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我過去看看。”
蔣川一腳揣在男人膝蓋窩, 那人立即跪地,曹岩一手一把槍對着兩人。
蔣川朝草堆走過去, 路莎聽着腳步聲,看見了人影,臉色蒼白地咬着唇, 在黑影即将靠近,立刻起身跑出去,蔣川幾個大步上前,把人制住。
路莎長發散亂, 之前以身體換命, 如今衣衫不整,臉頰紅腫, 身上到處是掐痕吻痕,整個人狼狽不堪,她不想蔣川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掙紮得很厲害:“放開我!放開我!”
蔣川冷聲道:“不可能。”
路莎雙手被反扣後壓, 不得不擡頭挺胸, 她看見蔣川的眼睛,黑沉沉的,沒有憐惜, 沒有鄙夷,就像看一個陌生的犯罪分子,冷漠無比,她一刻冷靜下來, 說:“我不知道姜坤在哪裏。”
“你肯定知道,否則他們不會殺你。”
姜坤心狠手辣,但對女人還存在一絲仁慈,如果路莎不是知道太多事,他是不會殺她的。
路莎擡眸看他。
蔣川說:“你要是配合警方,或許可以少判幾年。”
路莎依舊看他,緊緊咬着唇,不肯說話。
蔣川看她一會兒,猜測她應該有顧慮,現在不可能開口,只好說:“路莎,你很聰明,利弊分得清,現在的局勢是警方有利,姜坤遲早要落網,到時候……”
他話沒說全,路莎明白了。
曹岩把那兩個人捆起來,打了個電話,看見蔣川帶着路莎走過來,說:“我讓人過來把人帶去審問。”
蔣川想了想:“不用,把人帶着,一路審。”
已經耽誤了一個多小時,曹晟帶着杜元趕往榆林市,杜元知道的那個窩點大概已經廢了,趙乾和跟姜坤應該已經往別的地方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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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在這邊審出結果,人都不知道跑哪兒了。
曹岩想想也是,當即把繩索一拉,那兩個男人擠到一塊兒。
“走。”
蔣川沒綁着路莎,她也跑不了。
路莎站在原地不動,蔣川瞥她一眼:“別逼我綁着你。”
路莎咬咬牙,自己走在前面。
上車後,蔣川把那兩人拷在最後排,路莎坐在中間,擡眸看他,嘴角淡淡笑着:“我也要 拷上嗎?”
蔣川看她一眼:“不用,你好好想想。”
蔣川下車,繞到駕駛室。
路莎在後面輕飄飄地問:“我說了,有什麽好處?”
“可以減刑。”
“除了這個。”
“沒有。”
蔣川摸出煙盒,倒出一根,塞嘴裏點燃,啓動引擎,把車開出去,煙霧被風吹散,整個車廂彌漫着煙味兒。
路莎輕輕嗅了一下,“給我一根。”
蔣川把煙遞給曹岩。
曹岩回頭看她一眼,給她一根煙,順道給她點燃。
路莎連吸了好幾口,有些暢快地吐出煙圈,蔣川這人有些習慣很念舊,像這煙,他抽了好多年,牌子就沒換過。以前她剛認識他的時候,他跟趙乾和混,開好車,住好房,在夜總會包廂裏,男人身旁都有女人環繞,走的時候,男人都會把女人帶走,除了蔣川。
他特別能克制。
當初路莎就喜歡他這一點,後來,出事了,蔣川從那個圈子消失,她年輕,愛享樂,接受不了什麽都沒有的蔣川,所以離開。
現在,她後悔了。
這個男人在歲月的磨砺下,越發吸引人。
後排的兩個男人聞着煙味兒,犯起煙瘾,“能不能給我們也來幾口?”
曹岩笑了下,從副駕駛鑽到中間,坐路莎旁邊,準備審問,他看向後座,說:“先說清楚,你們想抽幾根都行。”
那兩人互看一看,不說話。
曹岩笑:“你們要搞清楚現狀,姜坤已經逃了,沒人管你們的死活。”
路莎淡淡笑出一聲,看向窗外。
曹岩看向她,“路小姐,你是聰明人。”
路莎抽了口煙,沒說話,表情變得冷漠,目光看向沉默開車的蔣川。
曹岩皺眉,心下了然,大概只有蔣川能讓她開口了。
曹岩審問那兩個男人,問了半天,也沒問出什麽實質性的東西,他有些煩躁,又鑽回副駕駛,看向蔣川,“前面服務區停會兒,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車停在服務區,蔣川給曹晟打了個電話:“你們到了吧?”
曹晟說:“在榆林,準備出發去杜元說的那個地方。”
蔣川皺眉:“确定嗎?”
“不确定,現在沒辦法,只能先找。”
“路莎在我手上。”
曹晟立刻問:“問出什麽了嗎?”
蔣川:“沒有,她不肯說。”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我先去杜元說的地址,你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讓路莎開口。”
蔣川說:“嗯。”
商議過後,挂斷電話。
曹岩帶那兩個男人去上廁所,路莎看向蔣川:“我也想去廁所。”
蔣川看她一眼,走過去,“我在門口等。”
路莎譏笑:“你還怕我跑了?”
蔣川說:“是。”
路莎臉色沉下來,赤腳下車,說:“我沒有鞋子。”
蔣川低頭,頓了一下:“這裏沒有女人的鞋。”
路莎靠近他,踮起腳尖:“你抱我去。”
蔣川冷漠地看她,兩人對視着,路莎眯起眼睛,又靠近一分,“滿足我的一切,說不定我能告訴你。”
不管他們能不能抓到姜坤,她的結局都不會好。
在此之前,這是她最後的價值和籌碼。
蔣川別過臉,說:“路莎,你不應該這樣。”
路莎笑了,面容凄涼:“不該怎麽樣?你現在是不是特別看不起我?”
“沒有。”
“你撒謊!你看我的眼神很冷漠。”
蔣川退開一步,看向她,淡淡開口:“我沒有看不起你,路是你自己選的。”
路莎一愣,忽然大笑起來。
“笑什麽?”
“你跟她說的話一樣。”
蔣川知道路莎說的“她”是指秦棠,緊繃的下颚變得柔和。
路莎臉色沉下來,曹岩正好把那兩個人帶回車上,看他們一眼,蔣川說:“你帶她去廁所。”
曹岩瞪眼:“我/操!你怎麽不去?”
蔣川面無表情:“你單身。”
路莎冷哼:“不必了。”
她赤着腳,走向女廁。
曹岩看了一眼,蔣川無動于衷。
雖說路莎是個女的,基本沒有逃跑的可能,以防萬一,曹岩還是跟過去在廁所門口守着。
所有人回到車上,車重新上路。
路上曹岩想問出點什麽,路莎還是不肯開口。
半夜,到達榆林市。
曹晟已經帶人跟杜元去圍剿趙乾和的老巢,留下一部分人接應。
“我想洗澡,休息。”路莎說,“我還要一套衣服。”
曹岩瞥她一眼,她現在的模樣确實有些欠妥,再說現在也問不出什麽,硬的不行,就來軟的試試,“這大半夜的,上哪兒找衣服?”
旁邊一女警說:“我有。”
曹岩挑眉:“行,你拿來。”
至始至終,蔣川都沒再參與。
幾個小時後,曹晟打來電話,人果然不在了。
如今,大概只有路莎清楚了。
天已經快亮了。
……
一整夜,秦棠都處于半夢半醒中。
睜開眼,天灰灰亮,暗沉,壓抑,像此刻的心情。
“出小區門左轉走幾十米,那裏有家早餐店,我不在家你可以去那邊吃。”
昨天蔣川跟她過的話。
秦棠已無睡意,起床洗漱,穿好衣服。
早上又降溫了。
剛出門,又是一陣涼意,秦棠退了回去,把身上的薄風衣脫下,從櫃子裏拿出一件男士衛衣,黑色的,套身上,很暖。
秦棠看見不少穿着軍裝的男人走出小區,她穿着蔣川的衣服,寬松,遮住臀。
她身材好,個子高,穿蔣川的衣服也別有一番味道。
旁人側目,她低頭不理。
出小區左轉幾十米,找到那家早餐店。
她應該問問他的,他在外面吃早餐都吃些什麽。
秦棠點了豆腐腦和水煎包,時間還早,她一個人坐一桌,吃完後早餐店才開始熱鬧起來。
秦棠走出早餐店,在路邊等了十多分鐘才等來一輛出租車。
遇上早高峰,到義站已經是九點。
阿绮和小白正在拆包裹,看見她立刻笑開,阿绮問:“秦棠姐,你怎麽來了?”
小白又往後瞧瞧,“怎麽你一個人呀,蔣哥呢?”
秦棠沒回答這個問題,“你們怎麽一大早就在拆包裹?”
阿绮解釋:“哦,這段時間堆積太多了,已經很久沒有送物資了,小白這兩天周末,說想去,然後呂哥就說趁周末把東西送佳縣,快遞那邊陸續不斷有東西寄過來,每次拉回來都堆着,昨天你們走後,來了個做義工的,捐了不少物質,今天早上小城跟人去拉回來,加上這些,再不處理義站要放不下了。”
小白有些臉紅,嗔道:“我就随口說的,呂哥本來就打算去。”她哪有那麽大面子!
秦棠拉過一張小板凳,在旁邊坐下,“我幫你們。”
“好啊。”小白看向她的相機,“秦棠姐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阿绮說:“這次我也去,換小城看家。”
秦棠說:“去。”
中途,秦棠去接了個電話,經紀人打來的。
阿绮湊到小白耳邊說悄悄話:“秦棠姐穿的是蔣哥的衣服。”
小白:“啊?看不出來,她穿什麽都好看。”
阿绮:“春天的時候蔣哥還經常穿這件衣服,我記得的。”
……
中午,呂安和小城回來了,還開回一輛貨車。
吃過飯後,幾個人就開始裝車。
秦棠站在老樹下,摸出手機看了看,沒有信心沒有電話。
她沒有給蔣川打電話。
下午三點,從西安出發榆林。
呂安開黑色吉普,貨車跟在後面。
呂安看向副駕駛,說:“蔣哥有沒有聯系你?”
秦棠淡聲道:“沒有。”
“他在忙事兒,你別着急啊。”
“嗯,我知道。”她說。
她等他。
呂安是想說點什麽安慰她的,但現在看來,她比想象中的要冷靜很多。
秦棠看向他:“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呂安楞了下:“不知道。”
“哦。”
那天蔣川跟呂安單獨談話,避開她,她以為他知道。
後排的阿绮和小白聽得一頭霧水,小白說:“給蔣哥打電話不就好了嗎?
阿绮拉拉她的袖子,小白茫然。
阿绮特別小聲地說:“他們可能吵架了。”
小白恍然大悟,連忙閉嘴。
九點到達榆林,阿绮和小白早就喊餓了。
幾個人找了個宵夜攤解決晚飯。
秦棠去旁邊買水,想起上次來榆林,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仿佛過了許久。
“找你錢,二十六塊。”
秦棠接過塞進包裏,一轉身就被人撞上,“啪”的一聲,手機砸在地上,那姑娘“啊”尖叫起來:“我的手機!壞了壞了……”
她急急忙忙撿手機,心疼地檢查,一擡頭就罵人:“你怎麽回事啊!我手機屏幕都摔壞了,你賠我!”
秦棠看向她的蘋果手機,屏幕裂了幾道,淡聲道:“你自己撞上來的。”
姑娘急了:“是你轉身撞到我的!”
她旁邊的人也幫腔:“是啊,是你轉身沒看人,撞上來的。”
秦棠臉冷下來,“你想怎麽樣?”
姑娘說:“你賠我錢!我這是新手機!”
“賠多少?”
“五千塊。”
秦棠笑了,轉身要走。
剛一步,就被人拉住,那姑娘不依不饒地撒潑:“你這雙鞋子幾千塊,相機看着就不便宜,還有你的包也是奢侈品牌,撞壞我手機連一分錢不賠就想走?”
這邊動靜大,很快引起側目。
秦棠皺眉,臉色不耐,冷冷地看向她:“放手。”
秦棠長得漂亮,氣質本就清冷,此時眼神冷漠,看得那姑娘發怵。
呂安已經趕過來,問:“怎麽回事?”
旁邊人解釋了一番,呂安皺眉,看向那姑娘,姑娘看見他,眼睛一亮:“你是她男人吧?她撞壞我手機了,得賠。”
……
蔣川跟曹岩到宵夜攤買吃的。
曹岩:“餓死老子了,被路莎那女人擺了一道,白忙活一天,連顆米飯都沒進肚。”
蔣川沉着臉,沒說話。
曹岩看見前面圍着人,說:“那邊什麽情況?好像遇上碰瓷的了。”
蔣川皺眉:“換一家吃。”
他們現在沒功夫理這些閑事。
曹岩:“去前面那家。”
……
秦棠冷聲道:“不賠,我沒撞到你,你要是覺得你有理,你可以報警。”
……
蔣川猛地停下,回頭看過去。
透過人群縫隙,只看見小半張白皙的臉,擱在人群中,越顯得白,明明連眼睛都看不見,但他知道那是秦棠,只看一眼,他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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