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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琬琰看起來回來已經有一會兒了, 卻還沒換掉外出做客的衣裳, 一個人坐在客廳裏似在發怔,聽到腳步聲起, 擡頭,見小姑子從外頭飛快地跑了進來,臉紅紅的, 慌慌張張的模樣,勉強打起精神, 站起來問道:“晚上去哪裏了, 這麽晚才回。怎麽了這是?”
白錦繡慌忙停住腳步, 定了定神,說自己出去和朋友約會吃飯剛回來。
“大哥和阿宣呢?嫂子你怎麽一個人坐這裏?”
張琬琰道:“你大哥還有應酬沒回。阿宣去睡覺了。我回家見你不在,下人也說不清你去了哪裏,有點不放心,就等着你。”
白錦繡忙道:“我很好。嫂子你趕緊去休息吧。”
張琬琰點了點頭, 也沒再多問了,叫白錦繡也早些睡, 便轉身回房。
嫂子看起來似乎有心事, 但白錦繡沒怎麽在意。她滿心滿腦, 都還充滿着剛才那一個臨別的親吻。
她也不知自己怎麽突然就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要怪, 就怪這個晚上太美好了, 要是就那樣和他分開,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未免遺憾。
她滿心都是歡喜, 跑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跳還沒完全平複下來。她哼着歌,美美地泡了一個澡,然後躺在床上,卻又怎麽睡得着?閉上眼睛就是他的模樣,怎麽趕也趕不走。她想起他怕藏鞋被自己發現緊張得叫自己繡繡,又溫柔地替自己擦臉的模樣,臉又悄悄地熱了,忍不住抱着枕頭在床上來回翻滾了好幾下,這才埋臉在枕頭裏,一個人偷偷地笑。
白錦繡早就忘了自己那個要得到他,再抛棄他的念頭了。
她喜歡這個名叫聶載沉的人,真的好喜歡。她簡直恨不得白天晚上分分鐘鐘都和他在一起,怎麽會舍得不要他?
半夜了,她還是沒有半分睡意,把他的那張畫像舉在臉前,人躺在床上,看啊看的。
忽然,她的目光凝住。
她想到自己可以畫什麽了!
她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幅畫。
夕陽,野地,在天空火燒雲的绮麗光和影下,山楂樹旁,英俊的年輕男子飲馬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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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興奮了起來,心底突然勃發出一種強烈的想要表達的欲|望,覺也不睡了,從床上爬了起來,赤腳奔到油畫布前,調好顏料,握住畫筆,在畫布上抹下了第一道油彩。
她聚精會神地在畫布上塗塗抹抹,連屋外漸漸開始刮風下雨都沒有察覺,一直畫到了天明,這才放下畫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過去睡覺。
這一夜,回到了西營宿舍裏的聶載沉,同樣也是無眠。
他坐在床沿上,望着地上那雙她沒有帶走的鞋,看了許久,慢慢和衣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他喜歡這個女孩,這是騙不過自己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就忘不掉她的模樣了。
她對自己的态度,漸漸也變得也和一開始不一樣了,他自然能感覺得到。
但他卻無法回應。
恣意而大膽,刁蠻又任性,高興了她就笑,怒了她就發脾氣,難過了她就掉眼淚。她高高在上,從不會委屈她自己。在她的世界裏,只有她想要,去得到。
他被這樣的白小姐深深地吸引了,但他的理智卻又拒絕這樣的白小姐。
她太危險了。
幾天前丁小姐對她下的那些論斷,他自己又何嘗沒有顧慮過?
她現在确實喜歡自己。但就像丁小姐說的那樣,這只是她想要征服的欲望在作祟。人這一輩子很長,白小姐對他的迷戀會消失。像潮水,來了,淹沒了礁石,然後終将褪去。
兩個人的世界相差太大了。她永遠不乏新鮮的能吸引她注意力的五光十色。而他太普通了,山後出來的少年,更沒有資格能像她那樣随心所欲。每每想到滇西遙遠家中母親燈下的花白頭發,想到那個赤腳走路被磨出血泡後來卻再也不會疼痛的少年,想到他那一腔未展的理想和抱負,他就不允許自己有絲毫的放縱。
他不是賭徒。她占領了他的心,但她卻不是适合他的人。這一點,他從不曾改變過想法。
對白小姐的喜歡,于他而言,是累贅、是負擔,如同鴉片,致人迷幻,帶來短暫快|感,但卻有毒,他必須戒除。
但是今夜,他卻沉醉了。
她是如此可愛,哪怕心裏分明知道她是不會長久地愛自己,他卻還是無法不陷入其中。
生平第一次,他動搖了。
如果再有一次讓他可以得到她的機會,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把持的住。
……
白錦繡補覺醒來,已是中午,窗外卻暗得如同黃昏,狂風大作,大雨瓢潑。
幾乎年年夏天都會有這樣的臺風天,白錦繡見慣不怪,感到肚子有點餓,梳洗了下,下樓吃了點東西,心裏惦記着那幅還沒完成的畫,又回了房間。正要繼續,阿宣鬼鬼祟祟地鑽了進來,手裏抱着個書包,說是快要開學了,學堂留的暑期假功課還有許多沒完成,在別的地方寫,怕被他娘看見了罵,要躲到白錦繡的房間裏補。
“我娘這兩天脾氣可壞了,我坐着不動她都要罵我。要是被她知道我功課沒寫完,她會扒了我的皮!”
“對了姑姑,早上我還聽到她在房裏罵我爹,說我爹沒良心什麽的,好像還打破了我爹的腦門,我爹捂着頭氣呼呼地出門了!”
“要是爺爺在就好了,管管他們。我快要煩死了。”
阿宣一邊提筆狂補功課,一邊唉聲嘆氣。
白錦繡頓時想起昨晚回家時遇到嫂子時的情景,恰印證了阿宣的說法。兄嫂之間應該是出了不算小的事。
這幾年他倆關系怎樣,她不知道,反正以前,她印象中大哥和嫂子從沒出過這樣的事。
她想了下,放下畫筆,出來找張琬琰。
張琬琰正在客廳裏埋頭對着賬冊,白錦繡叫邊上的下人退去,問她早上怎麽和大哥鬧了不愉快。
張琬琰笑道:“哦,就一點小事,拌了兩句而已。是阿宣這臭小子多嘴,和你胡說八道的吧?小孩子瞎說,你別理!”
她的語氣雲淡風輕。
白錦繡知她是個愛面子的要強人,看這樣子,就算真有什麽事,她應該也不會和自己說,就道:“沒事就好,我也就随便問問。嫂子你要是有事,願意的話,可以和我說一聲。有些話要是嫂子你不方便開口,我可以幫你和你大哥說的!”
“沒事沒事,你忙去,別耽誤了你的事。”
畢竟是兩夫婦關起門的事,嫂子既這樣說,白錦繡也就作罷了,回了自己的房間,繼續畫畫。
臺風雖然只持續了不到一個晝夜,但今年的雨量比往年都要巨大,整個廣州幾乎都淹了水。白家所在的位置高,得以幸免,但南城一帶的舊城,很多地勢低窪的地方都被滿漲的大水淹沒,附近幾個縣城更是淹得厲害,據說很多棚戶都被大水沖塌,災民無處可去。更危險的是,很多地方堤壩滿溢決口。康成怕釀成大事,下令堵塞決口,又派人守護危險地段。
這種事情,按歷來的規矩,除了地方自發力量,這邊再出巡警營和消防營的士兵,如若人手不夠,再酌情調遣別的軍隊。總督府自然是全力支持的,但下面的人卻百般推脫,只肯留在廣州本地,遠些的危險地段,推三阻四。
康成知那邊的人眼紅新軍待遇,秉着拿幾分錢做幾分事的心思,自然不肯盡力,于是調遣新軍。
白錦繡聽說聶載沉主動請命,領着手下士兵去了外縣護堤。
這幾天,她的大哥白鏡堂也忙得焦頭爛額。搬遷機器,用席袋打撚截水,在幾個地勢低的廠房和倉庫外築起隔離保護工廠設備和庫存。大哥也是廣州急赈會的董事,自家廠房的事一忙完,就又忙着組織廣州缙紳做赈災慈善的事。
張琬琰也沒閑着。育嬰堂被水淹了,幾百名孤兒無處可去,臨時遷到了白家一間工廠的倉庫裏,張琬琰組織購買席被,為孤兒發放衣物口糧。
這種慈善救濟的事,白家一向是廣州缙紳的帶頭人,白錦繡自然不陌生。見大嫂忙不過來,跟了過去幫着,一連忙了好幾天,水終于退去,事情也總算告一段落。
忙碌的這幾天裏,她的心中無時不刻在牽挂着聶載沉,育嬰堂的事一忙完,這天大早,白錦繡就出了門,來到廣州城有名的一間鐘表鋪,花一千銀元買了一只最貴的金表,然後直奔西營。
她打聽到消息,新軍出去護堤的人今天回來。
因為這惡劣的鬼天氣,那晚分開後,她已經一周沒見到他人了,簡直是迫不及待。
馬車車輪在積滿泥漿的土路上艱難跋涉,終于到了西營,停在大門外時,已是傍晚。
門口站崗的衛兵正好有前次她來時的那個,認出了她,見白家小姐又來了,連通行證都沒敢提,睜只眼閉只眼就放她進去了。
“聶大人回了嗎?”
白錦繡和顏悅色地問。
衛兵簡直有點受寵若驚,忙道:“晌午後陸續回來了幾撥人,但還沒見聶大人,應該稍晚些會回。”
白錦繡點頭,向他道了聲謝,邁步走了進去,留下身後幾人驚訝不已,不知白家小姐今天是怎麽了,态度竟這麽好,和上次判若兩人。
白錦繡來到聶載沉的宿舍。門沒有上鎖,她徑直走了進去,來到他的卧房,發現窗戶上的玻璃竟被大風刮破了一片,他不在的這幾天裏,雨從破掉的那面窗中淋入,窗邊地上積了一片的水,濕汪汪的。
白錦繡立刻放下東西,找來掃帚,小心翼翼地掃掉地上的碎玻璃,又用拖把清除地面上的水漬。
從小到大,即便是在國外和香港生活,她也從沒做過這種粗活,在哪都有人替她。
她用她嬌嫩的手握着帶了毛刺的拖把手柄,用笨拙的動作生平第一次做着這樣的粗活,心裏卻是歡喜的,隐隐有一種自己對他終于有點用處了的驕傲之感。
想到他回來看到了會怎麽誇自己,她的心裏就甜甜的。忙完了,她就坐着繼續等他,漸漸感到有點困。
昨晚為了給幾個生病的孤兒找醫生看病,她忙到半夜才回家,今天起得又早,有點犯困了。
她盯着他的床看了一會兒,終于走了過去,試着,慢慢地躺在了他的床上,枕在他睡過的枕上。
她閉上了眼睛,仿佛聞到了他的氣息,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之前在雲鎮那間小旅館裏和他發生過的事,忽然心如鹿撞。
那會兒她怎麽會做出那樣的事。他會不會覺得她厚顏無恥,是個随便放蕩的女人呢。她一下又懊悔不已。躺了一會兒,實在睡不着,想出去到外面再看看他有沒回。于是爬了起來,走出去的時候,視線停頓了一下。
桌上放着一只青布包袱。剛才進出的時候,沒留意,所以沒有看到。
他的東西,就是她的。她可半點也沒有什麽不能随意動的顧忌,上去就打開包袱,發現裏面是兩套手工縫制的夏日換洗內衫,針腳細密而整齊,看得出來,做得非常用心。
白錦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是女人做的,而且還是年輕女人。
這是一種直覺。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丁婉玉。
那天之後。她沒再去舅舅家,自然也就沒再和她碰面了。根據丫頭後來提供的消息,丁表姐這幾天在将軍裏也沒怎麽露臉,幾乎一直在房間裏。
難道是她還不死心,又替聶載沉做了衣裳送來表白心意?
白錦繡頓時又火冒三丈。沉吟了下,立刻來到了大門崗哨,向衛兵打聽這兩天是不是有人來找聶載沉,給他送過什麽東西。
新軍裏已經開始傳,說聶載沉和白家小姐好上了,衛兵自然知道,加上那天晚上親眼目睹她先是怒氣沖沖帶着人進去找他,後來又小鳥依人似地跟着聶載沉出來的一幕,愈發肯定。聽她問,立刻壓低聲道:“白小姐,你還真問對了!今天比你早,來了一個女的,提了個包袱,說是來尋聶大人,我跟她說沒回,攔住沒讓她進去。”
“對了!正好當時二标的陳立經過,仿佛和她認識,這女的就叫他,說了幾句話,然後陳立就接過她的包袱,那女的坐車走了。”
“是不是上次來過的那個丁小姐?”
“不是!另個女的,長得還不錯,乘了輛青油布的小騾車!”
白錦繡險些沒一口血吐了出來!
她簡直做夢也沒想到,好不容易剛剛對付完了丁表姐,把聶載沉收得服服帖帖,才轉個頭,這邊竟又冒出來一個新的女人!
是誰,到底是誰?
她勉強按捺住火氣,想了下,對衛兵道:“今天起你替我留意,要是再有女的來找他,你告訴我,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願效忠白小姐!”
衛兵大喜,連聲答應。
白錦繡又問那個陳立,得知是聶載沉從前做隊正時的一個手下,轉身找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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