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白錦繡在房間裏關了一天, 翻來覆去想着自己的計劃。
這計劃太過冒進了, 她不是沒有猶豫。但短暫的猶豫, 完全敵不過在她心底裏正燃着的渴望。
她要讓他完完全全成為屬于自己的人。想要, 那就去争。
從小到大,她就是這樣的性子。想要的東西, 想做的事,一定要達到目的。
兄嫂以為她又在閉門作畫, 也沒在意。第二天的早飯時間, 阿宣吃完早餐, 張琬琰吩咐完管事送他去上學,回頭見小姑子來了,一反常态起得這麽早, 反而有些驚訝, 忙叫站在邊上伺候的下人替小姐添上一副碗筷,又轉頭吩咐道:“給小姐添鵝肝燒麥和鳳凰蝦扇。”
這都是小姑子小時候喜歡吃的。吩咐完了,對小姑抱怨:“別老是吃洋人的什麽面包片, 有什麽好吃的, 幹巴巴就跟柴火似的, 什麽咖啡也跟吃中藥差不多。還是自家的東西好。”
白錦繡向她道謝, 坐了下去。
下人動作利索地添了餐具,上了吃食。
白錦繡吃了一口,對白鏡堂道:“大哥,這兩天我看你好像空閑了點,赈災的事快好了吧。”
白鏡堂點頭, 又說:“今年水情比往年都要嚴重,好在大家夥齊心,積極響應,出錢出力,算是盡了咱們的一份心吧。過了起頭的難關,剩下怎麽撫民就是你舅舅和總督府的事了。”
“我看報紙前兩天寫文章,稱贊新軍這回立了大功,說有支被派去外縣護堤的新軍走的時候,百姓們都下跪磕頭呢。要不是他們,萬一堤壩決口,江水再倒灌,咱們廣州可就真的水漫金山了。”白錦繡故意說道。
白鏡堂道:“确實,他們功勞不小。”
他幾口喝完粥,放下了碗筷。
“繡繡你多吃點,商會裏早上有事,大哥先走了。”
白錦繡叫住了他。
“哥,我幾天沒事看報紙,忽然有個想法。這回新軍立功,民衆感謝,輿論也是一片贊譽。咱們白家不是一向支持新軍的嗎?為什麽不趁機在新軍那邊辦個慰問會,犒勞一下他們。第一可以加強将士對我們白家的歸屬感,說白了就是攏人心。第二報紙會宣傳,這對咱們白家也沒什麽壞處。何況,花不了多少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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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鏡堂有點感興趣,又坐了回來,笑道:“繡繡你怎麽會想出這麽一個點子,還不錯的。”
他沉吟了下。
“好事不能讓咱們白家都獨占了。這樣吧,哥今天去商會順便和他們商量下,由咱們牽頭,聯合廣州商界一道再捐點錢,一起給新軍辦這個慰問會好了。你舅舅那裏,哥找他說去。”
白錦繡心中暗喜:“大哥你太英明了!那你趕緊去忙,我不耽誤你了,正事要緊。”
白鏡堂颔首,起身匆匆出門。
他到了商會,辦完事提了這個建議,衆人見分攤下來自己出不了多少錢,還能在報紙上露臉宣傳,無不點頭。白鏡堂就又去找康成。
康成對舊軍怨氣不淺,能有這樣正面宣傳自己的機會,怎麽不點頭,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具體事項很快也定了。定于一周之後,當天西營對外開放,将廣州最有名的四個戲班子喜福順、永豐、寶家班和同升叫去,搭四個戲臺子給士兵唱流水戲,晚上再安排一場犒宴。
白錦繡時刻盯着進展,一得知那個同升戲班子也在,趕緊又找白鏡堂,說自己不喜歡同升班,讓他換掉。
白鏡堂知道妹妹從來不聽粵戲。她小時候過個生日,家裏大辦,請戲班子來唱戲,臺上唱得熱鬧,她被父親抱着坐他腿上,沒一會兒就犯困歪着腦袋睡着了,現在怎麽會有對戲班子的喜惡,順口問了一句。
“我就不喜歡這個名字,哥你換就好了,問那麽多幹什麽!”
一件小事而已,白鏡堂也就聽了妹妹的,叫人剔除同升,另外進補一個。
對于白錦繡來說,這一周時間,是個煎熬的漫長等待。她掰着手一天天地等,終于等到了廣州各界人士在白家牽頭之下聯合舉辦的這個犒軍大會。
這事白鏡堂原本也只打算在商會裏大家捐個款,意思到了就行,沒想到消息傳開,廣州缙紳也紛紛找來主動要求加入。錢多了自然更好辦事。當天,原本只能聽到操練口號聲的西營大門大開,四大戲班在校場四角各占地搭好戲臺,鉚足了氣力上大排場,這邊《沙陀借兵》,那邊《五郎救弟》,鑼鼓喧天聲中,新軍士兵在臺下人頭攢動,喜笑顏開,喝彩聲一浪高過一浪。
夜幕漸漸降臨,犒勞宴即将開席,西營裏更是燈火通明,更加熱鬧。
白錦繡跟着哥哥一起過來了。
張琬琰原本不同意,不讓她去那種全是大老粗男人的地方。白錦繡說自己認識一家報紙的主編,答應了要給報紙寫一篇獨家報道,不能不去。白鏡堂不反對,小姑子理由又充分,張琬琰也就只好讓步,吩咐丈夫,讓他照看好小姑,又讓白錦繡早些回來。
白錦繡滿口答應,心早就飛到了西營。
為方便走動,免得太過惹人眼,她晚上穿的是男人西裝,頭上壓頂英倫鴨舌帽,手裏拿着采訪袋,完全就是一幅新報撰稿人的模樣,跟着白鏡堂坐馬車出發,一到那裏,白錦堂就被人圍住,十分忙碌,她便以觀察寫稿為由,溜到了二标的所在,把陳立悄悄給叫了出來。
難得放假休息,看足了一天的大戲,等下還有好吃好喝的酒席,陳立等人自然都是興高采烈。聽到白家小姐又找自己,急忙出來,躬身說道:“難得這麽好的事,全仗你們白家慷慨解囊,咱們兄弟都十分感激。”
白錦繡笑道:“你們為民立功,社會各界贊譽一片,我們不過略表心意而已,都是應該的。”
“不敢不敢,白小姐你找我什麽吩咐?”
白錦繡看了眼附近,見無人,說道:“聶載沉得罪了我,我很不高興。我想你幫我出口氣。”
陳立一下愣住。
這是小兩口鬧別扭了?
他為難地道:“白小姐,這……這好像不大好吧……我們兄弟天大的膽,也不敢幫小姐你打聶大人啊……”
白錦繡道:“不是讓你們打他!等下開席,你負責幫我把他灌醉,讓他當衆出個醜!”
陳立這才松了口氣,拍着胸脯道:“這小事啊,不用白小姐你吩咐的。咱們兄弟原本就打算叫上聶大人好好喝一頓的,對了,還有聶大人的義兄方大春,他中午就喊要灌醉聶大人了。大人晚上想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
白錦繡點頭:“好,灌得越醉越好!他醜出得越大,我看了才越高興!”
“白小姐放一百個心!全包在我身上!那我先回了!您等着看就是了!”
陳立興高采烈地走了。白錦繡轉頭開始四處溜達。
她出來的這個借口并不是編的。确實有家報紙主編的太太是她中學時的女同學,獲悉消息,找上了她,請她幫着寫一篇署名報道,幫報紙吸引人氣。
白錦繡在路上采訪了幾個随機遇到的士兵,正要離開,忽然看見聶載沉和幾個像是他下屬的軍官一道,正往這邊走了過來。
這一周裏,她天天都想着這個人,他卻根本就沒露臉,白錦繡更不會指望他主動來找自己。
他也看到了她,腳步一頓。
白錦繡朝他走了過去,笑眯眯地叫他:“聶大人!”聲音甜甜的,惹得那幾人看個不停。
他看了眼她的打扮,遲疑了下,低聲問:“你怎麽也來了?”
白錦繡朝他晃了晃手裏的筆記本。
“我替一家報紙寫稿。對了,剛才采訪幾個兄弟,說你是前次護堤的帶頭人,既然遇到了,能不能接受我的采訪,我想替你寫個專題報道。”
聶載沉想都沒想,立刻推脫:“白小姐你找別人吧,我沒什麽可寫的。”
“聶大人,你就答應我嘛,好不好!”
白錦繡看着他那副在人前恨不得和自己劃清界限的樣子,心裏越發不滿,非但不答應,還故意頓了下腳,當衆朝他撒嬌。
聶載沉面紅耳赤,看了眼那幾個趕緊走掉卻又還不住回頭張望的手下,說:“白小姐,你過來一下。”
他轉身,大步走到一處人少些的角落。
白錦繡抱着本子,慢吞吞地跟了過去。
聶載沉定了定神,說道:“白小姐,這幾天我聽到了些傳的話……我怕影響你的名譽……”
他遲疑了下,斟酌着,說道:“往後我這邊,白小姐你要是沒事,其實可以不用來的。”
什麽影響她的名譽。最多是說她倒追男人,她有什麽可怕的。
怕的人恐怕是他。
他這是在暗示,他不想被人牽扯上與她的關系,這才叫她往後不要再來找他了?
白錦繡心裏冷哼了一聲。
以前有本事那樣把她壓在樹上親,現在連多說幾句話都不敢了?
她說:“好呀,往後不來找你了。”
她說完,撇下他轉身就走了。
他望着她很快消失的背影,在夜色中立了良久,忽然聽到前方傳來陳立和方大春的聲音,兩人在叫自己,立刻走了過去。
“載沉!在這裏幹什麽!都找你呢!開席了,趕緊來,喝酒去,今晚不醉不歸!”
聶載沉笑了起來,随方大春去了。
天徹底黑了下來。
酒桌上,方大春和陳立等人頻頻向聶載沉敬酒,他心中本就發悶,索性來者不拒,很快有了醉意,再和找過來向他敬酒的一撥撥的別營軍官喝上一輪,加上又是空腹,幾乎沒吃什麽菜,便是再好的酒量,也要醉倒。
晚上九點鐘,西營大校場的方向,鑼鼓聲依舊陣陣,但在後營這片軍官宿舍的附近,卻是靜悄悄,不見半個人影。
住這裏的都是新軍裏的中高級軍官,年歲普遍不小,少有像聶載沉這樣年輕單身的。今天西營放假,有家室的都回了家,沒家室的在城裏也有相好,晚上全都不在。
白錦繡等在一從灌木之後,終于看到陳立和幾個士兵架着人過來了,推開那間屋的門,燈亮了,過了一會兒,燈滅了,那幾人又說說笑笑地走了。
白錦繡跟了上去,在校場附近假裝無意遇到,将陳立叫到邊上,問道:“聶載沉呢?”
陳立笑道:“聶大人醉得厲害了!路都走不了,剛才我和兄弟幾個送他回宿舍,叫都沒反應,可是醉死了!白小姐你出氣了吧?”
白錦繡終于放下了心,笑道:“那就好。行了,不打擾你看戲了,趕緊去吧。”
因晚了,看戲的也都是大老爺們,戲班子的最後一場壓軸戲不再是打得熱鬧的武戲,臺上演的是男女風流的文戲。喜福順正在場《金蓮戲叔》,陳立急着去看,哎了一聲,朝白錦繡躬了躬身,轉身就跑掉了。
白錦繡已經和大哥說了自己回家,免得他看不見人四處找,壞了自己的事。她再次來到後營那塊地方,确定附近沒人看到,摸黑推開門,反鎖掉,随後走進了卧室,打開電燈,一走進去,就聞到房間裏彌漫着一股酒氣。
果然和陳立說的一樣,聶載沉臉龐通紅,看起來醉得死死的,人和衣仰在床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聶載沉!聶載沉!”
白錦繡叫了他兩聲,沒有反應。
她又湊了過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臉,也沒反應。
她徹底地松了一口氣,過去關上窗戶,拉緊窗簾,回頭,盯着床上男人那張英俊的睡臉,心跳忽然又加快了。
上次在雲鎮的小旅館裏,她後來之所以決定和他睡覺,是出于一種愧疚加彌補,和他徹底了斷的心态。畢竟當時他被自己逼迫着幫忙,最後因為意外,弄得他得罪了父親,前途堪憂,讓他就那樣走掉了,她覺得自己有愧。是她欠他的。
但是今晚,情況完全不同了。她要把這個男人變成自己的人。
不過,其實她沒打算真的把他怎麽樣。受到那天那則惡漢欺寡婦消息的啓發,把他灌得爛醉如泥,脫了和他躺一塊,醒來就說自己聽說他喝醉了,過來照顧他,被他強行拉上了床,咬定他欺負了自己,讓他看着辦。
她不信都這樣了,他還能抵賴不負責。
白錦繡脫着自己的衣服,起先有點縮手縮腳,轉念一想,才認識幾天,自己連自畫像都被他看過了,現在這點算什麽。心一橫,很快就脫得只剩少得可憐的最後一點遮羞內衣,然後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躺在他的裏側。
她拿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在他裏頭縮了一會兒,覺得有點不對勁,轉頭看他,知道了。
他還穿着衣服,整整齊齊。
她掀開被子坐了起來,開始替他脫。解了軍服的扣,費了老大的氣力,弄得快要出汗,才終于将他沉重的身體從仰卧推成了側卧,終于将上衣從他的身上扒了下來。
他身上的皮膚很燙,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就好像摸到了冬天的火爐壁。
上衣去了,還剩下面。
她伸手過去,替他解皮帶,解開了,正費力地抽着,突然,聶載沉的眼睫動了兩下,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白錦繡驚呆了。
她正跪在他的身邊,雙手握着皮帶的頭,就這樣停了下來,睜大眼睛和他對望着。
他的眼睛很紅,布着點血絲,看起來仿佛還有點暈,或是以為自己仍在夢裏似的,茫然地盯着她看了片刻,擡手壓住眼睛,一動不動,仿佛又睡了過去。
白錦繡心跳得幾乎就要蹦出了喉嚨,一時不知道他到底是又昏睡了過去還是醒着,屏住呼吸不敢動彈。過了一會兒,見他還是沒動,慢慢地籲出了一口氣,正要繼續,突然,他仿佛徹底地醒了過來,整個人像是被針刺了似的,一下坐了起來。
白錦繡吓了一大跳,撒手就松開了他的皮帶頭,飛快地抓起被單,一下掩住了自己的胸口。
聶載沉和她對望了大約兩三秒的樣子,視線從她的身子上掠過,額頭冒出了一層熱汗。
他轉過了臉:“白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麽?回吧!”
他的聲音聽起來壓抑而沙啞。
起初的驚慌過後,白錦繡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她看着身邊這個衣衫不整,扭過頭不看自己的年輕男人。
她都這樣了,他竟還這麽冷漠。
她壓下心底油然而起的難過之情,慢慢地放下了手,任憑被子從自己的身上滑落。
“聶載沉,你回頭看一下我好嗎。”
“我不美嗎?”
“你真的一點兒都不喜歡我?”
她盯着他的後背,輕聲問他,聲音充滿了祈求。
他的肩膀微微動了一下,仿佛想回頭,卻又停了下來。
“繡繡,這樣真的不好……”
他低聲地道。
白錦繡的心底突然生出了一股怒氣,再也無法抑制,想也沒想,從被下伸出自己一只光腳丫,朝着他已布滿熱汗的後背狠狠地踹了過去。
“你還算是個男人嗎?”
床不大,他被她一腳給踢了下去,跌到了地上。
他坐在地上,轉過頭,驚詫地看着她。
白錦繡冷着面,從床尾撈過衣服,很快穿了回去,随即下床。
“行了,我算是知道了。往後我白錦繡要是再來找你,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她彎腰套上自己的鞋,攏了攏長發,轉身要出了卧室。
就在她伸手要開門時,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
聶載沉從後追了出來,将她一把抱了起來,抱回到卧室,重重地扔到了床上。
鐵床舊了,床腳突然承受了抛上去的重,發出一聲扭曲的咯吱之聲。
白錦繡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回頭,見他咬牙似的紅了眼睛,朝着自己撲了過來。
……
也沒持續多久,很快就結束了。但白錦繡還是疼得要死,終于緩回來一口氣,扶着腰艱難地坐了起來,随手撈了件他的襯衣套在自己身上,又扯過被子蓋子腿,随即從放在床頭櫃上的自己的包裏摸出一支香煙,點了,靠着床頭的鐵架,深深吸了一口,等心情平複了下來,看了眼身邊的人。
他還仰面躺着,閉着眼睛,大口地喘息,胸膛上布滿了汗水,整個人仿佛剛從水裏出來似的。
她從被子下伸出一只腳,踢了他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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