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陪你度過漫長歲月(五)

穆頌抱着九月飛奔進醫院,在被醫生接走的一刻,九月忽然死死抓住穆頌的手,說出了今晚讓他和梁荷花大腦空白的第二句話。

“穆頌哥哥……對不起……孩子是你的……”

在黑道和商界打拼了幾年的穆頌第一次露出了那種表情,那樣的表情配上他好看而刻薄的五官顯得無比滑稽。梁荷花撿起第二次掉在地上的手包,聲音顫抖:“她還是……還是個孩子呢……你……”

兩分鐘後,路九月被護士趕了出來。

十四歲的路九月比同齡孩子笨一點,笨到不知道什麽是月經。穆頌站在醫生面前被批了一頓,醫生戴着眼鏡毫不留情的指責着這個香港的傳奇人物:“胡鬧!醫院天天這麽忙還拿這種事來添亂!小孩子不懂大人也不懂嗎!”

大人怎麽會不懂,大人只是有點……關心則亂。

和梁荷花的第一次見面成為了九月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一出鬧劇。被穆頌開車帶回家的時候九月非常惆悵的靠着車座,心裏有些說不清的東西,她不知道自己這模糊的傷感是從何而來,于是只好往穆頌身上怪:“你說過晚上要帶我去買冰淇淋的。”

“你不能吃涼的。”穆頌偏頭看她,也不急着下車:“就因為這個一路上都不說話?”

“嗯。”九月心虛的點頭,撞見他明顯不是很相信的眼神,又搖搖頭,最後無力的陷進座椅裏:“我不知道。”

車廂裏有短暫的安靜,随後穆頌伸手在她頭頂揉了揉:“恭喜你路小姐,你終于長大了,現在開始你就是一個可以自己給自己做決定的大人了。”

九月望着夜色裏黑沉沉的穆家大宅,聲線沮喪:“有什麽分別嗎?”

“有啊,”穆頌思索了一下,“比如,你可以直接叫我穆頌,不用再叫我穆頌哥哥了。”

小女孩腦袋偏過來看他一眼,明顯不像小時候那麽好哄:“怎麽可能,我在長大你也在長大,你永遠都比我大七歲,永遠都是哥哥。”

“路九月,是你讓我等你長大的啊。”穆頌側過身看着她,這句話勾動了九月十歲那年的記憶,她抿抿嘴唇,不确定的看着他:“我現在開始,就算長大了嗎?”

“嗯,要不要叫一聲我的名字試試。”穆頌挑挑眉。

“穆頌。”

Advertisement

“嗯,九月。”

“穆頌,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不用司機來接我放學了?”

“當然。”

“穆頌,那我是不是可以像你一樣熬夜或者通宵了?”

“……那個對身體不好,不可以。”

“穆頌,那我是不是可以每天都吃很多冰淇淋了?”

“……那個對身體也不好,不可以。”

“那自己去參加舞會呢?”

“……那個也還要再等等。”

“……騙子!”

小姑娘憤怒的開車門下車,邊往門口走邊聽見穆頌含笑的聲音,他說九月,那些事再等幾年,我都會陪你一起做的。

九月回過頭,很有志氣的揚起下巴:“切!誰稀罕!”

穆頌回家以後鑽進了書房很久都沒出來,九月躺在房間裏看着月光落在牆上的一塊影子,忽然思念起媽媽來。這樣的事情要是有媽媽在身邊就好了,在醫院的時候護士很驚訝的問你媽媽沒有教過你嗎,她只能尴尬的說沒有。

時間過了九點半,九月還是毫無睡意,肚子還是脹脹的有點難受,她把頭埋進枕頭裏,漸漸的有點想哭,眼淚還沒醞釀出來,就聽見敲門聲。

門口的穆頌聲音很輕:“九月,睡了嗎?”

“沒有。”九月爬起身愣愣的看着門口,不知道這麽晚了他有什麽事,門被推開,穆頌端着什麽走進來:“沒睡正好,把這個喝了再睡。”

“這是什麽?”九月接過來聞了聞,甜甜的氣息在鼻腔飄散。穆頌有點不自然的撓撓頭發:“紅糖水,我剛才查了一下,喝了這個會比較舒服。”

九月懵懂的點點頭,端起杯子小口的喝,穆頌在床邊坐下,把她被蹭的亂糟糟的頭發理順,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為什麽會覺得是流産了呢?”

九月嗆了一下,擡頭看他:“電影裏不都是那麽演的,流了好多血就是流産啊,也沒有人告訴我……”她說着聲音就小下來:“今天給你丢臉了吧,對不起。”

穆頌忍俊不禁:“是挺丢臉的,我還從來沒被人那麽罵過,那個醫生好兇。”他說着把九月喝完的杯子接過來放到床頭,湊近了一些讓她靠在自己胸前,溫熱的手掌隔着睡衣貼在她的小腹上:“書上說這樣捂着的話能舒服一點——不過你在醫院為什麽說孩子是我的?還跟我說對不起?”

被他鎖在懷裏的九月聽到這話劇烈掙脫了一下,被他輕松按回去,于是只好扁着嘴招供:“我們不是一起睡過覺嘛……而且覺得把我們的孩子弄沒了,很不好啊……”

頭頂傳來穆頌壓抑的笑聲,九月惱羞成怒的仰起頭,頭頂正好撞到他的下巴上,穆頌仰頭躲開她的進攻,笑聲越發放肆:“九月你真的太可愛了哈哈哈……”

他的笑徹底觸犯了路九月微薄的自尊心,炸毛的女孩掙紮着想爬起來,兩個人就這麽在床上打鬧成一團,最後還是穆頌先停了戰,把她扣在自己胸口:“好了好了,你現在不适合大幅度動作,好好休息。”

路九月氣咻咻的沒理他,但是穆頌的手真的很暖和,捂在肚子上确實舒服多了,九月動了動,尋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剛準備睡,又聽到他問:“今天跟誰出去吃飯了?”

“同學。”還是一副懶得理你的語氣。

“嗯,有朋友是好事,但是男女之間還是要保持适當的距離。”穆頌說着去觀察她的反應,生怕自己這句話說完她想多了生氣,結果九月眼睛都沒睜開,懶洋洋的:“我們是好兄弟啦,我幫他寫情書,他請我吃飯。”

他們家這個連月經都不知道的小笨蛋還幫別人寫情書。

穆頌忍住了笑意,還是一本正經的語氣:“哦,你還會寫情書?”

“讨厭寫那些東西,肉麻死了。”九月皺起眉,表達自己的嫌棄,穆頌有些意外:“那還幫他寫?”

“他求我幫忙的,這不是為了給你攢好多的福氣嗎,我都很少拒絕別人的……”懷裏的人聲音漸漸低下去,呼吸逐漸變得均勻綿長。穆頌低頭把她額前的劉海撥開,仔細端詳着她的五官,有些心疼的點了點她的鼻尖。

“今天想媽媽了吧。”他低聲說了一句,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好在枕頭上,又幫她掖好被子,突然離開溫暖源的九月有點不滿的嘟囔了一聲,縮進被子裏去。

那個夜裏,穆頌忽然開始期待,期待她能快點長大。

穆頌不知道的是,那個夜晚九月說的話不是假的,她是真的在為他積攢很多的福氣。在那個什麽都做不了的年齡,小女孩執拗的覺得只要自己夠善良,就能保佑自己在乎的人一生無憂。她比誰都盼望長大,盼望像梁荷花那樣穿漂亮的衣服說漂亮的話,可是時間似乎總是在跟她作對,日複一日的期盼裏她覺得自己的鐘表總是走的比別人慢一點,當同桌的女孩開始偷偷和男生約會,她依舊還是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穆家在夏天會舉辦海上派對,一般舉辦的主旨都是為了方便穆奇宏和各路人士談生意。九月十歲那年在生日宴上被推到了媒體面前,此後的每年海上派對,她都會收到很多禮物。穆家養女似乎是沐浴在愛裏長大的,只要有媒體鏡頭的地方,就能看到穆奇宏慈愛的目光。

但是今年的派對不一樣,今年的派對穆頌也在。往年因為種種原因,他這個時間都是在拉斯維加斯的,但今年計劃有變,穆頌提前了兩個月回到香港,正好趕上了派對。

穆頌會參加派對的事讓一衆名媛陷入了激動和亢奮中,九月在學校都能聽到高年級的女孩一起讨論,派對那天要穿什麽,每到這個時候九月都會偷偷瞄一眼她們,再對比一下自己,覺得那些漂亮的晚禮服和泳裝應該都是跟自己無緣的。

派對到來的那天,九月再一次成為了穆奇宏的演技搭檔,在穆奇宏把手溫柔的落在她頭頂時,她對他回了一個感激且崇拜的微笑,九月覺得自己那個表情一定拿捏的非常棒,說不定這個微笑的特寫還能上明天的報紙頭條。

你看,穆頌,你把我保護的那麽好又有什麽用呢,該經歷的醜惡都要經歷一下,才能真的長大啊。

夜色到來的時候派對進行的正酣,九月赤着腳站在沙灘上到處望,也沒找到穆頌的影子。意外的是看到了秦川,那個普通話很标準,氣質也很好的男人。九月端着果汁跟他打了個招呼,秦川明顯愣了一下,随後友善的笑開:“九月?越長越漂亮了我差點沒認出來。”

圓滑的人這點好,永遠都挑你喜歡的話來說。九月點點頭表示自己接受了這個稱贊,咬咬唇問道:“秦川哥哥,你看到穆頌了嗎?”

“穆頌?”秦川對她這個稱呼有點訝異,但也沒問,指了指左邊:“他剛才還在這,好像被誰叫去那邊了,要不你在這等等,他應該馬上就能回來。”

“不用了,我去找他。”九月說着朝着他指的方向走過去,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找他幹嘛,只是習慣了在任何有他的地方,呆在他身邊。

夜晚的海邊空氣潮濕,九月一路赤腳踩着沙子走到這邊來,覺得腳下有些冷。為了保證來的人能玩的盡興,周邊的休息設施也是一應俱全,穆頌應該是來了休息室這邊,九月推開門,還沒走進去,忽然聽到穆頌的聲音,那是她不熟悉的陰冷:“對,兩個都處理掉,手腳幹淨點,就不用我親自動手了吧。”

九月明白過來他是在打電話,她一直知道他在拉斯維加斯那邊的身份。腳下轉了個方向打算離開,按照秦川說的去沙灘上等他,耳邊卻忽然飄進熟悉的聲音,是把好嗓子,天生的播音員。

梁荷花用十分熟稔的語氣問他:“電話打完了?”

看來這通電話打了很久啊,佳人都等得不耐煩了。九月收住腳,站在門邊,除了聲音就只能看見屋裏的兩個影子,穆頌應該是坐着的,梁荷花站在他對面,即便是影子也能勾勒出梁荷花美好的身材,但是穆頌明顯沒什麽回答她的意思,沉默了一會兒,又是女聲:“我上次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沒什麽好考慮的,我不答應,你也別去我爸爸那邊吹風,九月的事我心裏有數。”穆頌的聲音淡淡的,有點不耐煩:“還有我之前忘了提醒你,別總是把九月放在和你一樣的位置,你們是不一樣的,爸爸再喜歡你,不是也沒讓你進穆家老宅嗎?”

多刻薄的話,多刻薄的人。

但梁荷花明顯是習慣了這種刻薄,聲音依舊甜美如初:“那麽好的機會,你問都不問就幫九月推掉了,她以後知道了說不定會怪你。”

“我可不覺得去國外留學是什麽好機會,九月确實年紀小,但不代表她脆弱,我跟她的媽媽有約定,有我在的一天,誰也不能欺負她。”

九月後退着默默離開了休息室。

明明心裏的疑問那麽多,她卻選擇了逃避。如果時間能跑的快一點,讓二十二歲的路九月站在這裏,她說不定就會推開休息室的門,問問他,和媽媽的約定,到底是什麽。她那時天真的覺得全世界只穆頌對她最好,其他人接近自己基本都是心思兇險別有所圖,卻不知道很多事情根本沒有想象中這麽直白簡單,看不透的東西,很多年以後還是看不透。

那天晚上九月沒有等穆頌回來,她坐上了秦川的車,哀求秦川送她回穆家。等到穆頌回來,九月房間的燈已經暗掉,他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手在門把手上徘徊良久,還是沒有進去。

他一直覺得自己只要意志堅定,沒有什麽事是做不到的,在九月的事情上也一樣。可是走過好遠以後再回頭看,穆頌才發現他不斷的掙脫卻又不斷的被命運拉扯,最後每一步居然都踩在了預定好的軌道上。

作者有話要說: 好喜歡我的女主呀

童年時代的回憶暫時到這裏

接下來就該回到2016年了,你們将會看到霸道忠犬型穆頌

其實我還挺喜歡寫小時候的

估計寫不了幾章現在就會又跳回去寫小時候

畢竟年少時候的兩個人有好多好多的回憶呢!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