下。
“飯菜不好吃。”元容總不好直說自己不喜林素兒,畢竟她也沒做什麽,反倒顯得是自己小心眼,只好把氣撒到別的地方,憋了半天才憋出幾個字,“還不及我的手藝。”
既然元容不想說,趙衷也不是個愛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只順着她的話頭笑道,“朕可從未嘗過容兒的手藝,不敢妄言。”
她的手藝,她的手藝自然是極好的。元容看着眉眼帶笑的趙衷,決定不再想林素兒那個煩心事,只托着腮笑,模樣有點小驕傲,“那等明個我親手做給您嘗嘗,到時候您再誇我也不遲。”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填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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