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曹晟帶漫漫回義站, 正好趕上吃午飯。
桂嫂瞧見漫漫,又去廚房蒸了個雞蛋羹給小朋友。
曹晟不知道秦棠已經回去了, 一邊照顧女兒吃飯, 一邊問:“秦小姐呢?”
阿绮說:“秦棠姐有事回北京了。”
小城原本正埋頭吃飯, 聽見這話,有些傷感地放下筷子:“不知道秦棠姐還會不會回來,昨天還說跟蔣哥去鎮巴呢, 今天一早就走了。”
呂安說:“應該還會來的。”
大家夥一時沒說話, 秦棠給人印象很清冷,剛來的時候大家都不太敢接近, 時間長了, 都挺喜歡她的, 連最開始對她抱有些敵意的阿绮都覺得她好。
一直沉默的蔣川放下筷子,沉聲道:“吃飯,聊什麽聊。”
氣壓低了下來。
大家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尤其是前幾天目睹二樓走廊上那個“強吻”的幾個人, 又想到今早上來接秦棠的男人,俊朗儒雅,跟秦棠看起來很般配。
飯後,幾個人坐在院子裏八卦——
阿绮:“感覺蔣哥心情好像不太好,陰沉沉的……”
小城:“那肯定了,秦棠姐都跟別的男人跑了,他能開心嗎?我覺得啊……”
阿绮:“……”
她拍拍小城肩膀, 拼命眨眼睛,示意他別說了,看身後!
“你眼皮抽筋啊?”小城吐槽,渾然不覺,“哥還欠秦棠姐八十七萬呢,這緣分沒那麽快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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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
小城渾身一抖,微顫地轉身,打哈哈道:“哥。”
蔣川不知什麽時候站在樓梯口,淡淡地看着他:“你替我去一趟鎮巴。”
“啊?”小城撓了下腦袋,瞥見他陰沉的臉色,不敢拒絕,“好吧。”
蔣川交代了些事項,走到曹晟跟前,說:“走,我送你去機場。”
曹晟腳邊放着個行李箱,裏面基本都是漫漫的東西,他抱起漫漫:“不是呂安送?”
他記得昨天蔣川說,他要去一趟鎮巴。
現在秦棠走了,他也不去了?
蔣川幫他提行李,“呂安有別的事情做。”
曹晟笑了下,親了漫漫一口,說:“等我們去了北京,找秦棠姐姐來看你好不好?”
漫漫脆生生地回答:“好呀好呀。”
蔣川:“……”
他繃緊唇,沒說話,心底憋得緊。
抵達機場,曹晟接了個電話,語氣嚴肅:“确定了?”
隔了幾秒。
曹晟說:“我知道了。”
挂斷電話,蔣川看向他:“有情況?”
曹晟點頭:“剛才曹岩給我打電話,說姜坤去了北京,具體去做什麽還不知道,正好這次我跟過去查查。”
“嗯。”蔣川沒什麽表情的說。
“趙乾和還在西安,你留意着。”
“我知道。”
曹晟把漫漫抱下車,一手提着行李,說:“你要是想跟我換份差事,也行。”
蔣川笑了下:“不必了,你在北京可以時常看到漫漫,正好跟你前妻修複一下感情。”
曹晟大笑:“行,我走了。”
蔣川在機場外站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
北京市。
秦棠和賀從安匆匆趕到醫院,到了醫院樓下,秦棠忽然止住腳步,拉住賀從安,手指頭緊緊揪着他的袖子,喉嚨幹澀地問:“周旗真的醒了嗎?”
賀從安知道她在害怕,安撫地握住她的手,低柔道:“別慌,這次是真的。”
秦棠有些不敢相信,也不敢往前,現在病房裏肯定擠滿了人,她現在過去……不知道是好是壞。
“走吧,這是件好事。”賀從安說,“難道你不想看看周旗?”
周旗變成植物人躺在病床上那年,才十七歲,準備念高三。
五年過去了,他的人生被耽誤了五年,今年二十二歲,如果身體恢複得好,下半年可以上高三,但二十二歲的高三生,不知道周旗能不能接受,能不能原諒她……
賀從安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摸摸她的腦袋,輕聲道:“周旗不會怪你的,而且我覺得這件事不是你的錯,每個人都有責任,每個人都需要對自己的決定負責。”
秦棠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深吸了幾口氣,她擡頭看賀從安,手也從他掌心抽離。
“走吧。”
秦棠擡着頭,走在賀從安前面。
病房內,擠滿了人——
“小子,你可算醒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再睡下去信不信我孩子都出生了!”
“放屁!女朋友都沒有的單身狗,好意思說孩子!”
“卧槽!關你屁事啊!”
“哎哎哎——你們別吵,等會兒醫生和護士又來罵人了。”
“對對對,周旗需要靜養。”
秦棠站在門外,看着裏面一群年輕的面孔,是大院裏一起長大的夥伴以及周旗以前的同班同學,七八個人,鬧哄哄的。
“嗯……你們吵得我頭疼……”
秦棠有一瞬間的恍惚,眼眶發酸,這是周旗的聲音,嗓音很啞,還帶着點兒五年前變聲期的公鴨嗓。
賀從安手放在她肩上,低聲問:“不進去嗎?”
秦棠憋住眼淚,低下頭:“晚點再去吧,我怕壞了氣氛。”
賀從安也不勉強她,說:“那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秦棠站了一會兒,說:“好。”
剛轉身,就看見了迎面走來的周旗的父母。
秦棠有些拘謹,叫了聲:“周叔叔,舒姨。”
周父看着她,笑了下:“安安回來啦?”
他是看着秦棠長大的,叫的還是她的小名。
秦棠點頭:“嗯。”
周父問:“進去看過了?”
秦棠猶豫了一下,搖頭:“還沒有,我晚點再去。”
賀從安笑了笑:“周叔叔,你們先過去,我跟棠棠剛下飛機,先去吃點東西,等裏面人少一點我們再進去。”
周父沒說什麽,點了點頭:“也好。”
……
晚上八點,病房已經安靜下來。
秦棠站在門口,輕輕推門走進去,看護小姐忙站起來:“秦小姐。”
秦棠輕聲道:“你先出去吧。”
“好的。”
秦棠坐在病床前,盯着周旗看,他的面容除了有些蒼白清瘦,缺少陽光和活力之外,跟十七歲的模樣差不了多少。
她像往常那樣,跟他說話:“你看你,睡了那麽長時間,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她叨叨絮絮,說了很多話。
“安安姐……”
周旗成功被她吵醒了,睜着眼睛看她,恍如隔世。
兩家父母交好,秦棠大他一歲多,從小就在一起玩兒,秦棠去哪兒他都喜歡跟着,總被人笑話,但他從來不在意,說就說呗,有什麽了不起的。
秦棠愣住,随即笑了笑:“總算是把你叫醒了。”
周旗抿着唇,輕輕扯了個笑:“嗯,你太吵了。”
“感覺怎麽樣?”秦棠問。
“還好,就是躺久了,渾身都難受……”
秦棠替他掖被子,“沒關系,你很快就能跑能跳了。”
周旗看了她一會兒,說:“安安姐,你怎麽一個人來看我,陳敬生呢?”
秦棠心尖驀地疼了起來,臉色微白。
“他是不是有比賽?”周旗的記憶還停留在五年前,今天他問過了,當年那場事故,除了他變成植物人沉睡不起,其他三人都活了過來。
“沒有。”秦棠迅速調整好情緒,“你累不累?”
“還好。”
“你先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她站起身。
周旗叫住她,秦棠低頭。
他對她笑笑,說:“安安姐。”
秦棠笑了下:“怎麽了?”
“沒事,明天記得來看我。”
秦棠又笑了笑,“好。”
……
賀從安在樓下等她,秦棠坐在醫院樓下的長椅上,不避諱地摸出煙盒,點了根煙,修長白皙的手指夾着煙放到嘴邊,靜靜地吐出一口煙霧。
這樣子的秦棠,多了絲女人味。
賀從安是看着她長大的。
她小時候很可愛,少女時期嬌俏大方,剛出事故的時候,她沉默了很久,後來就變了。
其實他不覺得她變得不好,有些東西只是表象,她只是變得封閉自己,有時候性格別扭,但骨子裏還是那個秦棠。
秦棠問他:“你說,我怎麽跟周旗說,陳敬生已經死了這件事。”
她聲音太淡漠,聽不出任何情緒。
賀從安看了她一會兒,低聲道:“先別說,等他出院再說吧。”
秦棠掐滅煙,站起身:“好。”
賀從安跟着站起來,說:“我送你回去,回你父母那邊,還是去你公寓?”
“太晚了,我回公寓。”
“好。”
……
秦棠原本以為自己會失眠,結果很快便睡着了,或許是因為周旗醒了的原因,她這一覺睡得很安穩。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她才醒過來。
是曹晟。
她連忙坐起來:“曹先生,你到北京了?”
曹晟笑笑:“對,昨晚到的。”
秦棠看了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她掀開被子,“你們現在在哪裏,我過去。”
曹晟也不跟她客氣,直接說了地址。
秦棠洗漱完畢,換好衣服,拿上車鑰匙便出了門。
漫漫一看見她便喊:“棠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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