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這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白錦繡跟着聶載沉回到家中。
她昨晚沒睡好, 現在有點困倦。他安置好她, 自己也陪着她睡了下來, 但又歉疚地向她解釋,說等下他又要走了。今天還有重要的事,他在九點前必須回去。
在嫁給他之前,白錦繡真的不會相信,自己的心胸竟然能夠大度到這個程度。
聽他說又要走了,她心裏是有些失落, 但非但沒有生氣, 反而心疼他累,要他再抓緊時間休息下, 她先不睡了, 到點會叫他起來。等他走了,她再補覺就是。
所有的失落、難過和委屈,她自己都能消化掉。就和聶載沉另外放在衣櫃裏的他母親做給他的衣物和她送他他卻從未用過的那塊金表一樣,想起來雖然心裏就像有根刺,但其實, 也沒那麽重要。
白錦繡真的想他開心。
和自己結婚, 要是能讓他感到開心, 也就是她最大的開心了。
她真的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只要她能做得到。
聶載沉是懷着對她的歉疚和慶幸之情而離開的。歉疚是自然的, 而之所以慶幸,是聶載沉以前真的沒想到,她竟能這麽地體貼自己, 他甚至有種受寵若驚之感。
但是現在他事情真的太多,一忙起來,确實也就沒有心思再顧別的了。很快,兩天之後,就是會議召開的日子。
這個會議非常突然。肇慶的朱鐵生、惠州的馬宏輝、潮州的劉繼祖、清遠的宗敬先等人,原本要麽是清廷的地方總兵、統制,要麽是世家豪強。趁幾個月前清廷覆滅的大亂起勢占領地方,靠着手中兵馬做了一方頭號人物。自然了,人人毫不猶豫咔嚓一下剪掉辮子,挂上新的旗幟,一夜之間,全都成了新黨人物。
和地方頭號人物陳濟南不一樣的是,他們手中的槍不夠。人馬好拉,想弄槍卻不是容易的事。錢是個大問題。很多地方本就窮,百姓又早被清廷反複搜刮,稅收就那麽點,能養着人馬就不錯了,實在沒有多餘的錢去弄槍。
而聶載沉不但憑着先天優勢手中握着原新軍的主力,現在又是廣州臨時司令部的司令,相當于前清廣州将軍,還兼了總督的行政,地位淩駕,他突然要他們來廣州開會,電報語氣又很強硬,衆人不敢不給這個面子,但又不甘心就這麽來開會。
要是老老實實來,就表示他們服從了他的權力。而一旦服從,就意味着往後要失去最重要的自主權。所以在收到電報後,相互暗中商量了下,決定如期參加會議,看看那個姓聶的小子到底想幹什麽,但必須帶着自己的警衛營入廣州,兵馬也跟随在後,起一個威懾的作用。
這一天,各地十幾名代表,如期陸續抵達廣州。聶載沉早就獲悉他們帶着警衛營來,隊伍也在後頭,光朱鐵生的警衛營就有幾百人,個個持槍,耀武揚威,排場很大。
他任由警衛營入城,自己也沒露面,只安排人将衆人接入,包下了一間條件不錯的大旅館,讓各地代表入住後,當晚于大三|元設宴,由方大春和司令部秘書官代表自己替他們接風洗塵。
衆人都十分防備,哪裏有心思吃飯喝酒,走了個過場。第二天早上,被告知會議在西營召開,帶着人就去了。
西營大門大開,衛兵也沒有阻攔衆人的警衛,朱鐵生馬宏輝等人進去,到了會議室。
說好的九點開會,聶載沉人卻沒到,只有幾個一看就是軍校學生的青澀士兵忙着倒茶,分煙,招呼他們。
昨晚聶載沉沒親自為他們接風,衆人心裏就不快了,現在見他開會竟還遲到,更是惱怒。但人都來了,也只能等,等了許久,還是不見他來,沉不住氣了,有人拍桌罵娘,有人擡腳要走,走到門口,卻被一隊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持槍衛兵給攔住。領隊的軍官微笑道:“聶司令早上臨時另外有事,一時來不了,命卑職給各位将軍賠禮,請将軍們再稍等,他很快就到。”
衆人罵娘,強行要出去,有拔槍恫吓的,也有高聲叫自己警衛來的,會議室的大門前亂成一團。
那軍官見狀,竟沉下臉,做了個手勢。衛兵倏然列隊,齊齊舉槍,整齊地拉下槍栓,幾十條槍口,剎那全都對準了會議室的大門。
“這裏是西營!誰敢鬧事?”軍官冷冷地道。
衆人全都驚呆了,等反應過來,脾氣暴躁的,當場就跳了起來,讓衛兵沖自己開槍。正鬧得厲害,馬宏輝喊道:“姓聶的來了!”
衆人看去,見一個身穿軍服的年輕人出現在了走廊裏,正朝這邊大步走來。
沒見過聶載沉人的,之前也在報紙上看過他的照片。衆人這才停了吵鬧,紛紛看向朱鐵生。
肇慶是前清地方力量相對強大的地區,朱鐵生在肇慶當了多年的統制,清廷一倒,他立刻棄暗投明,現在也是地方除陳濟南之外的二號人物,比馬宏輝劉繼祖這些人沉得住氣。剛才也沒鬧,現在見聶載沉現身了,才冷笑道:“聶司令,我們這幫老兄弟是給你面子,今天才過來開會的。你給我們弄這麽一個下馬威,是不是有點不厚道了?”
聶載沉命令衛兵收槍,笑道:“早上臨時有事,這才來遲了,下面的人又不懂規矩,得罪各位前輩了,我給諸位賠禮。”
他說完,走了進去。
衆人相互看了幾眼,忍氣跟了進去,各自重新入座。
聶載沉單獨坐在長方形會議桌的主位上,目光掠過坐在自己左右的人,微笑道:“清廷覆滅,民國成立,不但順應時代,也是民心所向。民心向來思統,所以我今天請諸位來,就是商量怎麽規劃這塊南疆寶地,保證日後統一行動,免得各自為政紛争不斷。我想先聽聽你們的意思。”
他話音落下。下頭沒有一人發聲,有的自顧抽煙,有的面露冷笑。
聶載沉不動聲色,繼續道:“那我就說了。全省現狀如何,大家心知肚明。我聽說現在各地稅賦也都各自流入地方腰包,去向不明,這不是好事。特殊時期,廣州司令部身兼數職,要擔負全省的財政,除了軍事費,還有各種民生支出。光靠廣州稅賦,實話說非常吃緊,再養着你們地方那麽多人馬,很不合理。必須整合改編,把錢用在更需要的地方。我粗略統計過,除去陳濟南部,你們手裏加起來有三萬多人,人數過于臃腫,沒必要全部保留。所以我決定精簡成一個加強師,每個地方只保留必要的一個保衛團,人數不超一千,定下一個用兵标準,将不合标準的全部裁掉!往後地方稅收也統一上繳,只留一個團的軍饷,其餘收歸廣州,按制撥返。”
會議室裏的人臉色大變。馬宏輝立刻道:“姓聶的,你憑什麽這麽決定了?不是說叫我們來商量嗎?”
聶載沉笑道:“剛才我請你們發言,你們全都不說話。你們沒意見,那就我來定,有問題嗎?”
劉繼祖一把甩了手裏的香煙,站了起來,朝外走去。
“老子沒空陪你玩過家家。姓聶的小子,你自己玩吧!”
剩下的人也大聲嘲笑,紛紛跟着站了起來,一起朝外走去。
聶載沉靠在椅背上,不緊不慢地道:“諸位都是大忙人,好不容易把你們請來這裏,不談出一個結果,你們覺得我會讓你們走嗎?”
他語氣平淡,但威脅之意卻撲面而來。
衆人一愣,停住腳步,轉頭盯着聶載沉。
“姓聶的,你敢?”
聶載沉說:“你們的警衛營剛進來就被繳槍了。至于外頭的那些人馬,就算對你們忠心耿耿,錢也沒法收買,但我要是真想對你們不利,恐怕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衆人臉色大變。朱鐵生城府再深,對着這麽咄咄逼人的一個後輩,也是忍耐不住了,猛地拍案而起。
“聶載沉,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們今天即便全都沒了,你以為你日後就能高枕無憂?”
聶載沉自然不會真的對這些人全部下手。除人容易,但這些人在地方都盤踞多年,根深蒂固,确實就像朱鐵生說的一樣,後患無窮。
他需要的只是殺雞儆猴。
他說:“今早我不是有事遲到了嗎?确實有點事。陳濟南今天沒來。你們知道他為什麽沒來?”
衆人原本也是心存疑慮,相互看了一眼。
劉繼祖哼了一聲:“陳統制可不像我們好說話,願意給你個面子。沒想到你不識好歹!既然這樣,還有什麽可說的!”
聶載沉笑了笑:“劉将軍你錯了。不是陳濟南不給我面子,而是我不需要他來這裏開會。”
他語氣轉為嚴厲:“實話和你們說吧,陳濟南表面擁護民國,實際居心叵測,竟然密謀炮轟廣州,破壞局面。要不是我及早察覺,派出炮艇攔截,廣州現在恐怕已經廢墟一片。他這是咎由自取。就在你們來廣州的路上,我已派遣部隊前去攻打韶州,二十四小時,就拿下了韶州縣城!”
他把一個文件夾朝着衆人甩了過去。
“這是戰報電文。今早我收到了最新電文,陳濟南潛逃,被他手下士兵擊斃了。”
朱鐵生等人臉色大變,拿過電文,争相翻了幾下,會議室裏氣氛跟着大變,衆人議論個不停。
朱鐵生合上電文,勉強道:“我不信!他手下五六千的人馬,跟他多年,打過了不知道多少仗,怎麽可能讓你這麽快就攻下縣城?”
聶載沉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他是有幾個忠心的下屬,也很有能力,可惜啊,水路陸路共同遭到攻擊,加他自己的十幾門大炮,下頭的人又沒得多少好處,你們說,他們是願意繼續留着腦袋吃飯,還是上去當炮灰替陳濟南賣命?”
會議室裏頓時陷入了死寂,半晌,馬宏輝跳了起來。
“我不信!你讓我發電報!我要發電報回去問!”
聶載沉看了他一眼,示意門外的手下将他帶去通訊室。
馬宏輝匆匆去發電報,會議室裏衆人一語不發,有人唉聲嘆氣,有人埋頭抽煙。
聶載沉坐着,冷眼看着衆人。
大約二十分鐘後,馬宏輝回來了。
“怎麽樣,韶州真的完了?”
馬宏輝有氣沒力地點了點頭:“韶州縣城,真的……一夜就丢了……陳濟南也死了……”
衆人“啊”了一聲,全都靜默了下來。
聶載沉環顧了一圈會議室裏的人,冷冷地道:“你們誰有陳濟南那樣的實力,現在就可以給我走。但我實話告訴你們,我是不會允許我的治下有自立為政的人在。你們面前有兩條路,第一是走陳濟南的老路,第二協商改革。走第二條路,我的軍事部裏,會給你們留下相匹配的位置。”
“你們自己考慮吧。”
聶載沉站起來,撇下會議室裏的人,邁步走了出去。
……
白錦繡也知道聶載沉最近在忙什麽。好像要收編各地軍隊,制定全省統一的行政制度。
他那麽忙,早出晚歸的,她自然盡量不給他添事。這天是嫂子張琬琰母親的壽日,他陪着她到了張家,給張母拜過壽後,沒留下吃壽宴,有點事先走了。
嫂子和大哥今天兩人都忙着應酬客人,照應不到她。阿宣跟着她玩了一會兒,也和幾個年紀相仿的夥伴溜到後花園去了。
同桌的女客大多是張家的親眷,自然全都認識她,對她畢恭畢敬。或者看着不敢搭讪,主動搭讪的,說的也都是奉承的好話,實在無聊。壽宴又沒結束,自己也不好就這麽回去。白錦繡坐了一會兒,起身出去方便。回來的時候,走到貴賓廳外,聽到同桌的女客們正議論着自己和聶載沉,起先說的都是好話,誇聶載沉一表人才,又有本事。
“白老爺也真有眼光,挑了個這樣的女婿,這不是撿到寶了嗎?”張家的大姑說。
“可不是嘛!這樣的年輕人,到哪裏去找啊!”另個親戚太太附和。
聽到她們誇贊聶載沉,白錦繡心裏一陣甜蜜,比聽到誇自己還要欣喜,就停了腳步,沒有立刻進去。
“其實繡繡也真的是個福星。我們琬琰以前跟我閑話的時候,常說她小姑子小時候生出來旺白老爺。現在聶姑爺娶了她,這才幾個月啊,他這官就嗖嗖地升。我看繡繡也是旺夫。”張琬琰的一個姨婆跟着說。
衆人又點頭:“對,對,繡繡和聶姑爺,就是天生一對。”
白錦繡自然不相信什麽旺夫之類的話,但聽到她們說自己和他天生一對,更加不好意思就這麽進去了,正想悄悄先退出來,等她們結束了話題再進來,忽然聽到大姑又說:“不過有個事,我就有點納悶。繡繡成親了,都還住在娘家。雖說聶姑爺家世是比不上白家的,但這樣跟着繡繡住白家,有點不大好看。前幾天我就遇到個不知事的人,竟然問我白家是不是招了個倒插門的上門女婿,被我給說了!”
姨婆忙道:“這個我也奇怪,先前特意問過琬琰。琬琰說是聶姑爺知道他忙,照顧不到,體貼繡繡,怕她跟出來住不習慣。是聶姑爺好。”
衆人哦了一聲。另個親戚太太卻又說:“話雖這麽說,但外人可不這麽想,難免誤會。所以說啊,聶姑爺真是個好脾性的人,處處替繡繡着想。像我家那口子,沒本事,脾氣還大,明明靠着我爹混日子,最忌諱別人說他靠我娘家。別說我帶着他住娘家了,有回被他知道有人說他靠我娘家,他竟然氣得跑出去喝了個大醉,你們說好笑不好笑?所以說啊,男人越有本事,越能忍,也不計較這些破事兒。”
滿桌人點頭贊同。三姑六婆們又說了幾句這個,漸漸岔開話題,說起別的家長裏短來。
白錦繡站在廳外,怔了,過了一會兒,聽到裏頭的人說自己怎麽還沒回來,要去找,這才回過神,裝作剛回來的樣子,走了進去。
宴席終于結束。大哥喝醉了酒,嫂子帶着阿宣晚上就留宿在張家。張琬琰讓白錦繡也住自己娘家,說明早再一道回去。白錦繡歸心似箭,婉拒,說自己坐馬車回去就可以了。
張琬琰見留不住她,只好随她,送她出了大門,正要叮囑下人護送好小姑子,忽然看見門外停了一輛汽車,聶載沉從車裏下來,很是高興,推了推白錦繡:“最好不過了!載沉接你來了!”
聶載沉走到兩人面前,叫了聲大嫂,對白錦繡說:“我事辦完了,過來接你回家。”
白錦繡就和張琬琰辭別,跟着他上了車,開往西關的白家。
聶載沉開着車,留意到她一語不發,似乎懷着心事,便問:“繡繡,你怎麽了?”
白錦繡看了他片刻,說:“聶載沉,我不想住家裏了。我想搬出去和你單獨住!”
聶載沉把車停在了路邊,轉臉看着她:“你怎麽了,好端端的突然要搬出來?”
白錦繡笑道:“你這麽驚訝幹什麽?你那麽忙,白天我總是見不到你,也就晚上那麽點時間才一起。我家和司令部又那麽遠,一個城西,一個城東,我不想讓你在路上來回浪費時間。何況,我也想離你更近些。地方我都想好了。司令部的後頭以前本來就是內宅,供官員家眷居住,現在空着,我搬過去,名正言順。你覺得呢?”
“不行!那裏條件不好,不适合你住。”聶載沉拒絕。
“我就要住!我不在乎!別人能住,我為什麽不能?我想和你離得近點!你答應我嘛!”
白錦繡靠過來,胳膊摟着他的脖子撒嬌。
“繡繡……”聶載沉還是猶豫。
“你是不是不想我離你那麽近?你煩我?”白錦繡看着他。
“不是不是,你別誤會……”
“不是就行。就這麽定了!我自己叫人收拾地方,收拾好就搬過去,不用你操心!”
她笑盈盈地說道。
同類推薦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