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秦棠轉身看過去, 蔣川人往後一靠, 正吐出煙圈。

昏黃的路燈下,煙霧缭繞,看不清神色, 只一雙黑眸銳利無比。

秦棠有些楞神, 看了幾秒,才說:“嗯,這邊義工組織的負責人, 他送我過來的。”

賀從安緩緩笑了下:“是嗎?過去打個招呼。”

說着, 他人已經走過去。

秦棠抿了下唇,跟過去。

蔣川懶洋洋地靠着座椅, 見他們過來, 掐了煙坐直。

秦棠看他一眼,給他們做你介紹, “蔣川。”指指賀從安,“賀從安,我朋友。”

賀從安打量他幾下,微笑道:“你好, 這次棠棠在這邊呆的時間長,多謝你們照顧她。”

“不必。”蔣川說。

兩人磁場相斥,男人之間的感覺心知肚明。

賀從安看着他,神情淡漠有禮,邀請道:“不如一起吃個晚飯?”

蔣川笑了笑,食指在大腿上敲了敲, 秦棠原本以為他會拒絕,沒想到他說:“好。”

秦棠有些詫異,沒發表意見。

蔣川推開車門下車,看向他們:“我請客。”

賀從安推辭:“那怎麽行,我們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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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本地人。”

“行。”

賀從安也不再推辭,蔣川看了眼附近,很快訂下餐廳。

蔣川這人一旦做了主,很多事情習慣自己掌控,就像在點菜上,他先點了幾道西安名菜,葫蘆雞、溫拌腰絲、奶湯鍋子魚等,才把菜單遞過去給兩人,說:“你們還想吃什麽,随意點。”

賀從安很紳士地把菜單推到秦棠面前,低聲道:“你來。”

氣氛不好不壞,就是有點怪。

秦棠沒什麽心思得加了兩道菜,就把菜單還了回去。

賀從安問秦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蔣川好像看了她一眼,秦棠擡頭,發現他目光正盯着窗外。

秦棠垂眸,勺子拌着杯子裏的奶昔,說:“過些天吧,還有事沒辦完。”

賀從安皺眉:“你這次出來時間有些長了,你爸媽不放心你,這次我過來出差說順道看看你,他們這才放心。”

秦棠說:“不是沒到一個月麽?”

她以前最長時間在外呆過兩個月,不過那時候有彭冉,還有陳敬生和周旗。

賀從安看了她一會兒,說:“你還想做什麽?正好我在這裏,陪你一塊,到時候跟我一起回去。”

秦棠側臉看他:“你不是出差嗎?這麽有空?”

“事情兩天就能辦好,我可以調整幾天假期。”

蔣川沉默地瞥了一眼賀從安,右手放在大腿上,手機在虎口和拇指上轉悠。

秦棠還是拒絕:“不用了,你好端端的休假來這種地方做什麽。”

真不給面子,賀從安氣笑了,揉了一把她的腦袋:“還不是為了你。”

秦棠低了下頭,一擡眼就看見蔣川正看着她,黑眸沉沉。

心裏猛地咯噔一下,有些慌亂。

手機在手上飛快轉動,蔣川拇指一按,手機收住。

蔣川把手機放桌上,看向賀從安,淡聲道:“秦棠來這邊是由我們義站負責,她要去的地方我們都會配合,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秦棠擡頭看他,沒說話。

賀從安看着他,笑道:“那多謝你們了,正好我也打算去感受一下。”

蔣川說:“可以,不過義站裏沒有白吃飯的人,要麽捐錢捐物,要麽幹活。”

賀從安:“……”

他笑了笑:“都可以。”

笑話,捐錢有什麽?幹活……他瞥向蔣川健壯的手臂。

他賀從安也不缺力氣。

……

結束這頓晚飯,已經是晚上八點四十。

賀從安知道她住在義站,不過現在他不想讓她再回那裏,“棠棠,今晚住酒店吧,我給你開一間房,正好我們聊聊。”

蔣川走在後面,看着他們身形貼近,臉上沒什麽表情。

賀從安穿着考究,手腕上戴着名表,氣質矜貴;秦棠身上穿的戴的每一樣都不便宜,神情淡漠,看着像冷美人,骨子裏卻透着一股嬌勁兒。

兩人看起來确實挺般配,一個世界的人。

他站在後面,嘴裏咬着根煙,盯着秦棠的背影。

秦棠腳步一頓,腳尖微微挪了挪,說:“不用了,有事等我回去了再聊,我東西都在義站,住酒店反而不方便。”

賀從安也不勉強她,點了點頭。

……

回去的路上,蔣川心情好像不錯。

秦棠沒有去想他心情如何,心裏惦記着事兒,安壹基金成立二十周年,到時候會舉辦慈善宴會,還有拍賣會,這次所有事宜她打算全程跟進,在媒體面前公開露面。

剛才賀從安跟她說,周旗身體狀況很好,醫生都說他随時可能會醒過來。

秦棠很激動,也很緊張,怕希望落空。

五年來她一直盼着周旗醒過來,好幾次醫生都說他近期可能會醒過來,結果……總是令人失望。

心口那塊石頭越吊越高,她都已經快麻木了。

如果周旗這輩子都醒不過來,她不知道怎麽辦。

蔣川見她揪着細白的手指頭,淡聲道:“手指頭跟你有仇?”

她啊了聲,有些茫然:“你說什麽?”

他視線回歸前方,語氣沉下來,“舍不得那個賀從安?”

秦棠輕輕白他一眼,說話氣人:“關你什麽事啊。”

蔣川一口氣悶在胸口,半響,嗤笑了出聲:“我說過的話你忘了?”

秦棠眯起眼:“你說過什麽?”

“我說,我給過你機會了。”

“什麽?”

他沒說話。

秦棠絞着腦汁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

回到義站,大家夥兒都沒睡,看電視的看電視,玩手機的玩手機。

小城搖手招呼:“哥,秦棠姐,回來啦。”

蔣川淡淡嗯了聲,走進客廳。

秦棠站在門口笑了下,跟大家打了聲招呼,便上樓洗澡了。

秦棠把電腦打開,摸出那張內存卡,原本斷成了兩半,幸運的是芯片位置沒有損傷,斷裂部分被蔣川粘了起來。

指腹在上面摸了摸。平整,光滑,如果不仔細摸,根本摸不出那道裂痕。

她試了試,确實還能用。

把照片全部拷貝備份,打開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拍了不少蔣川的照片,多數是跟孩子和村民在一起,他身形健壯,氣場強大,不容忽視,每一張照片,最先入眼的便是他。

秦棠有些恍惚,想起醫院裏那個輕如羽毛的吻,臉頰有些發熱。

正出神,窗前一黑。

她擡頭,蔣川正站在她窗口外邊,黑眸銳利。

心裏突突一跳,手拽住窗簾,“唰”一聲,遮得嚴嚴實實。

窗外,蔣川站了一會兒,“啧。”

……

賀從安沒有再約秦棠,他忙着處理工作,騰假期。

秦棠跟曹晟去了一趟醫院,漫漫精神很好,看起來不像生病的孩子,但她确實随時可能發病。

曹晟說:“再過兩天,我就要帶漫漫去北京了。”

秦棠本來是想讓賀從安幫忙安排這件事的,不過現在,賀從安好像不打算走了,她說:“好,沒問題,醫生已經聯系好了,随時都可以給漫漫檢查。”

到時候只能讓她爸爸的秘書幫忙了。

曹晟笑了笑,“麻煩你了。”

秦棠想了想,說:“錢的方面……”

心髒病的孩子治療起來花費很大,如果需要動手術,手術費用就是一大筆,曹晟做什麽工作她不清楚,不過既然跟蔣川是一道的,在錢方面應該很吃緊,如果真的沒辦法的話,她可以幫忙聯系公益基金。

曹晟打斷她的話:“沒事,這個你不用操心。”

既然他這麽說了,秦棠便道:“那就好。”

回到義站,院子裏停着一輛小貨車,旁邊堆滿了貨物,是之前小城他們整理出來的物質。

蔣川光着上身,下身穿一條黑色長褲,身上的汗水像被水潑灑過一樣,麥色皮膚像抹了一層蠟,原始性感,正把東西往車上搬。

拉上繃帶固定。

他從車上跳下來,看向秦棠。

四目相對。

秦棠沒有挪開視線,曹晟走過去,問:“這是要去哪兒?”

蔣川收回目光,說:“最近寄過來的包裹,整理出來有用的,明天下午送進山裏。”

秦棠問:“去哪兒?”

蔣川蹲下。身,彎腰從地上拎起水瓶,腹部肌肉堆擠,很快又直起身,下腹皮膚粗糙,上下貫穿的一族腹毛,越往下越黑。

他仰頭,半瓶水幾口喝光,他扔掉空瓶,“這次你不用跟去。”

秦棠皺眉:“為什麽?”

蔣川看了她一會兒:“去鎮巴。”

秦棠不做聲。

他拎起挂在車鏡的T恤,三兩下套上,汗水粘在一塊,T恤很快變了色。

正要轉身。

秦棠忽然叫住他:“我去,明天我跟車去。”

蔣川回頭看她,有些詫異:“确定了?”

秦棠一咬牙:“确定。”

……

第二天中午,蔣川從運輸公司回來,桂姨已經做好午飯,正在擺桌。

蔣川坐在門邊抽煙,大家陸續入桌。

他看了一會兒:“秦棠呢?”

阿绮說:“啊,秦棠姐回去了,今天早上有個男人來接她,她說有事回北京。”

蔣川沉默幾秒。

一口煙悶在胸肺裏打轉,出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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