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白錦繡一錘定音, 決定搬出白家,和聶載沉一起住到司令部後頭的宅邸裏。
聶載沉覺得不合适。
那地方雖然比普通廣州民衆住的民宅是要好得多,畢竟是正兒八經的官邸,三進的四方大屋,還帶了個庭院, 但實在老舊破敗,根本沒法和她住慣了的白家相比。他不想她因為自己吃這種沒必要的苦。但要是不答應, 又怕她認為他不想她離他那麽近, 自然不敢再多說什麽, 只剩點頭的份。
這會兒廣州形勢大致定了,白成山前些時候剛回古城。即便他還在, 開口阻攔, 白錦繡未必就聽, 何況是白鏡堂和張琬琰的勸?
第二天, 白家的管事就帶着人去那裏收拾地方,白錦繡在家忙着整理東西。
張琬琰從娘家回來, 一聽到這個消息,立馬過去看了下, 回來連連搖頭,勸正在收拾衣服的小姑:“繡繡,那地方嫂子剛去看過回來了, 你們倆住,小倒不算小,但實在太寒碜了, 院裏都是草,地磚到處翹,轉春就返潮,采光也不好!你在家住得好好的,幹什麽去住那裏?”
白錦繡說:“草拔了,裝紗窗,灑些石灰,牆刷白,沒問題的。”
聶載沉的衣物不多,收拾好後,她繼續整理自己的東西。
張琬琰其實隐隐有點猜到是怎麽回事。
她先前也想過,聶載沉随小姑子長久住白家的話,外頭肯定有人多嘴,但看聶載沉自己并不在乎,她自然也就不多事。讓小姑子一直住家裏多好,圖個放心。
小姑子之前也懵懵懂懂的,對這種事完全沒上心,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現在突然就想着搬出去了。
“是不是你聽到外頭人說什麽?”張琬琰問她。
張琬琰其實也沒少聽。
白錦繡手一頓,繼續折着衣服。
“我說你怎麽這麽死心眼?載沉要是自己想出去,你自然不好再住家裏。但我聽說當初爹要給你們在外頭置屋的,是他自己說住咱們家。他現在也沒說什麽,你何必搬?”
白錦繡遲疑了下,終于說道:“嫂子,當初就算爹給我們另外置屋,用的也是我們白家的錢。他大概覺得沒分別,索性就住在我們家了。他是個有心事也不說的人。以前也就算了,現在他不一樣了,還住我們家,我怕他介意了也不講。”
“何況,就算他自己真的不在意,我也不想讓他因為遷就我,讓別人在背後說他閑話。”她又補了一句。
張琬琰十分詫異,沒想到小姑子竟然想得這麽多。
她看了白錦繡片刻,嘆氣:“行,行,你有理!真是叫人沒辦法!”
事情既然沒法改了,張琬琰也就只能配合,又過去親自盯着,指揮人把那地方的雜草給除了,補好缺角的圍牆,往屋角灑石灰雄黃,翻屋頂,刷白牆,再搬掉裏頭年長日久也不知道什麽人用過的陳舊家具,忙忙碌碌了半個月,等換掉最後幾件家具,大體也就差不多了。
這天,聶載沉一早就去了黃埔長洲島,一套新的家具送到,張琬琰陪白錦繡一起過來布置。小姑子忙忙碌碌,指揮人把東西擡來擡去地看位置,張琬琰和送貨的掌櫃有點親戚關系,就送人出去。
這座宅邸和前頭的司令部雖然毗鄰,但各自開了個大門,中間不通。宅子大門對出去的是條相對僻靜的路,平時車馬不多,只有住附近的人來回經過。順着這條路走個幾十步右拐,上了一條大馬路,就是司令部的大門。
張琬琰和掌櫃的在門口說着話,忽然看見兩個轎夫擡着頂青布小轎從小路上拐了過來,邊上跟着個看起來像是酒樓戲院跟班模樣的人,沿着小路往那頭去,心裏一動,和掌櫃告了聲辭,跟了上去。果然,那頂轎子停在了距離司令部大門有些路的一個角落裏,轎簾掀了起來,裏頭露出一個穿了身粉藍褂裙的年輕貌美女子,女子和邊上的跟班說了幾句話,那跟班就朝大門跑了過去。
張琬琰上去些,聽到跟班打聽聶司令,衛兵說不在。跟班就問什麽時候回,衛兵說不知道。跟班遲疑了下,又問聶司令去了哪裏可否告知,自己有要緊的事要尋他。
衛兵不耐煩地道:“你什麽人?要緊事就和我說,等司令回來,替你轉告!”
跟班又不說了,回頭看了眼轎子,跑了回來,學了一番。
轎子裏的女子靜默了片刻,輕聲說:“就在這裏等吧,晚些應當能等到的。”
跟班應好,不料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聶司令是随便什麽人都要見的嗎?真有事,和我說,我帶話!”
跟班轉頭,身後站了個衣着華麗的少婦,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太太,兩只眼睛冷冷地盯了過來,不禁噤聲,看向轎子裏的女子。
女子遲疑了下,問道:“敢問夫人貴姓?”
張琬琰看着她:“你就是喜福順班的什麽小玉環吧?你問我是誰?我就是你要找的聶司令的嫂子!”
小玉環臉色微僵,頓了一頓,從轎子裏下來,說道:“白少奶奶在上,小女子不知,剛才失禮了。并沒有什麽要緊的事,只是今天路過,想起來前次水澇時聶司令助力過我們班子,想向他道聲謝。聶司令不在,我也該回,不敢煩擾少奶奶。”
她朝張琬琰微微躬身,轉身低頭上了轎,匆匆離去。
張琬琰盯着轎影很快消失在了路口,這才回到後頭,在白錦繡面前半句也沒提,繼續幫她收拾房子。
再過兩天,地方收拾得能住人了,張琬琰派好跟過去的人,選了個好日子,迫不及待的白錦繡高高興興地搬了過去。
小姑子是如願以償了,住得離聶載沉的司令部也更近,但張琬琰心裏卻記挂着一件事,就是那天碰到的那個小玉環。
這個小玉環抱着什麽念,張琬琰不用想也知道。見多了。先前接過那個電話後,她就一直沒忘,現在小姑子單獨搬出去了,必須立刻把人處理掉,免得日後萬一多事,惹小姑子鬧心,影響夫婦感情。
張琬琰很快就打定主意,送小姑子搬家回來後,當天就出去了一趟,次日,乘頂轎子來到城南,找到了那個喜福順戲班。
喜福順原本位列廣州四班之一,票務興隆,小玉環因為唱功容貌身段俱佳,也漸漸有了些名氣。不料上次白家請戲班唱戲把喜福順剔除了後,同行借機暗中惡意攻擊,可笑市民跟風,風評不利。現在雖然算不上境況艱難,但生意确實大不如前,追捧小玉環的客人也少了。上月小玉環新排了一出戲,班主原本指望她能再次翻身走紅,但卻風光不再,除了一些老客還捧着,反響遠不及預期,班主十分失望。知道小玉環和如今的廣州司令聶載沉有舊,就逼她去找人,叫她請聶載沉幫忙,要是能得他捧場,讓人知道兩人關系非同一般,身價自然大漲,再不濟,有他暗中相助,往後也是不愁前途。
晚上有一臺戲,票雖賣光了,但價錢卻比從前要便宜幾分。屋漏偏逢連夜雨,昨晚,戲班租用場地的地主又找來,說這個地方另有別用,寧可賠些錢也要他們三天內搬離。
偌大的一個戲班子,三天內能搬到哪裏。班主百般央求,對方态度堅決,只說自己另有用處。班主滿腹煩惱,這會兒又把小玉環叫來,半是哀求半是逼迫,要她趕緊想辦法再去找聶載沉幫忙,忽被告知白家少奶奶來了,十分驚詫,忙将人迎了進來,恭恭敬敬地讓上座,上好茶,等她坐了下去,自己站在一旁,陪着笑臉小心問她有何貴幹。
張琬琰道:“把你那個叫做小玉環的幹女兒叫來!”
班主聽她語氣不善,有些驚懼,心裏暗怪小玉環沒用,正主沒搭上,竟這麽快就招來了白家的人,哪裏還敢多問,忙叫人去叫。
小玉環進來,低眉垂首,站在一旁。
張琬琰叫班主等人都出去了,淡淡地說:“那天在司令部外和你偶遇,既遇上,也是緣分,我見你當時愁眉苦臉,又說要等聶司令回,我今天就特意過來,代聶司令問你一聲,你找他到底什麽事?”
“在我面前,你就別說什麽路過道謝的話了。”她又道了一句。
小玉環低聲道:“少奶奶特意來問,小女子也就不再欺瞞。起因是前次貴府叫戲班唱戲,也不知道怎的,喜福順沒能入貴府的眼,給剔了下來,過後我們便境況艱難,我幹爹更是日日愁煩。我見他年紀大了,實在不忍心,這才想着去找聶司令求個情。要是我們哪裏有做得不到,得罪的地方,還請大人大量,我們日後一定改。”
張琬琰打量着小玉環:“你倒挺會說。可惜了,這小嘴巴裏說出來的都是什麽騙鬼的話!既然是為這個,前日遇到了我,你怎麽不說?我不是白家人嗎?什麽求情的話,你非得找聶司令說才行?”
小玉環臉漸漸地脹紅,低頭不語。
“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十有八|九,身世飄零,确實可憐。只可惜,心眼也不正,說難聽點,不要臉。聶載沉是有婦之夫,當初和我小姑結婚,全廣州的報紙登滿消息,到處都在說,你是眼睛瞎了還是耳朵聾了,你不知道嗎?明明知道,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他,莫非你想取代我小姑?”
小玉環肩膀抖了一下,慌忙搖頭:“我有自知之明,不敢有這樣的念頭!”
張琬琰冷笑:“聽聽,可算說出來了。不敢取代我小姑,那就是想做小,或者幹脆沒名沒姓在外頭伺候你也願意是不是?既然這樣,我不妨替你安排一個人家。我聽說城南有個劉老爺很捧你,有意娶你做他的九姨太?他年紀是大了點,但家裏有錢。你找男人不就是為享福嗎?你的賣身契在班主那裏吧?我去要過來,幫你風風光光嫁出去,怎麽樣?”
小玉環臉色變得蒼白,跪了下去,不住地磕頭,哭道:“我知道錯了!求少奶奶你饒了我!我往後再也不敢多事了!”
張琬琰盯着她,等她磕了十幾個頭,哭得人也倒在了地上,這才眯了眯眼,轉向門口,喝道:“偷聽的,給我進來!”
班主吓了一跳,剛才唯恐小玉環說是自己逼她去找人,好在她沒供出來,這才松了口氣,慌忙進來。
張琬琰冷冷道:“這地方,我看上了,限你們三天內給我搬走!不走的話,別怪我到時讓人來扔你們的破爛箱子!”
她說完,站起來就走。
班主早就聽出了內情,現在自保要緊,也顧不得什麽幹爹幹女兒的情分了,慌忙攔住張琬琰:“少奶奶你放心!明天,不,今晚上的戲也不用她上了,今晚上我就讓她走!我這裏不會收她了!求少奶奶你息怒,放過我們班子。我們上下加起來幾十張嘴,還有家裏老小一大堆人,這要是沒了地方,可叫我們怎麽活!”
小玉環倒在了地上,面白如紙,淚眼朦胧。
張琬琰停了腳步,看了眼小玉環一眼,哼了一聲:“也罷!你把賣身契還給她,我再給個地址,你給我把她送出廣州。我認識個有名的大戲班班主,讓他把人收了,調|教調|教,日後只要自己還肯唱,想來也不至于餓死!”
她又冷笑:“這個世道啊,人人都覺得自己有難處。你們是,我也是。可說起來,人家可不管個中是非,鐵定成了我們仗勢欺人了。”
“不敢,不敢!遵命!遵命!我這就給她賣身契!你還不快謝過少奶奶對你的提攜?”班主連聲催促小玉環。
小玉環終于勉強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瑟瑟流淚,一邊朝着張琬琰磕頭。
張琬琰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扭頭就邁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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